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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乃塔爾(NETER) 19

第二部分 乃塔爾(NETER)

19

所有的人都下了車。我們都跟隨著維德科恩德警官,一直朝墓地的中心地帶走過去。走過一名警員身邊的時候,維德科恩德詢問了現場的情況。那個警員報告說一切正常。我們最後走到了一個小墓穴的跟前。墓穴上擺著四盞煤油燈,但是我們能夠看到的範圍很小。霧氣好像把燈光都吞噬了,四周一片昏暗。我們能看到的只有遠處一圈慢慢移動著的燈光,稍近一些的燈光偶爾會映照出一個警員的身影。
「您先等等吧,米歇爾。」保羅傲慢地說,「我也有事情要和我的心上人說。我的事情肯定和您的一樣重要。」
艾美莉迅速地瞥了一眼那個信封。收件地址是塞溫斯宅第,在信封上有一行非常匆忙而潦草的字跡:
一個小時之後,房子里的空氣稍稍輕鬆了一些。大家一起吃了一點兒冷餐。維德科恩德提醒那兩個年輕人說他們都被牽扯在這個案子里。他們好像能夠繼續相互容忍幾個小時了。餐后的飲料被送了上來,但是等待卻越來越難熬了。牆上的壁燈已經被點亮了,玻璃罩子裏面傳出煤氣燃燒的聲音。
那個警員點了點頭,還輕輕地抬起帽檐向她致意。他的眼裡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艾美莉快步走開了,他只好用輕浮的目光追隨著她漂亮的身影。無可否認,艾美莉今天很漂亮。她穿了一身藍色緞帶的衣裙,上面裝飾著羽毛,配合著蓬鬆的袖口。一條滿是花邊的腰帶凸顯了她苗條的身材。
「恐怕是這樣的。」
「他以前曾經在作案的時間上含糊其辭。」維德科恩德警官說,「但是只要他宣布了的東西,他都是準確地完成了。他每次選擇的受害者的名字也是完全符合他留下的字謎。甚至作案的手法也是不折不扣地和警告信中的預言相吻合!」
「好了,我們都到齊了。」維德科恩德用燈照著我們。「我們還要等半個小時,在此期間我們都待在這裏,不準離開。我知道你們當中的一個是……」
警官咧開了一個笑臉:
「您很勇敢,多勒小姐。而且您很漂亮。」歐文一邊說一邊欠了欠身。
「您認為這一次兇手不會完成他的諾言了?」歐文思索著問道。
「沒錯。」歐文表示贊同,順便拿出了裝煙草的小袋子。「我認為兇手每次都根據危險的程度來決定警告信內容的詳細程度。但是我們不能就默認為他是一個誠實守信的人。」
「很好。立刻把他帶過來。」
「死的人太多了。他們最後不得不把一小部分人埋到一個大坑裡。說是一小部分,也不少呢。據說有五十多個!當然了,嚴格來講,那個大坑算不上是個正經的墓地。不過在那兒有一個紀念性的石板,其實就是一塊石頭,上面的字跡已經看不清楚了。經過這麼多年了,您明白吧……」
年輕的艾美莉默認了,然後坐到了米拉達·布魯克的旁邊。這個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了,米歇爾·丹哈姆走了進來。他隨手關上了門。但是門扇很不聽話,又彈了開來,進來的是保羅·布魯克。
「艾美莉?」米歇爾·丹哈姆突然問,他迅速地朝四下張望。
「保羅!」艾美莉喊了起來。「你真讓人討厭!你做了這樣的事情,怎麼還能這麼說?……米歇爾,我的天啊,你怎麼樣了?」
七月三日的早晨已經過去了。天色陰沉,陰雲密布,只有稀疏的幾縷陽光給這個午後抹上了一點兒色彩。到目前為止,什麼都沒有發生。不管是警方,還是嫌疑犯們都心情緊張。
「我希望您明白自己在幹什麼……」
「要我說,當前最緊急的任務是找到名叫安娜伊斯·查爾斯的人,還有他們家的女佣人。順便問一句,您破解了兇手在最後一個警告信中留下的字謎了嗎?」
維德科恩德很匆忙地詢問了幾個問題(這不能怪他,因為他的時間實在太緊迫了),也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儘管當地警察在四處搜尋,安娜伊斯·查爾斯還是蹤跡全無。
「比一般的基地大?」歐文吃驚read.99csw•com地問,「這是怎麼回事?您知道原因嗎?」
「葬禮將在明天下午舉行。」布魯克太太說,「如果這期間沒有發生什麼新的不幸……我猜警察已經通知過您了吧,可憐的艾美莉?」
「那麼說,」我又說,「您認定兇手會謀殺一個叫做安娜伊斯·查爾斯的人?」
米歇爾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朝對手走過去。而艾美莉則哭著癱倒了。維德科恩德突然走上來攔住了米歇爾的去路。維德科恩德冷冷地請求年輕人克制一下,否則的話就立刻把他送到警察局裡去。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員進來通報情況。他說有一對夫婦今天下午讀了報紙之後,就立刻報警說他們的女兒失蹤了。他們的女兒是昨天晚上失蹤的,她的名字是安娜伊斯·查爾斯……
「而且是在他宣布的時間動手?」
歐文偵探焦躁地擺弄著手上的掛表。他搖了搖頭,但是什麼也沒有說。他的感覺和維德科恩德警官一樣:儘管看起來不可能,第七個犯罪奇迹肯定還是會在兩個小時之內如期實現……
歐文在專心地填他的煙斗,沒有對維德科恩德的話作出評論。他慢悠悠地點上煙斗之後才說:
「他們剛才打了一架。」兩個便衣當中個子比較矮的約翰遜說,「我們被迫進行了干預。但是我們進來的時候,這一個已經倒在地上了。另外那一個看見我們就跑開了。我們最後抓住了他……」約翰遜又轉頭看了看保羅·布魯克,「我看他現在已經冷靜一些了……」
「馬車會在一個小時之後來接我們。十一點十五分,我們就能到達現場。在那兒還要等半個小時……我受不了了,所有這些都是荒誕的。伯恩斯,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瘋狂和荒謬的情況!」他又壓低了聲音說:「觀察一下您的周圍,您認為這四個人當中有哪一個符合謀殺犯的氣質?在我看來,那兩個年輕人都不夠意志堅定,他們干不出謀殺的勾當!他們相互兜圈子,不停地坐下又站起來,他們跑到走廊里去,就是為了避免相互面對面……我無法相信他們之一就是兇手。那個年輕的女孩子怎麼樣?她像一個慣壞的孩子一樣坐在角落裡賭氣!她比那兩個男孩子更加不像是兇手。別跟我說布魯克太太才是兇手,她這兩天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歲……您有什麼想法,伯恩斯?」
「今天已經是七月二號了,明天就是三號了。」維德科恩德果斷而邏輯分明地宣布說,「我們現在還有一天多的時間做準備工作。告訴你們,警方可一刻都沒有懈怠。今天早上,我已經召集了所有的人手,向他們下達了明確的指示。我首先就要求他們找到所有叫做安娜伊斯·查爾斯的人。我們還通知了報界,今天下午的報紙就會刊登出尋人啟事。第二個任務就是嚴密監視哈而伍德的墓地。相信我,在這件事上,我們會全力以赴!對於那些嫌疑犯的監視工作也是一樣。今天和明天一整天,我們的警員會在塞溫斯宅第外面進行監視。如果有任何可疑的人員活動,警員就會進行跟蹤,而且是大搖大擺地跟著。如果多勒小姐回家住的話,我還會派人監視她的房子。明天晚上,監控工作會更加嚴格。我們會搞一個大聚會,警察和嫌疑犯都會到塞溫斯宅第去。在午夜之前,我們會去兇手指定的犯罪地點,哈而伍德村的墓地。那裡當然也會被嚴密監視著。(維德科恩德警官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似乎是對警方的準備工作滿意了)我跟你們說吧,如果我們的兇手還打算實現他的『第七個犯罪奇迹』,他這一次必定會失算!一方面我們會對布魯克家的小圈子嚴加防範!另一方面,除了警務人員,任何名為安娜伊斯·查爾斯的人都別想接近那個墓地。實際上不管叫什麼名字,任何人都不行!」
「其他墓地,沒有了。」老人說,「可以說是沒有了……這要看您怎麼定義墓地了……」https://read.99csw.com
「問題是,他可能玩文字遊戲,也許那個句子隱藏了其他含義!」我插嘴說。
「沒有辦法,我們現在除了等著什麼也幹不了。」歐文嘆著氣,也往座鐘的方向瞥了一眼。「您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當然了!」維德科恩德一邊嚷嚷一邊把胳膊舉到了半空中。「我在這兒調查著這個,同時還要跑到別處去調查那個!我要調查最近發生的案情,要調查前一個案情,要調查即將發生的案情。說白了,我在滿世界地搞調查工作,就像那首童謠唱的:『在這兒,在那兒,小老鼠到處跑。』他往那邊跑了,他又會接著往這邊跑!唉,和那些謀殺案一樣,這個小插曲也沒有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沒有人注意到任何反常之處。我可以理解為什麼這次那個兇手縮小了畫板的尺寸!他只要把畫板裝到一個包里,就不會引起絲毫的注意。我們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這個包裹在下午四點之前還不在那個地方。因為清潔女工在四點經過那裡,她並沒有看到那個畫板。這對我們來說還是毫無用處!」
「抓住她!」維德科恩德咆哮了起來,「她就是兇手!不惜一切代價抓住她!」
維德科恩德感到很好奇,他讓老頭解釋清楚。而老頭就開始含含糊糊地敘述當年「騎士團」和「圓頭黨」之間的血腥戰鬥。
「在那兒!有人正在逃跑!」
儘管維德科恩德的鬍鬚在他的臉上投下了一大片陰影,我還是看到他的臉漲得通紅。他大吼一聲:「在哪兒?」所有在場的人都被他這一聲大喝嚇了一跳,包括那些站崗的警員。
「一個很巧妙的字謎。」歐文帶著鑒賞家的口吻說,然後吐出了一縷青煙。「這個字母無疑是整個系列中最出色的。這讓我有點不安,因為出色的字謎印證了我的一個擔憂。我擔心兇手打算讓他的謀殺系列以完美收場!他將會向我們呈現最精彩的謀殺!」
「艾美莉,親愛的。」丹哈姆完全不理會剛進來的保羅。「我必須和你談談!」
艾美莉的反應完全出乎歐文的意料。在推開客廳門之前,她用栗色的大眼睛盯著歐文的眼睛,對他說:
寡婦的臉色並不好,而且越來越顯老了。
「都不要動!」警官大吼了一聲,然後用燈籠照亮了跑過來的警員。
在塞溫斯宅第的門口,艾美莉又遇到了兩個陌生的圓禮帽。在前廳里,管家接過了艾美莉的披風,隨手遞給她一個信封。
突然,遠處有人在喊:
「當然了,我親愛的伯恩斯。您真的把我當低能兒了嗎?您倒不如問問我能不能數到十!」
昨天晚上,他們去了查爾斯夫婦的家。他們是那個十七歲的女孩兒的父母。按照他們的說法,在七月一日的下午,安娜伊斯到房子附近的一個花園裡去散步,然後就失去蹤跡了。他們的女兒安娜伊斯不難看:有一頭金髮,身子很單薄,在唇邊有一粒很明顯的美人痣。她失蹤的那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天鵝絨衣裙,還有配套的披肩。他們的女兒很保守,也很聽話,從來不和男孩子們搭訕。對於查爾斯夫婦來說,女兒的失蹤很離奇。七月二日,他們看到報紙上的告示之後就覺得事態嚴重了。
「那麼地點呢?」
在當時的氛圍下,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歐文現在的角色和警察很接近,他多少也要負責監視這個晚上所發生的各種事件。但是經艾美莉說出來之後,這句話還是讓歐文感覺有點兒突兀。這句話就像樂曲中的一個音符,聽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和完美的調子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兒。不過在當時的環境下,這個細節並不引人注目,歐文並沒有多加留意。他回到了客廳里自己的位置上,儘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在一片滿懷敵意的寂靜當中,座鐘叮叮噹噹地敲響了九下。維https://read.99csw.com德科恩德不停地看那個座鐘,一刻也坐不住。惱人的風聲已經停止呼嘯很久了,但是隨之而來的寂靜反而更讓人覺得壓抑。
「哈,這次我可要讓您大吃一驚了。我親愛的偵探先生,我知道原因!」維德科恩德冷嘲熱諷地說,「報界熱衷於把蘇格蘭場說成行動遲緩,但實際上,我告訴您,我們也有一點兒好奇心!這個問題也引起了我的興趣,我得到了相關的情報。在查理一世的時代,『騎士團』和『圓頭黨』曾經在這裏發生過激烈的交鋒。狂熱的『圓頭黨』當時非常兇殘。他們不僅消滅了對手,還屠殺了不少的當地居民。他們認為那些當地人在暗中庇護『騎士團』。沒有人知道『圓頭黨』的猜測是否屬實,但是大開殺戒是真事兒:他們在一夜之間就殺掉了一百多個當地人。算了吧,我想這段歷史對我們手上的案子並沒有太大幫助。」
在同一時間里,一輛馬車正在通向哈而伍德村的道路上疾駛。天空中陰雲密布,好像是正在追趕著馬車當中的維德科恩德警官和兩位私人偵探。他們現在擠在狹小的馬車裡,忍受著持續的顛簸。他們剛剛去最後看了一眼哈而伍德村的墓地,那個被兇手選中的未來犯罪地點。那片墓地是不規則的形狀,包括一個狹長的區域,和教堂的東南面相接。基地的邊界很模糊,因為很多地方都被周圍的樹林嚴重侵蝕了。在遠離樹林的地方,可以看到很多東倒西歪的墓碑,散落在雜草當中。有些地方長著茂密的灌木和矮樹叢,想在其中要找到一個墓碑並非易事。但是維德科恩德做了充分的準備,他派人在墓地里分區把手。他派出了十幾個警員,其實根本用不了這麼多人。維德科恩德很自信,今晚,這片基地里絕對不可能發生謀殺案!更不要說是謀殺一個指定的人。
「還有兩個小時,真讓人無法忍受!」維德科恩德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他偷偷對歐文說。「我要發瘋了。我們都在這裏乾等著,什麼也不會發生……可是我偏偏有越來越強烈的預感:我們又要面對一個新的命案了!」
歐文沒有正面回應維德科恩德,而是朝車窗外面望了一眼,「什麼鬼天氣!我希望今天晚上不要下雨……」
「如果兇手就是我們懷疑的對象當中的一個,那他就不可能按照他計劃的那樣作案!」
又過了一刻鐘,警官變得越來越緊張了。他指示那個警員把老頭護送回去。在向那個老人道別的時候,維德科恩德隨口問了老人一個問題:既然老頭自誇對這個地區了如指掌,那麼哈而伍德還有別的墓地嗎?
鐘樓上突然傳來了半點的鐘聲。我們離鐘樓很近,叮咚的巨響把我們都嚇了一跳。鐘聲回蕩了好一陣子,接著又是深重而冰冷的寂靜。維德科恩德警官繼續他的講話,不過他的聲音已經失去了自信。就在這個時候,事情開始急劇發展了。我們聽到一陣腳步聲,還看到一個燈光跳躍著向我們接近。
過了一會兒,那個警員帶來了一個小老頭。他滿臉的皺紋,身上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衣服,腳上是一雙大號高幫皮鞋。這個老頭看起來很和善,而且話特別多。他的辯解很簡單:他習慣於在這兒附近散步,每天如此。今天他看到這麼多的燈火,感到好奇,想看個究竟。他的話聽起來很可信。
「請原諒,先生們。」我們面前的年輕人揉搓著自己的拳頭,不慌不忙地說,「我剛才的行為有點兒不理智。我完全沒有必要逃走,真是太荒唐了……在我自己的家裡,我完全有權利這麼九_九_藏_書對待這種入侵者。」這時候米歇爾開始恢復神智了。保羅·布魯克朝著對手的方向冷笑了一下說,「他這是罪有應得……」
維德科恩德盤問一會兒,也就相信了老頭兒的解釋。警官沒有向他透露行動的細節,只是說警方在圍捕一個壞人。那個老頭說他知道這兒附近住著一個壞蛋。他什麼都知道,因為他是這個村子里最年長的人。他比這裏的牧師都更了解附近的教民……
「我只是稍稍打聽了一下。」維德科恩德努力裝出謙虛的態度。「根據我收集到的信息,就可以輕易地完成字母轉換的字謎遊戲,而且也不可能有其他答案了。這很明顯:把HALICARNASSE中的字母換換位置就是ANAIS-CHARLES。」
「這兒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這個畜生剛才的表現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親愛的,跟我來,我們離開這兒……如果他膽敢強留你,如果他敢碰你一根頭髮,我保證他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我現在對突然襲擊有防備了……」
「當然了。」警官聳了一下肩膀。「我甚至找來了比我更懂英國地理的專家。我們現在可以肯定地說,在整個英格蘭,只有一個村子的名字和哈而伍德相符。那個村子在布魯克家的附近。準確地說是三英里遠。這個地點是錯不了的。另外,在哈而伍德村只有一個教堂。教堂的旁邊就是基地。我一會兒就會去那個墓地看看,但是我已經得到了一份簡要的報告。那兒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不過那個墓地比同等規模的教堂慣常擁有的墓地要大。那片基地呈一個大『L』形狀,周圍的草木旺盛,墓地和附近的樹林也沒有明顯的邊界。」
當馬車停在哈而伍德村的教堂門口的時候,我已經被焦慮壓得透不過氣了。那種感覺很難用言語來表達。哈而伍德是一個小村子,已經在霧氣中沉沉地睡去了。教堂的鐘樓就像一柄凄慘而駭人的利劍,插向黑暗的夜空。但是真正嚇人的是教堂周圍的墓地。墓地被霧氣完全籠罩著,只有星星點點的微光點綴其中。參差不齊的墓碑像是活了起來,它們從雜草中露出頭來,組成了一片黑暗的叢林。而點點的熒光在夜空里緩慢地遊走,宛如一條長蛇,或者一個遊行的隊伍。
過了一會兒,她坐進了一輛停在她身邊的馬車。在路上,艾美莉注意到另一輛馬車一直緊跟在後面。那輛馬車上唯一的乘客就是那個圓禮帽,他一刻也沒有鬆懈,緊盯著艾美莉……
「米歇爾,就憑我現在是房子的主人。」
「那麼您的答案是?」
「從七個裡面拿掉六個,就只剩下一個。我們的藝術家兇手現在只剩下一個古代世界奇迹了。也就是位於哈利卡納素斯的毛索洛斯墓廟,那是毛索洛斯國王的墓地。他的妹妹,同時也是王后——阿爾特米西婭二世為了祭奠亡夫而著手建造了這座驚人的陵墓。她想要用一個奇迹來表達她的哀痛,或者是眷戀。在愛琴海邊上,當時最有才華的雕塑家們創造出了巨大的紀念性建築。他們在地面上樹立了三十六根廊柱,又在上面蓋了一個金字塔形狀的頂蓋。最頂上是巨大的馬車和獅子……」
「要是我在您的位置上,我就不會這麼自信。從他最近的幾次行動來看,我們的兇手是越來越大胆了。還有,我敢打賭這個兇手對於自己的成功非常得意。他正陶醉於詭計和機會主義之中。他最近自己動手把畫板放到警察的眼皮底下,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對了,您對於這個小插曲做過調查了嗎?」
他們剛一到就發現布魯克家陷入了一片混亂。維德科恩德發現本應在門口放哨的兩個警員並沒有站在他們的崗位上。大廳里傳來了喧鬧的聲音,樓梯上也有急促的腳步聲。在客廳里,他們發現米歇爾·丹哈姆躺在地上,嘴角滿是血跡,一動不動。布魯克太太和艾美莉都俯身圍在他旁邊。艾美莉正在抽泣,布魯克太太倒是很鎮定。她安慰艾美莉說米歇爾只是暫時昏迷過去了。過了一會兒,那read•99csw.com兩個警員冒了出來,後面跟著保羅·布魯克。保羅的頭髮亂糟糟的,襯衫的一個袖子被撕開了口子。他的臉色鐵青,顯得非常惱怒。
第二天中午過後,我們在蘇格蘭場找到了維德科恩德警官。天空和前一天一樣陰沉,再加上周圍刻不容緩的氛圍,這個七月初的日子毫無吉兆。我們走進這所倫敦最著名的警局的時候,又落下了一陣驟雨。
「艾美莉?」布魯克太太也跟著喊了起來,她緊緊地拉著兒子的胳膊。「她剛才還在這兒……」
「警官,您的文化知識令我讚歎!」
「離這兒不遠……在田地里……很好找,只要看到那塊石頭就行了。當然,現在是晚上,其實……」
然後是十點的鐘聲。
「絕不可能!」維德科恩德用拳頭猛地一擊桌面,惡狠狠地說。
維德科恩德吃驚地朝我們掃視了一圈。他猶豫了一下,然後下命令說:
喝過下午茶之後,艾美莉離開了她嬸嬸的房子。按照維德科恩德警官的要求,她打算今天晚上呆在布魯克家。一個戴著圓禮帽的人從房子旁邊的小路走了出來。對此,艾美莉毫不吃驚。她上午就透過窗戶看到過這個人的身影,她當時就想到那可能是負責監視她的警員。那個圓禮帽走了過來,然後禮貌地詢問她是否需要叫一輛馬車去塞溫斯宅第。艾美莉明白他的用意,她冷淡地拒絕了圓禮帽的提議。她說她已經準備好馬車了。
「我們剛剛抓住了一個閑逛的人。」那個警員氣喘吁吁地說,「他藏在了教堂的後面。他看起來不像是壞人,但是我想最好向您報告一下……」
維德科恩德朝著老人跨了一步,帶著威脅的口氣重複了他的問題,絲毫沒有降低嗓門。老人被警官態度的突變嚇得往後倒退了一步。
載著他們的馬車在一條坑坑窪窪的道路上顛簸著。烏蒙蒙的天色迅速地變幻成了疾風驟雨。他們快到達塞溫斯宅第的時候,雨點已經開始噼里啪啦地砸在車頂上。
「這是今天早上送到的。」管家說。
過了一會兒,歐文在走廊里遇到了艾美莉。她看起來不安而焦慮。但是,她到底是為了即將發生的謀殺而焦慮,還是因為她自己的感情波折?歐文分辨不出來。看著艾美莉蒼白的臉色,歐文暗自懷疑她的神經能否經受得住這一夜的煎熬。他覺得艾美莉穿著那身緞子衣裙很漂亮。
「考慮到他已經實現的六次犯罪,考慮到他毫無紕漏的表現,我認為他不會失信的。他要顧及到犯罪藝術家的榮譽!基於以上原因,我相信他會圓滿完成這個看起來不可能的挑戰。就在明天晚上,在他指定的時間!」
「您憑什麼這麼說?」
「我不知道在這個可憐的女孩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可能被囚禁的地點。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她不可能今晚死在哈而伍德村的墓地里。她絕不可能在那裡被人謀殺,更不可能被我們嚴密監視著的嫌疑犯所謀殺。」
「怎麼……離這兒不遠……」老人摸著自己的帽子,小聲地嘟囔。
「艾美莉·多勒小姐收,煩請布魯克先生和太太轉交。」
「當然是在他宣布的地點。他有可能會在地名上耍花招。」歐文一邊說一邊轉向了維德科恩德警官。「但是我猜您已經仔細研究過這附近的地理情況了,您在整個英國範圍內都搜索過了吧?」
所有的人都開始四處張望,但是很顯然年輕的女孩兒失蹤了。維德科恩德剛才提高嗓門盤問老人的時候,周圍警戒的警員的注意力都轉了過來。就那麼幾秒鐘的時間,艾美莉趁機跑掉了。所有的人都沒有發現。
他們走出房子的時候,天色已經一片漆黑了。雨已經徹底停歇了,空氣很涼爽,沒有一絲的風。所有的人都鑽進了警方準備的馬車。
畫家艱難地站了起來。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跡,勉強地笑了一下。然後他兇狠地盯著對手,用輕蔑的口氣說:
她折起了信封,然後把信封塞到了上衣的小口袋裡。她接著走進了客廳,發現客廳里只有布魯克太太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