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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涅克的謀殺案

科涅克的謀殺案

「死在白蘭地酒裏面?」
「馬諾先生,我們都看到了,看得很清楚。唉!」圖威斯特博士用充滿哀傷的眼睛盯著年輕的醫生。
圖威斯特博士檢查了一下那個包裝袋,然後說:「嗯……在電話中,米歇爾·蘇達德說的最後幾個詞是什麼?」
「這麼說,進入這個房間的唯一途徑就是窗戶……」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評論說,「我猜那扇窗戶是開著的,對嗎?」
「是的……在這麼炎熱的天氣里,米歇爾·蘇達德肯定會開著窗戶。但是我可以保證,沒有人從窗戶爬進來。我多數時間都在窗戶下面。問題是,即便有人躲過了我的視線,他又如何爬上來?這扇窗戶距離地面至少有八米!順著紫藤爬上來?正常體型的人根本做不到。紫藤太脆弱了,禁不住一個常人的體重,即使有人做到了,也會在紫藤枝條上留下明顯的痕迹。可是,我們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迹。案情發生之後,我們立刻就去檢查了紫藤和窗戶。」
「他是怎麼死的?」
「是的……」
「是的。」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握緊了拳頭,「因為那個魔術師詭計多端。另外,米歇爾·蘇達德自己所作的預防措施也證明他的對手非常可怕。如果那位魔法犯罪大師真的完成了他的挑戰,他就是真正的惡魔……」
「他到底躲到哪兒去了?」警官咬著牙,低聲嘟囔著。他的手緊緊地攥著方向盤。
「可是,初步的檢查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含有氰化鉀!」那個年輕警員的目光停在了托盤上面,不無遺憾地補充說,「這個水瓶里的無色液體是白水,另外一個酒瓶里剩餘的是白蘭地。在酒杯里也有幾滴剩餘的白蘭地。這些當然都需要由實驗室作出最後的判定,不過我現在就可以向你們保證,水瓶、酒瓶和酒杯里都沒有氰化鉀。我也沒有找到任何其他含有毒藥的器具……沒有巧克力或者其他食品的包裝紙,我只發現了一個空的沙丁魚罐頭盒子—一在廢紙簍裏面。在洗手池上面還有一個杯子,但是那個杯子是乾淨的。我們還必須仔細檢查下面的房間,不過肯定會無功而返——死者將自己反鎖在這個房間里,而且氰化鉀是一種毒性很強,藥性很快的毒藥。」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想要拿起桌上的杯子。突然,主人大叫了起來。
塔勒伯特牌小汽車的車廂里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埋怨,阿徹巴爾德·赫斯特很難抑制他的壞脾氣。
「還無法肯定……您瞧,剛才我已經介紹過了,他臨死時說的是『貓和魚』。」
「這最多能夠證明您今天沒有進入米歇爾·蘇達德的居所。何況,我們認為任何人今天都無法鑽進他的箭樓。」
「什麼胡話!這句話毫無意義!您能夠想象這樣的場景嗎?一隻公貓驕傲地叼著一條沙丁魚,送到它的土人跟前?沙丁魚裏面塞滿了氰化鉀,米歇爾·蘇達德毫不懷疑地吞下了沙丁魚?別忘了他這段時間都提高了警惕,就像是一個遭到追捕的人!不對,這完全是胡思亂想,根本不合情理!另外,事實也和這種猜測正相反:是主人給貓咪沙丁魚吃,而不是反過來!見鬼!真見鬼!」
「老天爺,我還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野蠻的褻瀆之詞!」
阿蘭·圖威斯特博士的緊急命令沒有取得任何效果。一個黑影從房間的一角猛撲了過來,差一點兒打翻了替官手上的玻璃杯。那個不聽話的海爾梅斯其實是一隻黑貓,它好像突然對來訪的阿徹巴爾德·赫斯特瞀官產生了興趣。它愉快地眯著眼睛,「喵」了一聲,在警官肥碩而柔軟的大腿上轉悠了幾圈,最後趴了下來,蜷成了一團。可是,小貓眯的柔情並沒有贏得共鳴。阿徹巴爾德·赫斯特的眼睛亂轉,就好像受到了電擊。
「我和米歇爾·蘇達德很熟,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有這樣的結局……」
「氰化鉀中毒之後會立刻見效。」萬桑·馬諾醫生若有所思地把一根手指放到了嘴唇邊,解釋說,「米歇爾中毒的時候肯定是坐在長沙發上。」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聳了一下肩膀。
「是的,他確實有這個毛病。」一直豎著耳朵的查理專員作出了肯定的答覆。
阿蘭·圖威斯特憐憫地說:「可憐的海爾梅斯。我把你拋下了一整天,你肯定在埋怨我!」
「這是威脅嗎?」
「魔法犯罪大師?」菲利普·弗斯一臉的不快,「這個稱呼也太可笑了!」
當兩位偵探提到米歇爾·蘇達德死亡事件的時候,菲利普·弗斯似乎陷入了輕度的冥想。
「為了實現目的,您不惜犧牲掉米歇爾·蘇達德,是嗎?」
「我明白了……米歇爾·蘇達德說的是『貓帶來了毒藥……』」
阿蘭·圖威斯特鑽出了汽車。赫斯特警官已經開始為剛才的氣話感到懊悔,他並沒有立刻發動汽車,而是等著圖威斯特博士跟他道別。但是博士並沒有這麼做。赫斯特警官等了一會兒,最後被迫扭頭朝車窗外面張望。他吃驚地發現博士呆立在黑暗之中,就好像是被魔法變成了雕塑。
「您終於到了。」查理專員似乎比以往更加焦躁不安,「我們還擔心您沒有收到電報……」
「您怎麼知道的?」阿徹巴爾德·赫斯特揚起了一邊的眉毛,懷疑地看著醫生。
「不算陳舊,這兒甚至有電話!」阿蘭·圖威斯特博士繼續遊說。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沒有理會魔術師的問題。
「帕勒提耶,科涅克地區警察局電話總機的話務員。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小夥子,但是在緊張激動的時候就會大舌頭。在這種情況下,聽他說話就是一種折磨。不過,這並不重要……我們剛剛遇到了飛來橫禍……」
一刻鐘之後,赫斯特警官把塔勒伯特牌小汽車停在了一座箭樓的下面,兩輛警車的旁邊。那個箭樓很堅固,是用巨大的石材砌成的,應該是一座中世紀城堡的最後一點兒痕迹。箭樓坐落在一個小石頭山丘上,旁邊是一片櫸樹林。周圍荒涼的環境增加了這座建築的孤寂感,就好像一個失去了扇葉的風磨房。不過箭樓仍然保持了一些隱約的威懾感,令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它最初的功能。為了保持中世紀的風格,這個箭樓上面有一個坡度很陡的屋頂,厚厚的牆壁上還有尖形的窗戶。其中的一扇窗戶在最高的一層,朝向南方,下面是一叢旺盛的紫藤;紫藤緊緊地附在牆壁上,稍稍柔化了箭樓樸實無華的風格。
「這都是按照您朋友的要求……他在指揮這次行動。我們在等萬桑·馬諾和菲利普·弗斯,他們應該很快就到……當然還有那個兇手……」
「我猜你們白費力氣了。」查理皺了一下眉頭。
「聽說過……他們不遺餘力、不留情面地戳穿所謂的神秘學家和江湖騙子的騙術,對嗎?」
「沒有什麼可說的。這次會面並不是正式的官方盤問,菲利普·弗斯很清楚這一點。我覺得他已經算是客氣了,願意回答兩個外國人的問題……至於對菲利普·弗斯的看法,我同意馬諾醫生的說法,如果他真的是我們的對手,我們就有大麻煩了,他很難對付。」
「因為書頁是翻開的。他感到噁心,站了起來,走到洗手池邊上,想要用嘔吐來緩解痛苦。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撐不下去了,於是他拿起了電話聽筒,勉強給你們打電話……」
「一條毒蛇?這次您真的發瘋了吧?您在說什麼毒蛇?」
「那又怎麼樣?」菲利普·弗斯有些不滿地說,「我還是不明白,一隻貓怎麼能下毒?」
「一個天賜良機,感冒給您帶來了很多便利,讓您得以實施一個非常狡猾的詭計。這個詭計一定會成功,只要找到受害者喜歡的書就行了,對嗎?」
「同胞骨肉之間的仇怨往往會導致最糟糕的結果——此話不假。」阿徹巴爾德·赫斯特打斷了醫生的話,「另外,米歇爾·蘇達德也沒有被往日的情誼左右,他認真地對待魔術師所發出的威脅。不幸的是,他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搞清楚兇手下毒的方式,是白蘭地還是魚!」
「您沒有遲到。我們還在等菲利普·弗斯。」查理專員面無表情地回答。
「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堅持認為這是一個謀殺犯的作為?」
「大概是十五點的事情。」年紀大一點兒的警員回答說,「他沒說什麼內容,但是我們立刻就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一刻鐘之後,我們就趕到了這裏。我們被迫撞開了兩扇門……進來之後,我們發現米歇爾·蘇達德已經死了,就像現在這個姿勢……我猜測他想要在洗手池裡嘔吐,但是沒有成功。」
「什麼意思?」赫斯特警官瞪大了眼腈,驚訝地問,「兇手難道不是……我們的魔法犯罪大師?」
他轉頭問另外兩個人:「嗯,先生們,你們覺得呢?」
「沒錯,他們當時確實很親密。我們甚至合寫了一篇關於偵探小說的學術論文,專門探討不可能犯罪。可惜,我們隨後就分道揚鑣了。我開始行醫,米歇爾·蘇達德專註于揭穿江湖騙子和神秘學家的騙局……最後,他不可避免地要挑戰我們三個人當中最有天賦的一個。」
警官猶猶豫豫地抬起了一隻手,然後嘟囔著說:「您知道的,我受不了這種小動物……我無法忍受。」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暗中對魔法師的評論表示贊同,因為他已經有很多次類似的親身體會。他的朋友最喜歡的就是讓聽眾心中發癢。不過,警https://read•99csw.com官也知道博士的特點:阿蘭·圖威斯特總是有出色的表現。傑出的偵探目光狡黠,他繼續說道:
查理轉頭看著圖威斯特博士。博士一直盯著窗外,似乎在欣賞鄉村美景。
萬桑·馬諾醫生思索著,搖了搖頭。
查理專員這時出現了,打斷了萬桑·馬諾醫生的話頭。查理向二個人打招呼,顯得開朗而自信。這使赫斯特警官一直陰沉的心情也受到了感染。
「是的,這些年來,我確實對於推理文學略知一二。當年,我甚至可以說閱讀了所有和這個題目相關的著作。」
阿蘭·圖威斯特點了點頭,然後又問:「當菲利普·弗斯向米歇爾·蘇達德發出威脅之後,我猜您就制訂好了整個計劃?」
受害者是一個中等身材、灰色頭髮的男人,他躺在地毯上,微微蜷縮著身體,兩個胳膊展開著。他兩眼翻白,一副細銀絲邊的眼鏡就跌落在頭的附近。在屍體的左側是一個小小的洗手池,裏面有幾處棕色的污痕;一部電話翻落在屍體右側的地板上,緊挨著桌子腿。
醫生暫時停了一下,轉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然後又搖頭表示困惑。
「圖威斯特先生,您喜歡打啞謎,對嗎?」菲利普·弗斯露出一個虛情假意的微笑。
「和您在一起,我相信它的日子很不錯,足以補償它前幾年所遭受的苦難。不過,圖威斯特,勞您大駕,請您給它另找一個墊子,而不是我的大腿……」
萬桑·馬諾點了點頭。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然後問道:「可是……您是怎麼猜到我的計策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兇手只要把毒藥塗在書頁的邊緣就行了。有些人——特別是皮膚乾燥的人——喜歡舔手指頭,以方便翻動書頁……您明白嗎?而且氰化鉀的毒性很強,只要一點兒就能致命。還有,我可以向您保證——很多熟悉米歇爾·蘇達德的人都可以作證——死者就有這種惡習。每次我看到他讀書的時候,都會不停地把手指尖放到唇邊弄濕。」
「接電話的是我們電話總機的接線員。」
醫生憂傷地點了點頭。
「您難道是要說……」
「我們可以把它稱做『罪犯的使者』……遺憾的是,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過我猜它會定時吃飯。何況,昨天米歇爾·蘇達德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間撒手人寰。」
「我說警官,我願意承認我沒有用意念殺人的法力。如果我有這個本事,請相信我,會有不少人倒霉的。」
「醫生,您對於貓的摯愛出賣了您。我猜您給它注射了解毒劑,或者您後來仔細地給貓洗了澡……這都不重要。您的手法非常高明,您利用那本書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向錯誤的答案……我猜您的最終計劃是讓菲利普·弗斯倒霉,讓他替您承擔罪責,對嗎?」
隨後,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沙發上的那本書上面。阿蘭·圖威斯特博士拿起了那本書,翻看著,然後又對萬桑·馬諾醫生說:「《死神長著翅膀》的第一版,作者是一個叫羅德·威柯斯的人。這是一本很罕見的書嗎?」
「黑貓會帶來厄運,這是眾所周知的!」
「能夠在這裏找到您,真是太巧了!」阿徹巴爾德現在已經感到輕鬆愜意了,「我知道您在法國度假,可是我並不知道具體在哪兒。讓我萬分驚訝的是,今天早晨,警察分局的警務專員告訴我有一位傑出的犯罪學家正在附近的一座舊房子里休假,而且是來自倫敦的犯罪學家!我立刻就跳進了汽車,一心要來跟您打個招呼。」
警官看到圖威斯特博士出現在了箭樓的一扇窗戶里——就是發生命案的房間的窗戶。淺灰色的箭樓矗立在寧靜的鄉村風光當中,顯得有些醜陋,而博士臉上的微笑和箭樓一樣古怪。經過好幾天的高溫之後,周圍的植被都有些發黃;就連纏繞在箭樓南側的堅韌的紫藤也抵擋不住驕陽的烘烤,顯得委靡不振。但是古老的箭樓仍然顯得陰沉而笨重,似乎完全無懼於陽光……它是否能夠繼續保守秘密?
「我明白您的意思。」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用寬容的目光看著萬桑·馬諾醫生,「您想說寄件人是菲利普·弗斯,他想通過那本書毒死蘇達德?但是,這怎麼可能?在書頁上撒氰化鉀的粉末,這樣米歇爾·蘇達德翻書的時候會吸入毒藥?這有點兒說不通……」
「考慮到這個案子的各種因素,根據您的經驗,是否有什麼巧妙的方法能夠毒死蘇達德先生,但是又不用出現在案發現場?」
請在十五點到箭樓去。準備逮捕罪犯。
他又轉身問魔法師:「怎麼樣,弗斯先生,您是犯罪學的專家,您的舌頭給貓吃了嗎?
很快,魔法犯罪大師出現了,他風度翩翩,儀錶堂堂。他本人和他的衣著似乎都經過了精心的修飾。他的嘴角是一個平和的、略帶屈就之情的笑容;他的眼睛逐個掃過了房間里的每個人。他的目光在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身上停留的時間略長。警官儘力地克制怒火,表現出禮貌而輕鬆的神態。
如果是在平日里,蘇格蘭場的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也許會欣賞周圍的美景。翠綠的牧場和寧靜祥和的葡萄園之間是蜿蜒起伏的丘陵。道路的兩側不斷出現寧靜的小村莊,一座座漂亮的天主教堂都是用金色的石頭砌成的,每個教堂的正面都有精美的雕刻。這些本應讓警官心動的景緻今天都失去了魅力,而且現在正是這些景緻讓他心煩意亂。他已經兜了一個多小時的圈子,可是怎麼都找不到那個小村莊——他的朋友圖威斯特已經在某個村莊里隱居了好幾天。圖威斯特是一位哲學博士,也是一位業餘偵探。當警方遇到錯綜複雜的案子時,圖威斯特博士總是願意出手相助。
阿蘭·圖威斯特博上低頭看了看矮桌上的托盤,然後轉身問醫生:「馬諾醫生,您和受害者私交很深?」
「我猜馬諾醫生有什麼想法。」阿蘭·圖威斯特轉身看著萬桑·馬諾。
「有一句俗語:『在您的頭頂上噝噝作響的毒蛇』……它們是誰?」
犯罪學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晚飯上面。小旅館的老闆剛剛進來了一個冒著火苗的,誘人的圓餡餅。阿蘭·圖威斯特感激地看了一眼老闆,不由自主地湊近了盤予,最後才想起回答警官的話。
年輕的醫生露出了震驚的神情——和赫斯特警官的反應一樣。專員解釋說:
「嗯,我知道這裡有電話。在警察分局裡,他們告訴了我您的號碼。因為在我來拜訪的這段時間里,他們有可能要和我取得聯繫。」
查理專員的神態凝重,他點了點頭。
不過,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似乎仍然心有餘悸,他紅彤彤的大臉上仍然冒著汗一—儘管房間里很涼爽。
「是的,一座箭樓……實際上,當地一個古怪的傢伙在很久以前修建了一座城堡,現在城堡只剩下一座圓形的箭樓了。退休之後,我們的保護對象就居住在箭樓里——很顯然是看中了箭樓周圍清靜的環境。想想看,一座箭樓,本身就是一種戰略防禦性建築。您如果親自去看看就會明白的。他的敵人如何能夠進入箭樓,危害他的生命?我實在無法想象。」
「警方當然不敢掉以輕心。因為菲利普·弗斯顯然不是在開玩笑。這件事情關係到他的名聲,關係到他的未來。」
赫斯特警官憤憤地看了一眼他的朋友。
「這就奇怪了。」阿蘭·圖威斯特博士又拿起了從廢紙簍里找到的紙盒,「這本書的大小正好符台這個包裝盒。還有,看看上面的郵戳——是前天寄出的。那麼說,米歇爾·蘇達德有可能是昨天收到了包裹……」
「您還是一個雙料專家,因為大家都認為您是最偉大的推理文學理論家之一!」
阿蘭·圖威斯特把那個毛茸茸的小寶貝送到了另一個房間里。幾分鐘之後,他回到了客廳,用略帶譏諷的口吻對他的朋友說:「好了,惡魔已經消失了。您現在可以安心了。」
「考慮到他是被毒死的,我們本該早點兒發現這個誤會!湊巧的是,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一個沙丁魚罐頭——正好是用來喂貓的。於是我們把魚和貓聯繫在了一起,遲遲沒有注意到發音的問題。」
「他說了什麼?您知道他的原話嗎?」阿徹巴爾德·赫斯特又向警員詢問。
想到那個年輕的接線員,赫斯特警官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寬容的微笑。接著,他決定去找圖威斯特博士。但是他的拜訪並不如願,博士的房子大門緊閉。等他趕到科涅克市的時候,已經快f。一點了。毒辣的太陽放出炙熱的光芒,赫斯特警官在塔勒伯特牌小汽車裡滿頭大汗。他焦躁不安地想知道案情的進展,同時揣摩他的朋友們在搞什麼鬼。他們是不是已經逮捕了菲利普弗斯——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這個想法讓他義憤埂膺。他親自參与並監督了對米歇爾蘇達德的保護工作,而警方的努力不幸以失敗告終。他認為從情理上講,他有資格參加逮捕行動。警官走進了老城的一家餐館,就在古老的瓦羅瓦城堡旁邊。他孤單一人,生著悶氣吃完了午飯。隨後,他回到了酒店。前台接待員拿起了一份電報,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幾乎是伸手搶了過來。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咬牙切齒地瞪https://read.99csw•com了一下眼睛,然後開始詢問受害者死前給警察局打電話的相關情況。
為什麼要回到案發現場去逮捕罪犯?為什麼要等到今天下午?他的兩個朋友這一上午都在密謀什麼?
「您怎麼和村子里的人一樣迷信!我到這裏之後就收養了它,它當時已經是皮包骨頭。沒有人願意收留它,就因為它是黑色的!他們認為黑色的貓是惡魔的化身!」
「不可能,兇手根本無法鑽進來。」那個正在檢查托盤的警員附和說。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警官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圖威斯特站了起來,走過去摘下了聽筒,然後轉身對他的朋友說:「是找您的。」
「馬諾醫生,您所設想的在書頁邊緣下毒的法子確實很巧妙,但是很可惜,並不符合事實……鑒定的結果完全否定了您的假設。我們差不多可以肯定受害者觸摸過一樣含有氰化鉀的東西——或者是食物——因為我們在他的手上檢測到了微量的毒藥。可惜,書頁上沒有毒藥!因此下毒的工具並不是我們所設想的郵寄禮物。等一下,我好像聽到了另一輛汽車的聲音……應該是菲利普·弗斯。」
「好吧,我希望您待會兒不會失望。」阿蘭·圖威斯特博士介面道,「因為兇手可能很快就要露面了。」
「不是,警官先生,只是一個小小的提醒。想要激怒我?這並沒有什麼好處,也不要給我扣上並不屬於我的謀殺罪名。現在,先生們,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我請你們儘快結束這次會面。不管怎麼說,死者是我以前的好朋友,他的去世讓我悲痛不已……」
「就是您負責保護受害者?」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用略帶責備的語調問道。
「嗯,其實……我也讀過很多偵探小說……」
「我知道是帕勒提耶接到了電話,也是他通知我趕過來。但是我聽不太懂他的話。」
魔法師回答說:「是啊,這個辦法很巧妙。不過,在我看來,有點兒過於傳統!請恕我直言,如果真是用這種方法下毒,我會覺得失望。昨天有人在我的家裡折騰了一通,我當然希望能夠是更加驚人的結果……」
「他怎麼中毒的?」
「馬諾醫生,您是一個天才!感謝上帝,我相信您的推斷很正確!多虧您的協助!」
「包裹上面沒有寄件人的名字。」阿蘭·圖威斯特博士查看了一下包裹的封皮,「書頁上也沒有任何贈言之類的東西一一考慮到這本書的價值——至少在受害者看來這本書很珍貴——我們可以確定寄件人是死者的某個好朋友。因為書店或者其他商家絕不會忘記在包裹上寫明他們的地址。」
阿蘭·圖威斯特走到了廢紙簍跟前。但是他沒有理會那個金屬罐頭盒,而是從廢紙簍裏面拎出了一個包裝袋。包裝袋上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正是米歇爾·蘇達德和他的箭樓。
「是的。而且『魔法犯罪大師』這個稱號也是當年我和米歇爾·蘇達德給菲利普·弗斯起的綽號。他對於犯罪學的研究非常廣博,而且他非常善於表演魔術。這個稱號被保留了下來,儘管他後來選擇了占卜術和神秘學……」
「菲利普·弗斯是一個個性鮮明的人。」萬桑·馬諾若有所思地評論說,「想要打亂他的陣腳可不容易,他是一個非常自信的人。」
「啊!真是個好人!」阿蘭·圖威斯特博士一邊說一邊彎腰拿起了食盆。他把食盆湊到鼻子跟前聞了闡,皺起了眉毛,然後又開始搖頭,「這裏面有沙丁魚的味道,但是沒有氰化鉀的味道……」
「您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既然您能夠輕易地把水變成白蘭地,您應該也能有辦法把水變成難以察覺而又致命的毒酒。」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腦袋。圖威斯特博士又接著說:「我知道您覺得雲山霧罩……真遺憾,今晚您不會知道故事的結局。」
「跟我來,圖威斯特,一秒鐘都不能浪費。我們必須立刻趕到案發現場。」
占星師聳了一下肩膀。
「我是想說那本書……圖威斯特博士推斷米歇爾·蘇達德昨天收到的那本書,而且寄書的人是他的某位私交……我認為這個推斷很正確。我個人認為,寄書的人可能不懷好意……」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的眼中凈是懷疑之色,他猶豫著接過了電話聽筒。他用抑鬱的語調對著聽筒說了兩句,然後就靜靜地聽著對方敘述——但是他太陽穴上的青筋在猛跳。
雙料專家的臉上露出了惱怒的表情。
「如果真是這樣,我真心地希望其他方式能夠儘快地實現我的願望。」
菲利普·弗斯的眼神中悄悄地閃過了一絲兇殘。但是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馬上恢復了和藹的微笑。
「是的,真是難以置信……我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當警務專員來宣布死訊的時候,我都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他註定要遭受死神的懲罰。」
「應該就是這個意思……或者說和魚有關,因為菲利普·弗斯當時曾經向觀眾解釋說那個法術是關於釣魚的……」
「您的這些願望是功成名就之後所必須付出的代價!我親愛的圖威斯特,您的名聲早就超越了英國的國界!」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說真的,這個地方還真不錯!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
「我當然不反對,警官先生。」
「弗斯先生,向他發出威脅的人就是您,對嗎?」阿徹巴爾德·赫斯特打斷了魔術師的冥想。
「警官先生,非常精明的人是您自己,我差點兒就相信您並不懷疑我!」
「書里的情節並不重要!」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興奮而滿意地說,「我越想越覺得這個推斷符合案情!菲利普·弗斯也是一個博覽群書的傢伙,他肯定也是從同樣的故事中獲得了靈感!」
「那麼,您自己和菲利普·弗斯的關係怎麼樣?是不是也不融洽?」
「熊、貓、魚……如果有人聽到我們的對活,他會作何感想?他肯定會聯想到動物園!可是,您要知道,我不是動物學家,而是一名警官!您只關心那些小動物,您知道我有什麼看法?」
「最近,我和他鬧僵了。因為我曾經向他借過一筆錢,現在他催著我還錢……不過,他自己也痛恨菲利普·弗斯。我相信,在某種程度上,他會贊同這種犧牲!其實,他得了腎癌,但是他拒絕接受治療……他的病情會不斷加重,他病死也是早晚的事情。我免除了他的病痛之苦。」
「是的。氰化鉀,毫無疑問,儘管我只是按照查理專員的要求進行了初步的檢查。你們聞到了嗎?房間里有一股辛辣而微甜的味道,就像是苦杏仁的味道。這是氰化鉀的特徵。」
箭樓的門半掩著,阿蘭·圖威斯特博士立刻注意到了房門遭到損壞的痕迹——門框上鎖頭附近的木頭都裂開了。他們走了進去,順著一段昏暗的螺旋樓梯往上爬,最後到達了第三層,也就是最上面層。房間里人影晃動,兩名穿著制服的警員正在檢查房間——一個相當寬闊,傢具齊備,給人舒適感覺的房間。屍體倒在洗手池的下方,一個非常年輕的金髮男人正在俯身檢查屍體。看到兩個陌生人之後,那個男人站直了身子,迎上來自我介紹。
「圖威斯特,您怎麼一言不發?在盤問嫌疑犯的時候,我發現您也是非常謹慎。」
菲利普·弗斯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您是說您手上的案子?」
「因為我本人也喜歡貓。不像我的朋友阿徹巴爾德,他根本不敢撫摸貓咪。昨天晚上,當我回到家,抱著我的小夥伴的時候,我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退休的葡萄園主讀書的時候有特殊的動作——這您很清楚——他喜歡用舌頭潤濕手指,還喜歡撫摸他的小貓……可惜他不夠警惕。昨天下午,當可愛的小貓出現在這個房間里的時候,他並沒有意識到危險。小貓已經習慣了順著紫藤從窗戶進入房間——就像今天這樣。您要做的就是在這隻小貓的脊背上塗抹氰化鉀——您完成了一樁完美的謀殺。我們可以說,米歇爾·蘇達德也把舌頭給貓吃了……」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和他傑出的犯罪學家朋友——阿蘭·圖威斯特!」警務專員喊了起來,「感謝上帝,你們來了!我的朋友們,這個案子真是糟透了!我就像是陷入了迷宮!趕緊告訴我,你們有什麼初步的推斷?你們已經發現真相了嗎?至於我,我一點兒也想不出兇手到底使用了什麼樣的詭計,但是我敢肯定他的手段非常高明!我剛剛見過我們的嫌疑犯,他似乎有一個絕妙的不在場證明……」
「您可能昨天晚上就準備好了機關,甚至是好幾天之前……我們現在還不清楚您使用了什麼詭計,不過,請放心,我們最終會搞個水落石出。弗斯先生,我打算換一個方式來探討案情——先假設您是無辜的……」
主人和藹的面龐上浮起了一個笑容。他是一位年過六十的老人,又高又瘦,不過仍然很敏捷。
「阿徹巴爾德,您還記得嗎,」阿蘭·圖威斯特博士提醒說,「威脅要奪取他性命的人聲稱米歇爾·蘇達德會在他犯下罪孽的地方死去……也許他的意思是『釣魚』——當時那位魔術師正在向觀眾表演神奇的釣魚法術……」
「這麼說並不誇張,那個判了米歇爾·蘇達德死刑的人和撤旦一樣可怕!菲利普·弗斯——有人甚至把他稱做『魔法犯罪大師』!」
「如果您是說調查的結果,您用不著擔心。」警官冷笑了一聲,「因https://read.99csw.com為我們已經知道了兇手的詭計!」
萬桑·馬諾轉身看著西側的書櫃。
「肯定是的。」年輕的醫生作出了回答,「而且肯定是米歇爾剛弄到的,我以前沒有在書櫃里見過這本書。如果他早就有這本書,他肯定會向我展示!」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今年也選擇了法國作為度假地點——和您一樣。我想利用這個機會探望一下我的嫂子。上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過面……我跟您提過吧?我有一個兄弟,他死在了敦刻爾克。後來,他年輕的妻子離開了英國,回到了她的家鄉——也就是這裏,法國的夏朗德省。她隨後又出嫁了,嫁給了一名叫查理的警員。查理當時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員,後來他步步高升……最近被任命為科涅克地區的警務專員。不過,他最近遇到了一個非常麻煩的案子,破壞了他剛剛獲得提升的好心情。說起來,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古怪的案子……」
雙方又用這樣的語調交談了好幾分鐘。當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放下電話的時候,他的臉色非常難看——就像是一個剛剛受到命運殘酷打擊的人。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縷不聽話的頭髮耷拉在前額上。
「也算不上,就算是我向他提供了一些建議吧……這個案子很棘手。主要的問題是要保護一位叫做米歇爾·蘇達德的人,他是一位退休的葡萄園主。他已經在家裡躲了一個星期了,因為有人威脅要謀害他……」
魔法師沉默了片刻,然後喊了起來:「見鬼,我想我明白了!」
「這是您很久以前就得到的綽號,我認為這個稱號非常適合您!」
「好了,您現在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和您的貓咪徹夜暢談!」
「寄件人是誰?」阿徹巴爾德·赫斯特冷冷地問道。
「我還是從頭說起吧……米歇爾·蘇達德是一個退休的葡萄園主,除了葡萄藤,他還鍾情于其他愛好……後來他把葡萄園賣掉了,賣了個好價錢——因為從他的酒窖里釀出來的拿破崙牌葡萄酒非常有名。他再也用不著操心生計,於是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他的業餘愛好上面:破解神秘事件,研究幻術和神秘學——不過都是用非常理性的方法來研究。也正是米歇爾·蘇達德創建了『特異功能研究協會』,這個協會的主旨就是研究那些所謂的『特異功能』。您大概聽說過這個組織……」
說完之後,阿徹巴爾德·赫斯特瞀官堅定地朝房門走去。
「是的……不過,我是這兩天才敲定了細節。有一天我給米歇爾打了一個電話,謊稱要查看他的健康狀況。他告訴我說他剛剛得了重感冒……」
「於是,那個案子就落到了您的手上?」
「且慢,您好像忘了一個事實,我似乎沒有條件去搞謀殺。我要感謝警務專員,他派人監視我,所以他本人可以作出保證,我今天一天都沒有離開過我的公寓。」
「就是我。我還可以向您保證,自從送麵包的人離開之後,今天早上就沒有人接近過這座箭樓。送麵包的車子九點經過這裏,米歇爾·蘇達德當時毫無異樣,我親眼見到他站在台階上接過長棍麵包。從那之後,一直到查理專員到達——也就是十六點——我沒有見到一個活人。為了上樓,我們被迫撞開了樓下的大門和這個房間的房門,兩扇門都是從裏面鎖住的,而且根本無法從外側開鎖——您可以檢查一下。」
「真是無恥之徒!」警官毫不客氣地嚷道,「一個主要嫌疑犯,居然敢和我開惡意的玩笑,甚至威脅我!」
「那麼也是您給他郵寄了那本《死神長著翅膀》?」
「那就是米歇爾·蘇達德的房間。」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朝那個窗口抬了抬下巴,「在房間的下面是一間小廚房和一間浴室。在那兒。您看到了,窗戶是朝東的,上面有鐵柵欄。在西面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窗戶。最底層是雜物間,有一個小小的、裝有柵欄的窗戶,大門是整個箭樓唯一的出入通道……好,我們到了……」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已經筋疲力盡了,他的頭上滿是汗水。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他要找的小村子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命運總是這樣富有戲劇性。村子里多數房子的牆壁都是用碎石砌成的,看起來非常堅固,但好像屬於另一個時代。警官微笑了一下,因為他看到了一座典型的鄉村風格的房子——正是他的朋友最中意的樣式。

「如果退休的葡萄園主有個三長兩短,我的同事查理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這個故事已經在科涅克地區傳開了,比了彈的速度還快!如果米歇爾死了,人們就會責備警方——特別是查理——沒有做必要的防備。現在他派人監視著兩個主角——我也是這麼建議的。一個人跟著魔法犯罪大師,另一個人在退休的葡萄園主的家門口放哨。米歇爾·蘇達德現在躲在一座箭樓裏面……」
「這麼說吧,我後來選擇了一條更加有利可圖的道路。」
「兇手?」菲利普·弗斯驚訝地說,「您是說兇手會來找我們,在這兒?!」
萬桑·馬諾扶了一下他的眼鏡,若有所思地說:「算不上冷淡,至少我們沒有公開的衝突——請允許我這麼說。實際上,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真可惜,他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阿徹巴爾德·赫斯特嘟囔著說,「最讓人窩火的一點就是我們主動給他幫了大忙——讓一個警員如影隨形,現在他已經正式地擺脫了嫌疑!查理,請老實告訴我,對於您的手下的證詞,您有絕對的把握嗎?您能夠肯定菲利普·弗斯一整天都沒有離開他的公寓?」
傍晚,兩位偵探在一家小旅館里用晚餐。小旅館就在萬桑·馬諾醫生所在的村子里,距離箭樓不到一公里。查理專員約好了和他們見面,但是還沒有露面。不過他們遇到了醫生,並且邀請醫生坐了下來。富有鄉土氣息的大廳里氣氛很歡快,人們相互捧杯,大聲地吟唱,還扯著嗓子辯論一局很有爭議的勃洛特紙牌遊戲。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的嗓音低沉而暴躁,但是幾乎被周圍嘈雜的聲音淹沒了。
阿蘭·圖威斯特博士把身子靠在了扶手椅的椅背上,用讚許的口吻說:「是啊,他擁有可怕的對手所應有的核心素質。可是,為什麼這位菲利普·弗斯想要謀害米歇爾·蘇達德?」
「什麼愛好?」
「這麼說,您承認利用客戶的輕信獲利?」
「為什麼?您有什麼想法?」
查理
「馬諾先生,您不要忘了,」圖威斯特博士打斷了醫生的話,「如果司法制度無法作出公平的判決,還有其他方式……」
這個時候,查理專員和一名法醫來到了現場。科涅克地區的警務專員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小個子,滿臉的雀斑,留著小鬍子,看起來焦躁不安。看到倫敦來的兩位偵探之後,他似乎大大地鬆了口氣。
「您忘了說白蘭地酒了!」赫斯特警官滿臉通紅,怒氣沖沖地說,「瞧,在這個托盤上有裝白水的瓶子,還有一個白蘭地酒瓶。我們也可以猜測米歇爾·蘇達德正在試圖演練把水變成酒的魔術,結果這個實驗變出來的白蘭地要了他的命。」
「我是萬桑·馬諾醫生。我猜你們當中的一位就是蘇格蘭場的警官吧?」
「一個危險的謀殺犯?」
「米歇爾·蘇達德喜歡有小貓做伴。」萬桑·馬諾在一旁介面說,「他曾經告訴我說小貓會給他帶來福氣,就像一杯白蘭地酒一樣有效。也就是說,小貓能夠讓他氣定神閑,特別有利於集中精力。我以前來拜訪他的時候,他常常是在閱讀小說——膝蓋上趴著一隻公貓。」
蘇格蘭場的警官所作的斷言擲地有聲,其他人都不敢吭聲了。但是阿蘭·圖威斯特博士隨後的動作有損於雄辯家所期望的效果。博士轉身離開另外幾個人,去欣賞西牆上書櫃里的著作。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揉了揉脖子。
「沒錯,那是一本很罕見的書,他已經找了很久了——我已經告訴過你們了。我能夠猜到,他收到書之後會立刻埋頭閱讀。不過,先生們,你們也太不仔細了,如果你們認真一點兒,你們就會在那個包裝紙上面發現一個壞蛋的指紋,他現在就在這個房間里……我設法讓他觸摸了那個包裝袋,而他渾然不知。」
阿蘭·圖威斯特博士點了點頭,然後走到萬桑·馬諾跟前。
「是的,不過只是一個粗略的想法。」醫生的臉漲紅了,靦腆地小聲說,「我並不想越俎代庖,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圖威斯特博士沒有回答。赫斯特警官把車子停到了房子前面。博士打開車門,然後立刻看到草地上有兩個閃著綠光的亮點。一聲貓叫打破了寂靜的夜色。
「我們都喜歡看偵探小說。米歇爾·蘇達德喜歡收集這方面的作品,幾乎和我一樣痴迷……其實,我們最初相遇就是在一家小小的舊書店。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當時還是個學生……我們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菲利普·弗斯……」
「不對,這並不是我的功勞。我只是曾經在某本偵探小說中讀到過這個手法,那本書的故事發生在一個恐怖的修道院里,修道院里的僧侶比惡魔還要可怕。」
「海爾梅斯!停九-九-藏-書下!」
一陣沉默。查理專員張開嘴想要說話,但是外面傳來的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過了一會兒,萬桑·馬諾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他的面頰潮|紅,呼吸有些急促。
「我猜測他喝了科涅克白蘭地?」
「無稽之談!就因為這種荒唐的想法,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忍飢挨餓,得不到絲毫的關愛!」
「一座箭樓?」阿蘭·圖威斯特博士驚詫地問。
馬諾醫生的眼睛里突然露出凶光,他死死地盯著魔法師的眼睛。他的聲音顫抖著,激動地說:「是的!我痛恨這個卑鄙之徒的做法一一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還曾經是我的朋友!這麼說吧,為了獲得利益,他不惜踐踏別人的屍體!一個女人就死在我的面前,她籌措不到足夠的錢來讓所謂的『魔法師』繼續作法,又不敢讓丈夫知道她給整個家庭帶來了可怕的災難——她只好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還有很多同行可以給我作證,這個惡魔導致了好幾樁悲劇!」
「米歇爾·蘇達德當時已經奄奄一息了……他只是說他要死了,還有……」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抬頭瞥了一眼木質的天花板,以及支撐著天花板的、有上百年歷史的舊橡木。
「如果米歇爾·蘇達德近期不死於非命,菲利普·弗斯就徹底完蛋了。」
「是的,我們在廢紙簍里找到的盒子就是沙丁魚罐頭,裏面的沙丁魚肯定被米歇爾倒進了食盆。」警員作出了猜測,「我們當然已經檢查過了,但是食盆似乎沒有問題。」
「如果經常聽他說話,人們就會自動地在心裏糾正他小小的發音錯誤。但是有時候會造成誤會……假設帕勒提耶想說的單詞本身含有z音,我們很可能下意識地把z換成s——認為他又犯了口齒不清的毛病。通常情況下,我們會根據上下文來判斷到底是s還是z。當我們說起『貓』的時候,我們很容易地聯想到『魚』,或者是『沙丁魚』,因為都和貓的食物有關。那麼,『貓帶來魚』那句話……」
「什麼!怎麼可能!」警官惱怒地說,「這完全不可能!天哪,帕勒提耶,您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兒,我不明白……您說什麼?」
「即便我們發現了他的詭計,也不會有太大幫助。」醫生猶猶豫豫地說。
阿蘭·圖威斯特博士微微一笑。他突然轉向了窗戶,豎起了耳朵。外面傳來了枝葉晃動的聲音,然後一個柔順的小東西出現在了窗台上。那是一隻家貓,身上有條紋。它看到房間里出現了這麼多人,有些驚訝,而大家也同樣驚訝地看著那隻小貓。那隻貓「喵」了一聲,似乎在詢問他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然後,它注意到了站在房間角落裡的萬桑·馬諾醫生,它跳到了地上,跑到醫生的腳邊,一邊蹭他的腿,一邊「喵喵」叫。年輕的醫生臉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他感覺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只好小聲地說:「輕一點兒,小貓眯,輕一點兒……這是已故的米歇爾·蘇達德的貓。一隻非常通人性的貓……你們已經看到了……」
萬桑·馬諾聳了一下肩膀。
「如果最終發現這是錯誤的線索呢?也許到時候您就會願意聽一聽我關於毒蛇的故事!好了,不說那麼多了。阿徹巴爾德,祝您晚安。我相信明天案情還會有進展,您必須養足精神。」
「在您看來,他是一個江湖騙子?」
「我們今天早上已經發現了他的指紋。」查理專員解釋說,「但是圖威斯特博士特意要求我不要立刻追究這個問題,讓我等這次聚會之後……」
「阿徹巴爾德,您還不清楚嗎?您的壞心情經常會帶來意外收穫,甚至是啟發我思維的必不可少的條件——以往的案子都是這樣,對嗎?您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這兒確實很舒適。」圖威斯特博士表示贊同,「您能喜歡這裏,我很高興。如果您喜歡,就隨心所欲吧!如果您願意停留幾天,我會感到不勝榮幸。」
黃昏時分,菲利普·弗斯在他的公寓里接待了兩位偵探。這間坐落在科涅克市的公寓位置絕佳,弗朗西斯一世公園的景觀一覽無餘。魔術師把兩位客人讓進了客廳。客廳的風格樸素——但顯然是精心設計過的——房間里只擺放了兩三個和宗教相關的裝飾品,以及基克拉澤斯風格和太平洋群島風格的小雕塑。整個房間給人一種安詳坦然的感覺,房間的主人同樣表現出了和藹而平靜的態度。他穩穩地坐在扶手椅里,向客人們展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他的衣著無懈可擊,動作也很有分寸,給人一種錯覺——他更像是一位牧師或者心理醫生。他的面色略微發暗,更突顯了那雙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神似乎帶有磁性,但是細心的觀察者能夠從中察覺到一絲嘲諷的味道。
趕到箭樓的時候,這些問題仍然在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的腦子裡盤旋著。「這麼費盡周折,就是為了戲劇化的效果。」他小聲地嘀咕著。他是否又會目睹一場充滿戲劇性的逮捕——這是他的朋友圖威斯特博士最熱衷的形式。
「沒錯,一條毒蛇。」
「菲利普·弗斯,魔法犯罪大師!」阿徹巴爾德·赫斯特驚嘆道。
「從倫敦來的傑出的犯罪學家。」阿蘭·圖威斯特博士一邊念叨一邊點頭,「我的朋友,您可真會給我戴高帽子,我自己可不敢這麼認為。」
「是誰?」主人問道。
查理專員用手扶著額頭。
「我看到了您的電報,就在剛才。」阿徹巴爾德·赫斯特皺著眉頭,小聲地嘟囔著,「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當晚一直保持著樂觀的態度,和查理專員一樣信心十足。他已經為即將要逮捕罪犯而欣喜若狂,他甚至向圖威斯特博士透露了他將要懲罰罪犯的手段,他必須要打掉那個江湖騙子的氣焰——一個小丑居然敢威脅執法人員,即使是用隱晦的方式也不可饒恕!阿蘭·圖威斯特博士提醒他的朋友,有一句俗語:「誰都沒法兒賣掉一張熊皮,除非先殺死一隻熊」。警官變得義憤填膺,他指責圖威斯特博士總是試圖破壞他的自信心,這等於是妨礙調查工作。
警官將他的啤酒一飲而盡,舒舒服服地坐在扶手椅里,然後說道:
「我剛才也在想這個問題……這很困難,特別是還有一個警員緊緊相隨。不過,您仍然有疑慮,生怕魔術師真的把威脅付諸實踐?」
赫斯特警官驚愕地看著他的朋友。
阿蘭·圖威斯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那麼說,警方把他的威脅當真了?」
想到這些,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聳了一下肩膀,他提醒自己說案子已經真相大白了。他繞過箭樓,走到正門,發現門口站著一名穿制服的警員。在樓梯頂部,米歇爾·蘇達德的房間門口,又宥名警員向他打招呼。在房間里,他看到了圖威斯特博士和查理專員。
「……您是說包裹當中就是這本《死神長著翅膀》?」萬桑·馬諾沉吟著說。
「非常正確。而菲利普·弗斯則是一個具有神奇能力的魔術師,他能夠實現各種令人驚奇的奇觀。他經常組織公開的表演,而且是免費的——毫無疑問他是要樹立一個可信、慈善、不牟私利的公眾形象,最終目的當然是要引誘那些輕信的傻瓜。哎呀!這種人可是為數眾多。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各種私人組織的降靈會競相邀請他出席。他參加這些私人活動的目的可就不是單純對於藝術的熱愛了。從他的銀行賬戶來看,他從私人活動中獲得了豐厚的報酬。可是,在最近的一次晚會上,米歇爾·蘇達德跳出來攪局。菲利普·弗斯的怒氣可想而知……那天晚上,魔術大師表演了一個令觀眾們目瞪口呆的『法術』:他用手在一隻大水盆上劃過,那些乾淨的水瞬間都變成了……白蘭地!作為一名退休的葡萄園主,米歇爾·蘇達德怒不可遏!他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從魔術師的口袋裡翻出了一個小袋子,袋子裏面裝著橙色的粉末。菲利普·弗斯作出了激烈的反應。他剛開始矢口否認作假,堅持說那些粉末另有用途。但是退休的葡萄園主不依不饒,堅持指控魔術師作弊,還威脅要把他的騙術公諸于眾。最後,菲利普·弗斯威脅要懲罰米歇爾·蘇達德,聲稱米歇爾的做法是對他的侮辱,是對於他神秘法術的侮辱!他說米歇爾應當受到最可怕的懲罰。魔術師公開威脅要取走米歇爾·蘇達德的性命,還明確地說米歇爾會死在他犯下罪孽的地方。」
萬桑·馬諾轉身看了看地上的屍體,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可是,實際上我的願望正好相反。我選擇在這裏休養一段時間的目的就是遠離犯罪學家的頭銜,遠離倫敦,遠離『傑出』這個詞!我只是想放鬆一下,享受寧靜的生活,我要好好地享受這裏的特色美食,還有如此出名一而且名副其實的瓊漿玉液。」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當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偶爾幾次能閉上眼睛的時候,他也是在做可畸的噩夢。他的夢中總是出現醜陋的美杜莎,她滿頭都是糾纏在一起的毒蛇。每當那個醜惡的女妖把頭靠近他的頭,他都能夠看到那些光溜溜的爬行動物——它們扭著身子,發出邪惡的噝噝聲…
「我親愛的魔法犯罪大九九藏書師,我們可不這麼想。我們認為是您用一個巧妙的詭計給出了懲罰——您惡意地實施了謀殺。我們很快就會揭穿您的詭計!」
「非常不錯的收藏,」他讚歎道,「其中還有一些非常罕見的版本。」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眯起了眼睛。
聽到警官的詢問之後,那個年輕的警員臉色發白,不過他並沒有喪失自信。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愣了一秒鐘,然後他紅彤彤的臉龐突然綻露笑顏。
「就在昨天晚上,我的朋友赫斯特警官對我說這個案子好像都和動物沾邊兒。這個評論非常中肯,而且功不可沒。我們先說說著名的毒蛇吧,我會想起讓·拉辛著名的疊韻句:『盤踞在您的頭頂,吐著信子的毒蛇想要咬誰?』這句話里有很多輔音s。我昨天在仔細地想這句話,因為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誤會!米歇爾·蘇達德臨死的時候給我們留下了一句話:『貓帶來了魚……』但是,給我們傳話的人是警員帕勒提耶,我記得有人告訴過我,帕勒提耶有一個討厭的毛病:他有時口齒不清,會把清輔音發成濁輔音,我猜他把s都發成了z。」
等他醒來之後,他仍然無法忘記那些「在您的頭頂上噝噝作響的毒蛇」。他給警察局打了一個電話,想找在理專員。但是接線員帕勒提耶告訴他說專員已經走了。放下電話之後,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冷笑著,開始刻意模仿接線員的聲音:「報錢,先僧,京官,哦不自到他去f哪裡…」查理曾經告訴過他,那位小警員只有過分緊張的時候才會口齒不清。所以剛才帕勒提耶的表現也不足為怪,打電話來的是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著名的倫敦蘇格蘭場有史隊來最傑出的偵探之一。
「真可怕,我真的無法相信……我承認,菲利普·弗斯具有天分,他擁有實施完美犯罪所需的條件。但是從理論到實踐,這中間有一個關鍵性的門檻——我認為是很難跨越的門檻!他們當年還是非常親密的朋友……一就像兄弟一樣……」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和阿蘭·圖威斯特察看了一下房門上的結實的門鎖,不得不贊同警員的說法。在警員的撞擊下,固定在門框上的鎖槽脫開了,而門鎖本身完好無損。
「肯定是某種動物……」
「絕對肯定,我同樣肯定沒有人鑽進箭樓。」警務專員焦躁地用手捋著亂糟糟的橙紅色頭髮。「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仔細地檢查過所有的細節:門鎖、牆壁、紫藤……沒有任何可疑的跡象。我們現在只能考慮另一種可能性:兇手用某種詭計遠程毒死了受害者……問題是我們還不知道兇手是如何操作的。即使是遠程的投毒,也應當有毒藥的痕;但是我們還是沒有發現毒藥的來源——一點兒痕迹都沒有……當然我還在等最後的化驗結果。順便說一句,受害者確實死於氰化鉀中毒,法醫已經作出了判定。他還告訴我說米歇爾·蘇達德攝入的毒藥劑量非常小,或者是被稀釋在其他溶劑里了——因為氰化鉀的毒性很強,正常情況下受害者中毒后根本沒有辦法給我們打電話。」
「阿徹巴爾德,它又不是瘟疫!您可以撫摸它。」
「您是位非常精明的魔術師,您肯定有什麼好辦法……」
在一個晴朗的夏日午後,一輛塔勒伯特牌小汽車順著夏朗德地區寧靜的鄉間道路緩緩前進。駕駛室里坐著一個肥胖的男人,他五十多歲,正在惱怒而猶豫不決地四處張望。這不是一輛敞篷汽車,所以車廂里的溫度令人難以忍受——司機臉色通紅,滿頭大汗,便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哦?您到這裏來是為了辦案子?」
「我可沒法兒像您那樣安心。」警官支支吾吾地說,「我覺得自己剛剛和惡魔交過手……」
兩名偵探環視了一下房間。房間的東側是各種各樣的實用傢具和器皿:洗手池、衣櫃、書桌。一個大書櫃覆蓋了西側的整個牆壁。在書櫃里,除了書籍之外還有一些小擺件和古怪的小玩意兒,比如說一個小寶塔,還有一個裝著立方體的玻璃盒子。那個立方體似乎是懸浮在玻璃盒子中間,見多識廣的阿蘭·圖威斯特博士立刻意識到那是件魔術道具。在書櫃前面是一個長沙發,沙發的旁邊是一盞落地燈和一個矮桌。矮桌上有一個托盤,托盤裡面有一隻酒杯、一瓶白蘭地和一個水瓶。一名警員正在小心翼翼地擺弄那個托盤。沙發上還有一本翻開的書,倒扣著。房間里唯一的窗戶在南側正對著房門的位置上。從窗戶望出去,夏朗德地區的鄉村景緻盡收眼底。
「問題就在這兒……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查理專員指望你們能夠解開這個謎團。對於我來說,這完全無法理解。首先,這個房間里並沒有氰化鉀;其次,不可能有人偷偷地進入這裏——肯定會被米歇爾·蘇達德發現的。」
「很可能在某一天,您突然對犯罪學理論失去了興趣?」
他向在場的幾個人打招呼,然後帶著歉意說:「我被一位病人耽擱了……我希望我沒有遲到……」
為了向菲利普·弗斯說明情況,查理專員又重複了一遍關於在書頁邊緣下毒的錯誤猜想。
「是的。我甚至可以說他是我的老朋友……我們有著共同的愛好……」
「不可能,我肯定會注意到。」
幾分鐘之後,阿徹巴爾德警官找到了他的朋友。兩個人坐在一個陰涼而質樸的客廳里,品嘗著科涅克白蘭地。
「非常奇怪的幾個詞。」那個警員低頭看著食盆,「按照帕勒提耶的說法,米歇爾臨死前的原話是『貓帶來了魚……』」
「當然有辦法,完全有可能做到。但是您必須找到這個『要命』的辦法!」
「現在還不是。不過他完全有可能成為一個危險的謀殺犯,所以我們必須嚴肅地對待這個案子。菲利普·弗斯絕頂聰明,是一個職業魔術師,還利用業餘時間研究犯罪學。他好像幾乎閱讀過所有和犯罪學相關的東西。從真實的案例到虛構的故事——無所不包,他還擁有一個可觀的、有關犯罪學的藏書室。」
「好吧,如果沒有人能夠從外面鑽入這個房間,那麼氰化鉀肯定早就被兇手放在房間里了。」
「會不會是用梯子?」
「什麼?」阿徹巴爾德·赫斯特驚呼了起來,「難道說你們三個人曾經是朋友,當時米歇爾·蘇達德和菲利普·弗斯相處融洽?」
「沒錯。」阿徹巴爾德·赫斯特用陰沉的語調打斷了博士的話,「發生了最糟糕的事情……魔術師實現了他『不可能的詛咒』,退休的葡萄園主剛剛死了。是米歇爾·蘇達德自己向我們通報了噩耗……在咽氣之前,他拿起了話筒,給警察局打了一個電話;他勉強地說出了幾個含混不清的詞。他好像是在說貓和沙丁魚,然後就沒有聲音了。警方立刻去他的家裡察看,他們在房間里找到了米歇爾·蘇達德,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經咽氣了。站崗的警員發誓說沒有看到任何人接近過箭樓。」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點頭稱是,然後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他的朋友。
「我們現在毫無進展,您的意見不會有任何影響。馬諾醫生,請說吧。」
「被毒死的。」
一陣令人感到壓抑的沉默。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最先打破了沉默。
「他是被毒死的,對嗎?」阿徹巴爾德·赫斯特問道。
「哦,如果您要保護的對象的仇敵是惡魔,您完全有理由憂心忡忡!」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嗯……這兒的風格太陳舊了,不合我的口味……」
警官把圖威斯特博士送回了家,但是心情很糟糕。
「警察局的專員向我提到過您的大名。」萬桑醫生接著說,「他剛剛動身,前往科涅克市;他要求你們等著他。法醫應該也會很快趕到。」年輕的醫務工作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富有青春氣息的微笑。「我只是村子里的一個普通醫生。我在路上遇到了查理專員,他邀請我跟他過來看看。」
阿蘭·圖威斯特博士摘下了他的夾鼻眼鏡,然後用探詢的目光看著他的朋友。
「圖威斯特,您怎麼了?」警官關切地問,「我希望剛才的話沒有冒犯您……您知道,我們度過了艱難的一天,而且天氣這麼熱……」
「這是查理專員的原話。」
「是的,確實是我……可是,先生們,我當時可沒有想到我的法力如此強大、如此有效……我真的沒有預料到命運會如此殘酷地打擊擋在我面前的人。」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皺起了眉頭。
「我同意您的看法,這應該是正確的方向。我要立刻讓他們進行相關的化驗。還有一個可以支持這種假設的細節:法醫說米歇爾·蘇達德患了重感冒,也就是說他這兩天的嗅覺不夠靈敏。我們在他的口袋裡發現了至少三條于帕。菲利普·弗斯拋出了一個誤導性的線索,他聲稱退休的葡萄園主會在他犯下罪孽的地方遭到懲罰。不過,他並沒有說錯,這句話對他自己同樣適用:謀殺的罪行將會讓他付出代價!」
「毫無疑問,他是一個聰明的江湖騙子,他明白表演幻術比犯罪的利潤豐厚得多。」
「瞧瞧,這是什麼?」阿蘭·圖威斯特在窗戶跟前彎下了腰,他叫了起來,「這好像是給小動物準備的食盆……現在食盆是空的,不過還有一點兒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