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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尾聲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沉默了良久,最後說:
「閏桑姆先生,我所要求的事情就是,您要向我保證全心全意地讓施拉小姐過上幸福的生活。如果某一天我聽到了負面的消息——你知道我在全世界都有耳目——我可以向您保證,我會想盡辦法讓您不好過。如果真的不幸出現了那樣的情況,您可就倒霉了;和我的手段比起來,您最近剛剛逃過的劫難就會是小事一樁……」
「是的,確實還有其他因素……而且,這是戈登·米勒所犯下的最卑鄙的罪行。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必然知道……也就是這個內情要了可憐的米勒夫人的命。施拉小姐並不知情,不過她應該有所察覺:她和戈登·米勒爵士之間的關係有一些『反常』之處,戈登爵士的『激|情』——如果我們能使用這個詞——也有問題。這是一個病態的人,是一個心理變態的人——絕對是一個瘋子。您瞧,阿徹巴爾德,他喜歡轉動鋼球的狂躁表現早就讓我感到不安。一個心智健全的人不會有這樣的習慣,這個動作,這種狂躁的表現,暴露出了他心理失衡的狀態以及狂躁症。當然了,在每個案情中,心理變態的級別都不相同。因此,當我逐步了解到戈登·米勒不擇手段地設計陰謀的時候,我並不感到吃驚。不過……」
「嗯,確實如此,我還沒有告訴過您我的收費標準……」
「我不明白……」
「我一直無法相信。」演員嘆息著說,「如此可怕的陰謀都是為了……您剛才說真相?但是,什麼真相?如果說他不願意戴維德·柯亨成為女婿,這我還能夠理解……但是我——他最好的朋友……我應該不算是一個特別糟糕的女婿,對嗎?」
「看來您一點兒都不明白,施拉小姐懷孕的事情,並不是因為一個神秘的戀人……而是戈登爵士自己。您明白了吧,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協議』。安娜·米勒應該不知道施拉『男朋友』的真實身份,她非常天真地接受了男朋友的說法——當然了,這是戈登爵士想出來的主意。安娜對於這個說法深信不疑,所以她認為讓施拉離開一段時間有好處。我認為施拉自己也希望離開她九_九_藏_書的家庭一段時間……施拉可能在瑞士做了流產,然後她去美國繼續深造。在此期間,她聽到了母親去世的消息。根據各種證詞,安娜·米勒似乎是自願結束了生命。實際上,我非常傾向於自殺的猜測,而不是意外淹死的說法。施拉小姐的反應就是最好的證據——她沒有返回英國參加母親的葬禮。您能猜到發生了什麼嗎?」
「阿徹巴爾德,您瞧,我特別關心這個小姑娘的幸福……她已經遭受了太多的苦難。不過,我並不擔心,多納德·閏桑姆會是一個好丈夫。他愛施拉——我深信不疑—一而且施拉也會以真情回報。說到最後這一點,我承認我曾經犯了一個錯誤。您還記得嗎,當我們第一次訊問施拉·弗瑞斯特的時候,我們曾經談到了他的未婚夫,當時她的態度並沒有顯示出她深陷情網……這再一次證明,表面現象往往具有欺騙性……她神情抑鬱並不是因為我們提到了她未婚夫的名字,而是因為她想到了戈登爵士——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她的養父必然會用某種方法阻撓這樁婚事……一個惡魔……唉,真的,她一直沒有得到幸福,她受的苦難太多了。」
「好吧……可是,我還是無法接受!再說,施拉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說真的,我很難接受您的說法!不過,在另一方面……今天早上,當我告訴施拉戈登的死訊的時候,她的態度也非常古怪。當然了,她深受震動。但是我覺得她……怎麼說呢?……好像是鬆了口氣……」

「好啊,您真是好管閑事!」演員剛離開幾秒鐘,警官就對他254的朋友說,「您不僅去攪和與您毫無關係的事情……其實這並不令我感到吃驚,您一直有這個癖好一喜歡慷慨地給年輕的夫婦們出主意,要麼就主動去撮合年輕的夫婦……現在倒好,您開始做出明確的威脅,如果辜負您的美意就要教訓他們!」
演員的臉頰緋紅。
「您知道施拉·弗瑞斯特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嗎?……一九一八年五月十三日。您可能會說她是一個早產兒……羅伊·弗瑞斯特肯定是這麼認為的。現在,請您回想一下施拉小read.99csw.com姐向我們展示的照片:羅伊·弗瑞斯特是一個矮壯的小個子男人,他是淺色頭髮,臉上滿是雀斑,安娜·弗瑞斯特夫人,也是淺色頭髮……施拉小姐很瘦,她的頭髮顏色很深,可以說是烏黑髮亮,就像……其實,只要仔細觀察戈登爵士和他的『養女』,您就會注意到某些相似之處……您不這麼認為嗎?」
「是的,我不會耽擱太久的……」
「瞧,就是這樣的!」圖威斯特博士打斷了演員的話,他往茶杯了倒滿了茶,「閏桑姆先生,請原諒我冒昧地給您一個建議:從今往後,在施拉小姐的面前,您要盡量避免提及這件事情——讓知情人永遠地只限於我們三個人。最好不要讓她知道真相……」
「這麼說很有道理。」演員低聲地嘀咕著,「其實,這正合我意——我希望整個故事都不為人知,希望它永遠不要傳揚出去。」多納德·閏桑姆用混雜著不滿和探尋的目光看著兩名同伴。
「根據我的理解,您很快就會返回美國?」
「他們在這個題材上做盡了文章……」多納德·閏桑姆一邊說一邊做了一個鬼臉。
「是的……安娜·米勒肯定是在那段時間里了解到了真相:她女兒的情人就是她的丈夫。」
「閏桑姆先生,我再向您重複一遍。不管是誰,只要他想娶施拉為妻,就註定要死於非命。」圖威斯特博士鄭重地宣布說,「他無法接受施拉將要離他而去的事實,他執意要把施拉留在身邊。閏桑姆先生,您難道不了解那些瘋狂的媽媽?她們有強烈的佔有慾,如果有女人膽敢接近她們的兒子,她們就會毫不客氣地從中作梗。戈登爵士的情況也類似,他把施拉當做自己的私人財產,而且……」
多納德·閏桑姆和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都目瞪口呆地望著圖威斯特博士。
「嗯?……是的,當然。」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正在傻愣愣地望著天花板的一角,「我正在考慮一件事情……是關於那個離奇的決鬥。在決鬥的約定中,您和戈登爵士針鋒相對,一個人要實施一樁謀殺,並且設法讓對手承擔罪責……說起來,事情的結局完全符合決鬥的約定——戈登爵九-九-藏-書士實施了一系列的謀殺,而且設下了圈套讓您承擔謀殺的罪責!而且他膽大包天,竟然說了出來——可以說是明確地把他的意圖告訴了您!我說,那次擲硬幣的結果是什麼?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如果是反面,您就會成為『殺手』;如果是正面,就是戈登爵士……」
「可是,他根本不是老母雞的風格!他給施拉完全的自由,讓她隨心所欲!我從來沒有聽到戈登下過任何禁令!」
著名的劇作家戈登·米勒爵士因為誤殺了秘書而懊悔萬分,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一直無法擺脫妻子意外溺水死亡所帶來的痛苦,戈登·米勒爵士選擇了死亡……戈登·米勒爵士離開了我們,這是他留給我們的最後一個難解之謎。《泰晤士報》則給出了完全不同的解釋:著名劇作家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因為他才思枯竭了!
圖威斯特博士緩緩地搖了搖頭。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看著他的朋友,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猛地用拳頭敲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瓷質茶杯受到了重創,「叮叮噹噹」地發出了抗議聲。
「什麼意思?」
圖威斯特博士點了點頭,然後慢慢悠悠地點燃了煙斗。
「這是他特有的處理方式。他不願意讓施拉感覺到是一名『囚犯』,但是又堅決地要干預施拉的『婚姻大事』。所以他會在暗中操縱,以便達到他的目的。我舉個例子,您還記得嗎,他對於戴維德·柯亨的態度就很說明問題。他完全不贊同戴維德·柯亨和施拉小姐之間的關係,但是他曾經向施拉小姐表達過一絲一毫的不滿嗎?在和戴維德·柯亨打交道的時候,戈登爵士一直表現得很熱情,對嗎?」
「好吧。不過,我覺得米勒夫人的反應出人意料。她可以和女兒斷絕關係,可以立刻和丈夫分手……這都是正常的反應。但是,自殺……這不算是『正常』的反應——我認為一個女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會這麼做。在最糟糕的情況下,一時衝動的人會和她的丈夫作對,抓起身邊能夠拿到的第一樣東西,敲碎他的腦殼,或者到其他地方去尋求安慰,或者是其他……」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read.99csw.com警官剛剛讀完了《泰晤士報》上的那篇報道。他放下報紙,聳了聳肩幫。
「是她告訴您這些東西?」
圖威斯特博士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警告?多納德·閏桑姆沒有機會知道答案了……
「不過什麼?」警官怒吼起來,「求您了,就這一次,不要再吞吞吐吐的,把您想要告訴我的東西都說出來,您現在也開始讓我厭煩了,您有一種怪癖—一總是繞彎子,不肯直截了當!」
警官看了看他的朋友,看到那個夾鼻眼鏡後面閃爍著怪異的光芒。他的眼神表達著強烈的怨恨,辛酸——警官很少看到圖威斯特博士這副表情。
「沒錯。我們甚至可以猜想是施拉·弗瑞斯特自己向母親透露了實情——也許是用書信的形式。她當時太年輕,無法保守這種秘密。某一次施拉被負罪感壓垮的時候,當她備感絕望的時候,她向母親透露了秘密。她想要獲得解脫,想要求得母親的原諒,如果您像我一樣了解施拉·弗瑞斯特,您就會明白她坦白的原因,這個小姑娘太直率了,她無法向母親隱瞞這個可怕的秘密……完全沒有考慮到母親可能作出的反應。沒過多久,施拉·弗瑞斯特聽到了母親溺水而亡的消息……對於施拉小姐來說,她很自然地認為她的坦白是導致母親死亡的直接原因。米勒夫人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於是結束了生命。所以,她確實是死於自殺。您能夠想象到施拉腦子裡的想法嗎?因為她的懺悔,她害死了自己的母親,這和一粒射中胸膛的子彈一樣致命!我猜測她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沾染上了毒品。可憐的小東西……」
「是正面。」多納德·閏桑姆把頭埋進了雙手中。他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好了……不管怎麼說,圖威斯特博士,您對我恩重如山,我不知道應該如何感激您……」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把身子靠在了扶手椅的靠背上,若有所思地吸著雪茄。

「這總比事情的真相要好,對嗎?」圖威斯特博士端來了下午茶。
「那麼,您想說……」
「我可以做出保證。」圖威斯特博士點了一下頭,斬釘截鐵地作出了承諾,「我的朋友也會https://read.99csw.com這麼做,對嗎,阿徹巴爾德?」
一刻鐘之後,演員起身告辭。房間里只剩下了圖威斯特博士和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
第二天的下午,報紙上出現了戈登·米勒爵士自殺的消息。在自殺的原因上,各家報紙給出了不同的解釋。在各大報紙的頭版上出現了這樣的內容:
「好了,圖威斯特,我在等著您的解釋!您剛才向多納德·閏桑姆兜售了一種解釋,說戈登·米勒像老母雞一樣合不得『小不點兒』離開身邊!您認為我會信以為真?再說,您剛才所說的惡魔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戈登爵士愛上了他的養女——就像您所暗示的那樣——我不明白您為什麼要拐彎抹角地掩蓋起來,至少這個理由說不通!如果您想說他是『犯罪惡魔』——您也做過這種暗示——請允許我告訴您:在這個世界上有不少類似的『惡魔』還消遙法外!」
「好吧。在一九一七年九月,在布里斯托爾,羅伊·弗瑞斯特遇到了安娜·讓德克利夫。當時她是戈登爵士的未婚妻。弗瑞斯特和安娜幾乎是立刻離開了英國,一個月後,他們成婚了。我們已經知道這些情況了,但是我請求布瑞格斯去查證具體的日期……他最後得到了弗瑞斯特抵達英國的準確時間,順便說一句,他只到過英國一次:一九一七年九月十二日。」
多納德·閏桑姆的臉上出現了驚愕的表情。他呆立了好幾秒鐘,最後拿定了主意。他笑了起來,然後鄭重其事地聲明——這會是他所許下的最寶貴的誓言。
「戈登爵士就是她的生父……是的。」
「實際上,我的價碼並不算高……」圖威斯特博士輕輕地咳嗽了一下,然後他又說,「閏桑姆先生,我只有一個請求,對您來說是一個很小的請求,但是對我卻很重要:我要求您許下一個誓言。」
「是的……我還可以告訴您,我們很快就會成婚……您想知道的是這個吧?」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呆若木雞,他結結巴巴地說:
「不是。您很了解我,我可沒有那麼愚蠢——去喚起那段凄慘歲月的回憶。不過,我對於自己的推斷很有信心。您也看到了,所有的事實都完美地相互吻合。」
「我猜想施拉小姐會和您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