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她！」我喊道，「不可能！她昨晚還和我們在一起？什麼時候發現的？誰乾的？」

我安慰她，然後坐在床上：「我知道你怎麼想的，科拉。如果不來一個為了寫小說而捕捉靈感的愚蠢記者，西莉亞·福賽特小姐也不會被害。但相信我，她不會白死。她昨晚想起了什麼，是對兇手不利的事，所以兇手急於封住她的嘴……」

「沒有，我……我們回來很晚，將近一點半了，我很快就睡過去了。」

她坦率地一笑：「不像，我承認。相反……你不用懺悔，別人就會給你領聖體。噢！我得走了！我父母也許會覺得我們的見面不光明正大！」

「順便提一句，巴克斯特是一個朝氣蓬勃、身強力壯、無所畏懼的男子漢。在這種危險的時刻，我不知還有誰會做出他那種反應。他撲過去，追擊黑影。沒走多遠，黑影便走進了死胡同，那是在兩個建築群以外的地方。他跑不了了。巴克斯特說如果有一扇開著的窗或門，他不會看不見。月光足夠亮，照著眼前的一切。沿牆根放著貨箱和木桶。巴克斯特一點一點緩慢地向前逼近，時刻等待著黑影的出現，抓住他。他來到了死胡同的盡頭。在最黑暗的角落裡有一隻大桶，逃跑者只能躲在後面。他緊走幾步……沒人！什麼人也沒有！神秘的黑影不見了，化作一縷煙飛走了！他原路折回，以為是一場惡夢。他又朝那廚房的窗戶里看了一眼：兩隻腳還在那兒：濃黑的液體已經擴散開來。門沒有關上，他便走進去，看見福賽特小姐躺在磚地上，喉嚨被切開，刀口從一隻耳朵延伸到了另一隻耳朵，身上被刺了幾刀，到處都是血跡……於是，巴克斯特匆忙跑到我家，我們到鄰村的警九*九*藏*書察署報了案。今晚，你沒聽到我們出去。」

長久地看著她關上的門，陷入了沉思。

「當然不會……不過是什麼？」

我醒得很晚，時間已過十點。我在上校的桌邊坐下，看著神情沮喪的托尼給我端吃的。然後，他在我對面坐下，然後長嘆道：「不該是她，那個女教師。哪個瘋子乾的……」

我拚命驅散那段可怕的記憶，以保證頭腦冷靜理智。為了我的目的。必須頭腦清楚。有一件事讓女教師心緒不寧，一個與謀殺有關、讓她害怕的細節，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我稍稍打了個手勢，制止了他的話：「對，但我在度假。我不想讓別人都知道。你理解……無論如何，這件事不在我的許可權之內。」

那個人躺在血泊里……真正的殘殺。

「沒有。他家也沒有，警察已經證實了，這說明了他的清白，因為他若是兇手，必會沾到血跡。」

科拉那抑鬱的目光緊盯著我。我抬高聲音：「你難道不明白這一舉動無疑表明了兇手就在參加昨晚聚會的人當中？另外，正像在理查德·莫爾斯當被害時一樣，兇手不翼而飛；兩次謀殺是由同一個人乾的，這一點毫無疑問！一個幽靈兇手，但他不是幽靈，相信我。因為今早有人看見了他！木匠只看到了一個影子，所以我們至少知道兇手並非是看不見的；我會揭穿他的花招、他的把戲，相信我，你會看到的，科拉！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什麼？」

我一邊思索，一邊看著周圍掩沒在黑暗中的房子，萬籟俱靜的夜晚、空徹凄迷的街道、蒼白迷人的明月……我九_九_藏_書的窗下，就是旅店的招牌。

旅店的門一開，走進來的是彼得·霍普金斯。托尼迅速地瞥了他的客人們一眼，然後對我說，「現在村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然後，他轉向彼得：「你好，彼得，我想你知道那個消息了？」

歸途上，我們寡言少語。上校本可以不在我們面前作那種對比，稍微提醒一下足矣。我們都感到某種邪惡的存在，它飄浮在空氣里，幾乎伸手可及……

下午近兩點，我擱下了筆。這時，上校交給我的那項小的工作已經完成：

我跳起來，將她摟進懷裡：「科拉，如果你告訴我……」

彼得·霍普金斯儀錶堂堂，人高馬大，身強力壯，一副富家傭人的神情。他表情嚴肅地向托尼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莫爾斯當先生今天下午想見您，警官先生。」

有人敲門，是科拉。自我們上次擁吻以來，我們還沒有找到促膝談心的機會。她被女教師的死嚇壞了，面如死灰。她走過來。依偎在我的懷裡：「太可怕了。悉尼，爸爸對我講……」

科拉完全倚在我的懷裡，瑟瑟發抖。她頭髮上的酥香讓我心醉……

他倦怠地嘆了一口氣，回答：「一個影子，這就是他看到的全部。」

「你不會責備我吧？」她抬起頭，咕噥著。

「一壺水和兩杯酒放在桌上，如果這可以叫做線索的話。」

「不知道，」托尼嘆著氣，「是木匠巴克斯特發現了屍體，他住在福賽特小姐對面。他甚至差一點就抓住了兇手。是這樣：凌晨兩點，他睡不著，就去喝杯水。就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不是喝水。我們往下說。他看見福賽特小姐的廚房裡亮著燈。他感到奇怪，於是走出房門，穿過小街。窗帘沒完全拉上，他瞥了一眼：桌上有一盞亮著的燈，地上，兩隻腳從一件傢具后伸了出來，到處都是暗色的污跡，一攤液體在逐漸擴散。隨即，他聽到後門發出的刺耳的聲音。他立即繞過房角，就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溜走。

我喝了一口咖啡，心想：科拉沒有對父親講前夜女教師表現出的那種奇怪的神態，真是幸運。

「巴克斯特盯到的影子是男是女？」

「科拉，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怎麼了？」

「難以置信……福賽特小姐的廚房裡有沒有什麼線索……」

我又坐在了床上，長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的黑鬍子有點發藍，但除此之外。我像殺人犯嗎？」

「他身上沒有血跡？」

「不，」托尼嚴肅地看著我，「她沒有貓。有人殺了她。」

「你九_九_藏_書有時很古怪，悉尼。上校說到老虎時，你就變得毫無血色，很恐懼，就像昨晚你劃破手指一樣。你似乎怕血！藍鬍子竟會這樣，真奇怪，不是嗎？」

深夜，我們回到了旅館。在她房間的門口，我最後一次擁抱了她，然後邁著輕步上了樓梯。我進屋后插上門閂，來到敞開的窗前，臂肘支在窗台上，心緒紊亂。那本失蹤的書至關重要，必須儘快找到。還有西莉亞·福賽特，她認出我了嗎？當初，在一切都發生后。我絕不應該去看她……她懵里懵懂……我沒有把心裡話傾訴給她，真是謝天謝地，因為我差一點就那麼做了……十五歲時，很難裝得下秘密……爸爸，我可憐的爸爸……

他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彼得走後，托尼大聲說：「哦，對了，我全忘了！昨天下午，上校對我說你是警……」

「有人殺了她的貓？」

「好，我去。謝謝，霍普金斯。」

突然，科拉止住腳步，細細地打量我。

我沉溺在那一幅幅可怕的景象中，是科拉的柔聲讓我從冥想中回到了現實：「你在對壁爐提出疑問時，一定是想到了埃德加·波的小說，對吧？」

「我想到了你說的無法實現的謀殺……還有專殺女人的藍鬍子……」

「巴克斯特不是在說醉話，」他神經質地摸著鬍鬚說，「他是喝了點兒酒，但並不是喝多了。我怎麼說呢？……我不太相信他講的什麼幽靈兇手。早晨將近五點，我們和警察來到了福賽特小姐家……叫人目不忍睹。邁爾斯先生，相信我，發現屍體后，巴克斯特絕不會想到要編一個故事，說一個幽靈在死胡同盡頭消失了。警察長時間地九九藏書訊問他，但他咬定自己跟蹤了兇手，看到他進了死胡同，後來就消失了：因為兇手是絕不會編出這樣的故事的，所以警察對他沒有任何懷疑，不過他們還是去了巴克斯特家。當他們看見了堆滿空酒瓶的儲藏室時，他們沒再往下看。在他們看來，幽靈兇手故事僅僅是酒鬼的譫語。我再重複一遍，巴克斯特沒有喝多，甚至沒有醉意。他剛剛發現屍體，我就看到他，他不是會編這種故事的人。」

不知上校對我把他列入嫌疑之列會如何反應，但他至少不能責備我沒有認真工作。

托尼摘下眼鏡，灰藍色的眼睛周圍嵌著倦痕。

我本能地抱緊她。

她淺藍色的眼睛盯著我，充滿了恐懼。隨即，她淚如雨下。

「我想起一件可怕的事，」她抽泣著說，「一連串可怕的聯想……」

危險，太危險了……女教師處境險惡。

「當然，」他煩躁地說，「我理解你。我納悶誰會對福賽特小姐這麼心狠。只能是瘋子乾的，瘋子！警察已經確認，盜竊不是犯罪動機。」

對於那些有確鑿證據證明自己不在現場的人，意見如下：

「又對又不對，因為我沒想過會在通道里發現屍體。但我的確想到小說了。」

「你不明白，科拉！」我幾乎是喊出來的，「你甚至不知道我為什麼……還有，不要再把我叫做藍鬍子！」我隨即用一陣假笑掩蓋著，「不是害怕。況且我們以前說過這些。另外……」

說完，她輕輕吻了一下我的嘴唇，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