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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初露端倪 第24章 第七種解答

第四部分 初露端倪

第24章 第七種解答

「我猜測您到敏登夫婦家裡的時候,您丟失了那根手杖……在十點左右,瓦特肯在波瑞街上看到了您和科斯閔斯基的影子。在匆忙躲避巡警的時候,您丟失了手杖。」
「啊!很好!」戈登·米勒爵士的語氣表現出一種驚喜,「請告訴我,您如何證明這一點!」
戈登·米勒爵士仍然努力維持著笑容。他看了看那四隻鋼球,鋼球所折射出來的金屬光澤映射到了戈登爵士的眼睛里,他的眼睛直愣愣的,越來越大。突然,他的面孔變成了絳紫色,他的身子僵硬了。
戈登爵士擠出了一個微笑。
戈登·米勒爵士的臉部肌肉痙攣了起來,他試圖用笑容掩蓋起來。他費力地說:
聽到圖威斯特博士的這番話之後,戈登爵士臉上的表情只有難以察覺的細微變化。與此相反,多納德·閏桑姆顯得興緻高昂。他冷笑著說:
「圖威斯特博士,我猜測您特意做出了安排,避免施拉今晚參加我們的討論?」
「我目前還不想就這個問題作長篇大論。」圖威斯特博士用藍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劇作家的眼睛,「因為,如果我現在就說出真相的話,在這個房子里會有一個人怒不可遏——您就別想活著離開了……戈登爵士,我都知道,您腦子裡的念頭,我全都瞭然于胸……」
「斯坦利·科斯閔斯基和『真正的』馬庫斯醫生把戴維德·柯亨的屍體藏進了三個垃圾桶中的一個。在二十二點五十分,他們離開了那個小小的死胡同。在二十三點零五分,瓦特肯到達了那個死胡同。您有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來做準備工作,順便說一句,您的表演在各個方面都稱得上出類拔萃。首先,您拋出了一段話:『科斯閔斯基……時間已經不早了。我以為你已經走掉了……老天,我希望他不要這麼早就被人發現。我們真應該把他放到別的地方……科斯閔斯基,嗯!你在聽我說話嗎?』——這段話給巡警造成了錯覺:瓦特肯以為您把他當做了一名同夥。於是警方知道涉案人員之一叫做科斯閔斯基。這個線索最初看起來並沒有多大的價值——在倫敦這樣的大城市裡有太多的科斯閔斯基,警方很難根據一個名字有所突破,但是這個伏筆在兩個月後成為了關鍵性的線索。您說出那段話還有一層用意:讓巡警相信他看到您的時候,『馬庫斯醫生』正在往垃圾桶里藏匿屍體。隨後,馬庫斯醫生的態度也值得深思,這位先生被巡警抓個正著,但是他巧妙地扭轉了局勢,就像是一位……演技精湛的演員。巡警瓦特肯確實就是這種感覺。還有那個讓屍體神秘出現的戲法兒,更讓人覺得極富戲劇性。我認為讓屍體重現的戲法兒完全是為了表現齣戲劇性——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除非您假戲真做,過於投入『犯罪學博士』的角色了?這其實都無關緊要。只要警方有一個『大致的』方向就行了,他們會很自然地猜測到這場鬧劇的組織者。警方並不需要太多的想象力就能夠想到為數不多的幾名精於臨場發揮的演藝人士,一個名字也就呼之欲出了……那隻可能是您的名字,閏桑姆先生。這些都是兇手預先埋好的延時陷阱……」
「我們再看看真正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您用什麼樣的花言巧語讓您的秘書幫助您執行行動計劃。不過,我充分相信您的想象力——您肯定能夠找到足夠令人信服的理由,讓彼得·摩爾老老實實地嚴格按照您的指令行事。他在當天的早上收拾好了行李。您的女兒和多納德·閏桑姆去參加古伊·威廉姆斯舉辦的晚會。等他們離開之後,您開始布置入室盜竊的場景:把窗戶開一個縫隙、在保險箱上搞出一些划痕、把盔甲推倒……在離開房子之前,您設置了延時觸發手槍的機關,我認為是在二十二點左右。在二十二點五十五分,彼得·摩爾給古伊·威廉姆斯家打電話——顯然是受您的指使。他在離科斯閔斯基的公寓樓不遠的電話亭里打電話,要求找到多納德·閏桑姆。他裝作是斯坦利·科斯閔斯基,並且提出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請求多納德·閏桑姆立刻到科斯閔斯基的家裡……閏桑姆先生,給您打電話的人實際上是斯坦利·科斯閔斯基——或者是假冒的科斯閔斯基,對嗎?我猜測,您在電話里聽到的聲音並不清晰?」
多納德·閏桑姆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仍然死死地盯著他的『老朋友』。他六神無主,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您無法肯定。但是,您可以想象一下,當我們聽到這個『暗示』的時候,我們會有什麼感想。好了,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對,第二個重要目的:一樁即將發生的謀殺案。對於戈登爵士來說,只有這麼兩個關鍵點。閏桑姆先生,也許是您自己完成了這個劇本當中最主要的部分,但是隨後發生的謀殺卻沒有您的份兒,完全是您朋友的主意。我猜錯了嗎?」
「圖威斯特博士,您能否賞臉告訴我,」戈登爵士飛快地轉動著手上的鋼球,用挖苦的口氣問道,「我使用了什麼樣的神奇法術,竟然能夠同時出現在兩個不同的地點?如果您能夠解釋清楚,我願意向您坦白任何您想知道的東西!」
「……戈登爵士,即便是粗枝大葉地解釋,我也必須要澄清一些細節。」圖威斯特博士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多納德·閏桑姆的話,他若有所思地重複著,「很久以來,您對於您的養女和戴維德·柯亨之九-九-藏-書間的戀情很不滿意。而且您當時對於出現在地平線上另一段戀情也同樣心存芥蒂……您早就猜到了您的朋友的意圖——他熱誠地想要征服施拉·弗瑞斯特小姐的芳心,而且施拉即將和戴維德·柯亨斷絕往來的事實更加深了閏桑姆先生的這個念頭。我們可以把問題簡化一下,就說是您堅決反對養女和您的朋友之間發生戀情,而且您打算不惜任何代價暗中進行破壞。這就是事情的起源。先生們,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非常清楚。」演員和劇作家幾乎是同時作出了回答。
隨後是一陣長久的沉寂。戈登·米勒爵士平靜地把鋼球放在了桌子上,他站起身,走到了書桌跟前;他打開抽屜,又關上抽屜,然後他走了回來,在他的杯子里倒上了威士忌,一飲而盡。最後,他轉向了圖威斯特博士,臉上是一個熱誠的笑容。
「您能夠肯定這一點嗎?您應該記得,您的『朋友』曾經說:『我們之間唯一的聯繫,也就是我們的「藝術」:戲劇,演出。更確切地說是遊戲和謀殺。』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轉過了身子,還詭異地看了您一眼。您能夠確定他當時手上沒有拿著瘟疫醫生的玩偶?……」
「我們再看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敏登夫婦的證詞並不能確實地證明三個瘟疫醫生和戴維德·柯亨的死亡有關係。敏登夫婦的房客在走廊里神秘地消失了,也許他們能想到這是令人眼花繚亂的戲法,但是沒有人會再往深處挖掘了。所以,必須讓人們注意到三個瘟疫醫生和死者之間的關係……更關鍵的是,要讓警方在謀殺案和馬庫斯醫生這個角色之間建立起明確的聯繫。戈登爵士,為了實現這個目的,您喬裝改扮成了您的朋友,穿上了『馬庫斯醫生』的行頭。您還特意表現出怪異的舉止,吸引了路過的巡警的注意。您的表演成功地把巡警瓦特肯帶到了藏匿著戴維德·柯亨屍體的垃圾桶邊上。在這個階段,您無法規劃出詳細的進一步行動計劃,因為您不知道您的兩個朋友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他們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呢?報案?考慮到他們在這個案子中的微妙處境,他們應該不會去報案。即使他們去報案了,我相信您也不會感到氣惱,因為您不需要再進行干預了,多納德·閏桑姆直接跳進了龍潭虎穴。我們不需要再回顧不利於多納德·閏桑姆的證據了,不過我要補充一句:如果檢察官在作案動機上遇到了麻煩,您,戈登爵士,肯定會出手相助,把他們引向正確的方向。還有一種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您的朋友們可能會把戴維德·柯亨的屍體留在案發現場。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留在現場的屍體會很礙事,會影響到敏登夫婦的證詞。即便真的出現了這種情況也不會影響到您的整體計劃,我猜想您已經做好了在敏登夫婦的門口招攬觀眾的準備。把戴維德·柯亨運到一個遙遠的地方?風險太大了,他們之前是步行到達敏登夫婦的房子,車子在比較遠的地方。因此,戈登爵士,您可以大致肯定他們會把屍體扔在附近的地方,或者隱藏起來。您肯定仔細研究過那個街區的地形,也精確地掌握了巡警進行巡邏的路線和時間表。
「閏桑姆先生,如果您沒有成為施拉小姐的未婚夫,案子就會到此為止,也就不會出現新的屍體。但是命運作出了不同的判決,戈登爵士不得不啟動了他計劃的第二階段。他的第二階段計劃包括隨後所發生的所有的——我是說所有的——事件,而在『正常』情況下,第二階段計劃將會把你送上絞刑架——就像我剛才證明過的那樣。
「那麼,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房間里一片寂靜,唯一的聲音就是戈登·米勒爵士手上的鋼球所發出的輕輕的碰撞聲。隨後,多納德·閏桑姆大笑了起來——雷鳴般的笑聲,幾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房子的主人也隨即笑了起來。
「很好。我們剛才已經探討過了策劃那個瘟疫醫生的『鬧劇』的經過。戈登爵士,我認為是在安排鬧劇的劇情、研究細節的時候,您設計了另一個計劃:您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除掉戴維德·柯亨,但是更重要的是可以打擊您的朋友多納德·閏桑姆。您的養女,施拉·弗瑞斯特小姐,肯定對於這個鬧劇有所耳聞。在您的安排下,戴維德·柯亨死得非常蹊蹺——這樣一來,施拉小姐就會懷疑多納德·閏桑姆謀殺了她男朋友,戴維德·柯亨。這種懷疑肯定會給施拉和多納德·閏桑姆之間的關係潑上一盆冷水,也就會讓他們之間處於萌芽階段的感情迅速夭折。不過,就像常言所說的,『愛情使人盲目』,而且您很清楚,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比愛情更加變化無常。所以您覺得無法百分之百地預見到施拉小姐的反應,她很有可能把閏桑姆先生的『疑似』罪行拋到腦後,喪失理智地投入他的懷抱。於是您準備了應急措施,以便應對可能出現的意外……而您的顧慮後來真的變成了現實。
劇作家仍然在冷冷地笑著,但是多納德·閏桑姆皺起了眉頭,他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的朋友。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您可以繼續執行第二階段計劃的第二幕了:謀殺彼得·摩爾,並且襲擊科斯閔斯基——按照計劃,科斯閔斯基應該大難不死,他應該能夠『揭發兇手』。當然了,彼得·摩爾是必死九*九*藏*書無疑的。必須要讓他永遠地閉上嘴巴——這對您的計劃至關重要,因為他對於決鬥的細節了解得太多了。不過要犧牲掉他的理由不止如此……」
「您把這稱為證據?」劇作家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當然算不上是證據。還有一個附加的證據。」圖威斯特博士轉頭看著演員,「閏桑姆先生,在惡作劇的計劃當中,您出現在敏登夫婦家裡的時候,您的『行頭』包括一根手杖,對嗎?」
「我……我……」
「我還需要澄清最後一個要點,就是斯坦利·科斯閔斯基進行敲詐的事情。」圖威斯特博士毫不停頓地說,「我猜測敲詐的做法並不是科斯閔斯基本人的主意……我幾乎可以肯定。戈登爵士,各種證據都表明這還是您的鬼主意。大概也是您用某種方法給斯坦利·科斯閔斯基『提了個醒』,讓他發現那兩根金屬桿上面沒有血跡,並且幫助他由此作出聯想。一段時間之後,您又給他出主意,就像這種話:『科斯閔斯基,我不願意這麼說,但是我覺得閏桑姆利用了這個惡作劇來實現他自己的目的——除掉戴維德·柯亨。在胸甲內側的金屬桿末端沒有血跡,我想不出其他任何解釋……您知道嗎,他老早就開始打施拉的主意了。現在倒好,他們準備成婚了。您放心好了,我不會讓女兒嫁給一個謀殺犯!我必須想辦法搞清楚他是不是謀殺犯……我想到了一個主意……您可以去向多納德·閏桑姆透露您的懷疑,並且要求他作出補償,否則您不會保持沉默……不行,不能明目張胆地敲詐……您可以向他解釋說,您最近的手氣很糟糕,您很希望得到一點兒「貸款」……如果他同意了,那我們就知道他的真實面目了……請相信我,科斯閔斯基先生,如果不是關係到施拉的幸福,我絕不會要求您做這樣的事情……給您,這裡有幾個英鎊,能讓您在等待期間……』閏桑姆先生,在三個星期或者四個星期之前,斯坦利·科斯閔斯基跑來找您,請求您的恩賜——他同時向您透露了他對於戴維德·柯亨離奇死亡的看法,對嗎?」
「您去了,對嗎?」
演員變得目瞪口呆。
「第一幕:彼得·摩爾的故事。當我們聽到他的故事之後,在惡作劇的可能性之外,我們自然會考慮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否真的即將發生一起謀殺?如果謀殺挑戰真有其事,兇手將會是戈登·米勒爵士,還是多納德·閏桑姆?第二個問題,你們兩個人是否和戴維德·柯亨遇害的案子有關係?先生們,這一次兇手的意圖一如既往,彼得·摩爾所敘述的整個故事只有一個目的:引導我們考慮這兩個問題。讓彼得·摩爾向我們敘述那個故事的目的就這麼簡單。戈登爵士,您想要讓我們知道您和多納德·閏桑姆都與『瘟疫醫生奇案』有關係。科斯閔斯基這個名字出現在戴維德·柯亨的案子里,接著他又受到了野蠻的襲擊,當警方注意到這個現象的時候,我們就會不可避免地確信您和您的朋友企圖實施謀殺——就像我們曾經猜測的那樣!
「現在到了晚上二十三點。按照約定,彼得·摩爾在汽車裡等您。您回到了車子里,發動汽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您的房子。按照夜間的交通狀況,只用二十分鐘就能夠完成這段路程,我們已經試驗過了。您在半路上停了一次車,從一個公共電話亭給警察打電話,您聲稱剛剛打死了一名入室盜竊的罪犯。打電話的插曲最多需要兩分鐘的時間。當車子接近您的房子的時候,您發現時間還『足夠』——請允許我這麼說——您掏出手槍,在近距離射殺了彼得·摩爾。我猜測您開槍的時候猛按了一陣喇叭,以便掩蓋槍聲,或者是讓發動機轟鳴了一陣。您急匆匆地衝進房子里,把秘書的屍體和手槍擺放到預先設計好的位置上。您把延時放空槍的機關藏了起來,這樣一切都就緒了。警察趕到的時候不會看出破綻,您開始扮演一個剛剛誤殺了正在行竊的秘書的自衛者。這一系列行動都要求精確地控制時間,不過是可行的。當然了,您這一次還是留了後手。如果事情出了岔子,您就不會射殺彼得·摩爾,並且否認您曾經打電話報警。您的這個不在場證明真是高明極了:您承認誤殺了某個人,誰也不會想到這麼嚴肅的事情只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用來掩蓋另一起犯罪。另外,您射殺彼得·摩爾的騙局也非常巧妙,很難找到破綻。您確實是在近距離射殺了受害者,而且用的手槍就是扔在屍體旁邊的武器。在警方趕到之後,您唯一的危險就是警方有可能去檢查您的汽車。不過您作了準備,為了不讓車子出現在我們的鼻子下面,您把車子停到了房子的後面,然後利用那條小路進入房子的後門。如果警察真的去查看您的車子,他們也許不會注意到發動機仍然是溫熱的,但是他們不可能不注意到車廂內的空氣里飄浮著火藥的味道……我相信您已經把危險降到了最低點。」
「他請求我立刻到他那裡去一趟。」多納德·閏桑姆艱難地說,「他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在電話上討論。」
「圖威斯特博士,您是鐵了心了。」演員在爆笑的間隙里說道,「您太痴迷於製造喜劇效果了,即使是最出色的專業人士也相形見絀……您對於戈登的指控和您剛才對我的指控同樣荒唐可笑……」
「施拉……為九九藏書了施拉。」
「是的……但是,當我走到他住的公寓樓門口的時候,我看到那裡人頭攢動……我聽說有一個人是一起未遂謀殺案的受害者,但是我不知道受害者是誰。我掉頭往回走……」
圖威斯特博士吐出了幾口煙霧。他用深不可測的目光看了看房子的主人,然後說:
「是的……」演員的眼神里表現出了一絲疑惑。
戈登·米勒爵士攤倒在了桌子上。在咽氣之前,他用最後一點兒力氣說出了他的遺言:
「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我們找到了您丟失的手杖,就在通向波瑞街的一條小街上。另一個原因是敏登夫婦曾經非常詳細地敘述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情,但是他們根本沒有提到這根手杖。因此,敏登夫婦所見到的馬庫斯醫生並沒有攜帶本應持有的手杖……而另一個馬庫斯醫生——『犯罪學博士』——卻手持手杖,瓦特肯在這一點上非常肯定。他說那是一根很漂亮的手杖,帶有銀質的手杖頭。」圖威斯特博士的眼睛又轉回到了戈登爵士的身上,「在我看來,這足以證明瓦特肯所見到的馬庫斯醫生並不是敏登夫婦所見到的馬庫斯醫生。兩個衣裝一模一樣、行為舉止同樣古怪的人,又在同樣的時間出現在相近的地點,這不會是一種巧合。某一個人特意打扮了一番——和閏桑姆先生完全相同的裝扮,目的就是讓別人以為他就是閏桑姆先生,但是他犯了一個錯誤——隨身攜帶著一根手杖……戈登爵士,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失誤。當您在敏登夫婦的門廳里觀察您同伴動作的時候,如果您當時更加細心一些,您應該看到閏桑姆先生沒有帶著他的手杖……那麼,再結合我們剛才所作出的推斷,我們就會自問一個問題——有誰知道這個惡作劇的詳情?那麼,又有誰準確地知道閆桑姆先生可笑的裝扮?這些問題的答案都一樣……您,戈登·米勒爵士。」
「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圖威斯特博士接著說,「每一個細節都是預先計劃好的。更加可疑的是,戈登爵士反覆強調那兩根金屬桿可能帶來的威脅……事實已經證明人體模型里金屬桿並不是導致戴維德·柯亨死亡的原因,但是它們可以成為針對閏桑姆先生的有力武器。這可以說是一個定時炸彈,而且兇手在當晚布置了很多類似的延時陷阱——都是為了引導警方了解那個惡作劇的真相,讓警方理解在走廊中消失的戲法兒,讓警方追查到其中的表演者。總而言之,兇手想盡了辦法把聚光燈投向了這個場景,進而使得閏桑姆先生的處境岌岌可危——就像我們已經分析的那樣。
「在深入討論第二階段計劃之前,我們可以先回憶一下那個古怪離奇的夜晚——八月三十一日的夜晚。您曾經說過,你們對於每一個人的位置、每一個動作都做出了周密的計劃,對嗎?我猜測是您,戈登·米勒爵士,設計了所有的細節?……很好。我們再說說那個人體模型。昨天,我一時興起穿上了那套支架系統。我忍不住要再次向這個傑作的製造者致敬……不過,我進行了仔細的檢查,在支架系統前側的兩根金屬桿並不是不可或缺的——即使沒有那兩個金屬桿,整個支架系統仍然能夠正常運作。它們的存在完全是多此一舉……閏桑姆先生,我請求您去查看一下……」
「那麼,我們的導演用了什麼辦法讓他的秘書偷聽到書房裡的對話呢?彼得·摩爾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所以我很難猜測出您的具體措辭,戈登爵士。我能夠想到六七種不同的方案,不過,我只列舉其中的一個方案作為例子。彼得·摩爾站在窗口,他指著那個自稱是您妻子的親戚的流浪漢。『這個傢伙很可疑……安娜的表兄?這倒是新鮮事……真的,這不太對勁兒,非常可疑……聽著,彼得,我要求您留下來,藏在門背後,從鎖孔里觀察書房裡的動靜,留心每一個細節,不要有絲毫的鬆懈,您聽明白了嗎?』然後,等多納德·閏桑姆離開之後,您又說:『彼得,您都聽到了嗎?沒錯,這個自稱是朋友的傢伙就是謀殺我妻子的罪犯……我故意激怒了他,向他提出了那個挑戰,我的做法有些瘋狂……不過,我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幹出什麼……擲硬幣的結果是由他實施謀殺……我很擔心……現在,請聽好了。您去找圖威斯特博士,把您的所見所聞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他。要如實相告,不要有絲毫的遺漏。您要表現出是偶然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不要發表任何評論,用最自然的方式敘述——也就是說要表現出猶豫不決、極度不安的狀態,生怕被我聽到風聲而丟掉飯碗。同時您又希望一個相關人員了解相關的情況——預防真的發生「什麼事情」。總之,要盡量表現出偶然聽到的情況下所應有的正常反應。也許圖威斯特博士並不完全相信您的話——如果多納德·閏桑姆沒有按照「計劃」執行,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是,如果多納德·閏桑姆真的謀殺了某個人,並且設計陷害我,有一個知情的人還是好事……啊!還有,千萬不要忘了向博士重複我拿著瘟疫醫生模型的時候說的話——當然您要掌握分寸,不要特意強調,不過一定要提到那段話……』
「那個抽屜!」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喊了起來,「他肯定吞下了什麼東西!」
「為什麼?戈登,為什麼?」多納德·閏桑姆用異樣的聲音問道。
「可是他read.99csw.com根本沒有拿起瘟疫醫生的玩偶!」多納德·閏桑姆猶猶豫豫地嚷道。
房間里一片寂靜,只有戈登爵士手上的鋼球還在「叮噹」作響。多納德·閏桑姆用驚愕和恐懼的目光看著房子的主人。
「我相信彼得·摩爾即沒有做過『不得體』的行徑,也沒有試圖入室盜竊,更不是被您誘導的閏桑姆先生眼中的小人。按照這個邏輯,您肯定做出了某種特殊的安排,以便讓彼得·摩爾在門外偷聽您和您朋友合作表演得瘋瘋癲癲的對話和行徑。在您作出回答之前,我想要再多強調一遍:在戈登·米勒爵士看來,這一次表演還是為了那兩個重要的目的——讓人聯想到『瘟疫醫生奇案』……」
「閏桑姆先生,我還需要說明幾個細節,我相信這些細節能夠讓您徹底信服。」圖威斯特博士也盯著劇作家,戈登爵士手上的鋼球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了,「我建議您研究一下,自從調查開始以來您『朋友』的行為舉止。他的做法似乎是要幫助您、掩護您,他隱瞞在八月三十一日晚上發生的事情。但是,實際上他的做法正相反——他在用非常巧妙的方法幫助我們了解案情。我可以隨便舉出一個例子:在彼得·摩爾遇害的那天晚上,他帶我們參觀了他的工作間。他非常熱心地向我們展示了梅爾策爾的象棋高手的複製品。我向赫斯特警官介紹了那個『象棋高手』的巧妙之處,說其實是有一個人藏進了自動木偶的內部……當時戈登爵士特意強調了這個戲法兒……就是為了提醒我們:戴維德·柯亨就是用類似的方法從走廊里消失了!不過,這隻是一個微小的細節。還有另外一個更加有力的證據。對於熟悉戈登爵士的人來說,這個證據能夠徹底揭穿他暗中搗鬼的做法。戈登爵士,您身邊的人都非常清楚您的一個習慣:您經常在手上轉動四隻鋼球——實際上,每當遇到難題的時候,每當絞盡腦汁思考的時候,您都會這麼做。在彼得·摩爾遇害的那天晚上,您根本沒有掏出過鋼球!請聽清楚了,那天晚上您根本沒有拿出鋼球。另外,我相信我的朋友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和多納德·閏桑姆先生都可以作證。也就是說,那天晚上您沒有任何煩惱……可是您剛剛射殺了一名入室盜竊犯,而且這個竊賊就是您的秘書!
「圖威斯特博士,我們洗耳恭聽……請您細細道來,我們都非常願意相信您。對嗎,戈登?」
「很好。閏桑姆先生,就在彼得·摩爾給您打電話的時候,戈登·米勒爵士敲響了斯坦利·科斯閔斯基的房門。戈登爵士,您戴著一個金色的假髮。當斯坦利·科斯閔斯基給您開門的時候,您立刻猛地揮拳,正擊中魔術師的下巴,他被打昏了,完全來不及看清楚襲擊者的真面目。您還精心挑選了一件大衣,和您的朋友當晚穿的大衣一模一樣。您的目的並不是要殺死斯坦利·科斯閔斯基——我們現在已經很清楚了。您希望他能夠給出一個關於襲擊者的模糊的描述——他的描述當然完全符合多納德·閏桑姆的特徵——更重要的是……您需要他為另一次謀殺案作證。您在斯坦利·科斯閔斯基的身上扎了幾刀,還故意嚷嚷了幾聲,以便吸引鄰居的注意力,隨後您三步並作兩步地從樓梯逃走。跑到街上之後,您摘掉了假髮,也許是怕逃跑的過程中丟失假髮。但是您和正打算回家的看門人撞了個滿懷,他明確地表示那個把他撞倒的人是深色頭髮……
「見鬼,又被您說著了!」多納德·閏桑姆大聲地嚷著,他兩眼通紅地盯著劇作家,「我不願意接受他的敲詐要求!是你,戈登,要求我接受科斯閔斯基的要求,以便息事寧人,你說不想讓我們的名字和那個案子攪在一起!為了說服我,你甚至掏腰包付出了四分之三的勒索金!戈登,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告訴我……」
偵探點了點頭。
戈登·米勒爵士再次笑了起來。
「圖威斯特博士,如果您哪天打算轉行嘗試偵探劇的編劇工作,求您了,一定要預先通知我,給我點兒引退的時間!」戈登爵士說道,「您擁有任意馳騁的、層出不窮的想象力,您一出手,我毫無疑問會相形見絀!」爵士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酒,舒舒服服地坐在扶手椅里,交叉著雙臂,向圖威斯特發出一個挑釁的笑容。「您的說法非常出色……但是,很可惜!您沒有任何證據來支持您的指控!」
演員站了起來,花了點兒時間檢查人體模型。他聳了聳肩膀,然後重新坐了下來。
「可以這麼說……實際上,她向我提供了我無法獲得的細節,完善了我的推理。特別是,我從施拉小姐那裡了解到了你們針對敏登夫婦搞惡作劇的原因。我無法憑空猜測出鬧劇背後的故事。不過,這也是您的計劃的一部分,對嗎?您並不希望施拉小姐守口如瓶……」
「這正是他的陰謀當中最精彩的部分。」圖威斯特博士打斷了演員的話,「因為他在近距離槍殺疑似竊賊的行為為他提供了絕佳的不在場證明,使得警方無法控告他襲擊魔術師的罪行!閏桑姆先生,請想一想,這兩件罪行都發生在上個星期六的二十三點左右……這種巧合也太離譜了——所以不可能是真正的巧合。」
「可是,您肯定是發瘋了!」演員嚷了起來,「戈登不可能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科斯閔斯基的家裡,因為他當時射殺了……」
「在二十二點三十分到二https://read.99csw.com十二點四十分之間,戴維德·柯亨曾經獨自站在走廊里兩到三分鐘的時間。他就是在這個時間段被刺死的。有誰準確地知道戴維德·柯亨將在這個特定的時間出現在特定的地點?當然是對於整個惡作劇的腳本都很熟悉的人。熟悉內情的人屈指可數:斯坦利·科斯閔斯基,多納德·閏桑姆,戴維德·柯亨,弗瑞斯特小姐,還有戈登·米勒爵士。斯坦利·科斯閔斯基當時在戴維德·柯亨房間里,所以他不可能實施謀殺。我們也可以排除第二個人,多納德·閏桑姆——他本身就是這個陰謀的受害者。第三個人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鑒於一些我不便闡述的理由,我同樣排除了弗瑞斯特小姐。那麼就只剩下您一個人了,戈登爵士。只有您有機會謀殺戴維德·柯亨。實際上,這次謀殺對您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您走進了小小的門廳,您輕輕地把通向走廊的門開了一條縫,以便了解您的朋友們在裏面表演惡作劇的進展,當遇到合適的時機時,您進去用匕首刺殺了戴維德·柯亨;然後您再悄悄地離開。
「也許沒有……不過,我至少能夠證明一點:敏登夫婦所看到的馬庫斯醫生並不是和巡警瓦特肯對話的馬庫斯醫生!」
「上個星期天,當我們盤問您的時候,您聽說斯坦利·科斯閔斯基死於救護車的交通事故。您不停地轉動鋼球,與您射殺彼得·摩爾時的做法正相反——我從來沒有見過您的動作如此猛烈!這個動作背後有一個重要的理由!斯坦利·科斯閔斯基的死亡讓您極度激動。我們現在明白您激動萬分的原因:科斯閔斯基是您的秘密武器,是您的王牌,是您的最重要的定時炸彈,他的證詞會毫不留情地讓閏桑姆先生成為警方的目標。警方會指控閏桑姆先生謀殺了戴維德·柯亨——科斯閔斯基能夠提供充足的證據,警方還會指控閏桑姆先生野蠻地襲擊了斯坦利·科斯閔斯基——魔術師本人是最好的人證,而且他能夠證明閏桑姆先生有合理的動機……可是,唉,這個重要的棋子死掉了……您的全盤計劃都落空了,或者說幾乎是落空了。您只好寄希望於我們靠自己的力量推測出真相——當然是不包括您在暗中操縱的真相。」
「您有十足的把握,知道我肯定會把這個故事轉告給我朋友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而且您知道他主管戴維德·柯亨的案子——您和蘇格蘭場的某些高層官員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對嗎?我同樣能夠想象到那天晚上您心中的狂喜——您看到我們兩個人出現在了綠人酒吧里,事態的進展完全符合您的計劃。當晚您繼續執行著您的計劃,並且讓計劃日臻完美。當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提到謀殺戴維德·柯亨的案子的時候,您裝出了吃驚而慌張的神態——您的態度更加深了我們對你們兩個人的懷疑,這正也是您所期望的效果。
「說實話,」戈登·米勒爵士說,「我一直在等著這種戲劇性的變化。但是,我不會向您發牢騷,這是『遊戲』的一部分,對嗎?不過,請您首先告訴我:我有什麼理由憎恨我的朋友,以至於我要製造這樣可怕的陰謀?」
「我們已經談到了第二階段計劃。」圖威斯特博士顯得興緻勃勃。現在,在這個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還能夠表現出好心情。博士迅速地繼續說:「戈登爵士的計劃沒有成功,他沒能在養女心中培養出足夠的戒心——至少是效果不夠顯著,施拉·弗瑞斯特小姐沒有拒絕閏桑姆先生的感情攻勢。於是,戈登爵士開始實施了進攻方案。我們很快就會看到他所設置的可怕的『延時陷阱』所具有的殺傷力。
「什麼樣的神奇法術?……我們用不著誇大其詞。首先,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在當晚二十三點的時候您在自己的家裡?或者換一個說法,有什麼東西能夠證明您在那個時刻,在那個地點朝您的秘書開槍了?只有一個證據——實際上是一個算不上證據的證據:您的鄰居們在二十三點左右聽到了槍響。用一個延時機關觸發一個裝有空包彈的左輪手槍,就這麼簡單。在您的工作間里沉睡著很多小小奇迹,和它們比起來,一個延時裝置根本不值一提。我們繼續說吧。您在二十三點十分給警察打了一個電話,而警察在二十分鐘之後趕到您的家裡。他們發現您在客廳里,地板上還躺著一具『小偷』的屍體。有什麼東西證明您在這段時間里一直在家裡?您打的那個電話?那個電話當然無法證實什麼。您可以從任何地方給警察打電話。
演員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死死地盯著他的朋友。
「請允許我向您表示祝賀。您對於『走廊中神秘消失事件』的重構,您對於我們的惡作劇的推斷令人嘆為觀止——甚至可以說是受到了天神的眷顧……圖威斯特博士,我很早就知道您擁有非凡的才能……但是,這一次……我忍不住要問,難道您沒有從施拉那裡得到某些幫助嗎?」
「敏登夫婦和瓦特肯都同意說馬庫斯醫生的聲音是偽造出來的……但是他們對於馬庫斯的聲調持不同意見……按照瓦特肯的說法,馬庫斯醫生的聲音洪亮、有力——就像您的聲音,戈登爵士,而敏登夫婦聲稱……」
「嗯,這很有可能……但是,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只能想到一種解釋:當天晚上沒有任何讓人煩惱的事情,您對於剛剛犯下的罪行並不在乎……也就是說,您射殺彼得·摩爾是有預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