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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憎惡的雪人

令人憎惡的雪人

「在我們感興趣的足跡中,如果除去萬斯醫生的,那麼只有兩串。一串是弗雷德的,從紛亂的區域直到雪人那裡。另一串則是來回折返,顯然是彼得森的。兩名蘇格蘭場的鑒識專家仔細檢查了兩串足跡,確認其中沒有異常之處——它們毫無疑問地分屬於被害人與第一目擊者。此外,在雪地上沒有發現任何其他痕迹。街道另一側的高牆與盡頭稍矮的那堵牆都被白雪覆蓋,沒有人能越過那裡。窗檯和欄杆長釘上也覆蓋了薄薄一層凍結了的冰雪,沒有值得懷疑之處。簡單來說,只有兩個人能靠近被害人:巴茲爾和年輕的農夫。根據醫生的證詞,當他到那裡時,弗雷德已經死了。有什麼問題嗎?」
「別害羞。讓我想想,根據年齡,你要麼是巴茲爾醫生,要麼是莫德的哥哥。」
「悲劇就是在那裡發生的。被害人被殘忍地殺害於道路盡頭的牆根下。」
「你是憑什麼確定的?」
「當然。這裡有警官和救護車司機的報告,更不用提太平間值班員的了。他們都很清楚,那毫無疑問就是十一點的時候。先生,我不明白你的問題。難道不是您告訴我您那時在那裡看見了他們嗎?」
「先生,您看起來很自信。我能問為什麼嗎?」
男人看上去既驚又喜。
「那年是個嚴冬,大雪頻降。傑西卡雖然已經快十五歲了,但卻依然有顆童心,毫不掩飾在雪中的玩樂之趣。她在街道盡頭堆了一個巨大的雪人,並以此為豪。她嚴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那個雪人,人們也都從一開始就很好地遵從了。然而,像是為了強調自己的命令一般,她用已故哥哥的鋼盔和夾克來裝飾雪人——這些都是當時軍隊返還的死者物品。此外,她還在雪人的臂彎處夾了一把刺刀。在明亮的陽光下,這看起來僅僅只是顯得奇怪罷了;但入夜後,這些卻變得充滿惡意與威脅。毫無疑問,鋼盔和刺刀在家人中引起了強烈反響。
「如果可以的話,現在請離開我吧。」福克納默念著,轉身離開。
「『非同尋常——非同尋常的大!』弗雷德狡詐地附和。
法雷爾微笑道:
「然而,這場噩夢卻是真實的。如他所見那般,弗雷德受到那個發狂雪人的致命攻擊,倒在了雪地里。這個可憐的傢伙甚至無法大聲求救。意識到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后,這位強壯的農夫終於行動了。雖然最短的路徑是爬出窗戶並翻過欄杆,但那上面有危險的長釘,反而會比從大門出去花費更多時間——他後來這樣向警方解釋,並被警方接受了。
「關於這一點,你確定?」
「很完美。」法雷爾微笑著回應。
「如果很困難就儘管想象好了。」法雷爾自嘲般的自言自語。他已經在平靜的北布盧姆斯伯里城區被白雪覆蓋的荒涼街道上徘徊了一個多小時。這些無窮無盡的排房與幾乎相同的前門、鐵欄杆以及被雪覆蓋的煙囪一起構成了一副枯燥的畫面,使他一直在原地轉圈,精疲力竭以致打算放棄了。
「他的歸來,對無法從丈夫和幼子之死中擺脫的母親無疑是莫大的安慰。莫德似乎也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但在倖存者的關心下,年輕與婚姻的短暫使她很快走出了低谷。因此,不到一年,她和弗雷德便開始籌劃訂婚。從某種程度而言,這是對所有人的安慰,尤其是已經習慣了家中存在年輕女人的格雷夫斯太太。
「先生,我向您致敬。您的推理能力真是非同尋常。」
說罷,警官爬上車走了,大街上只剩下有些困惑和不明所以的法雷爾。這裡有些不對勁,但他又無法指出問題所在。他呆立著注視了那條街道一會兒,便向其深處走去,因為他的朋友很可能就如他所說那般——住在盡頭的右側。
「我是又如何?這並不會給你解謎帶來任何好處吧?」
「『你過來自己看!』彼得森大喊,充滿了憤怒與失望。
「在那起事件中,拉爾夫被判有罪並被絞死了,但我知道他是清白的。他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堅稱自己無罪。我每年都來這裏,希望有人能夠揭開那起神秘事件的面紗。」
陌生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愉悅。
陌生人好像沒聽見提問一般站立不動,凝視著犯罪現場。法雷爾明顯感到了寒意,儘管他穿著厚厚的大衣,卻依然瑟瑟發抖。漫長的沉寂之後,陌生人悲哀地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巴茲爾問他。
他停住了,因為他看見法雷爾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
「停,讓我好好想想這件事。那塊碎片的消失在我看來似乎是至關重要的。」
「聖誕節的三天前,莫德、弗雷德、傑瑞和巴茲爾醫生到鎮上參加一個朋友舉辦的聚會。那一晚非常重要,因為他們在那裡遇見了拉爾夫彼得森——一名來自北部的年輕富有的農夫。他在戰爭期間認識了格雷夫斯兄弟,並曾與他們並肩戰鬥。他那無精打採的態度、捲曲的胡了與銀框眼鏡下十字形的眼睛,再加上在舞會上放蕩不羈的行為,使得這個人異常引人注目。他直接走向莫德,這一舉動令弗雷德感到有些好笑——因為他尚未公開他們的婚約,也並未將拉爾夫視為危險的對手。相反,老戰友的笨拙表現讓他捧腹大笑。莫德也加入其中,與彼得森調情,並裝作對他那艷麗的新服飾很著迷。
「有意思,難道不會是滾到了走廊里?」
「『是的,我和格雷夫斯兄弟相當熟,尤其是被打死的休,那個可憐的傢伙。不過,你們知道有些人是怎麼說他的嗎?這其中有很多傳聞,尤其是當人們不能確定某些事的時候。但另一方面,我卻無法保持沉默,因為——該死的!有人說殺死他的不是一顆德國子彈。』
陌生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挑戰的意味。
「晚上好,先生。您是在找人嗎?」
「他聲稱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但沒有人相信。任何人都可能在舞會的那一晚告訴他這件事。警察也相信那就是動機。或者,另一種可能就是拉爾夫和休交情很好,因此進行了復讎。在這個案子里,很可能是他看見的那個雪人激發了他的想象力,使他創造出如此驚人的證詞——除非他在親手殺死自己的戰友后暫時失去了理智。但是精神失常的說法並沒有被警方接受……最終他們絞死了一個無辜的人。」
但透過明亮的窗戶,他卻看不到自己沮喪的形象,而是一派歡樂的景象。人們正在擺滿食物的桌前,在掛滿紙鏈和蠟燭的聖誕樹旁,歡笑著,歌read•99csw.com唱著,甚至隨著老鋼琴曲或小提琴的調子翩翩起舞。
在黑暗中,法雷爾幾乎看不見福克納的臉。漫長的沉寂之後,鄰近的教堂響起了午夜的鐘聲。這種愉快的聲音奇怪地迴響在深夜的寒風中,白雪覆蓋的街道盡頭依然沉浸在過去事件的恐怖氖圍中。
「萬斯醫生正待在餐廳里,吸著雪茄。格雷夫斯夫人則待在餐廳對面的廚房。由於入夜時她就已經把女僕打發走了,因此此時她正藉著枝形吊燈的燈光準備著咖啡。她聽見彼得森來了,並瞥見了彼得森與傑瑞交談的那一幕。莫德正在圖書室中尋找一本書,查找剛剛與巴茲爾進行的一場關於南非部落的討論中得到的一個要點。
有那麼一刻,法雷爾雕像般呆立在那裡。他的眼睛逐漸習慣了暗淡的燈光。第一幢房子里透射出的燈光照亮了道路盡頭的那些黑暗區域,但那僅僅是一面棕牆。然而,這其中卻依然殘留著由於某種不真實帶來的不確定感,或許是由於這名奇怪的陌生人的存在,也或許是由於那朦朧盤旋於半明半暗夜空中的寥寥雪花。
「不,先生,您一定弄錯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一定能看到的。」
傑瑞·福克納再次開口,卻是一個懺悔的聲音。
「我確信拉爾夫是清白的,儘管事實對他不利。如果他有罪,他沒必要編造這麼一個難以置信的故事!」
「巡官,你確信是那個時候嗎?」他問道。
「『那麼你打算為此付出什麼?』
「千真萬確。當救護人員把他抬走時,他剛死去不久,很可能是由於腦癲癇發作。」
「當彼得森和警察一起返回時——警察知道格雷夫斯一家的住處,自然不需要拉爾夫的指引——他並不知道一個致命的圈套已靠近了自己。在雪人前有弗富德的屍體以及清晰可見的足跡,剩下的便是彼得森往返的足跡。當然,那是你用自己的鞋偽造的,和他的一模一樣。彼得森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和他留下的足跡一模一樣。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麼這段時問對他而言如此漫長,而對其他人卻很短。他在十點鐘從錯誤的現場離開,和警察在十點五十分返回,幾乎花了一個小時。另一方面,對於格雷夫斯一家人而言,他在十點二十分離開,僅僅花了半個小時。我從一開始就意識到這個時間的問題……」
「不,先生,或許那些長得和我一般消瘦的人中的確存在天才。不過,聽我說,如我所言,你已經告訴我所有必要的事情,包括威爾遜一家那晚不在家這個至關重要的事實——威爾遜一家,住在一幢一模一樣的房子里,但卻位於相鄰的街上。你可能會注意到,我難得地證實了這附近所有的街道和房屋看起來都一模一樣!在那裡你進行了一場小小的表演,我必須承認你如同惡魔般高明。我把它稱為一場發生在事件之前二十分鐘的表演。你大概指給彼得森一個錯誤的方向,就像我朋友所做的那樣——順帶說一下,他大概還在等我——讓他前往那裡,而非這裏。
「那麼,你都知道了?」
「『十二碼。你不知道嗎,這是在同一個地方買的。』
「不管他多富有,我也不希望他成為我的兄弟!」
「『據我所知,那是卡莉,復讎女神。應該是萬斯上尉從印度帶回來的紀念品。不過你最好去問問他。好了,我去找找弗雷德。』
「根據彼得森本人的證詞,抵達之後,他就一直待在會客室里,聽著音樂盒發出柔和的叮噹聲,直到聽見外面傳來慘叫。他來到窗前,驚訝地看見弗雷德正在街上和一個奇怪的攻擊者進行搏鬥:那個雪人!那個暴怒的雪人,像戰鬥中的士兵一樣勇猛,正揮舞著刺刀向手無寸鐵的弗雷德發起一次次致命的攻擊!目瞪口呆的彼得森呆立了好幾秒之後,才抬起了窗戶的下嵌板,以便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因為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鍾剛剛敲過十一下。在探索了又一條死胡同之後,法雷爾便開始認真地考慮回家的問題了。就在此時,他注意到兩名救護人員抬著一副擔架從路旁的一條街道里走出。他很驚訝沒有聽到他們到來的聲音,不過他覺得這應該是那些狂歡的人們太過吵鬧的緣故。他們有條不紊地緩緩走向救護車,灰色的影子映襯在眩目的雪白之中。一名穿制服的警官走在最後,像是在舉行一場葬禮。這一幕使法雷爾非常驚訝,因為在過去的一小時中他幾乎沒看到任何人。當他意識到擔架上那人的臉被蓋住時,不禁喉嚨哽咽。通過毯子邊緣下的鞋,他發現死者是名男性。聖誕夜的意外?真是一場悲劇啊!
「嗯……」法雷爾沉思著,「在這種情況下,很難相信除了第一嫌疑人還有誰可以犯下罪行。雖然可以想象這個家庭中有人扮成了雪人來實施犯罪,但究竟該如何實現?事實上,有兩點證明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不僅僅是一個假定的兇手無法靠近被害人,更何況他也沒有時間。我同意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也許是自殺?不過從被害人的性格來看,這不大可能,我想這種可能性也已經論證過了?」
「整件事不都是很離奇的嗎?一開始就是一個雪人藉著一個死人的頭盔與刺刀化身為復讎的士兵!」
「不過讓我們先從動機說起。這是弗雷德,你的同夥,偶然產生的在彼得森身上開一個玩笑的想法,以對這個天真的傢伙無法容忍地向自己的未婚妻賣弄風情施以懲罰。讓他相信自己目睹了一場不可思議的謀殺,那樣的話他就會帶著這個難以置信的故事去找警察,從而大出洋相。警察來到格雷夫斯家中,卻沒發現被害人和復讎的雪人,他將會多麼丟人!人們會認為彼得森是一個瘋狂的說謊者,因此他所說的任何關於弗雷德對休的襲擊的流言也將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就是弗雷德的動機。當他來要求你協助他時,你接受了,但你真正的想法卻是利用這個機會幹掉他。因為你不喜歡他:你發現他過於傲慢,過於自信。事實上自從你聽到他的背叛后就開始憎恨他——你不允許妹妹嫁給一個殺人兇手。也許你所想的是犧牲自己來拯救福克納一家……」
「『就我個人而言,沒什麼。』拉爾夫朦朧地盯著舞場上的弗雷德和莫德,回應道,『我只是告訴你們他的一些戰友當時所說的話。』」
陌生人似乎不喜歡這個問題。
當搬運者們忙著把擔架抬進救護車時,法雷爾試著問那名警官:「一個老流浪漢?凍死的?」
法雷爾舉起一隻手。
「因為他是清白的。」
「那可能是在更遠的地方……路的盡頭?」
「該死!你真是個天才!」
法雷爾點頭回應,轉身https://read.99csw•com緩緩向街道另一頭走去,當他再次轉身時,已經無法看見傑瑞·福克納了。也許福克納已經躺在了牆角下——那個最黑暗的角落裡。他理應能看見福克納……不過這已不重要了。他的嘴唇已經麻木了,他急於返回。
「是的,毫無疑問。」
「犯罪現場就在你面前。你很容易就會發現,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能通過牆壁或是窗戶玩什麼把戲。到處都覆蓋著白雪——這個事實排除了任何類似理論。而且,不要忘記拉爾夫的證詞,他堅稱弗雷德是在自己眼前被那個雪人殺死的。他始終堅持這樣的說法,無論這看起來多麼不可思議,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但可以理解的是,警察拒絕相信他。如果你接受他的故事,那就等於相信鬼魂的存在;相信是休從墳墓中爬出向哥哥復讎,相信是休化為厲鬼騷擾了整幢房子好幾個月,並以如此非同尋常的方式奪走了對手的生命。」
「『聽。』傑瑞說著,打開音樂盒,響起了一首童謠。
「十年前的聖誕夜——一個發生了可怕事件的噩夢般的夜晚,就在我們現在站的地方。」
「為什麼?」
街道的盡頭是一面牆。牆的左側同樣是一面沒有任何開口的長長的高牆,右側是四幢氣派的排房,只有前三幢的窗戶中透出燈光。這兒肯定就是那個可憐的傢伙被發現的地方了——法雷爾這樣想著,停在最後一幢房子旁邊,周圍一片漆黑。他划亮一根火柴,彎腰查看門鈴上的名字,並再次深深嘆息:這依舊不是他要找的地方。此時,從背後的黑暗中傳出一個聲音,嚇了他一跳。
「是的。我難道沒警告過你嗎?甚至關於遺失的雕像碎片……」
「事實上,我現在閑得很。我已經不指望今晚能找到我的朋友了。」他搓了搓雙手,並用力地吹了吹。「雖然我更喜歡在火爐前做這件事,但請繼續吧,我聽著呢。」
「門廳里有個樓梯,通往有著同樣布局的二樓。似乎只有兩個人在那裡:與那些洋娃娃為伴的傑西卡;聲稱上樓尋找弗雷德的傑瑞。
「讓我們從頭開始吧。我不知道現在這幢房子里住的是誰,但這並不重要。這幢房子總是帶著悲傷的氣息,像是被過去發生的事件感染了。但曾經有一段時間,這裏也充滿了滿足與幸福。那時住在這兒的是格雷夫斯一家。約翰·格雷夫斯是一位工作認真的公務員,他像對待自己的家庭那樣對待自己從事的政府事務。他的妻子,埃絲特·格雷夫斯,同樣是一位在各方面都堪稱完美的女性。他們有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二十多歲的弗雷德和休;最晚出生的傑西卡是位害羞但討人喜歡的女孩,喜歡成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和她那些洋娃娃做伴。
「我對此事表示驚訝,因為我在這裏已經有一會兒了。我沒有看見任何人,一個也沒有。」
「你知道它在哪裡嗎?」對方挑釁著。
「當然,就像所有的屍體那樣。但是,我親愛的先生,那是發生在十年前的事情了。」
法雷爾迅速轉身——一名中等高度、沒戴帽子、穿著俄國羔皮領子大衣的男人正面對著他。他的鬍鬚修得尖尖的,顯得與眾不同,透過黑暗所辨識出的,是他那張愉悅的臉。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你也還沒完全解開謎底?」
「當然,根據傷口的狀況,這是絕對可以排除的……不過剛剛我忘記了一個細節。那個會客室中的印度雕像被發現掉在了地板上,摔成了碎片。當警察詢問拉爾夫這一點時,他記得是自己在出門營救他的朋友時,不小心把它撞到了地上。他也確認了雕像在他聽音樂時還是完好無損的。現在,奇怪的地方來了:當人們把所有的碎片收集在一起之後,發現少了像堅果殼那麼大的一塊。儘管後來進行了徹底的搜查,但卻始終沒有找到。」
「『你的鞋子也非同尋常昵。』
「他似乎在那一晚迷失了一切,包括他的頭腦!為什麼他要講述這麼一個難以置信的故事?為什麼他認為自己抵達格雷夫斯一家的時間是九點五十五分而不是十點十五分?」
「是或者不是,那是個永恆的問題。」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將從已過世的格雷夫斯夫人開始。她在四年前死於肺炎。傑西卡嫁給了一位法國建築師,井在那邊定居,似乎過得很幸福。她曾經寫信告訴我她丈夫的愛好是製作玩偶之家。傑瑞因為劇烈的偏頭痛,再也沒能找到工作。莫德在悲劇發生的一年後嫁給了巴茲爾。但他們的幸福並不持久。兩年後,莫德在生產時死亡,嬰兒也一併夭折。巴茲爾一直沒能從打擊中恢復,現在仍然和他父親生活在一起。」
「『根據巴茲爾萬斯的證詞,他被叫聲吸引,來到餐廳的窗前,目睹了彼得森飛奔著離開屍體去找警察。他離開房間,在門廳與傑瑞會台後,來到了前門。莫德和格雷夫斯夫人也很快趕了出來。巴茲爾保持著一貫的冷靜。他已經在不同場合下協助警方進行了多次屍檢,他的職業已使他對這一幕習以為常了。』
「你確定那不是午夜之後?」
漫長的沉默。
「那麼,在九點五十五分,」法雷爾繼續說,「彼得森按響了威爾遜家的門鈴。他們很可能是你父母的朋友,因此在離開時把鑰匙給了你,希望能幫忙照應一下。你打開門,帶著他進入那幢構造和這裏一模一樣的房子。但不幸的是,不可能所有東西都一模一樣,尤其是黑暗的門廳和走廊里的那些裝飾與傢具——現在我們可以理解格雷夫斯家為何要停電了。你邀請他進入和格雷夫斯家相似的會客室。你攜帶了很像莫德的油畫、印度雕像和音樂盒——都是一些很容易被記住的東西——用以將他的視線從房間的其他地方吸引過來。復讎女神和優雅的音樂營造出了特殊氣氛,這一切都是精心策劃的。
「告訴我他們每個人後來的事情。這將給我時間思考。」
「那晚所有人都將熱情投注于聚會之中,但是拉爾夫隨後拋出了驚人的言論。當弗雷德和奠德正在跳舞時,拉爾夫待在吧台邊,和巴茲爾以及傑瑞在一起。他在喝醉的情況下吐露了心事。
「哦?何出此言?」
「『但那不可能!』
「但是,弗雷德那時在外面幹什麼?」
「是的,不過看來我一定是弄錯了地址,」法雷爾注視著陌生人,回答道,「但請告訴我,您知道剛剛被抬走的那個不幸的傢伙是誰嗎?」
「『嗯……我敢打賭襯衫也令人稱奇。』
「我想你知道真相,先生。」法雷爾嚴肅地說。
「請再說一遍……」陌生人驚訝地回答。
「是的,在會客室的地板上。不過是在威爾遜的家中,而九-九-藏-書不是格雷夫斯的家中。」
「因為它無法解釋,儘管它也許並不是能解開謎底的重要線索。等等,讓我再從頭回顧所有線索,試試從事實中尋找真相。我注意到所有人的證詞都是一致的——除了一點——而這點顯得很不尋常:從彼得森出發尋找警察到他們趕到所花的時間。他覺得自己花了很長時間,而這與其他人的說法相矛盾。」
「為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
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法雷爾確信,剛剛在這條窄街上並未遇見任何人。除非此人之前就已經在街道盡頭的昏暗角落裡——這樣的話,他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做什麼昵?
陌生人點點頭,問道:
「的確如此。那麼他的動機是什麼?因為垂涎于可愛的莫德,因此想幹掉作為對手的弗雷德?」
「請原諒我,那時我被告知已經時日不多,因為那個傷我活不了幾天了。所有看過的醫生都這麼說。我認為無藥可救了,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卻依然活著。有好幾次我嘗試著找人傾訴以減輕自己的罪孽,但即使我渴望接受幫助,卻始終無法鼓起勇氣。這些年裡我的頭痛越來越厲害了。彼得森的死亡判決對我的影響要比想象的大得多。我幾乎無法入睡,一旦入睡,也總是夢到那個扮成士兵的該死的雪人、我的恐怖行徑與無辜者的絞刑。現在有人知道了真相,我可以帶著我的靈魂平靜地離開,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很好聽,』拉爾夫說,『不過我指的是那尊雕像。』
「那一天,大雪一直下到夜幕降臨,整條街道都被覆蓋上了一層白色。第一起事件發生在晚上九點鐘——格雷夫斯一家和萬斯父子剛剛就餐完畢的時候。保險絲突然斷了,走廊、廚房和門廳陷入了一片黑暗。由於沒有備用的保險絲,大家決定等到明天再做處理。萬斯上尉想到自己在拉塞爾廣場的家中還有幾根備用的,便不顧自己的跛腳與朋友的反對,堅持回家去取。『飯後稍事運動將會對我很有好處。』說完,他便在九點半左右離開了。
「『世上所有的金子,我親愛的。』
「凡事皆有解釋。」
「一起神秘的謀殺?」
「我也必須告訴您萬斯父子的事情。查爾斯·萬斯上尉不僅是已故的約翰·格雷夫斯的老朋友,同時也是休的教父。他同樣在戰場上受了傷,一條腿瘸了。雖然舉止相當粗魯,但他卻很聰明,而且充滿了自信。自從老朋友死後,他就認為照顧好這一家是自己的責任,因此頻繁地進行拜訪以確認一切安好。每次陪同前來的都是他兒子巴茲爾,他是一名年輕有為的外科醫生,而且對那位雖然守寡但卻依然年輕可愛的格雷夫斯夫人充滿了熱忱。巴茲爾是一名舉止文雅的紳士,生性爽快,受人尊重。和傑瑞一樣,他已年過三十,我相信,若不是弗雷德持之以恆地追求莫德,恐怕莫德早已投向他的懷抱了。弗雷德那時只是名打字機銷售員,毫無疑問,他對莫德從父母那裡繼承的財產很感興趣,期待憑此一展宏圖。好了,讓我們先從第一起事件開始,它發生在一九一九年十一月——那起致命事件的前一個月。
男人轉過身,用戴著手套的手指向街道盡頭的黑暗處。
「不,不再是那樣了。你是莫德的哥哥,傑瑞·福克納。」
「不,到處都沒有。整個房子都被地毯式搜索了一遍。」
「對於你和弗雷德來說,現在是一場和時間的賽跑。你幾腳毀掉了雪人,破壞掉頭盔、披肩和刺刀。你收起油畫、音樂盒和不幸被拉爾夫打碎的雕像。你收拾乾淨碎片,但卻沒有時間去檢查,因此其中至關重耍的一片落下了。你沖回家中,開始了遊戲的第二部分。當會客室中的各件東西都回歸原位,雕像的碎片也被灑在地上之後,弗雷德於十點十五分按響了門鈴——這就給了你二十分鐘來完成這一切。時間雖然緊張,卻完全可以完成。你匆忙去開門,在黑暗中毫不費勁地就騙過了弗雷德的母親。而弗雷德也像拉爾夫那樣,戴著假鬍子和銀框眼鏡——這種滑稽的裝扮很容易模仿。你假裝帶他前往會客室,實際上卻把他支到外面,在刺刀上抹丁一點血或紅顏料。你迅速穿上前一天買來的鞋,那和彼得森的一模一樣:這並不難,因為他在舞會那晚無意中透露了鞋子的尺碼和購買地點。
「莫德本應成為主要目擊者,但她沉迷於圖書室的書本中,直到聽見吵鬧聲才望向窗外。她記得曾經聽見音樂盒在演奏,拉爾夫在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外面傳來的喊叫聲。格雷夫斯夫人在廚房中剛剛準備好咖啡。她只是感覺到了騷動,並未注意到除了走廊上的腳步聲還有其他什麼特別之處。傑西卡的房間位於樓上,並不面向街道,因此她什麼也沒看見。她只是隱約聽見喧鬧聲,接著好奇地離開了房間。當她到達門廳時,看到大門敞開,大家都已經站在門階上。我想這就是能提供的案發時的全部情況。」
法雷爾很想反駁,但是陌生人的沉著自信使他不得不重新回顧那一幕。他不由得懷疑:是否由於自己長時間在寒夜裡徘徊而太過疲勞,才產生了關於那幕奇怪葬禮的幻象?此外,他那很少出錯的直覺也告訴他其中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在這裏我要描述這幢房子的布局與那一刻每個人的位置。當你進入前門,會發現一間小小的門廳,左邊是一條與街道平行的長廊,連接一層所有的房間。面向街道一側的房間依次是餐廳、圖書室與拉爾夫所在的會客室。如你所見,會客室的那扇窗戶是最遠的,也是最靠近死胡同盡頭的,它正對著雪人所在之處。
「所以的確有具屍體!」法雷爾聳聳肩。
「那麼,那究竟是場幻覺,還是我偶然見到了鬼魂?」
男人露出謎樣的笑容,問道:
「『當然是鎮里,今天早上在攝政大街的「彭伯相博伊爾」買的。一個小美女還告訴我,我將在這個特殊的夜晚碰到一場意外的邂逅。』
「是的。所有跡象都顯示那是鬼魂所為,但從證據上看,只有拉爾夫可以這麼做,他的命運也因此被決定。不論其他人如何聰明,都很難想象他們是犯罪的實施者。」
「由他來處理這一切是非常明智的,如我們後來所知,足跡提供的證據將是決定性的。警察在十點五十分趕到——彼得森並沒有在路上浪費時間。人們稱讚他很警覺,但他卻對自己花了這麼長時間才趕到警察那裡感得很惱火。更糟糕的是,警察不相信彼得森的故事,他們的調查只會增加官方對他的懷疑。
「那也太離奇了!」
「嗯,這是一項毫無遮掩的指控。如果那顆子彈的確不是顆德國子彈,那我九九藏書們談論的就一定是一樁暗殺。果真如此的話,很明顯兇手就是弗雷德。他利用這個機會除去了自己的對手,也就是搶走了自己心愛|女|人的弟弟,這樣莫德就可以重新回到他的懷抱了。噢,莫德的噩夢現在更容易理解了。」
「『哦?』莫德說,『那你喜歡我嗎?』
「一切都很好,直到一九一四年初,兩兄弟遇到了一位名叫莫德·福克納的女孩。她並不缺乏愛慕者,而兩人也都瘋狂地愛上了她。她有著心形的臉龐,男孩子般的髮型,還有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的確是位迷人的女孩。比起弟弟休,一頭金髮的弗雷德更外向。他很英俊,也很愛講故事,而高大的休則有著一頭黑髮與充滿熱忱的眼睛,更加懂得浪漫。雖然似乎被大自己一歲的哥哥掩住了光芒,但最後贏得莫德的心的卻是休——他們在戰爭剛開始不久就結婚了。格雷夫斯家的三個男人都捲入了戰爭,只有一人生還。約翰死於空襲,休和他的哥哥在伊普雷斯並肩戰鬥,在德國人的一次進攻中受了致命傷。因此當戰爭於一九一八年結束的時候,弗雷德是唯一回到家中的人。
「然後那具屍體被救護人員帶走了?」
「你也是故事中的一員,不是嗎?」
「那並不難,你有一半對一半的機會!」
法雷爾沉思般點點頭,然後問道:
「我想這一切都應該歸功於我的朋友以及他複雜的指示。正是由於他,我才意識到了所有的街道看起來都一模一樣。這是我的第一條線索,其他的自然水落石出了。」
第一天下午,歐文·法雷爾在他舒適的旅館房間里看報紙。有一段報道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在布盧姆斯伯里條街道的盡頭處被發現。這很顯然是莫德的哥哥,然而卻有一個重要細節與事實不符。他趕往蘇格蘭場,找到了一個巡官,確認了那具屍體就是傑瑞·福克納。
陌生人微笑著拉上衣領。
「當彼得森來到可憐的弗雷德面前時,他早已倒在那個奇怪的攻擊者『腳』下的血泊中,毫無疑問已經死了。而這個令人憎惡的雪人卻和以前一樣紋絲不動,沒有顯出一點攻擊性。就在那時,傑瑞出現在樓上弗雷德房間的窗前。他焦急地詢問年輕的農夫:
「『待著別動,』他命令他的朋友們,『不要碰任何東西。我去看看。』
「一天晚上,莫德突然從噩夢中驚醒。她看見身著軍服的休化為鬼魂出現在她的面前。休揮舞著上了刺刀的步槍,一邊走向莫德,一邊大喊復讎。弗雷德試圖使她相信,那和諸多像她這樣的年輕寡婦必定要經歷的一樣,不過是個噩夢。這在當時看似如此,但是後來人們卻會不時記起這個奇怪的夢。
「看來我一定是弄錯了,」他承認,「那些房子看起來一模一樣,這使我一整晚都在犯錯。我正在尋找我的一位朋友,我想我現在明白了,他就住在隔壁街道——和這幢房子一樣,在盡頭處。」
「哪一晚?」
陌生人看了一眼那幢沉寂的房子,開始了他的故事。
「『別動,我馬上來。你去聯繫警察!』他告訴了驚恐的彼得森最近的警察局的位置。
「我排除了巴茲爾醫生。」
「關於您,先生,是否相信鬼魂?」
「犯罪的時間與弗雷德的死因毋庸置疑。這個可憐的傢伙被殺于發現處,被利刃刺了好幾下。兇器很顯然就是還留在雪人手臂上的那把血跡斑斑的刺刀。雪在早些時候就已經停了,因此所發現的靠近被害人的足跡相當清晰,每一點都和彼得森的證詞相符。有價值的區域從格雷夫斯家的門口一直延伸到衚衕的盡頭:大約二十五碼長,六碼寬。街道的其餘部分,一直到與主幹道的交匯處,由於足跡紛亂,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這是今晚全場最驚人的服飾,』她迅速喝下一杯香檳,『你是從哪兒找到的?』」
「既不是流浪漢也不老。」警官緩緩搖頭,「他不超過五十歲,穿著相當體面。我們還不知道死因。附近很多人在外出時都看到過他。他倒在了那條街道盡頭的角落裡,似乎是陷入了長眠。」
「好吧,我現在告訴你了。」
「正是如此。尤其是拉爾夫提出關於弗雷德的那可憎的謀殺弟弟的言論之後——這進一步助長了流言的傳播——這足以引起任何家庭成員的仇恨。甚至可以說,這個名為『休』的雪人的殘忍行徑,更加印證了這一切。在驗證其他嫌疑人的證詞之前,如果先考慮拉爾夫的證詞,便很難相信這其中會有多少針對他的陰謀,尤其是事情發生得如此之快。他聲稱在自己被帶到會客室之後,視線就被一幅小小的油畫吸引了。那是一幅年輕女孩的畫像,據他說很像莫德。在畫像的下方,一張低矮的桌子上擺著一尊印度雕像和一隻音樂盒。
「『這是誰?』他坐在一張蓋著防塵套的扶手椅上問傑瑞。
「你已經給了我所需的每一條解謎信息。你必然已經對這一切做了清晰而全面的總結。威爾遜一家的缺席;短路的保險絲;打破的雕像,油畫,音樂盒,彼得森的新褲子和新鞋……沒有遺漏任何東西!很顯然你知道一切,而我也知道你是誰。」
「我知道了,」陌生人承認道,「那是威爾遜一家曾居住的地方,但他們那晚並不在家。」
「不過,我必須告訴你,在彼得森發表這樣的言論之前,流言就已出現了,但人們都把它當做毫無根據的誹謗。但現在,隨著這個新的第一手證詞的出現,事情開始變得有所不同,儘管在格雷夫斯家中並沒有人提到這件事情。你可以認為這是由於傑瑞和巴茲爾之間的默契,使得其他人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但是,傑瑞可能告訴了他妹妹,而巴茲爾也可能告訴了他父親。不管怎樣,流言最終傳到了弗雷德耳中,儘管他一笑置之。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決定邀請拉爾夫在那個致命聖誕夜的晚飯後前來拜訪。現在就讓我們開始那悲劇的一幕……
傑瑞·福克納長嘆一聲。
「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解開!」
「他小心地避免破壞那些留在雪地上的腳印,蹲在屍體前,粗略地進行了檢查,然後起身悲傷地搖了搖頭……
「格雷夫斯太太不喜歡那個雪人。她想毀掉雪人,但面對嚎啕大哭的傑西卡,也只能放棄。弗雷德對此也很生氣,但傑西卡使他鎮靜了下來——雖然傑西卡平時是個恬靜的女孩,但當她的小天地——包括她的洋娃娃或其他任何私人物品受到威脅時,她就會變成一頭母老虎。最後,她甚至把她的雪人read.99csw.com命名為『休』。所有我描述的這些事發生在那個致命的星期之初,並影響了整個家庭。例如,在『休』剛堆好的那一晚,莫德在進入房子時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她確信自己看到雪人在動。當然,這不過是她的臆想而已……至少我是這麼看的。
「就是那個五分鐘前從這兒被抬走的剛過世的人。他一定是倒在這附近,然後被人發現的。」
「這一切真是令人悲傷啊。」
陌生人停下來,像是在強調自己剛剛說的話一樣。法雷爾打破了沉默。
「『對,被那個荒謬的東西殺死了。我親眼所見!』
每每追憶與反思往事,歐文·法雷爾總是會懷疑自己雙眼所見之物。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時間:當抬擔架的人在狹窄的路旁街道出現時,是晚上十一點左右。不但他親耳昕到附近教堂的鍾敲了十一下,還有好幾個目擊者也確認了這一點。至於其他的……難道都是他的妄想?他之前有過這種神秘的預感嗎?抑或僅是因為他喝了太多主人慷慨提供的美酒?但即便如此,這也很難解釋那個巧合。歐文·法雷爾,這位以推理能力聞名的小個子中年紳士,始終認為「凡事皆有解釋」。人們常常請教他一些無法解釋的神秘事件,而他也毫無例外地解決了這些事件。一九二九年冬天發生在倫敦的那件事就是對他能力的極好證明,除了迄今無法解釋的那個令人困惑的時間問題……
「『我必須說,相當喜歡,真的。』
「你應該知道,即使是最不可思議的謎團,也終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那麼,我親愛的先生,您是否依然堅持『凡事皆有解釋』呢?」
傑瑞·福克納驚訝地看著法雷爾。
「他沒有注意到『休』——那個依舊站立在死胡同盡頭的雪人,像個紋絲不動的哨兵,配著那無用的鋼盔與刺刀。很顯然,拉爾夫在十點十五分抵達了格雷夫斯一家的住處。傑瑞開門迎接。他注意到弗雷德不在,便讓彼得森先在會客室等待。『他一定在樓上,大概是在卧室里。』傑瑞如此解釋,獨自留下訪客后便離開了。
「『弗雷德被——被那個雪人襲擊了。他死了。』
「是啊,願他能入土為安。好了,晚安,先生。」
「『死了?』
這起非同尋常的事件發生在一個異常寒冷的聖誕夜。法雷爾十點左右離開招待他的主人,趕去參加另一場聚會——一位他前晚巧遇的老朋友邀請他一同參加午夜的彌撒。當他的朋友向他介紹前往自己住處的最短路線時,他——不用說——認為那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
「當然,不過我需要更多的信息,尤其是關於警察所調查的種種事實指向另一個兇手的可能性。」
「然後你沖向外面和在雪人旁的弗雷德會台。很自然地,人們都認為腳步聲是彼得森發出的。你用刺刀殘忍地刺死了殺害休的兇手,然後把它放回原處——這一切只花了不到幾秒鐘——然後偽造一場和自己的對話,同時除去弗雷德臉上的眼鏡和假鬍子,給自己戴上。目擊者都認為你在樓上的窗旁,而事實上那裡空無一人。拉爾夫做作的口音也很容易模仿。你簡單地逐字逐句重複了二十分鐘前你和他的對話。這一切都很巧妙地完成了,即使有人起疑,拉爾夫自己的證詞——因為他對發生的事情深信不疑——將會打消人們的疑慮。更何況,他是對的——只不過這一切都是二十分鐘前發生在另一條街上。你一看到巴茲爾的身影出現在窗邊,意識到這一切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便假裝去尋找警察——實際上那是彼得森做的。你卻閑人家中,在巴茲爾進入門廳前藏在樓梯間。你去掉偽裝,出去加入他。再一次地,他如你所預料的那般,職業地阻止你靠近屍體。一切都完成了。
「什麼?你沒告訴我這個!」
「說完,傑瑞便離開房間,留下彼得森一人聽著柔和的音樂。不到三分鐘,這位客人就聽見街上傳來響聲。一分鐘后他出門並發現了屍體。事實上,他所說的每件事都被傑瑞證實了。但不幸的是,莫德的哥哥並沒有看見兇手。根據傑瑞的證詞,他剛剛到達樓上的時候,就聽見了喊叫聲。那時彼得森已經站在屍體旁了。對警察而言,極有可能是彼得森先刺死了弗雷德,然後自己大叫。事實上,這也是唯一能解釋這起犯罪的理論。」
「當然,因為……」
「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沒有人知道被害前半小時他在做什麼。巴茲爾雖然處在一個極好的位置,但卻沒有比傑瑞見到更多的事實。他聽見彼得森在長廊上飛奔,然後看見他在窗前一閃而過。幾秒鐘后,他聽見彼得森在呼喚傑瑞,這時他才透過窗戶看見彼得森正俯身靠近躺在雪人前的屍體。當他過去檢查時,弗雷德的屍體還是溫的,看來是剛剛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唉!這對拉爾夫毫無意義。巴茲爾的父親萬斯上尉在警察抵達后不久返回,不過由於錯過了這一幕,他對調查毫無幫助。
「莫德有一位同樣參加了戰爭的哥哥——他叫傑瑞。當他從比利時前線返同時,發現自己的父母都死了,由此對將來產生了些許困惑。他接受了格雷夫斯太太的邀請,搬過去與他們同住。他逐漸恢復了健康,並找了份工作。但戰爭給他帶來了可怕的後遺症:一塊彈片深深嵌入他的腦袋裡無法取出。他由此頻繁與劇烈地出現偏頭痛,這也使得曾為工程師的他無法像以前那樣擁有一份持久的工作。然而他卻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雖然年紀偏大,但在某種程度卜卻和當年的休有幾分相似。他很少外出,只要頭不痛,就把大部分時間花在閱讀上。
「在外面,你堆了另一個雪人,井用硬紙板做成的頭盔,披肩和刺刀來裝飾。弗雷德假裝受到襲擊——多半是和那一大堆雪互相扭扯,在倒地前假裝被刺中。彼得森衝過去幫助他,如你預期的那樣,他並沒有跳過欄杆。與此同時,弗雷德在扮演垂死之人,你則出現在樓上的窗戶中。一切都和計劃的一樣,彼得森飛奔著去找警察。
「而兇手依然逍遙法外。」
「那麼,如果您有時間的話,我將很高興能告訴您那個故事。我不相信您能解決它,但您一定能給予我很大幫助。」
法雷爾的臉上顯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傑瑞嘆了口氣,保持沉默。
「他可能是清白的。」
「『對極了。別的店裡都買不到。當我看到喜歡的東西,我會毫不猶豫地買下來,沒什麼好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