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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6

第五章

6

身體一陣火熱。是入睡前的徵兆?抑或由於興奮?
「你到哪裡去了?」
手銬反射著早上的陽光。瞬間,高志揮開老糊塗狗的手。刀子……一瞬,父親的臉孔浮現在腦海,然後是五郎,垂著尾巴走近的五郎。
「人永遠抗拒不了自己的習慣!」想點一枝煙,打火機卻划不亮。拿近鼻尖一聞,汽油味很淡,看來眞的是哪裡漏油了。
看著美惠子。她眼眶裡含著淚珠。
電車內人擠人,非常燠熱。沒人注意到高志長褲上的小血漬。
母親說,是用石頭敲著狗的頭,直到打死為止,才渾身血污的回家。見到兒子的模樣,母親差點暈倒。
「在一起行動后,我總算了解了警部的作風。」
九點二十分,大貫家的玄關門開了,先出來一位年輕女性,緊接著大貫提著公文包走出來——是室田要高志仔細看清的大貫的臉。
「這東西交給地檢處特別調查課就行了。看來,我們失去工作的機會了。」
大貫雙眼圓睜,望著高志,滿是驚駭之色,同時似未注意到自己被毆擊。
「不錯。但,事情與她無關,早就分手了。只是,認為我和她還未分手的傢伙找上她。為了找我,讓她慘遭折磨,這個仇我當然要報!」閉上眼。高志告訴自己:快睡吧!
「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看你不順眼。」
「你還是輕視我的做法了。」
九點稍前,他站起身。全身肌肉都已緊繃!
高志離開公園。他不認為像大貫那種人會眞的單獨前來,很可能預先派人在石種井公園埋伏。九點半的時刻,公園裡有人並不稀奇!
川本沒在房內。
「但是,他是急沖衝出門。」梅原坐直身體。「在這裏等著,沒問題嗎?」這裡是飯店的停車場。大略一看,猜不出究竟停著多少輛車。
「若是他,我們就被擺一道了。經理,帶著備用鑰匙嗎?」高樹出示警察證件。
要找出哪裡漏油很簡單,只要把打火機蓋緊,浸在水中,會冒氣泡處就是有破洞。
「也許我眞的是老頑固,總是不能改變自己的做法。」
「是川本嗎?」
冷風迎面吹來。走了兩、三百公尺后才攔下計程車。
「我是認為,就算我們不從旁推波助瀾,川本終究還是會殺人。」
突然,覺得身體飄浮,緊接著臉頰碰到地面,全身不能動彈。手銬銬上手腕!
「去年,你身上常有這種香水味,當時我很難過,總是想https://read.99csw.com到你才抱過別的女人回來。」
「這裏絕不會錯,梅原,冷靜點。」高樹心想:川本若要採取行動,應該也會是早上吧!
「但是,他居然未確定西村是否眞正住院就動手……」
「什麼事?」
大貫兩眼一瞬翻白,倒在路上。高志繼續以扳手擊向大貫後腦、頸項,及背部。大貫呻|吟,但,聲音立刻漸低。高志一踢,大貫仰躺,高志跨坐在他的身上。
「可能押錯寶了。」
美惠子九點過後離開飯店。當時高樹已在樓下大廳。美惠子走過櫃枱前。
「大貫還活著嗎?」
「你幹了什麼?」
他再次告訴自己:只是依自己喜歡的方式去做。至於結果如何,他不恨任何人。無論再短也好,終究是依自己喜歡的方式活著。
高樹衝進車內。伸手抓起無線電話機,但,稍微考慮后,又放回原位。
「當然,我並未因此想讓自己設計的行事手法正當化。」
「不,我們回去。」
高志全身一懍。正面人群中出現搭檔的刑事。
「妳在這裏等我到十一點。」高志指著地圖上一點。
「我也一樣。我從未想到自己會被耍得團團轉,都差點死心回警視廳了。」
在池袋換搭山手線。
他只好對美惠子微笑,他知道,有些事即使告訴美惠子,她也不會了解的。伸手拭掉美惠子滴落的淚水。
「你不必恨這位小姐。」
「回去再說吧!」
已經到達可以出聲叫人的距離了。高志舉起一手揮動,美惠子終於注意到了。
傳來報告說跟丟了。
「大貫已經倒了,也許,逮捕川本的工作不會落到我們身上吧!」
「這不是正常的辦案之道。」
活動扳手,大型的,很重。插在腰帶內。想盡辦法不讓人跟蹤。
「是開紅色BMW的女人吧!和她有關?」
「大貫找的大概是這本筆記吧!」
「即使這樣,會刻上狗的名字…………」呼出一口煙霧,高樹喃喃說著。
「腦漿迸散的人,不可能活著吧!」高志微微頷首。
這是孤注一擲,賭自己今後會如何——完全看美惠子是否等著自己而定!
大貫一出門,向四周看看,開始往前走。
「逃亡!如果不想和我一起逃,可以不必等我。」
經理臉色蒼白,頷首。
「大貫被幹掉了。」梅原激喘如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別管什麼車,擋住路的就撞開。https://read.99csw.com
「那麼,由誰決定?」
「我是鬆了一口氣。畢竟,川本是照我們估計的採取行動,若由我們逮捕,總是很難堪。」
跑了約十分鐘,身體完全暖和了,甚至還出些汗。
「我沒時間說明。不過,仔細聽我的話。」點著香煙。房內的暖氣很強,高志脫掉夾克和套頭衫,說:「我天亮就要離開飯店,妳等一段時間后再離開,九點過後就行了。鑰匙不必交還櫃枱。」
「抱歉,警部。」
人太多了,美惠子的身影若隱若現。
「或許你也會在背後受到指責。」
「有火柴嗎?」
「是與不是並非我們能夠決定,也非上級。」
「你要說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在乎考績?」
「像你這種人實在可怕,我都嚇出一身冷汗了。」
高志閉上眼,然後睜開,他再也沒看美惠子了。
「不,他一定會去查證我的話是否屬實。」
比想象中還簡單,而且,警方似也無特別配置警戒人員的跡象。
「走吧!」
結果,自己還是走上和父親走過的同一條路。殺死一個人判刑五年。
高志對準眉心揮下扳手。
美惠子會在約定的地點等待嗎?
進入能見到大貫家的巷內,身體保持活動狀態。
美惠子在啜泣。
大貫把公文包頂在頭上,似想避開向下擊的扳手。高志撞及大貫身體的瞬間,揚膝頂向大貫小腹,同時以扳手重擊大貫蹲下的身體。大貫舉手擋住,慘叫。高志將扳手橫擊,正中太陽穴部位。
見到紅大衣紅鞋的美惠子身影。高志喃喃自語:眞是白痴,明明要她穿樸素服飾的,實在想不通女人是否眞的替男人想過。
九點過後,美惠子會離開飯店。只要不把鑰匙交給櫃枱,服務人員一定以為高志還留在房內。最重要是高樹,一定要設法瞞過他。
回頭一看,是老糊塗狗。
「不。但是,可以有各種角度的批評。」
不知何處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隨著人潮走向剪票口。
「什麼事?」
「如果要責怪,你最有權利,因為你實際上陪我一塊行動。」
在石神井公園稍前下計程車,循著町名和住址號碼尋找。大貫家住址在都內的電話號碼簿內有,和隅谷記事本內的號碼也一致。
情況朝意外的方向發展。不,並非完全沒有預料到,但是,至少在美惠子離開時若加以注意就好了。川本未去磯子的醫院找西村,這read.99csw•com讓高樹產生疏忽!
「和我一起?」
「不錯,是我。」美惠子輕輕搖頭。「因為你為了別的女人想殺人,根本不管我,因為你還喜歡那女人!」高志想說:妳錯了。但,肩上的手很重!
「遠山小姐會替你辯護。」高志伸出手。他想不起遠山葉子的容貌。
「別說了,梅原。」門開的瞬間,高樹口袋內的呼叫器響了。
高樹心想:難道兩人又吵架了?
「我只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刀子由我替你保管。」老糊塗狗拾起刀子,折好,放入自己大衣口袋。
高志開始往前走。
「有人說這首歌陰森森的,但,我不覺得。」
電話是直接打至一課的高樹辦公桌。
「也好。如果有無線電連絡,叫醒我。」高樹靠著背墊,閉上眼。當然不可能馬上睡著,但,那也是長久以來刑事生活中養成的習慣了。
高樹躲在柱后,沒被對方見到——只剩川本一人,至少容易處理些。
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
「所以才叫妳等我呀!」喝完啤酒,高志躺在沙發上。雖然不長,但總是還有一點睡覺時間。
「那倒是有些難堪,但是,若有人說我是為了往上爬,我會毫不客氣揍人。」
「你是用扳手殺死大貫的吧!畢竟,用刀刺人:心中還是有所牽絆吧!」被扶著站起。
即使這樣,高志還是笑了。
「是嗎?我自己倒沒注意。」
「律師?」
「你一定認為很糟吧!」
老糊塗狗放在肩上的手往下滑。搭檔的刑事也接近。
川本和出門時同樣打扮,下車了。
跑步,邊跑邊熱身,呼出來的氣化為白霧。天氣雖晴朗,溫度並未上升。
但,殺死岡田之事遲早也會被查出。兩個人總共也不過只有十年。出來時,我才三十五歲。
「沒讓妳等太久吧!」高志來到美惠子身旁,說。
高樹並不慌。那是川本最熟悉的地區,只要察覺有人跟蹤便可穿行巷道間,只派一輛車是不可能跟住的。
「有香水味。」美惠子馬上說。
只憑高樹所說的話,並不可能造成決定性行動,他一定會親自去確定西村挨揍的慘狀,即使如此,是否會採取行動的概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六點走出房間。
「他身上流著殺人者的血?」
川本手煉上的金牌刻的「五郎」兩字是狗的名字,這是梅原從川本目前住在千葉的母親口中問出來的。他母親說,川本繼承著殺人者的血read•99csw.com…………川本九歲時,父親因殺人被捕。離婚前,母親帶著川本搬家。當時,川本家飼養一隻小型雜種狗五郎,準備送往動物處置所,川本哭著反抗,然後在送往動物處置所的前一天,帶至附近河邊,親自打死。
有人拍肩頭。
「走吧!梅原。」
上野到了。
美惠子轉向這邊,似未發現高志。高志舉高一手揮動數次。
「如果我沒去,就隨便妳了。」
「然後呢?」
「沒有。」
「警部,我們輪流睡一會兒吧!」
「妳只要照我的話做就行。還有,帶著身上所有的錢,盡量穿樸素的衣服,去上野車站等我。別搭計程車。」高志在紙上畫地圖。他因為常至上野接從鄉下來「東方」上班的女人,所以對上野一帶多少較熟悉。
「警部,你眞是個可怕的人物!雖然我不會像年輕人那樣沒經驗,但,也沒見過你這種辦案手法。」兩人走出房間。進入電梯,高樹按下停車場的B2按鈕。
「去現場?」
高樹了解事態嚴重,拉櫃枱經理進電梯,按下二十六樓按鈕。
「一般刑事不會想到要逮捕大貫,他們沒有眼光。就算有,也只是忽略而過,而你卻從一開始就將目標放在大貫身上。」
高志繼續擊下,輕聲一響,扳手似嵌在什麼東西內。
「不知道。只是,我們儘力而為。」
「知道了。」梅原開車相當猛。高樹雙腳用力踩住。看來必須盡量趕時間,至於趕不上該如何,他沒去想。
「也許發生了我們未注意到的事也不一定。」桌上放著筆記和記事本。記事本是隅谷和廣之物。
並非高樹特別設下圈套。西村事實上慘遭修理,高樹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如果川本未行動,只有等待下一次機會。大貫總會找到川本,到時候,川本只好自己設法反擊,他並非會找警方幫忙的男人。
梅原拿出咖啡店的宣傳用火紫。
「只要告訴我一件事,我一切都會照你的話去做。」
按了三次門鈴,好不容易,美惠子才開門。
高樹衝進停車場的管理員室。
九點三十五分,梅原跑到樓下大廳。
不能再等了。至石神井公園只有五分鐘,沒時間了。從巷內踏出一步——只有第一步用力。
「我也喜歡妳。」
並不似想象中那樣大的宅邸。
「妳怎會這樣想?」
高志在人牆中找美惠子。美惠子站在面前,身旁站著刑事。
大貫回頭,張嘴,一副驚訝的表情。距離約十步九_九_藏_書。抱住公文包開始跑,卻已經太遲。
他吹著口哨——那位鋼琴師已替這首曲子命名了嗎?
確定掛著大貫義夫姓名的門牌后,高志立即離開該處。通往石神井公園的路出乎意外的近,步行頂多隻要五公鍾左右。
梅原碰碰他的肩膀,高樹睜開眼。
走向西武線車站。已經開始有人陸續前來。這裏應該不是會引人注目的場所才對!高志坐在月台避風的長椅。
讓電梯停在二樓。走樓梯至樓下大廳。還沒有見到很多人。
「在樓下大廳等你的白頭髮刑事,找你有什麼事?」
「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因為,在逮捕大貫這點,我並無異議。」
高樹指示部下繞至磯子的醫院。但,川本也未露面。
然後,開始往前跑。
他什麼也不想。抽著煙,向手掌心呼氣,除此之外,連身體都不動。在什麼也不想的狀態下,連時間也不覺得漫長了。
梅原仍舊呼吸急促。
「快點,梅原。」
「剛剛你又哼著歌。」
「如果一切照警部的計劃進行,川本也不必殺人了。」
「頑固也沒什麼不好,我的觀念就是這樣。」兩人低聲交談。幾乎沒有人進出停車場,但兩人都已養成習慣,監視時隨時保持警戒。
突然,美惠子的臉孔僵住,似在害怕什麼?
「不會是妳吧?」
「飯店房內留有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梅原抓緊方向盤。道路車流如潮。高樹拿出紅色閃光燈放在車頂。
背後被輕推。
沾血的夾克和扳手在途中就已丟棄。
「別說那些無聊話。我會拿到一筆錢,五百萬圓,到手后必須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時間呢?」
老糊塗狗伸出手指,替他移開卡在手銬下的手煉。
高志從腰帶中拔出扳手,跑前三、四步。大貫邊跑邊回頭,叫著。可以碰到背部了!
那隻狗的名字,川本現在刻在手煉的金牌上。
有車聲,是賓士。
「可惡,什麼時候跑掉的?」梅原大叫。
「頂多進去五年吧!你有一位好律師。」
高志推著美惠子的肩膀,入內。從冰箱里拿出罐裝啤酒,拉開拉環。
「你是為開紅色BMW的女人,打算幹什麼事吧?」
「和妳無關。」
「我了解警部是想讓川本攻擊大貫,然後我們當場制止——在大貫被殺之前。這樣一來,大貫和室田的明爭暗闘內情會公開化,大貫會受追究,結果再也當不成政治家。只是,大貫事實上被殺害,我當然會一時情緒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