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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掉了……」
近內攔住準備衝上鐵梯的母親。
近內聽不下去了。
他將思緒放到一邊，繼續往上走。
——喂，這條毛巾可以用嗎？
「也不是大家，應該說貫井先想到這種玩法。在那之前他其實對遊戲沒什麼興趣，他建議將分紅的方法設定成真正的賽馬一樣，大家就興沖沖地嘗試。結果我們全被貫井騙了。」
「你怎麼將英一跟省吾找出來？」
「省吾……一直都被你們關著嗎？」
「我只打了一通電話說有事想和他們商量，要他們隔天跟學校請假來我家裡。」
「不，我一個月前曾經上去過，讓我上去跟勉談談吧。與其硬叫他下來，不如跟他談談讓他平靜下來更好。」
「但是，那好像是貫井所有的存款哦。」
咻，勉喉中發出，一聲宛如哨音的抽噎。
「是啊。」
勉總算哭著在平台上蹲下來，腳下的鐵板傳來了他的顫抖。
「爸爸問我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所以我才說了阿近，只有這樣。阿近覺得貫井絕對不會付錢，所以沒到空地去。我和阿淺商量，如果貫井敢說付不出錢，就讓他嘗嘗我們受的罪，不過阿近反對這麼做。但是這樣太不公平了，為什麼只有我們被打，貫井付不出錢就沒事，沒有這種道理吧……」
「別過來！我會跳下去喔！」
那個聲音，的確顯露了省吾的性格。
「事先就商量好八點二十分播放嗎？」
「……我和爸爸合力制伏他，然後拿棉被將他整個人捆住。」
「我壓住他，爸爸則對他拳打腳踢，最後勒緊脖子后他就不動了。在阿近來之前，我和一爸把屍體抬到車子ｒeａd•9９ｃｓw•coｍ後車廂。」
「不過，後來你發現省吾也在場吧。」
「一開始……很好玩。」
「這麼一來積欠的賭債不就愈來愈多嗎？」
「近內先生，」
「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最慘的就是菅原，那傢伙每次只買賠率高的，而且一下注就是一、兩萬。」
勉話說到一半。
「結果菅原之後就倒戈成了討債的打手吧。」
「原來如此……」
勉的吼聲中夾雜著哭聲。
「下去吧？我的屁股開始痛了。」
「錄音帶的聲音是什麼聲音？」
喜多川畏懼地說。
近內再問一次。勉搖搖頭。
近內一階一階緩步往上走，勉的啜泣聲得更清楚。
「難道沒人想停止巧克力遊戲嗎？」
「不是的！」
「發現他死了之後，你們怎麼做？」
來到工廠供水鐵塔一時，近內抬頭看了一眼，果然在這裏。
「不冷。」
「誰管他！我們也是儘力付了自己能付的啊。都已經付錢了，他還叫菅原揍我們，他根本連自己動手揍人的膽量都沒有。」
上方傳來勉的聲音。
「我去會不會更好？」
警察慢慢地攤開救生氣墊鋪在地上。
勉緊抓著平台欄杆，然而除了緊緊抓住之外，他也不知該怎麼才好。
勉另一支沒扶著欄杆的手輕輕地擦著臉。
勉微微地點了頭。
「你家不是很多收錄音機嗎？為什麼要叫他帶來？」
他邊說邊走上來。
「……」
「你……」
勉沉默了好一會兒，彷彿想起自己與近內的關係，再開口時聲音微微地顫抖。
「太卑鄙了。全都要怪貫井，他腦筋很好，設計了這個只有他自己賺錢htｔpｓ://ｒｅａd•9９ｃsｗ•ｃｏm的局。」
「所以一開始只打算讓英一一個人自殺嗎？」
近內突然想，若像勉說的，如果這時將他推下去，喜多川文昭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不過他當然沒有這個打算，他不想做這種事讓省吾難過。
「兩樣一共五萬圓。」
「我上次在白天上來過，現在三更半夜的，什麼都看不見，但是白天的視野很不錯喔。」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四月初吧，和電腦一起賣給他。」
「我知道。」
「都叫你別過來了……」
「我懂。你只是想發泄菅原玲司對你做的那些事的憤怒吧。」
「可是這樣太沒意思，賭錢刺|激多了。聽著實況轉播，在自己下注的馬即將抵達終點時，還會忍不住激動到喊出聲音。賭錢才更能享受到這種感覺……」
「伯父是想這麼做才上來的吧。」
「我們說不出口……我們不想玩了卻說不出口。」
「爸爸說用繩子綁會留下痕迹。所以我們只留下阿近的鞋，拿棉被將他裹起來丟上車。」
「……」
「是大家決定讓貫井擔任外圍嗎？」
「本來是個很有趣的遊戲吧。」
「對不起……」
勉的聲音細微到幾乎聽不見。
「爸爸要我說，全都是阿淺一個人做的，還告訴我，只要讓阿淺自殺，一切就沒事了……」
「好吧，拜託你了。」
「用棉被……」
勉微微點了下頭。
「這樣啊……」
「怎麼？」
「對……所以他得付我們每個人兩百多萬。結果他先前賺了那麼多，卻只拿了兩百萬來。」
「或許我去會比較恰當。不要緊，我不會刺|激他，倒是你們別九-九-藏-書在下面激動地大吼大叫比較好。」
「騙人。」
「嗯……」
「你要省吾帶收錄音機吧？」
大竹拉著近內手臂。
一番交談后，勉似乎已恢復平靜。雖然聲音還透著些許顫抖，但已經能在說話時控制情緒。
「別過來啦！」
「我們付不出錢的時候，他就讓菅原用盡方法折磨我們，等到他自己付不出來就哭哭啼啼的，真差勁。」
「冷嗎？」
近內說完後起身，走到勉的身邊，輕輕搭著他的肩膀。
啊，近內想起那天在學校看見的情景，喜多川的自用車就停在校舍前。
近內沉默不語，害怕聽到自己說出的話。
「什麼時候……」
勉默默看著近內，近內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放心說。
「為什麼？」
「把我推下去，我就跟阿近一樣了。」
「……那個聲音是什麼？」
「別過來啦！走開，走開啦！」
「錢都被他拿走了，感覺很差。我們總想著中一大票之後就再也不玩。」
「……」
「……」
近內應了一聲後繼續往上爬。
「我沒想過殺掉他的，真的。是的沒想到貫井這樣就死掉，是他自己一下子就不動了。我叫了他好幾次、好幾次，可是，他就死了。從嘴裏流出好多血，好多……我一開始真的沒想到啊。」
「嗯。」
「店裡有特殊音效的唱片，爸爸就找了撞倒東西的音效錄在兩卷錄音帶上。」
「冷不冷？」
「那我就待在這裏吧。」
「……是他發現的。我只是被發現了之後才說出來，結果，他就告訴我，『不是你乾的！』我明明告訴他事情是我惹出來的，他卻堅持說『不是你！』」
近內九_九_藏_書慢慢地登上最後一階。
「……」
「勉！快下來，下來呀，勉！」
啊……近內閉上雙眼。
「因為……我……」
「別過來！」
「我被爸爸罵了一頓后，打了電話給阿近，跟他說錢我之後會付，請他先還我收錄音機。」
「唱片……？」
「我沒想到會這樣。連阿近也……我一開始真的沒想到。」
「唱片。」
「我們沒想到他會死掉。一開始真的只想揍他出一口氣而已，菅原揍我們的時候下手更不留情啊。」
「只是賭點巧克力或是可樂就好了。」
「但是你們明知道受騙還繼續玩下去？」
「為什麼覺得我騙人？」
近內默默地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心想為了讓勉平靜下來，就算等到天亮也無所謂。
省吾……就在車裡。
「對。爸爸說如果狀況有變會打電話回家，不過因為沒有電話，大家就照他交代的說。我其實怕得不得了，但還是遵照爸爸的指示。我……我最怕爸爸了。」
等到接近不需放聲大喊也能讓勉聽到聲音的距離時，近內開口：「勉，要不要下來？」
「你們心裏很害怕吧。」
勉突然拉高音量大喊：
「不會的。」
「將他們兩個找出來之後呢？」
「……我們馬上殺了阿淺。」
「別再過來，你再靠近一步我真的會跳下去……」
「阿近說過不能那麼做。不能對貫井那樣，阿近說過的……」
「那是我的收錄音機。不過先前因為想多少還掉一點錢，剛好那時阿近比較有錢，就賣給他了。」
「你就是這麼打算，才來這裏吧？不過這麼做也無濟於事的。」
「……收錄音機其實是我的。」
「把htｔpｓ://rｅad•99cｓw.ｃｏｍ我推下去吧。」
「我……我本來沒那個意思，我不想對阿近做那種、那種事……不應該是這樣的。」
「咦……？」
近內忽然有種自己正在對省吾說話的錯覺。他看著蹲在面前哭泣的勉，想起了省吾。
「我沒這麼想。」
和近內等人一同前來的母親邦子高聲大喊。
「你以多少錢賣給省吾？」
「把我……」
近內看了一眼已經準備好的救生氣墊，緩緩地登上鐵梯，響起了鏗鏗的腳步聲。
近內發現勉還在發抖，便繼續發問。
「我了解。」
近內問他。勉輕輕搖了下頭。
「不過最後貫井自作自受，掉進了大坑吧。」
這時，勉又輕輕地哽噎了起來。
「這裏真涼快，大概因為旁邊是裝滿水的儲水塔吧。」
省吾並沒有對摺磨自己的貫井動手，而是燒掉紀錄貫井行為的賬冊，但他的下場居然是這樣……不過這樣的省吾卻讓近內感到欣慰。
上方的勉再次大喊。
省吾當初被拖上來這裏時，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呢，近內思索著。他被剝奪了一切自由吧，一想到這裏，近內不禁停下了腳步。
近內朝下方看了一眼，地面上已經鋪好了圓形白色救生氣墊，人影則如黑色雕像靜止不動。
「你和英一、省吾，各押了一萬圓的1-2嗎？」
近內驚訝地反問。
近內說完后扶著欄杆在階梯上坐下，上半身轉向勉。
他的語氣實在太自然了。
「是誰！別過來！」
夜空下鐵塔的幾何形體和上方的儲水塔變成了一團模糊不清的輪廓，上方的小平台傳來了勉嘶啞的啜泣。「勉！」
「勉，快下來！」
「讓我去吧。」
「所以你和爸爸商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