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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小舒的心思

第十九章 小舒的心思

侯大利同樣興奮,道:「那就一言為定,如果成功,吃大餐。」
張小天給妹妹倒了一杯酒,道:「這就是愛情,發生在不知不覺之間。」
江克揚道:「我琢磨著看能不能從越野車中推斷落水時間,和小林想到了一塊。」
既然被姐姐說破了心事,張小舒也就不必藏著掖著,道:「我當法醫是受到大利的影響,他能為了女友當刑警,我媽失蹤這麼些年,我也要為我媽做點實實在在的事情。當法醫是尋找母親最好的崗位,至少比當醫生要方便許多。到了法醫室后,我和侯大利接觸很多,不知不覺被他吸引了。或許是因為我們都有共同的悲傷經歷吧,每次看到他緊鎖的眉頭、鬢間的白髮,我就很心疼,禁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其他人稱呼「大利」,侯大利就能接受,唯獨「大利」這兩個字由張小舒叫出來,讓他彆扭。他停下腳步,道:「我找李主任。」
大伯道:「小天是酒鬼,別把你妹弄成酒鬼。」
江克揚笑了起來,道:「前幾個案子我們都有不一致的地方,每次都是我錯,這次,我和你終於有了共識。既然我們達成了共識,那兇手肯定跑不了,就是邱宏兵。梁永輝還有兩天回國,到時再聽一聽他的說法。」
江克揚嘆了一聲,道:「我們總會有不一致的地方,希望這次是我對。」
視頻中,6月17日,邱宏兵的行程與5月23日基本一致,上班,下班,到金色天街吃飯,再到羅馬小區留宿,第二天上午,商務車來到羅馬小區,邱宏兵乘車。
晚上9點,侯大利的手機響了起來。
侯大利道:「我不太贊同越野車是在6月中旬入水的。以張冬梅的性格,在社交媒體上全面消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法醫室是一個大辦公區,張小舒在外面的辦公區工作,法醫室李建偉在大辦公區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
李建偉道:「你的師兄師姐有沒有回話?」
大伯雙手撐著腰,道:「你別騙我了。公安局這種大單位,伙食馬馬虎虎。那種大鍋菜,與你伯媽的手藝比起來,差得太遠。」
大伯聞到酒味,回想起以前喝酒的美好時光,酒蟲順著喉嚨往上爬。他戒酒倒不是肝髒的問題,而是血壓高,被剝奪了喝酒的自由。
「爺爺的病情不太好,就是一兩個月的時間。有時候,大家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爺爺能夠多活一些日子,哪怕多活一天也好。另一方面,看著爺爺痛苦,大家又於心不忍。」
5月26日晚,邱宏兵與朋友們在一起喝酒,又到金色酒吧;
大伯頭髮花白,提著菜籃子從小區外回來,見到侄女站在中庭,道:「小舒,站在這裏幹嗎,伯媽還在等你回來。」
張小舒苦惱地道:「我這隻是單相思,大利對我很警惕,在有意疏遠我,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另一個重要時間點是6月17日。在這一天,張冬梅分別給邱宏兵和許秀蓮打去電話,邱宏兵未接到電話,許秀蓮則與女兒通過話。除了電話記錄,還得到邱宏兵和許秀蓮證實。
張小舒道:「還行吧,能夠對付。」
張小天道:「那我找機會去試探大利,聽一聽他對你的看法。」
張小舒道:「姐,我能打開大利封閉的心扉嗎,也許他對我完全沒有感覺。」
侯大利抱了抱拳,道:「周濤聯繫重案大隊,熱烈歡迎。」
張小天聽到「大利」兩個字,心中一動,道:「你別謙虛,楊主任也誇你是好苗子。他老人家目光如炬,能說你是好苗子,那就是充分肯定。今天晚上開瓶酒,我們姐妹整點。」
看到一輛好車又被水泡又碰撞,老馬是發自內心地生氣。
李建偉知道張小舒的家庭狀況,爽快地道:「這段時間辛苦了,你去吧。回來后,我們要宰大利一頓,說好了,吃大餐。」
5月24日,顧全清和張冬梅同時失去電話聯繫,張冬梅所有社交媒體軟體停止更新;
不知不覺中,一瓶酒下肚。張小天神采奕奕,雙眼清澈。張小舒是第一天喝這麼多白酒,微醺。
張小天帶著些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大利為了替女友報仇,改變了人生方向,這種深情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他長得帥,能力強,品德好,我當然喜歡他。」
侯大利道:「狗咬烏龜,找不到地方下口。如果是兇案,難點在於找不到屍體,無法確定兇案發生時間和案發現場。湖州方面暫時沒有找到顧全清越野車的行蹤,顧全清和張冬梅的身份證、銀行卡也沒有在湖州使用過,落水時間不好確定。李主任這邊能不能從技術上想想辦法,確定越野車落水時間?」
小林道:read.99csw.com「我知道是水泡車,我想知道這輛車在水裡泡了多久。」
張小舒迅速答話:「好,非常謝謝師姐。」
張小舒低頭喝稀飯,對母女倆的日常生活充滿了羡慕。在大伯和姑姑家裡,兩家的大人對失去母親的張小舒都很關照,從來沒有罵過,更沒有動過手。張小天小時候調皮,每年都要被揍幾回,每次姐姐挨揍時,她總是充滿羡慕,幻想自己闖了禍,母親氣急敗壞揍人。
「這怎麼能行?欣桐馬上要出去讀大學,爸爸媽媽不能一直陪在身邊。還得抓緊治療,否則會嚴重影響生活。欣桐爺爺的病情怎麼樣?」
等到爸爸媽媽離開后,張小天意味深長地道:「你姐看上了一個男人。」
一個關鍵時間點是5月23日,這天後,顧全清和張冬梅便不見蹤影。
師姐的QQ回應道:「你是張小舒嗎?我是你師姐的老公。當年我和你師姐談戀愛的時候,在導師家裡見過你,估計你沒有印象了。」
「我住在刑警老樓,小食堂伙食非常好。」張小舒如今已經搬到了江州刑警老樓,午飯在單位食堂,早餐和晚餐在常來餐廳解決。偵辦了丁麗案后,105專案組成為晨光集團的貴客。常來餐廳為專案組提供的工作餐皆由大廚精心烹制,每一道家常菜都非常地道,色香味俱佳。張小舒搬到老樓沒多久,腰圍悄然上漲。
喝小米稀飯的時候,張小天媽媽在旁邊發牢騷:「小舒,你千萬別跟你姐姐學,兩個女孩子喝這麼多酒,算什麼事。昨天喝了酒,小天開車沒有問題吧?」
李建偉道:「為了確定越野車入水時間,老譚組織幾個技術室開了會,重點就是研究如何準確推測出陳舊血跡的時間,這項工作交由我們法醫室解決。另一個就是研究泡在水裡的越野車,從銹跡以及水草來判斷落水時間,這個交給勘查室。張小舒,你進來一下。」
張小舒道:「姐看上了誰,那個男人肯定很優秀。」
張小舒從睡夢中醒來時,屋裡又充滿雞湯的香味,還傳來堂姐張小天的說話聲音。她沒有立刻起床,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這才起床,來到客廳。
「怎麼樣?」
侯大利道:「內容很豐富,我能不能拿回去認真研究?」
「明天我想到陽州去一趟,我大伯過生日。」大伯過生日,這不是請假理由,只是張小舒比較特殊,小時候在姑姑和大伯家裡都住過,大伯過生日對於張小舒來說是大事。
張小舒坐在辦公桌前翻書,見到侯大利,道:「大利,有事嗎?」
「馬兒,你去查一查顧全清越野車的車頭是否有維修過的痕迹,今年3月,他的車撞過另一輛車。」打完電話,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江克揚取過筆記本,迅速瀏覽了一遍,道,「從蒙潔的敘述中,邱宏兵和梁永輝都有作案嫌疑。梁永輝欺人太甚,到江州居然是去糾纏顧全清,簡直視邱宏兵這個正牌丈夫于無物。」
江克揚道:「張冬梅母親接到女兒電話是6月17日,說明越野車落入水庫就是6月17日到7月6日之間,從車輛出現的銹跡以及血液腐敗判斷,應該就是6月中下旬出事,也就是6月17—25日是最有可能的。」
話筒里傳來李建偉的笑聲:「大利,這次小舒立了功,基本上確定了遇害時間,重案一組要請客啊,一定得請大餐。」
張小舒急忙道:「暫時不用,大利很敏感的。如果把話說透了,反而沒有迴旋餘地。」
師姐的QQ回道:「道理想透了就簡單,沒有想透就難上加難。你把材料送過來吧。」
姜華道:「這份就是送給你的。你本身就是視頻專家,你的意見很重要。我們視頻偵查大隊準備分成五組,每名民警分包一組,落實一崗雙責,實行24小時值班制度,遇有重大案情及時彙報併到達現場開展工作。重案大隊就由第一組負責聯繫,第一組組長是周濤。周濤是科班出身,天生就是搞視頻偵查的料。」
張小舒興奮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了過來,道:「師兄用光譜分析血跡的形成時間,結果出來了,血跡約形成於四十天前,也就是在5月下旬,20—25日這個區間。師兄說當前技術只能精確到此。」
3月?日,麵包車上跳下幾個人,意圖抓張冬梅,被顧全清及時解救;
走進法醫室主任李建偉辦公室時,侯大利朝門外看了一眼。張小舒回到座位上,仍然在看那本厚書。
上了樓,伯媽過來擁抱張小舒,心疼地道:「小舒長瘦了,臉也晒黑了,今天中午要多吃點。」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侯大利站在車頭前完全沒有看出什麼地九-九-藏-書方補過,老馬轉了一圈,道:「這車確實撞過,這邊膠條有飛漆,右側的油漆顏色不均勻。」他又打開發動機蓋,道:「機蓋的邊緣膠條不平整,偏軟,這車確實撞過。可惜啊,這麼好的新車,居然就撞了。真他媽的暴殄天物啊。」
張小舒道:「有一個師姐給我回了話,說是她的丈夫在嶺西理工大學工作,受嶺西省公安廳委託,正在進行用光譜分析技術來確定陳舊血跡形成時間的課題研究。師姐正在詢問其丈夫,我在等她更詳細的回復。」
上了樓,伯媽到廚房忙碌,大伯和張小舒在客廳聊天。
大隊長姜華走過辦公室時,見到侯大利正在和周濤聊天,便走了進來,道:「大利來得正好,有件事情想和你聊一聊。」
張小天道:「我也想體會這種感覺,可惜還沒有讓我想要偷偷看的人。」
張小天道:「當然優秀,是江州刑警支隊的小神探。」
張小舒小心翼翼喝了一口高度陽州特曲。一股辛辣順著口腔,進入腸胃,熱辣辣的。
「如果所有單位都和大利一樣內行,那我們的工作就好開展了。」姜華拿出一份《視頻偵防工作指導規範(徵求意見稿)》,道,「這是我們正在做的規範,涉及不同部門,上報前要徵求各兄弟單位的意見。事前預防、事中發現、事後打擊,這是視頻偵查大隊工作中的三個重要節點。具體來說,大隊始終堅持案發現場必到、受害人必訪、視頻監控必調的原則。首先是與110指揮中心調度聯動,視偵民警同步監聽110報警系統,接警同時即鎖定現場周圍情況展開視頻偵查。其次是與一線辦案單位研判聯動,實現信息共享。最後是與街面巡邏警力聯動,及時提供案發現場情況及實時監控巡邏情況,發現嫌疑人可適時檢查、盤查、查處。」
張小舒完全沒有料到姐姐說出了這句話,臉上肌肉一下僵住,結結巴巴地道:「你喜歡大利?」
張小舒羞紅了臉,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要他出現,就想偷偷看他。」
中午吃的是紅燒草魚,草魚裹了些澱粉,又過了油鍋,外焦里嫩,鮮美無比。飯後,張小舒洗了碗,在客房睡午覺。客房是名義上的客房,實際上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張小舒使用。衣櫃里掛有張小舒讀大學時的衣服。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習慣性地又想起了自己的媽媽。自從媽媽失蹤后,她的幸福生活如瓷器一般被砸得粉碎。父親長期外出尋找母親,她要麼住在姑姑家,要麼住在大伯家。不幸中的萬幸是姑姑和大伯都是真心歡迎她,讓她少了寄人籬下之感。但是,張小舒還是能體會到客人與主人的區別,這種區別很微妙,外人或許不會注意,當事人往往會敏感地覺察。
張小天媽媽一臉嫌棄地道:「你爸爸當年和我談戀愛的時候隱藏得好,若是知道他是酒鬼,我才不會嫁給他。」
「長瘦、晒黑」明顯不符合事實,純粹是伯媽的感情投影引起的偏差。張小舒點頭道:「今天中午我要吃兩碗飯。」
「這個很難判斷,我也沒搞過。」老馬在中控台、座椅等地方拆了些外裝,趴到車底下觀察,從車底出來后,手裡拿著一種淺綠色的小水藻,道,「呵呵,找到這玩意,我估計得有一個多月。這是我們老家常見的綠水藻,在我的印象中,能在車底盤出現這種小水藻,時間不會太短。」
張小天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道:「祝福個屁,我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我啊。我已經看出來了,你是真看上了小神探,剛才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別否認,你姐是做什麼的,瞞不過我,我家小公主看上了侯大利。」
6月17日,許秀蓮接到女兒張冬梅的電話;
QQ上,一個動畫頭像閃動起來:「我問過我先生,他們的課題已經成功,可以幫助你們分析。等會兒他直接和你溝通。」
回到江州刑警新樓,侯大利第一時間來到視頻偵查大隊。視頻偵查大隊效率極高,已經把能夠找到的與邱宏兵有關係的視頻提取出來。
在前幾秒,張小舒覺得人生陷入了低谷,姐姐最後幾句話,風清氣爽,萬里晴空飄起朵朵白雲。她猶自嘴硬,道:「誰看上他啊,整天都繃著臉,面部神經麻痹症?」
大伯道:「她有接待,得吃了飯才回來。中午吃魚,晚上吃雞,好好給你補一補。」
張小舒抱著那本厚書走了進來,道:「我正在查資料,還沒有查到更好的方法。」

回到闊別三個多月的伯父的家,張小舒停下腳步。「對,就是闊別。」當她湧起「闊別」的想法之後,覺九*九*藏*書得到江州工作僅僅三個月,用這個詞不恰當。但是,她實實在在湧起「闊別」之感,這種感覺還非常強烈。
張小舒臉上浮出兩朵紅暈,道:「大利是真神探,我這個小神醫是假冒偽劣。」
伯媽在廚房忙碌,不時到客廳罵上許海幾句。
小林道:「老馬在看生鏽的地方。老馬是藍天修理廠的頭把,我請他來把把關。」
回到辦公室,侯大利繼續整理資料,將所有與顧全清和張冬梅有關的重要事件按時間線索進行了排列:
張小天笑道:「那就潤物細無聲,用你的溫柔打動他,讓他愛上你。有一點我要告誡你,你千萬不要顯露你的酒量。如果因為喝酒豪爽,讓大利把你當成了哥們,那就真糟糕了。這是我的切膚之痛,切記切記。」
視頻中,5月23日,邱宏兵上午在江州二建,下午在江州市人民政府開會。江州二建有5月23日的會議記錄,市人民政府出了會議紀要。下午會議結束后,邱宏兵、楊為民等人到金色天街吃飯,中途,肖霄加入飯局。晚飯後,邱宏兵和肖霄乘坐商務車,來到羅馬小區。
他在這個瞬間又想起了楊為民父親接到的電話,5月27日上午9點,楊為民父親接到了楊為民打來的電話。通話記錄中有這個電話存在。但是,楊為民至今都不承認打過這個電話,更不承認猥褻了張英。6月17日的電話和5月27日的電話極為相似,都存在自相矛盾的情況。
5月24日上午,商務車來到羅馬小區,邱宏兵單獨乘車而去。這兩天時間,邱宏兵自己駕駛的賓士車沒有出現。
張小舒笑道:「大伯,我都參加工作了,單位伙食很不錯。」
「那就要祝賀姐姐。」張小舒表情不由自己控制,想要表現得高興,實則充滿了沮喪。從小到大,她時常寄居於姑姑和大伯家裡,從來不是家裡的真正中心,姐姐小天和妹妹欣桐才是家裡真正的中心。她努力保持微笑,有一個心思倔強地從內心升起:「愛情是自私的,難道我就這樣輕易放棄,不敢為了自己的愛去堂堂正正地爭取?」另一個心思又浮現出來:「小天是我姐,我姐喜歡的人,難道我要去搶嗎?」
張小天隨即自嘲地道:「我說別人一套又一套的,目光奇准,自己的感情生活一塌糊塗,把很多優秀的男人都處成了哥們,看著他們談戀愛到結婚生娃。我一如既往地還是他們的好哥們,成為刑偵系統有名的女漢子。這個定位很糟糕啊。你要吸取我的教訓,千萬不要成為女漢子。成了女漢子,身邊一群哥們,後患無窮啊。」
李建偉笑呵呵地道:「這幾年新技術層出不窮,不學習,知識老化得很快,我還真想去回爐。」
今天是7月7日,一個多月之前,大約就在5月下旬,這和5月24日這個時間點非常接近。侯大利和江克揚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你確定是一個多月?」
侯大利道:「越野車何時進入水庫,這是關鍵點。時間點不太對啊,5月24日起,張冬梅在微博、QQ上全面消失,顧全清也徹底沒有了消息。為什麼張冬梅又在6月17日給她母親打了電話,從5月24日到6月17日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小天笑呵呵地道:「這其實不是壞事,至少說明大利看得起你,他本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果對你完全無感,那就不會刻意疏遠,而是視而不見,甚至還會變得熱情。我在這方面就有深刻體會,遇到不少優秀的男人,我暗自喜歡,可是他們一點都不防範我,都當我是哥們。他們當我是哥們,弄得我只好把他們當哥們,這才是最悲傷的事情。」
張小天看到睡眼矇矓的妹妹,道:「當法醫的感覺怎麼樣?」
張小舒道:「師兄,通過吸光度的增加能確定死亡時間嗎?」

「還行吧,沒有特別好喝,也不難喝。」
離開法醫室,侯大利來到位於停車場的檢測室。這是勘查室專門用於檢測大件物品的實驗室,為了方便裝卸,檢測室設在停車場的角落裡。顧全清的越野車停在場內,小林、江克揚和一個矮胖中年人蹲在車旁,拿著扳手敲敲打打。
重案一組在辦案中頗為依賴視頻偵查,侯大利深為了解視頻大隊的現狀,感慨地道:「條條蛇都咬人,每一行都不容易。」
侯大利關掉電腦,下樓,來到法醫室。由於田甜的原因,每次走進法醫室總會讓他堵得慌,沒有特殊事,他不會輕易到法醫室。
「那輛江州牌白色麵包車出現了兩次:一次是想要綁張冬梅,另一次想要綁張英,從這點來看,不應該是梁永輝九_九_藏_書,梁永輝和張英沒有關係,而邱宏兵和這兩個女人都有關係。」侯大利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打開音樂。吉他曲如水一般在車內流淌,形成了越野車內獨有的氛圍。
5月27日上午,老工人文化宮南門,麵包車上跳下四個人,將張英和兒子抓上車猥褻;
從小到大基本上沒有被母親揍過,對於張小舒來說是一件極其遺憾的事。
從顧全清越野車上出現綠水藻來看,越野車沉入水庫時間在一個月左右,這和5月24日這個時間點吻合。但是,6月17日,許秀蓮接到女兒的電話,這與前面的時間點存在巨大的矛盾。
藍天修理廠是市公安局車輛定點維修單位,老馬與警察各單位都挺熟悉,又是自來熟的性格,給侯大利打了招呼,介紹道:「這車的底盤做過防鏽處理,生鏽不明顯。拉開車門膠條,能清楚地看到焊接帶有銹跡,這個位置由於長期包裹在內部,如果不沾水很難生鏽。車門排水孔有泥沙,打開車輛中控台骨架的蓋板,你看這兒,金屬件也生鏽了。這輛車肯定是水泡車。這麼高級一台車,被水泡了,暴殄天物啊。林警官,以你的水平,不會認不出水泡車吧?」
侯大利長舒了一口氣,道:「這就意味著5月23日那個時間點最有價值,這是顧全清和張冬梅的遇害時間。只是,無法解釋許秀蓮在6月17日接到的電話。」
離開停車場,江克揚有些不服地道:「車輛是在5月下旬沉入水中,張冬梅在6月17日又打過電話,那就意味著越野進入水庫的時間與顧全清和張冬梅遇害時間不一致。難道我的判斷又有問題?」
侯大利打開了另一個重要時間點的視頻。
張小天準備開車送妹妹回江州,到了江州還有兩件事情:一是與欣桐見面,幫其做心理輔導;第二是再去回訪王永強,探究其心理變化。她聽到媽媽例行啰唆,裝傻道:「我昨天喝酒了嗎?應該沒有吧。」她故意朝媽媽哈了口氣,讓媽媽聞酒氣。
周濤被調到視頻大隊后,仍然在105專案組掛著名,姜華將視頻大隊第一組交給周濤,意味著周濤在105專案組的工作時間將越來越少,不過這對重案一組卻有利。
張小天笑道:「很謙虛啊,李建偉到總隊把你誇成了一朵花。說什麼江州刑警支隊有一個小神探,以後還要出一個小神醫。」
兩姐妹喝了不少,卻都沒有醉意,張小舒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真遺傳了張家特殊的解酒能力,酒量也不錯。當天夜裡,張小舒在睡夢中還在喝酒,只不過喝酒對象變成了侯大利。兩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然後她醉了,緊緊靠在侯大利懷中,道:「還喝一杯。」侯大利道:「我有些醉了。」張小舒道:「我陪你喝,一起醉。大利,你愛我嗎?」侯大利喝了這杯酒,道:「我愛你。」
「你姑姑家現在是什麼情況?」
「啥情況?」侯大利也蹲在小林和江克揚身邊。
張小舒忐忑不安地問道:「大利對我真有感覺?」
侯大利將硬碟收到包里,來到大隊長姜華辦公室。
7月6日,在湖州三社水庫發現了顧全清的越野車。
「那說明你遺傳張家解酒功能,今天我們姐妹好好喝一個。」
李建偉道:「你那邊有什麼發現?」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覺得無處可去,無事可做。開車來到世安橋,在橋邊待到天黑,又來到高森別墅前。侯大利在高森別墅里度過這些年來最美好的歲月,幸福生活因為一場抓捕行動戛然而止,到今天他仍然經常在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夢境。幻想從夢中醒來后,田甜就會出現在餐廳,準備了簡單又極具煙火氣的早餐。白天忙案子,深夜則可以思考案件,傍晚后的兩三個小時讓侯大利變得憂傷和迷茫。黑暗真正來臨后,他才會從軟弱中走出,恢復成睿智理性的神探。
老馬道:「基本能確定,這種綠水藻特別靈。你們如果不信,可以在發現這輛車的水庫中丟進一個鐵箱子,到時就能驗證。」

張小天道:「在姐面前說實話。」
「我姐回來沒有?」張小舒趕緊接過大伯的菜籃子。菜籃子很沉重,裏面有一隻煺了毛的雞,一條大草魚,還有蘑菇等小菜。這些菜都是張小舒喜歡吃的。大伯家平時吃不了這麼多菜,是特意為了招待侄女準備的。
侯大利開車從車庫來到街道上時,天黑盡,路燈亮起,夜市開張。
張小舒眼淚都差點出來了,擠出笑,道:「姐,那祝你們幸福。」
與侯大利通話之後,張小舒發自內心地高興,道:「幸不辱命,總算確定了血跡形成時間。我最初考法醫的時候還認九_九_藏_書為法醫工作簡單,現在看來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
「拒你于千里之外,就意味著把你當成了值得防範的女人。大利家庭環境那麼好,卻一直在走霉運,初戀情人遇害,未婚妻又犧牲,他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不願意輕易接受新的感情。但是,他終究是男人,男人天生會喜歡女人,這是自然法則。你要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大胆去愛,肯定會打開他封閉的內心。當他真正敞開心扉的時候,你就會品嘗到最甜美的愛情。」
侯大利道:「血跡形成時間很關鍵,希望張小舒到嶺西理工能帶回來好消息。」
江克揚得知法醫室帶著血跡前往嶺西理工,雙手合掌,道:「希望能拿到準確的鑒定結論。這個案子懸在半空,我們有勁使不上。」
「欣桐恢復得還行,白天能夠獨自出門,晚上出門必須有人陪同。」
對話結束后,李建偉豎起大拇指,道:「小舒,值得表揚啊。如果把血跡形成時間分析出來,我們要讓重案一組請我們吃大餐。」
從視頻以及其他旁證來看,邱宏兵和張冬梅在5月23日各自生活,互相不打擾。
張小天打了個哈哈,道:「這是家族遺傳,解酒功能強大。小舒一直沒有沾酒,今天我試一試她的酒量,看是否繼承了我們張家的喝酒本事。土雞湯、辣椒小炒肉、鹵翅膀、花生米,幾樣家常小菜配上一瓶陽州特曲,快活似神仙。」
聊了一會兒視頻大隊工作情況,侯大利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調出新拷貝的視頻,集中精力研究邱宏兵行蹤。
命案現場中最常見的痕迹物證就是血跡。血跡作為訴訟證據具有客觀、穩定的特點,通過判斷血跡形成時間可以推斷案發時間,而死亡時間與案發時間密切相關。這對縮小偵查領域,確定犯罪嫌疑人有無作案時間,重建案件現場等都有重要意義。而陳舊血跡形成時間分析是一個難題,尋常手段解決不了,必須藉助特殊手段和方法。
姜華泡了茶水,客客氣氣地道:「視頻大隊是新單位,運行模式還在探索之中。這段時間我們主要精力都放在黃大森案上,其他兄弟單位的案子介入得就少一些。為了這事,不少兄弟單位都有怨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只有五名民警,二十七名隊員,要承擔視頻巡邏、案件偵破、打擊街面盜搶違法犯罪行為等任務,就是三頭六臂都忙不過來。大家長期面對電腦,每個隊員眼睛都會出現不適應的狀況,滴露成為必備品。」
侯大利拿出小本子,記下這個情況,又問道:「我聽到一個情況,這輛車在今年3月撞過一次。」
師姐的QQ回道:「現在天天吃食堂,廚藝嚴重回潮。言歸正傳,目前判斷血跡形成時間的方法不多,根據氯離子擴散程度等幾種方法的誤差比較大。後來發現通過檢測和分析血液的散射光譜、吸收光譜和發射光譜,能獲得一些反映血液狀態和內部物質構成情況的信息。我接受嶺西省公安廳的課題后,使用光譜分析技術,對玻璃、白色書寫紙、塑料膜三種介質上不同陳舊度血跡的吸光度進行分析,探討其與死亡時間的關係。研究發現,三種介質上的血跡隨時間推移,吸光度都呈上升趨勢,與死亡時間密切正相關。這是由於死後呼吸及血液循環停止而導致細胞能量代謝異常、膜結構異常、酶與蛋白質異常,加上細菌污染、血液滲透壓和pH值變化、白細胞及補體成分的作用而導致溶血,致使血紅蛋白從細胞內釋入血漿引起吸光度增加。」
張小舒道:「有印象,師兄的廚藝很棒。」
看到這裏,李建偉頓時興奮起來,道:「趕緊給你師兄說,我們馬上帶血跡過來。」
麵包車出現了兩次,每一次出現都有「江州牌照,三或四個人,戴帽子和墨鏡,襲擊對象是站在公路邊的女子」等相同點,第一次或許與梁永輝有關聯,第二次則完全與梁永輝沒有任何關聯,所以,侯大利基本上把梁永輝從犯罪嫌疑人名單中剔除,最大的嫌疑人是邱宏兵。邱宏兵具有第一次的動機,雖然第二次的動機很弱,但是在現場出現了楊為民電話、鐵皮櫃中有張英照片和高度接近邱宏兵聲音的電話聲,讓邱宏兵無法完全擺脫嫌疑。
早上醒來,想起昨夜夢中場景,張小舒面紅耳赤。
張小舒的爸爸戒酒多年,張小舒在父親影響下,很少喝酒,今天在堂姐慫恿下,第一次正式喝起白酒。張小天舉杯和妹妹碰了一下,道:「希望我家的小舒能成為真正的女神醫,乾杯。」
正在患得患失之時,張小天鄭重地道:「妹,我發現你似乎也喜歡大利,不會和我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