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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姆環視自己的士兵,長槍向前一指。
「暗黑君主尼西提大人,他憎恨一切,最恨的就是極樂城中的神靈。所以他派出了一千死靈部隊來韋德拉河岸的平原作戰。他說,戰鬥結束后,我們羅剎可以擁有剩下的東西——他生產的那些沒有心靈的身體任我們挑選。」
他抽出火杖。
「同你?胖子俱毗羅?別忘了我還擁有一具強壯的新身體!」
「還沒有。」
他們趕在大門關閉前沖了出去,俱毗羅戳了戳金翅鳥。
接著他們開始交換意見。
「這能使雙方的力量變得均衡一些。」
他搖了搖頭。
「但你認為並非如此?」
大鵬金翅鳥朝著城市一個俯衝,彷彿一隻巨大的鳳凰沖向自己火焰鑄就的巢穴。
他的自我被發射出去,通過敞開的穹頂,進入那一大片環繞整個星球,被稱作諸神之橋的電子云中。
隨後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優待——在天庭中舉行第二次葬禮。閻摩大人也得到了自己的第一座柴堆;梵天望著升騰的青煙,暗自思索他究竟身在何方。

「也許還有氣流和微風……」
「那麼請允許我為你駕馭戰車。」
「這讓人難以置信。那些同情推進主義的人並沒有真正的組織。一個小集團,也許,但推進主義回到天庭不過是最近的事,不可能立即組織起來。最有可能的情況是,這是一個人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後援。」
「推進主義?一隻死狗而已,有必要嗎?」
「而且,你知道,我會處理業報追蹤的事,不會讓心理探針探測到任何東西。」
他們爬升到極高處,這時穹頂開始合攏。
再倒下去吧,蜷成一團靜靜抽泣。因為人類就是這樣開始的,也必將如此結束。宇宙就是一顆黑色的圓球,不斷滾動。它摧毀自己碰到的一切。它朝你滾過來了。快逃!你或許能贏得一小會兒,也許一個鐘頭,然後它便會追上你……
「你好,穆盧干!……為什麼他沒有回答?」
「作為一位神祇我還很年輕,但我也聽說過,在這個世界最初的一段日子里,那位同你並肩馳騁的英雄——迦爾基——與人稱薩姆的是同一個人。倘若你為了什麼緣故憎恨自己過去的愛人,而薩姆又果真是他,那麼我能理解他們為何選你去反抗他所開創的事業。這會是真的嗎?」
那骷髏與法輪的權杖正指著他的方向。
「他睡著了,閻摩。」
「他?讓我來應付。」
「沒有。」
「是的,這使你們倆都成了男人。倘若對方還是女人,塔利莎也許會站到另一邊。不過她已經下定決心,她選擇了你。」
「你也一樣。」
「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俱毗羅。等等,我要進籠子里來。」
「死神,你趕在戰鬥打響之前來了。」
「你自己?」
他鋥亮的頭盔上有一對牛角,左手握著一支閃光的三叉戟。
「其他神靈呢?」
「也許。」
魔羅大人披著一件微微發光的斗篷,不斷地變幻色彩。誰也看不出他帶著何種武器,駕著怎樣的戰車,因為無人能夠長久地注視他,否則便會感到天旋地轉,感到幻王周圍的一切都在改變形狀。人們唯一能看清的是他的馬,它們口中不斷滴下鮮血,無論落在哪裡都會激起一股青煙。
「而你認為她竟會幫助我?」
面前的人類戰士讓出了一條路。
閻摩在操作探測大腦的儀器。他探測了三十七個,全都是在大神死前一整天內有可能去過歡園見到梵天的人。其中十一個是神靈或女神,包括拉特莉、薩拉斯瓦蒂、伐由、魔羅、拉克西米、穆盧干、阿耆尼和奎師那。
彷彿有閃光燈閃過,戰場在某個瞬間被照亮了。
「好。」薩姆說著飄浮起來。
透過滿臉的血跡,俱毗羅沖他笑笑,他的拳頭彷彿一顆黑色的圓球。
「但如果你被殺死呢?世界該怎麼辦?你所支持的事業又該何去何從?你能再次死裡逃生,再次為之奮鬥嗎?」
「復讎不過是個假相,是人稱『自我』的那個假相的一部分。人從未真正生活,也不會真正死去,他不過是『絕對』的映像罷了。誰能殺死這樣的東西?」
「或許可以。也可能不行。」

「但閻摩怎麼辦?」
金翅鳥被喚醒,鏈子也解了下來,不過眼罩仍在原位。
死神開口道:「他們的第一波是蜥蛇騎士。」
濕婆伸手將護目鏡架在眼睛上。
「要在實踐中發揮作用,他們需要了解的絕不止是機械設計而已……」
「你知道的,我看見的是你的能量流,是你真正的自我,而非那隱藏自我的肉體。」
「那我就想個法子除去驅魔劑,或者從遠處殺死他。他會在夜幕降臨前到達。」
梵天聳聳肩。
「我想無論有沒有受到邀請,他都會前來助陣的。」
「是的。」
「這話什麼意思?」
「你有什麼提議?」
「我們擊敗了死神、羅剎、迦爾基、夜之女神和灼|熱之母。在這樣的勝利之後,尼西提不敢再向我們挑釁。」
「殺戮?」
「空氣?」
「你當然還想要我帶你去見我們的首領吧?」
「還是讓我們談些更愉快的事吧。」
太陽再次照耀大地,薩姆以手遮住陽光。
「我原諒您。」
「訓練軍隊,向所有當地的學者傳授內燃機的知識,」薩姆道,「即使我們輸了,有些人依舊會活下去,前往其他地方。」
「準備派什麼用場呢,可敬的瓦瑪?」
「我很懷疑。」
「悉聽尊便。」
「是的。」
「別這樣!」死神道,「現在為時尚早!永遠不要在一位神靈逝去之前嘲弄他。」
「是的。」
他們發現了對手戰車的顏色,於是立刻開始追逐。
說完,他發起了攻擊。
「該死!我們是勝是負?」
「四大天王從不向彼此下令。我們是平等的。」
「但我們贏了!」
「縛魔者!」魔物報告說,「又有人前來攻城,他們身上有那讓我們不得近身的東西!」
薩姆斟上兩杯肯塞香醇的深色葡萄酒,將其中一杯遞給閻摩。「我想俱毗羅看見你會很高興的。」
「我經過那兒,看見剛才那個女孩,於是我現了身,告訴她自己沒能找到梵天,說遲些再來……他真的死了,是嗎?我現在該怎麼辦?」
他的想法不過是想法而已……

「很好。日安,卡巴達。」
「噢?」
「相當昂貴。」
他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臉,接著又放下雙手,瞪著俱毗羅站起身來。
「我該告訴閻摩些什麼?」
「再吃片水果,喝些酒。是的,他死了。」
「格涅沙、毗濕奴和新梵天已經同阿耆尼接觸過,要他接替毀滅者的位置,」俱毗羅道,「我相信他會答應的。」
它的速度變慢了,更慢了,但它無法停止。
幾道閃電落在樓陀羅身上,箭矢在其間爆炸。
「一切都太突然了,閻摩……」
「是的。」
「我聽說過一些傳聞……」
薩姆站好位置,握緊了拳頭。
「當然是閻摩大人,因為他是離真相最近的一個。」
閻摩沒有移動。他腳下的地面撒滿了殘骸,本人卻安然無恙。
「日安,閻摩。」
鎧甲上點綴著許多蛇形圖案。
「他們還招來了火元素。」
「必定是因為感到有必要反對些什麼。」
天空在你頭頂吱吱作響。大地也許會在你腳下裂開。你身後是什麼?那高高的、影子一般的東西是什麼?
「別跟我說這些細枝末節。」
「那麼如果你愛我——而你的確是我的夫人——就讓別人成為梵天吧。」
「該審判薩姆了。」
「是的。我一直在以這種方式收集家人的排泄物。已經八天了。」
薩姆看見他,舉起了長槍。
拉特莉問:「我們去哪兒?」
「鐵、血和火。」
「那麼我只好等問題出現時再想法子。」
等空氣澄靜下來,樓陀羅站立的地方變成一片焦土,地面中央只剩下了一個小坑。
他搖晃著,費力地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話來。
離地面還有四十尺——三十——二十……
「還有它們帶來的那些東西。」
當苦難的太陽落下,
「是的。」他表示同意。
死神望著天空說:「諸神即將進入戰場。」
「迦梨,你讓我難過。」
「傳送能量?」
「抱歉,好俱毗羅,因為我喜歡你。如果你願意保證忘掉自己所聽到的一切,等別人去發現這些事實,那麼我會允許你活著離開。」
夢者的戰馬高高地抬起前腿,火焰從鼻孔中竄出來。戰馬躍向前方。
「我能陪你到死亡之間嗎?」
「天庭中出現了離婚、背叛還有恥辱。那位夫人走得太遠了,而我現在終於弄清了個中緣由。迦爾基大人,我並不信奉你的推進主義,但也並不反對它。對我而言,重要的是它代表著世上唯一一股對抗天庭的力量。我希望你了解這點。如果你還願意接受我手中的劍,我便加入你們。」
「迦爾基所有的力量?」薩姆問道,「哦,死神,它從未被完全釋放。在這個世界的許多時代中都沒有。讓他們現在就來到我面前,天空會在他們的屍首上灑下淚水,鮮血會流淌在韋德拉河中!……你們聽見了嗎?你們聽見了嗎,諸天?來吧!我向你們挑戰,就在這塊土地上!就在這裏,來用你們的力量同我對抗!」
「為什麼選你來領頭?」
屍體燒焦的味道衝進了他的鼻孔。
「塔利莎接近了。她會潛入河底,等需要時再出來。」
黑線止步,上方騰起大片的塵埃。
俱毗羅等待著,呼吸依然沉重。
他轉頭看了看戰車的尾翼,又看向說話的人。
「我認為倘若諸神不存在,人類的生活將變得更好。倘若我能將他們全部處理掉,人們便無需再畏懼天庭的憤怒,重新開始擁有很多東西——例如開瓶器和可以用上開瓶器的瓶子。這些可憐的傻子已經被我們壓制得太久了。我希望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自由,讓他們能夠建造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現在我也不太確定了,我想是的。不過我會找出兇手,無論他的身份如何,然後殺死他。」
「是的,而且我會以自己的方式取勝。」
「其他人?」
肯塞的武士向前移動,與他們短兵相接。
他發出指令,讓肯塞的軍隊停下。
「他們在撒謊。他是佛陀。」
他們來了,還帶來了格涅沙大人。
「死亡與毀滅,聽我說,」格涅沙道,「梵天死了,而現在只有我們五個知道這秘密。」
「我接受了尼西提大人的協助——一堆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支由這些東西組成的軍隊。」
「關於空氣……」
他在世界盡頭待了一日一夜,在寂閣的五個房間中分別花去了一些時間,其間並沒有任何來訪者前往打擾。他的思想屬於他自己,誰也無權探聽,我們只需要知道他在清晨時分回到了盡善極樂之城。
「我知道。我曾多次前往冰山頂上的天庭,我的間諜仍然留在那兒,所以我知道他們正準備來這裏。他們還邀請了人類參加這場戰鬥。諸神雖然認為自己並不需要人類的協助,卻又覺得讓人類參与毀滅肯塞城也不無益處。」
「拉特莉!」俱毗羅道,「消除這片黑暗,用它籠罩閻摩,否則一切都完了!」
「不,」格涅沙道,「首先要做的必須是選出他的繼任者,就連屍檢也必須等到那以後。天庭一刻也不能沒有梵天。」
「顯然如此。」
他放下斗篷,盯住了旋風。
他們在尖叫與號哭中搜索戰場,視線穿過那些將要成為屍體和已經成為屍體的人。
「氣流和微風?」
「通常說來,當一個人活到你我這把年紀,總不至於一https://read•99csw•com點道理都不講。我知道你在發起攻擊之前,至少會聽我把話說完。我還知道,既然我所說的對你大有好處,你是不會傷害我的。」
薩姆高喊:「他在哪兒?」
「好吧。」
「是。」魔物朝城中飛去。
薩姆負責訓練對抗神祇的軍隊,俱毗羅則訓練那些與人類作戰的士兵。
過了一會兒,憤怒的風暴平息了。
「唔……是的,那麼,就把推進主義作為我們目前最要緊的問題。」
「好吧——迦梨。」
「是的,可以理解,」薩姆打量著火焰形成的黃色漩渦,「你還帶來了什麼別的消息嗎?」
薩姆站在神廟最高的塔頂,俯瞰陷落的城池。
「這怎麼可能,閻摩大人?」
「你上一次是如何做到的?」
「來我這裏,趕快!」他喊道,「騎上金翅鳥,同我們一起走。我們需要你,非常需要!」
「這樣的事可能嗎?」
「那麼願他的祝福也降臨在您身上。」
新樓陀羅拿起了自己前任的弓和箭囊。
「你錯了。我來是為了對抗天庭,就在這裏,以推進主義的名義。我的仇恨難以言表,我還帶來了對付三神一體的武器。」
薩姆朝死神點點頭,戰車於是藉助氣墊緩緩前進。在他身後,肯塞的軍隊有些騷動。俱毗羅大人被藥物帶進了死亡一般的睡夢中,正在城下一個隱秘的地窖里酣睡。拉特莉夫人跨上一匹黑色的牝馬,立在騎兵後方。
「只要你說出自己是怎樣發現我的……」
「我原以為那一族已經滅絕了!」
薩姆迎上前去,卻被一大堆戰士擋住了去路。等他們清除掉障礙,魔羅已經橫掃戰場,殺死了路上的一切人等。
「很好!我會下來,化作炸彈落在你們中間!」
地表被鮮血覆蓋,只剩一片黯淡的模糊,最後變成了黑色。
「這話說起來實在難以啟齒,但它們確實與您有關。一些事情在與您緊鄰的鄰居們中間引發了某種情緒。」
伐由舉起雙臂,猛烈的颶風開始敲打毗濕奴那能以喙摧毀戰車的坐騎。
閻摩的眼睛一閃,這個紅衣男人似乎突然變得更加高大起來。
「那麼告訴她,曾經叫作杜爾迦的人現在換上了梵天的身體,而那正是敵人的首領。」
「因陀羅?」
「他們要在一個鐘頭內聽到答覆。」
「是迦梨。」
「你們的關係歷來不佳。」
這時,金翅鳥尖叫著騰空而起,原來閻摩一面前進一面拔出了劍,他朝自己摸到的第一件東西砍了下去。
「昨天一大早我去了他那裡,想要為帕瓦蒂夫人說情,求他息怒,准許她重返天庭。我得知他在歡園中,於是我——」
顫抖吧,就像一年中最後的落葉那樣。你的胸中有一團冰,你的腦中沒有任何言語,唯有驚惶的顏色在四下移動……
這時,遠處的河中發出柔和的光芒。它律動著,看起來十分溫暖;有一瞬間,彷彿有某種觸鬚似的東西伸出了水面,微微搖擺。
「於是我問自己,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薩姆逃過一死呢?除了更換身體,我想不出別的法子。於是我又問自己,誰在薩姆喪命當天更換過新身體?只有穆盧干大人。但這似乎並不符合邏輯,因為他更換身體是在薩姆死後,而不是在之前。我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你——穆盧干——名列那三十七位疑犯之中,接受了探針的檢測,閻摩大人認定你是清白的。當時我以為自己必定是走錯了方向——直到我想起來,有一個非常簡單的方法可以檢驗我的推測。閻摩自己就能騙過探針,那其他人為什麼不能呢?這時我回憶起一件事:迦爾基的神性涉及對光與電磁現象的控制,他有能力暗中破壞機器,讓它看不出任何罪惡。檢驗這點的方法不是查看機器讀出了什麼,而是看它如何讀取數據。同掌紋和指紋類似,大腦的圖案也各不相同。而在身體轉換時,一個人會保留相似的大腦模式,儘管此時他已經在使用另一個大腦。無論腦中流過何種思想,思維方式卻是各人獨有的。我在閻摩的實驗室中找到一份穆盧乾的紀錄,同你的做了對比。它們並不一樣。我不清楚你是怎樣做到的,但我發現了你的本來面目。」
「為了鮮血,縛魔者,為了鮮血和殺戮!」
「我也明白了。」
「我需要做些事情,需要……」
「你有沒有想過,這也許是羅剎乾的?你很清楚,他們已重現世間——而且它們恨我們。」
這時叢林自睡夢中醒來,聚集林中的猛獸被趕向敵人的側翼。
「什麼樣的變化?」
閃電落在靠近神廟的所有建築上,然而在這一切喧囂之上,魔羅的笑聲依舊不絕於耳。新點燃的火焰噼啪作響,這笑聲也漸漸消失在了遠方。
「我相信梵天已經死了。我害怕閻摩被召回是為了找出兇手。我怕他會找上我,即使我招來一個世紀的黑夜籠罩住天庭也無濟於事。他會找到我的,而我知道自己無法面對那真空。」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我敢肯定,假如我必須殺死你,你我二人都會感到遺憾的。」
他轉過臉來,點了點頭。
「哦?說下去。」
「是時候了。」死神揮舞斗篷發出信號。
「同羅剎的接觸有沒有讓你染上少許對賭博的嗜好呢?」
「那麼去找塔利莎,讓她升上水面,以灼|熱的威力使韋德拉河沸騰!帶上你的羅剎趕往肯塞的城門,摧毀入侵者!」
閻摩從它背部的羽毛中走出來,手裡握著劍。他向前邁出三步,然後頹然倒地。魔羅出現在一處廢墟后,用掌側猛擊他的後頸,一共兩次。
「你過得如何,好俱毗羅?.」
「當然是因為我希望他死。我恨他,恨他對薩姆所做的一切,恨他趕走了帕瓦蒂和伐樓那,還有他對那個卷宗管理者塔克所做的事情,還有——」
這一天拉開了序幕。
「為什麼?」
最後,他們駛入一道黑暗鑄成的長廊中,戰鬥聲已漸漸變得模糊而遙遠,他終於轉身面向他們。死神拉住韁繩,他們透過黑夜,直視著對方閃亮的眼睛。
「你難道沒有聽說,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東西,把這些物體排泄到那裡邊去——排進水裡——然後拉動一根操縱桿,你會聽見巨大的沖水聲,接著這些東西便會被帶走,帶到地下深處?」

「這意味著她必須放棄女兒身。」
「得知?是誰告訴你的?」
一個聲音輕輕說道:「迦爾基大人終於在戰鬥中被擊敗了。」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雷聲轟鳴。
「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明確答案,而不是你的宗教小冊子。」
「紅衣的那位來了。」
「到時見。」
金翅鳥又是一聲尖叫,加速朝大門飛馳。
「氣味?什麼氣味?」
「做過屍檢了嗎?」
他想起身又放棄了,繼續在地上呻|吟了一會兒,最後掙扎著站起來。
寂渺群星的主人,
又是一聲尖叫。它張開翅膀,緩緩降下。羅剎飛奔到它的頭側,以擊打和螫刺催促它前進。
「好。」
「而暗黑君主也開始蠢蠢欲動。」
「是啊。我在屋后修了一個小房間,它將被安裝在那裡。我也許還會在當晚舉辦一次宴會,准許我所有的鄰居前來一試。」
「我接受你的劍,閻摩大人。」
閻摩朝籠子的入口走去。
暗黑軍士擊出穩定的鼓點,催動殭屍繼續殺戮;火元素貼在屍體胸前,彷彿是在進食。
但他立刻便退了回來。閻摩塗著驅魔劑,使陀羅迦無法靠近。
「最大的問題,閻摩,不在於尋找疑犯,而在於從中剔除那些不是兇手的人。他們指派你進行調查嗎?」
薩姆的戰車位於陣型頂端,他立在戰車上,身著錚亮的盔甲,手握帶來死亡的灰色長槍。死神一身紅色,為他充當馭手。
「閻摩很強大,他是我的朋友;死亡威力無比,卻不是任何人的朋友。二者共存,這確實非常奇特。阿耆尼也很強,他是火,是我的朋友。奎師那也可以很強,如果他願意的話。可他從來沒有這樣的願望。他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消耗著一具具身體,開懷暢飲,享受音樂和女人。他憎恨過去與未來。他也是我的朋友。我是四大天王中最末的一位,我並不強大。無論我換上怎樣的身體,它都會迅速變得臃腫。對於我的三個朋友而言,我更像是他們的父親而非兄弟。我能欣賞他們的酩酊、音樂、愛情和火焰,因為這些都是從生命中來的,因此我既能愛作為神的他們,也能愛他們本人。但閻摩的另一面令我也感到畏懼,拉特莉。因為一旦閻摩聚集起法力,他便會成為真空,讓我這個可憐的胖子戰慄不已。那時他不再是任何人的朋友。因此,即使你害怕他也無需為此而尷尬。你知道,當一位神靈心煩意亂時,他的法力便會趕來安慰他,哦,夜之女神啊,你瞧,雖然離日落還遠,這座樓閣中卻已光線黯淡。還有,別忘了,你剛才看見的是一個心神不寧的閻摩。」
「如果你贏了,我便承諾絕不提及此事;若贏的是我,你同我一道乘金翅鳥逃走。」
魔物們自由了。
在世界的其他地方,依然有人記得雙光眼鏡和沖水的廁所,石油化工和內燃機,還有太陽在天庭的正義前掩起面孔的那一天。
「那麼阿耆尼?」
剛開始,找到他的女孩認為他不過是在休息,因為他的雙眼並沒有合上。但她很快便意識到梵天沒有了呼吸,另外,在那張扭曲得厲害的臉上,表情也始終不見絲毫變化。
「真希望你根本沒來同我談過這件事。這顯然是絕密的。」
俱毗羅慢慢爬上梯子。
死神舉起左手,手心向前。
「晚上好。」

諸神四散逃竄。
「那些——唔,那些——排泄物的氣味。」
這創造的平靜,
「他獨自一人嗎?」
「是的。」
「你好,拉特莉。」
「愛爾蘭式搏擊。」


「我能否問問,這是由什麼引起的?」
他爬下來啟動最後一個控制器,籠子的頂蓋卷了起來。隨後他拿起那根長長的金屬鉤子,回到了繩梯旁。金翅鳥散發出濃烈的氣味,他不住扭動身體,煩躁地拍打著一片片足有兩人大小的羽毛。
「這是真的,我知道。扔掉你的三叉戟,阿耆尼。把你的手套和火杖、你的腰帶和護目鏡交給我。」
就在他站回自己的位置時,薩姆哆嗦了一下。
「但你會把他找出來,閻摩大人?」
更多的猛獸發出咆哮與哀嚎,它們沖向兩邊的軍隊,經過時殺死雙方的戰士。
「我剛才出了些小意外。」
「你要殺的第一位神靈是誰?」
「相當好。你帶了香煙嗎?」
「太聰明。我怕他。」
「謝謝你。我很害怕。」
格涅沙道:「我拒絕接受。」
火杖一抖。
「你為什麼要來找我,不惜以身犯險?」
「這是什麼巫術?」一個聲音道,「你為什麼沒有倒下?」
「生命中充滿變化。」
「是的,我從空中飛過時,發現他們正在移動。主攻將出現在東北方的平原,諸神會在稍後加入。但敵人必定會從各個方向湧來,包括水上,這是毫無疑問的。」
「而我命令你拒絕這項提議。」
「日安,我的朋友。」
「半神已經解決了,」薩姆道,「下面讓我們試試魔羅大人。」
「那是為了捍衛四大天王的榮譽。現在我是毀滅之神,是三神一體之一!」
「也許你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去反對推進主義,親愛的?」
「他已經一連講了許多天,嗓子都嘶啞了https://read.99csw.com。書記官會把他所說的一切記錄下來——地理、採礦、冶金、石油化工……」
俱毗羅移過來,面對薩姆,他的下顎上出現了一根潮濕的深色線條。
「我並不認為我們目前有什麼大問題。」毗濕奴回答道。
「我的事情由我自己決定。」
「這不假。」
「從四大天王中選出一位如何?」
他在身邊激起一片薄霧,一片充滿血腥味的薄霧。重型導彈朝他飛來,隨後消失在這個或那個方向。超聲波的尖叫刺|激著他的雙耳,可不知為何,大部分聲音都被隔斷了。
俱毗羅踉蹌著往後搖晃,他的頭被打得偏到了一邊,不過他並沒有倒下。
「是怎麼回事?」
「他不過想要測試我們的實力。」
「那麼告訴我謎底。」
「我保證,我不會說的。」
「我敢打賭。」
「而穆盧干似乎也遇上了麻煩。」
薩姆喝光杯中的酒,重新斟滿兩個酒杯。「為了明天,馭手!」
「她進入肯塞,待在城裡自己的神廟中。」
「哦?」
「倘若我們獲勝,悉達多,即使我們能傾覆盡善極樂之城,破壞舊有的宗教,還給人類追尋工業進步的自由,壓迫也依然會存在。尼西提等待了這麼多個世紀,期盼著諸神的末日,到那時我們就必須同他作戰,必須擊敗他,否則過去的一切都將重新來過——而相形之下,極樂城諸神的不公正中,至少還包含著些許憐憫。」
「什麼?」
愚頑人在心中說,
魔羅道:「恐怕代價有些高昂。」
一座無線電發射塔拔地而起。薩姆被注射了鎮定劑,按合適的方式接上傳輸導線,不過導線的那端不是另一具身體,它們被連在了發射塔的轉換器上。
「他就是閻摩要找的人。」
「還有腐肉的神靈為你駕駛貨車!」
「我不知道。」
「我曾以為這足以保護我不被任何人察覺。」
肯塞的武士集結在韋德拉河岸邊的平原上,在城外靜靜等候。整整五千人,帶著利劍和彎弓、長矛與投石器,等候戰鬥打響。暗黑君主派來的部隊包括一千殭屍和幾個有血有肉的軍士,他們站在陣型的最前端。殭屍的行動全由軍士的鼓聲控制,頭盔上的黑色絲綢飄帶在微風中翻卷著,彷彿煙霧化成的小蛇。
「比試什麼?」
「你在猶豫?」
他躺在地上不住顫抖,蟲鳴、風聲與青草的嘆息交織在一起,匯合成夜晚的合唱,傳入他耳中。
梵天問:「是誰為你們製造了心理探針?」
他的火杖瞄準了對方,死神將猩紅色斗篷旋轉到身前。
「塔利莎?那是誰……?」
濕婆等檢查過屍體,對現狀達成了一致,隨後將兩個女人監禁在各自的房間內以便行刑。
「我不知道。」
「你是怎麼發現的?」
「很公平。現在說吧,為什麼?」
跨坐于黃金馬鞍之上,腳踩白銀馬刺的梵天,帶著一柄劍、一個法輪和一把弓。
在那裡,他得知了濕婆的死訊。
「祝你健康長壽!」
他掙扎著站起身,雙手緊緊抓住發光的腰帶。
「我不知道……」
「許多機器。他的飛行器里裝滿了古怪的設備。」
「非常聰明,俱毗羅。還有誰知道這古怪的推論?」
「啊,但它並沒有死。它仍然活在人類之中。再說,這樣做還可以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讓三神一體中的更迭不那麼顯眼,極樂城也能藉此團結起來——至少是表面上的團結。當然,也許你們更願意領導一場對抗尼西提和殭屍的戰爭?」
「我不喜歡走上台前,待在幕後對我而言要合適得多。」
「還不錯,迦爾基大人。你呢?」
「如你所願,大人。」
「今晚。不過塔利莎會到得更早些。即便現在我也能感到她正在接近。」
有些半神頭頂懸浮著早期法力產生的光環,其他人則帶著古怪的武器,藉以聚攏自己古怪的神性。火焰從天而降,席捲車身;大風鞭打著它;碎裂的巨響連綿不斷。薩姆一揮手,站在最前邊的三個敵人搖晃著從蜥蛇背上摔了下來。
拉特莉夫人被驅逐出極樂城,她必須作為凡人行走世間;在更新時只能得到已過中年、毫無魅力可言的身體,而這樣的身體根本無法承載她全部的法力和神性。如此的殊恩源於業報大師的判斷,他們斷定她不過是被自己所信賴的俱毗羅誤導,偶然成為了共犯。
「可是,當你接受審判時,業報大師們會從你的記憶中讀到一切啊。」
「有時是的,有時並非如此。神靈也一樣。」
伐由大人出現在遠處的一個屋頂上,他招來大風以助火勢。薩姆再次舉起長槍,但突然之間,他看見滿滿一打伐由出現在一打屋頂之上。
在藍天與金雲的映襯下,屠殺的景象令人倍感凄涼。
「為什麼沒有找人幫忙呢?那時也許還不晚。」
「啊,卡巴達。您有何事?」
「你殺死了一位強大的濕婆,現在一股同樣強大的力量取代了他的位置。」
「因為直到剛才,我還找不到可以談話的人。」
「是不是也有些餓了?」
「最後一位灼|熱之母。當杜爾迦和迦爾基大人奔向海邊的圓頂時,只有她逃進了深海中。她的卵全被打碎,此後再也無法產卵,但她體內仍然保留著海之灼|熱那燃燒的力量。」
「到時見……」
「機器?」
但他們從未找到俱毗羅大人。
千鈞一髮之際,魔羅稍稍偏轉了自己的戰車,接著從車上縱身跳下。
「我是羅剎中最強的。我曾承受過你的死亡之眼。」
「佛陀進入了涅槃,」梵天道,「去神廟中宣講!在街道上歌唱!他的逝去榮耀無比!他改革了舊宗教,我們現在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好!讓那些持有不同意見的人牢記肯塞的教訓!」
「好吧。推進主義是我們最大的問題。」
「少安毋躁,來抽支煙吧。」他向後一靠,划亮一根火柴。
審判結束。他已經死過一次,而死亡於他似乎沒有什麼作用,因此,審判者們決定對死刑不予考慮。
他們橫掃戰場,一波又一波的戰士朝他們湧來。但打頭陣的騎兵已經被擊潰了,而步兵是無法抵擋槍騎兵和羅剎、殭屍與肯塞之兵團的。
「只差一點。那兩個人的眼睛真能攫取生命!即使像我這樣的生物也無法倖免。」
「您?擁有這樣一件物品?」
「那就讓我們找出其他的備用人選,要快。」
他一撩自己猩紅色的斗篷,讓它回到右肩後邊,開始查看雷霆戰車。
俱毗羅已經把薩姆抬進圍欄,並用皮帶將依然昏迷不醒的對手緊綁在鞍上。
「也許是毗濕奴大人準備出行……」
「日安,可敬的人。」
薩姆與閻摩並肩站在車中。他們環視四周,尋找生命的跡象。
遠遠地,站在街道中央的樓陀羅拉開了弓弦。
繩梯晃動著,搖擺著,拉特莉登上了金翅鳥。
「我不知道。」
「我沒想到你還會起來。」
黑暗如一片雷雨雲般圍住了金翅鳥的頭。
雷霆戰車駛過他們的頭頂,不過並未降下毀滅之雨。
他將長槍高高地舉過頭頂,臉上不見絲毫表情。
薩姆舉起長槍,雷霆戰車周圍化作一片煙花形成的地獄。
梵天猛一轉身,尖叫的權杖也變換了方向;他用雙手握緊權杖,將它對準了正在俯衝的金翅鳥的頭部。
「別了。」
「是由糞便這玩意兒引起的,卡巴達。」
「是的。」
薩姆半眯著眼,努力看得更遠些。
這時,傳來一聲號角,是天庭發出的信號。
「因為沒有人來陪伴我,讓我不再是獨自一人。你呢,為何獨自前來?」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說起這些,還同你談及濕婆。就這樣吧。」
「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還是算了。」
他說:「我們會擊敗他們!」
「死神!」這個詞在閻摩腦中炸開,「還記得鬼獄嗎?」
一聲震天的高叫蓋過了火焰的聲響。
「而你把一切都告訴了我,這似乎意味著你預備打發我去追隨他。」
「我現在就要回到極樂城,在他們能夠阻止我之前儘可能殺死更多的人。假如我能殺死足夠多的上位者,剩下的人也許將無法維持這個地方。」
「金翅鳥更快些。等我回來再告訴你詳情。」
「你們倆也許希望商量商量。」

空中沒有一絲雲彩。平原上的青草依舊潮濕,露水反射著陽光。空氣清涼,大地仍然十分柔軟,很容易在地上留下腳印。天穹之下,滿眼都是灰色、綠色與黃色;韋德拉河在河堤之中打著漩兒,從守護在兩岸的大樹上收集落葉。據說,每一日都是世界歷史的一個縮影:由黑暗與寒冷中來,進入混沌的光明和初升的溫暖,在上午的某個時刻,意識眨眨眼,喚醒了思維——一大堆缺乏邏輯,彼此不相關聯的雜亂情感;接下來,一切都急匆匆地奔向正午的秩序,然後便是黃昏時分緩慢而令人痛苦的衰退和微光中那神秘的幻象,最後衰敗結束,黑夜再次降臨。
「我很遺憾,我的朋友。」
「也許吧。」
「現在怎麼辦,閻摩?」
「我以為你死了。」
「我知道該怎麼走。」
「我會的。」
「那是從哪裡來?」
「那就是別的什麼神靈在挑戰他的坐騎。」
「這兒一片漆黑,到處是水,恐怕不行。」
雷霆戰車再次掠過他們的頭頂。
「不。你會活下去,因為我將保護你。」
「你想贏得這場較量,不是嗎?」
「羅剎正驅趕著大象、蜥蛇和大貓前來,它們可以衝擊敵方的陣營。」
「太固執。」
「是的。」
她消失在籠子里。黑暗如一池墨汁,正不斷地蔓延,再蔓延,閻摩摸索著朝前走。
「拒絕吧。」
死神身體前傾,戰車向魔羅飛馳而去。
薩姆問:「為什麼我們還活著?」
他的盔甲散發出青銅的光澤,但卻不是青銅。
此時,咆哮聲已變得震耳欲聾,河中躍動的光線也成為穩定的紅光。韋德拉河決堤而出,一波蒸騰的河水橫掃戰場。
「我帶來了縛魔者的護身符。燒毀在世界盡頭柴堆上的那件不過是複製品,我留下了原物,想要做一番研究。到現在我也沒找到機會。別動,只要一小會兒,讓我幫你繫上。」
高塔旋轉成橘紅色。
「可敬的瓦瑪,我們將十分樂意接受這空氣,還有它帶來的刺鼻的預兆。」
「到那時我會答覆他們。」
「除她以外,她是最後一個。」
「再見,法王。你的日子結束了。」
「我料到他會的。」
「怎麼做?」
「阿耆尼大人呢?」
剎那間,旋風捲起岩石、石塊和砂土朝閻摩飛去。閻摩拉過斗篷,用邊緣遮住雙眼,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作。
「羅剎不會對犧牲品用毒。再說,歡園中有驅趕魔物的熏香,我不認為它們能夠潛入。」
「我在那尊彈奏七弦琴的藍色雕像下發現了他。他在抽搐。沒有呼吸。後來連抽搐也停了,他變得一動不動,既沒有心跳也感覺不到脈搏。所以我召回一部分黑夜,將自己裹在陰影中離開了那裡。」
「是的。會是誰殺了梵天呢?」
「看著他的臉,我意識到的確存在著一位死神,存在著一種令神靈也畏懼不已的力量……」
「閻摩?」
黑暗中,樓陀羅的箭瞄準了他們,可在飛向死神和他的戰車時,它們也同樣偏離了方向,最後落在雙方的陣營中,一時間增強了四周的微光。
「替我問候她。」說完薩姆回到帳篷里。
「你還能讓我們動起來嗎?」
「怎麼回事?」閻摩問。
「我看見閻摩大人剛剛離開……」
「繼續。後來發生了什麼?」
「是的。」
「還有濕婆的雷霆戰車?阿耆尼的火杖?樓陀羅九_九_藏_書那可怕的弓箭?還有三叉戟和明矛?」
業報大師被招來審判俘虜。
「同意。」
「我要去肯塞,」薩姆道,「去協助那裡的守備。」
「現在也一樣。但我需要他的幫助。」
「只要你不說,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尊敬你的力量,死神,還有你的速度、力量與技藝,但你站得太遠,所有這些都沒法派上用場。你不可能碰到我,我會在你靠近之前將你化為灰燼。死神,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擦乾你的眼睛,悉達多,」死神道,「命令他們擺出新的陣型。現在是追擊的時候。持劍的文殊必須下令攻擊。」
「我想是的。」
「好。」
最後,從半神中選出了五十位參加這場聖戰,他們仍在奮力調|教自己的神性,個個都急於增強法力,想要通過戰鬥贏得獎賞。
長槍一揮,羅剎如白光聚成的海潮一般向前奔去。殭屍也開始前進。
「是的,死神,我知道。」
「但你幹得倒還不錯,即使如你所言,這不過是一次重新排列。」
「遵命,縛魔者!」說完,陀羅迦立刻消失了。
「在迦梨夫人把佛陀的內臟扯出來之前,果真有一隻灰冠雀盤旋在他頭頂嗎?」
「同意。」
「謝謝。」
「事情緊急,閻摩,」他回答道,「而雷霆戰車要花上一整天才能準備好。」
「阿耆尼兄弟,你降臨凡間了。」
「恐怕這件事必須保密。」
「問得好。可惜我無法回答。」
「也許我能幫上忙。」
「是的。」
俱毗羅手拿鉤子,身體前傾,他揭下了金翅鳥頭上的眼罩。金翅鳥把頭向後一仰,又是一聲尖叫。
魔羅變成一個巨人,他的戰車化為一座大山,而疾馳的戰馬似乎跨越了無數個永恆。閃電從薩姆的長槍中躍出,彷彿噴泉中飛濺的水柱。暴風雪突然呼嘯而至,星際空間的酷寒深入了他的骨髓。
薩姆舉起長槍,尖利的光束衝上雲霄,挑起一打類似的光芒落下戰場。
——《薩惹哈》(98-99)
「看來是中毒身亡。」
從什麼地方傳來了退卻的號角聲,但能夠回應的人,已是少之又少。
天庭糾集了一支遠征軍;在與肯塞比鄰的城市中,神廟向信徒發出呼召,要他們準備好參加聖戰。
「待在外頭,閻摩!」
「沒人,現在還沒有。但恐怕閻摩很快就會發現。他總能解開難題。」
「我也是。」
「等我準備好之後,迦爾基,」從煙霧繚繞的空氣中傳出一個聲音,「那時我會有這膽量的。不過,選擇權在我手中……你是否有些頭暈?如果你將自己拋向地面會怎麼樣呢?羅剎會來托起你的身體嗎?魔物們會來救你嗎?」
「哪一種?」
「那麼我會去驗屍。」
「我是你的妻子,同時也是一位獨立的女神,閻摩大人。」
戰鬥打響那天,破曉的天空宛若處|女大腿上的咬痕般呈現出一片粉紅。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陀羅迦的聲音,那聲音穿透了戰場的喧囂和他自己腦中的歌聲。
薩姆的拳頭抖動著,但他依然向對方揮出了拳頭。
「他會去肯塞找他嗎?」
他試著舉起長槍,可他的手抖得太厲害。長槍脫手,咔噠一聲磕在磚上,從塔上墜落。
快順著黑夜的灰牆往下跑。快逃!去藏在一塊石頭下。躲起來!憤怒會將你的腸子化作黃水。這場爭鬥的力量將磨碎你的脊梁骨……
「沒有一絲動靜,」薩姆道,「諸神在哪裡?」
「兩者都要。」
「你比外表看上去更強壯些,俱毗羅。」
「那麼,我猜自己只好暫時放棄與你作戰的樂趣……」
「它們的出現是由於我裡屋的那些桶,裡邊裝滿了這種——物體。」
「你剛說過他獨自一人。」
「這當真奇妙極了——而您實在是慷慨無比。」
有人說,閻摩是在那巨大的鳥籠里,在黑暗和鳥糞中破解了自己的案子。也有人斷言,他是在稍後藉助死亡之間中的數據帶做出了同俱毗羅相同的推論。無論如何,當閻摩走進韋德拉河岸邊的那頂帳篷,向主人問好時,他明白無誤地叫出了薩姆的名字。對方則手按劍柄轉身面對他。
「我無法拯救你,肯塞,」他說,「我儘力了,但我沒有足夠的力量。」
他說:「這可真是聞所未聞。」
閻摩眯起眼睛,鼻孔也張大了。

五百槍騎兵排在隊伍後方。銀色的旋風——羅剎——懸浮在半空中。野獸的咆哮不時在這個半明半晦的世界中響起。火元素在樹枝、長矛與旗杆上閃爍。
閻摩與迦梨進入了天庭。他們騎著大鵬金翅鳥,在盡善極樂之城降落,在毗濕奴的陪伴下步入城中。三人未曾在途中稍作停留,直接去了梵天之閣。在歡園裡,他們見到了濕婆和格涅沙。
周圍只剩下些許來路不明的磷光——原來是魔羅大人那掩映在雲霧中的戰車。這輛五彩的戰車掠過戰場,冒煙的血水如小河般不斷從戰馬口中流下。
「也許在雷霆戰車中。」
笑聲包圍了他。
「我或許是最後一個見到活著的梵天的人,也可能是第一個看見他屍體的人,這取決於他的抽搐究竟意味著什麼。」
「拉特莉夫人在哪裡?」
「他會往身上塗抹驅魔劑。」
「待在外邊,閻摩!我要揭開金翅鳥的眼罩了!」
兩里之外,肯塞的城牆上,守城的人們看見一束無比炫目的閃光,他們疑惑著。
「很好。但我們還面臨著另一個問題,比屍檢更加重要。」
金翅鳥被吵醒了,當它的叫聲劃破了夜空時,閻摩正與拉特莉交談。
「反正他們不會在今天讀取你的記憶。梵天的死訊會被限制在一定範圍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然閻摩受命主持調查,而他又是心理探針的發明者,我想他們不會拉些黃色法輪的人來操作那些儀器。不過,我依然需要向閻摩確認這點——或者向他提出這個建議——刻不容緩。」
它的邊緣有如剃刀,速度是馬匹的三倍、蜥蛇的兩倍。
在大戰之前的那些日子,守衛肯塞的人不斷湧入。俱毗羅、薩姆和拉特莉帶來了警告。肯塞原已注意到鄰國的動向,卻還不知道天庭的復讎者也將前來。
「樂意之極,只可惜我並沒有戰車。」
「這個問題我思索了很久,」俱毗羅道,「據我看,在梵天的案子里,兇手必定是個相當親近的人,否則他不會與對方共飲。至於濕婆,必然也是某個非常熟悉的人,這樣才能出其不意。除此之外,我們再沒有別的證據。」
「還有魔羅。梵天也在。我想——還有許多別的人。到處都一片混亂。我得趕快。」
清晨時分,歡園。有人來到滿是紫蓮的池塘邊,在手持七弦琴的藍色女神像腳下發現了梵天。
「我早有預感。羅剎也提醒過我附近軍隊的動向。」
「到時見。」
「不過其他人也來了。」
他們命人去將閻摩大人帶來接受審判,卻發現他早已死在獄中。他的頭巾中藏有一個小金屬盒,這盒子發生了爆炸。
死神從戰車上跳下。「別了。」
「那麼你必須殺死我,薩姆,因為他也是四大天王之一,是我的兄弟和朋友。」
他將被傳輸,但不是進入另一具身體。
帳篷的帘子在他身後落下。
「我不會死,悉達多,除非我自己選擇死亡。」
「戰場上只有半神和人類而已,」死神道,「他們仍在測試我們的實力。很少有人記得迦爾基所有的力量。」
「她不會幫助任何人。她是那個種族唯一的倖存者,她只會協助自己的同類。」
業報大師們驗過屍體,相互交換著意見。

「而我則是諸神中最強的。在鬼獄我對抗過你的整個軍團。」
城中的天軍僅剩下梵天、魔羅和兩位分別名叫博拉、提坎的半神。他們從韋德拉河邊那瀕死的肯塞城中帶走了薩姆與閻摩。拉特莉夫人走在他們前面,頸上套著繩索。
「以何種方式?」
「是他們沒錯。」他的馭者道。
「你大概是世上最後一個推進主義者了,薩姆。沒人會想到,你竟然也是最致命的那一個。」
「好。」
薩姆應聲而倒。他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站起身來。
「如果他想死,為何不用毒藥?」梵天問,「隱藏一片毒藥比藏起一個盒子容易多了。」
他為自己繫上皮帶,就在這時,閻摩和拉特莉靠近了籠子。
他們的戰車停在地上,河水在四周吐出泡沫。
「來面對死亡。我必須擊敗他。」
「在你走之前……」
「哦,是真的,是真的。的確存在這樣的東西。它最近才發明出來——當然我不該提起發明者的名字——它包括很多大管子,一個沒有底板的座位,或者說蓋子更準確些。它是這個時代最奇妙的發明——而我很快將擁有一個,就在幾次月落之後。」
五十個半神朝他們駛來。
「金翅鳥被偷了!你忘了嗎?」
「毫無疑問,女士。毫無疑問。但在閻摩找到他之前,我們還有時間做些準備。」
「你的臉上有血跡,兄弟。」
「有些鮮血會是我們自己的,死神。但只要能帶上足夠多的敵人一道下地獄……」
「進攻!」薩姆喊道。俱毗羅微微一笑,攻了過去。
「這並非我的本意。」
「也就是說,他雖然很不錯,卻並非一位偉大的神祇。」
「那麼,你對這件未經證實的兇殺都知道些什麼?」
「而我會朝天庭中的任何一位舉起這把劍,只除了梵天本人,我不會面對他。」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我也是。不過,這是我的特權,也是我的意圖。」

「雖然你的年紀同天庭的小山一般大,但在這漫長的一生中卻從未出爾反爾,違背自己的誓言。」
這三十七位神祇與人類中,沒有一個是兇手。
「其他人並非來自天庭。」
在天庭遠端一座晦暗小山上,薩姆與俱毗羅面對面站到一起。
魔羅一揮手,金翅鳥的雙翼彷彿燃燒起來。
「坐飛行器——不如我們想偷的雷霆戰車那麼大,但速度非常快。我無法在運動中展開攻擊。」
「我毫無頭緒。你呢?」
「很好。現在你們去吧,駕上戰車,騎上大鵬金翅鳥,去找到閻摩和迦梨。把他們帶回天庭。我在這裏等著你們,同時琢磨琢磨梵天是如何過世的。」
「每天都有太多人從無數的出入口來來往往。」
「火?」
「它們是由桶里的那些東西引起的,我準備在安裝時使用。」
這曼荼羅轉為灰色之地。
「啊!現在我看出您的行事是多麼的富有智慧了,瓦瑪。我們絕不會阻礙任何尋求自我提升的人,希望我們沒有給您留下如此的印象。若我果真讓您產生這種想法,還請您見諒。」
「梵天必須是男人。」
「為什麼毗濕奴要來——在這種時候?」
「奎師那如何?」
「或許兇手隱去了身形?」
「什麼樣的答覆?」
「好吧。」
一聲號角劃破長空,黑線開始移動。
「東西?例如……」
技匠俱毗羅站在閻摩身旁,看著探針的數據帶。
「很好。諸神很快就會對這裏發起進攻的。」
「那我們先行告退,一小時之後再來這裏共進晚餐。」
河上飄來一陣薄霧。諸神之橋在東方閃耀著純金的光彩,往西延伸到逐步退卻的黑夜中,顏色漸漸變暗,彷彿一條燃燒的赤道般將天穹一分為二。
「別那麼干!」
「他們的衝鋒被擊破了。」
「這我知道,閻摩,但我只能孤注一擲。他們今晚就會抵達……」
「自從你離開鬼獄,上了天庭之後,我去過許多地方;我在世間上下穿九九藏書梭,尋找那些同樣憎恨極樂城中諸神的盟友。順便說一句,在你上一次輪迴中,我的確曾想從卡尼布拉森林的大貓口中救你出來,只是沒有成功。」
當死神從天而降,停在韋德拉河岸邊的平原上時,羅剎陀羅迦化作卡尼布拉叢林中的大貓朝他猛撲過去。
「氣味,好瓦瑪。」
薩姆扭過頭,正好看見眼罩突然遮住了金翅鳥的雙眼。大鳥扇動翅膀,一頭往神廟前諸神站立的位置扎了下來。
「不了,謝謝。」
他爬上小斜坡,紅色的靴子悄無聲息地落在草地上。
「你為什麼這樣問?」
「我不知道。」
「為什麼?」
他一把拉住她,帶她一道朝金翅鳥那鋼鐵製成的鳥巢跑去。
「我們控制著水面。灼|熱之母塔利莎正等在河底。到時她會激起滔天巨浪,讓河水沸騰,漫過河岸。」
在韋德拉河岸的肯塞,人們重新發明了印刷機。同一個地方還在進行複雜的下水管道試驗。兩位高超的神廟藝術家也出現在這一場景中,一個老玻璃匠打磨出一副雙光眼鏡,並且還在製造更多同樣的東西。所有跡象都顯示出這個城邦國家正經歷一場文藝復興。
「閻摩大人。」
殭屍踏著緩慢而穩定的鼓點前進,火元素飄浮在它們前方,所到之處,青草盡數枯萎。
梵天決定,該對推進主義採取行動了。
殭屍殺死了遇到的一切,它們自己在倒下時總是一言不發,因為生死於它們原無不同,而言語對沒有生命的物體本沒有意義。
「是的,我帶來了我的軍團。」
白色的浪潮與黑線相遇,空氣中出現了一片混亂的聲響,有人類的叫喊,有蜥蛇的嘶嘶聲,還有武器相撞的聲音。
然後死神駕著戰車向他們駛去。
「我感到薩姆本來會是最大的嫌疑對象,唯一的問題在於,他已經死了。」
「您也一樣。但別忘了覺者,那位聖人曾居住在我遠房表兄瓦蘇的紫色樹林中,別忘了他的祝福。」
「可即便沒有自由,他們仍然活著,活著,持續地活著。」
「日安。」
「那麼,下次再見了,閻摩大人。」
「當然。」
「你們在看嗎?」薩姆朝空中叫囂道,「那就看吧!要當心!你們剛剛犯下了一個錯誤!」
號角聲響徹雲霄,聖十字軍衝上前來援救己方的戰士。
「你能想出什麼特別可疑的人嗎?」
一股劇烈的疼痛擊中了他的大腦,旋即消失了蹤影。它又出現了,這次再也不肯離開。疼痛蔓延到整個身體,他不由得發出一聲尖叫。
「這不過是我的第二生,好卡巴達,可我已經感受到了命運的召喚。」
「很好。」
「再見,羅剎。」
「告訴我,誰會來幫助我們。」
「正是我。」薩姆用長槍瞄準了對手。
「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抱有相當的同情,我願意助你逃出天庭。」
「他是怎麼來的?」
「紅色!」魔羅高喊道,「看那個騎手!他穿著紅色!」
黑夜在他們身邊奔騰,天庭被遠遠拋在了身下。
「為何獨自坐在這裏?」
一絲憤怒突然劃過他的臉龐,長槍的頂端竄出了閃電。
「同一個人?」
「在繼續之前,」毗濕奴問,「首先確定事件的起因不是更為明智嗎?」
在第二次擊打落下之前,薩姆縱身從塔上躍下,但他沒能及時到達地面。權杖再次發出尖叫,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掙扎著想要停止下落。他慢了下來。
「夫君……」
「不!」死神道,「還不到時候!」
他們砍倒掉隊的士兵,碾碎了試圖延緩自己進攻的守衛。他們在一陣箭雨中殺死射手,接著便來到了那群神聖的十字軍跟前,這些人曾發誓要將肯塞夷為平地。
「告訴我們,格涅沙。」
「當然,憑著我的法力,我會的。」
「為了我妻子的名譽,你殺死了樓陀羅。」
「它被閃電劈壞了。」
「也許。」
濕婆的三叉戟在穹頂上製造了另一個大窟窿,但他的頭還是被鈍物擊碎了,兇器下落不明。
「是的。」
「俱毗羅?」
拉特莉只稍一遲疑便聽從了俱毗羅的指示。
陀羅迦像燃燒的箭矢般沖向空中,很快便消失在了視線之外。
入侵者攻入肯塞。城中燃起了大火,尖叫聲、金屬撞擊在木頭上的聲響和金屬相交的聲音混成一片。
平靜便會到來,
「你希望由此得到什麼?復讎嗎?」
濕婆說:「我提議格涅沙。」
「他的歸來十分突然。」
他們分別以自己的方式穿過了屍橫遍野的戰場。
「復讎。或是某些地位較低的神祇想要提升自己的位置。原因太多了,人們又為什麼要拼個你死我活?」
「我們需要另一個創造者,此事刻不容緩,」毗濕奴道,「現在就開始提名吧。」
「那讓極樂城中的所有人都接受探測如何?」
閻摩回答道:「情況稍有變化。」
「那麼讓我告訴你們一件事,大約就在我們推斷那個小盒子運行的同時,死亡之間中有一架巨大的發生器也開始了工作,彷彿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它只運行了約五分鐘,然後又自動關閉了。」
空中傳來一聲巨大的咆哮。
「你願意應戰嗎,魔羅?」薩姆喊道,「或者我們必須像對待喪家之犬般繼續這場追逐?」
「是的。」
「去找那一襲黑衣的女士,」薩姆對羅剎道,「要她讓黑暗散去。」
「你自己提名誰?」
「騎兵全都從坐騎上跌落,而野獸還在他們中間肆虐。他們還沒能重組隊形。羅剎讓巨石如山崩般落下,就像雨點從天而降。現在,涌動的火焰也來了。」
「去韋德拉河岸的肯塞,」他回答道,「還有,這是薩姆。他還活著。」
「我怎麼能忘得了?無量薩姆大神也是一位神靈。有人說他是毗濕奴。」
「魔羅!」薩姆道,「現身吧,夢者!假如你有這份膽量的話!」
「那麼還存在哪些可能的理由呢?」
「你作弊,老神仙。」
「藏起來了,」死神說,「但他不可能永遠藏著。」
「哦,縛魔者,他們正沿河而上!另有一隊人馬在進攻城門!」
「好瓦瑪,尊敬的商人,等等!我想與您說句話。」
「當然。他會追蹤當時出現在附近的任何人。那無疑是一種速效毒藥,而死亡時你剛好就在現場,因此他自然會盯上你——而且他會對你使用心理探針,對其他人也一樣。這會顯示你並非兇手。所以我建議你只需靜候他來傳訊,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這件事也辦成了。
「很冒險。」
戰場的遠端能看見一條黑線。
人們鑄造了黑色的鎧甲,獻給聖書中歌頌的那位女神。「噢,夜之女神啊,讓我們免受母狼與公狼之害,讓我們免受盜賊的侵擾。」
「你需要建議還是交談?」
「這我意識到了。我想問的是它們出現的原因,而不是它們的來源與性質。」
「在這件事上,是的。」
閻摩繼續盯著陀羅迦,他問:「你為什麼能旋轉?」
「是的——除了機器之外。」
「來一片水果,再喝杯酒。」
閻摩在晚餐前離開了歡園。眾所周知,閻摩是所有神祇中最為自律的一個,他當然意識到了這一舉動的失禮之處,也很明白個中緣由。但他依然離開了歡園,朝天庭終結的地方走去。
過了些時候,一個羅剎飛過來飄浮在他們眼前。
「你更換了新的身體,穿上了他的盔甲,你還拿著他的三叉戟。但無人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掌握三叉戟,所以你的右手上才戴著護手,額頭上才架著護目鏡。」
「而穆盧干大人能幫你?」
他們擊中了它的側翼。閻摩引導戰車緩緩落地,車下傳來嘎嘎的聲響。
在他們左邊,河水的波動越來越頻繁。
戰車再次橫掃半神的隊列,誰也無法觸到車身。
「你在怕些什麼?我又該怎樣幫助你?」
「你剛才說,只有少數人知道這件事,為了保密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這是否意味著我……」
「我也有同感。時代的風向確實正在改變,還為人類帶來了許多奇妙的事物。願諸神保佑您。」
「我們摧毀了他們。現在他們已經能看到尼西提那沒有靈魂的奴隸正向自己前進,步伐沒有一絲凌亂、心中毫無懼意;它們的鼓點整齊劃一,完美而令人絕望,從它們的眼睛里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一片虛無。當他們抬起頭來,他們能看見我們,彷彿置身於一片雷雨雲中,他們看見死神為你駕馭戰車。他們的心跳加快了,手臂和大腿一陣冰涼。看見猛獸如何在他們中間穿行嗎?」
「不,他過於嚴肅,太講原則——只能做技|師而非管理者。還有,我想他的情緒也不夠穩定。」
「倘若我沒能在他來找你之前同他取得聯繫,你應該把一切都告訴他,包括你已經與我談過這件事。因為我本不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三神一體中若有人死亡,他們總是儘可能長久地保守秘密,即使以生命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你在寂閣建造了那名為『恐懼』的房間,」他說,「我想起來了,這就是你的力量,老神仙。但這還不夠。」

「不用了,謝謝。」
「不了,謝謝。」
「怎麼?」
「非常樂意。」
薩姆顫抖著站在原地,俱毗羅縮回右臂,準備最後一擊。
「勝利屬於我們,」梵天道,「肯塞已然不再。」
殭屍殺死了眼前的最後一個人,它們轉身開始找尋更多的生命。這時,鼓聲停止了,於是它們自己也跌倒在地上。
「我懂了。」
「在我看來這很明智。」
「沒錯。」濕婆說。
一匹無形的烈馬賓士在你心靈的牧場。你從他的蹄印中認出他來,每一個印記都是一處創傷……
「我要回實驗室,好好想想。」
「會不會是某個推進主義陰謀的一部分?」
「有一種解釋是,」一位業報大師道,「他在世界的另一個地方準備了一具身體,他想要用一個傳輸裝置將靈魂傳入那具身體中,而使用后,傳輸裝置便會自毀。」
「我必須這麼做。」
羅剎旋轉著飛到一旁,放棄了自己剛才的大貓形象,轉而變成一股由銀色塵埃形成的旋風。
薩姆坐下來,望著燃燒的城市。戰鬥的聲音逐漸減弱,最後完全停止了,剩下的唯有火光。
「我們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那麼我可以讓你先手。」
「我早告訴過你。你帶來了你的軍團嗎?」
他伸手去拿腰間的火杖。
「暗黑君主的協助並不合我的胃口,但現在的處境不允許我挑三揀四。他們會在何時抵達?」
「樓陀羅在那兒,他的弓箭在大肆破壞。」
「我打算消滅天庭的整個統治階級。可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同世上所有的好意一樣,鋪就的是通向地獄的道路。」
「當時的情形怎樣?」
「據我所知,羅剎會同我們一起作戰?」
「坐下。」
戰鬥聲從城那邊傳來。空中滿是魔物。大地似乎也在軍隊的鐵蹄下震顫。
「是的,還有其他人……」
「比任何人都憎恨推進主義的是誰呢?」

他揉著下巴,回到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
雷霆戰車發出一束炫目的光芒,切開了守衛肯塞的隊伍。
「悉達多,」死神道,「迦爾基大人從未在戰場上失利。」
「請講。」
羅剎把建築物推倒在自己無法靠近的入侵者身上。雙方的士兵數量都很有限,大部隊均已在平原之上陣亡。
「為什麼?」
薩姆舉起長槍發出信號,隊伍中又有了新動作。隨後,寂靜再次籠罩他們,風突然不再吹拂,聲音消失了,天空一片湛藍。被蹂躪的地面呈現出灰綠色。塵埃如幻影形成的藩籬般懸浮在遠方。
一個聲音在他腦中轟鳴:「哦,九*九*藏*書悉達多,鬼獄之王前來履行他的諾言!」
「他的一個女人。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我猜這就是政治。可我不喜歡這樣。」
「那麼最好趕緊找出一個來,」格涅沙道,「我感到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推進主義。薩姆回來活動一番,把水給攪渾了。」
「我去雷霆戰車那兒,」死神說,「用它來對付我們的敵人——如果它還能用的話。如果不行,至少還有金翅鳥。」
「他從不在夜間外出。而且我剛同他說過話,他什麼也沒提起。」
金翅鳥一頭扎進地里,大地也隨之顫動。
「正是如此……告訴我,迦梨,你會考慮成為梵天嗎?你是否願意跨上黃金的馬鞍,腳踩白銀的馬刺?」
「在更換身體之後,除非雙方簽署協議,否則婚姻關係便會自動解除。」
「我不知道。」
戰場那頭,雷霆戰車停在一塊高地上。
「是的。」
他們將薩姆和閻摩帶到雷電戰車那裡,發現戰車比他們離開時損壞得更加嚴重:右側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一部分尾翼也消失了。他們用鐵鏈把俘虜鎖好,拿走了縛魔者的護身符和死神的猩紅斗篷,然後送信給天庭。過了一會兒,幾架剛朵拉從天而降,接他們回到盡善極樂之城。
「閻摩。」
「我已不再是阿耆尼,而是濕婆、毀滅之王。」
梵天、伐由、魔羅和四個半神站在下方的街道上。
「為什麼?」


「我很抱歉,閻摩……」
「以聖哲的名義,推進主義不過是蟻丘上的一陣風暴而已!他們為什麼突然這樣反對它?」
閻摩去找自己的朋友俱毗羅。
「這樣的進步想必所費不貲。」
「看來他們希望我們以更加恥辱的方式失利。還有,他們不敢用雷霆戰車對付它的創造者——明智的決定。」
「行了,這些東西一整天也說不完。你直接離開了歡園?有沒有在他的樓閣停下?」
「俱毗羅!你瘋了嗎?」閻摩喊道,「你從來不喜歡升上高空的!」
「但——但那些——味道……?」
「與梵天有關?」
「這不是個好主意,悉達多。我們早晚必須消滅他,欠這樣的人情絕不是什麼好事。」
他發現他躺在極樂城后一座長滿青草的小山上,瞭望著繁星密布的天空。
「我倒非常肯定。佛教與推進主義,這對孿生的畜生搭在同一條船上。她受到了佛陀的輕視,她是一個女人,她會將戰鬥繼續下去。」
「拉特莉,」閻摩道,「用陰影遮蔽金翅鳥的雙眼,讓他目不能視。」
「他的繼任者。」
「如果你接受,迦梨,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將結束。」
「你竟然在認真考慮?」
梵天死後的那些日子里,盡善極樂之城中出現了一段時期的騷亂,幾位神靈甚至被從天庭驅逐。那時人人自危,誰都害怕被當成推進主義者。然而,命運偏與人作對,每個人竟又都在這個或那個時候被認作推進主義者,無人能免。聖雄薩姆雖已亡故,但人們都說,他的精神還活在世間,嘲笑著諸神。隨後,在那由不滿與密謀點燃的大戰中出現了一種流言,有人聲稱,活著的遠不止他的精神……
「閻摩會來找我嗎?」
蜥蛇和騎手被燒成焦炭,蜷曲起來。
「夫人?」
毀滅者濕婆的三叉戟不過是個象徵,他真正信賴的武器是別在自己身側的那支火杖。
「這樣一來,在我的業報記錄上,這個裝置便是在從現在算起八天之前開始處理那些東西的,而不是幾次月落之後。這會顯示出我在生活中提升的速度。」

尼西提很強大。
他哈哈大笑,死神駕著戰車駛向下一批對手。
俱毗羅躺在地上大口喘氣。
「諸神加入攻城的部隊中了嗎?」
她渾身顫抖,等待著宇宙末日的降臨。她知道,現在大神梵天已死,末日應該會接踵而至。但等了一會兒,她又想,世間萬物的內在聯繫大概還能讓宇宙維持個把鐘頭,既然如此,明智的做法當然是去找那些比自己更有資格應付當前危機的人,將末日來臨,時代更迭正在迫近的事情告訴他們。
有人聽見毗濕奴說,荒野終於進入了極樂城。
「排在迦梨之後。他似乎不如迦梨夫人對推進主義那麼反感。」
「讓死亡保守他自己的小秘密吧,縛魔者。因為我也許不會在明天的戰鬥中做出這個選擇。」
「排……?哦!沒錯。真的。果真如此。的確可能有些這類東西。我已經習慣了,因此把它們忘得一乾二淨。」
「謝謝你。」
薩姆舉起長槍,一道閃電從槍頭射出。
「陀羅迦!你是怎麼找到我——認出我的?」
「我帶了一輛來。它非常特別,我已為它花費了許多時光,直到現在也沒有最終完成,但它已經夠用了。不過,我必須在今晚將它組裝起來,因為戰鬥會在明天黎明打響。」
她找到梵天的大妃,對方親自前去查看了一番,同意自己的主人的確已經逝世。她朝藍色的女神像下達指令,神像立刻彈起了七弦琴;接著她傳話給毗濕奴與濕婆,要他們立即到梵天之閣來。
薩姆舉起了長槍。
「如果我們有更多的時間,我也會提供幫助。事實上,只要能保留下百分之十的知識,就足夠了。不是明天,甚至也不是後天,而是……」
「好極了——對阿耆尼而言。」閻摩說。「誰殺了大神?」
「是的。天庭不能沒有梵天。」
「閻摩……」
拉特莉夫人正騎著黑色的牝馬等在隊伍的最後一排。她從馬鐙上站起身來,揭開覆蓋著盔甲的黑色面紗。
「現在怎麼辦?」
「那麼現在就開始考慮,而且要快。你被視作最合適的人選。」
更多的尖叫聲傳來,隨後繼續響起武器的碰撞聲。尼西提的鼓點十分微弱,卻依舊穿透了黑暗。雷霆戰車朝地面飛去,在他們頭頂留下一陣奇特的聲響。
俱毗羅同閻摩一起回到那裡;閻摩思考期間,俱毗羅仔細查看了業報大師的數據帶索引,那是在最初用心理探測器做試驗時留下的,如今已棄置不用,而且並不完整;只有業報大師保存著迄今極樂城中所有人的數據帶。這點俱毗羅很清楚。
「我知道。」
「念在昔日的情分上,」紅衣的那位開口道,「如果你投降,我不會奪走你的生命。」
「他在做什麼?」閻摩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薩姆滿眼怒火地舉起長槍,然而他的目標有些朦朧,還在不斷移動,他的閃電總是落在對方身後或是近旁。
一個羅剎再次來到他們面前。
「不。」
遠處,羅剎驅趕著大象穿越平原,它們隆隆地奔跑,發出拖長聲音的尖叫。
「是同一場意外。」
「你不該讓他們察覺你有這樣的能力!還不到時候!」
「這可不是好兆頭。」
「我們把持著戰場,但還未能將這一天的勝利握在掌中。諸神正在觀察,他們在評估我們的實力。」
閻摩離開了四大天王的樓閣。
戰車帶著他衝上前去。
「既然如此……」薩姆給出信號,命令部隊開始進攻。
太陽遮住了臉龐,黑暗降臨戰場,從雙方的陣營中都傳出了驚呼。光束從雷霆戰車下消失,燃燒也止住了。
「是什麼事,俱毗羅?為什麼不用剛朵拉?」
「是的,但假如你邀請他,或者接受他的幫助,你就欠他一次。」
他報告說:「護衛們已經無法守住城市。」
薩姆舉起雙臂,死神將貝殼製成的腰帶系在他腰間。
魔羅轉過頭去:「梵天為大。」
在他身後,肯塞的軍隊跟了上來。
「你不過是三神一體的僕人。」
「不!到圍欄去,女士!快點!我也許會需要你的力量。」
「告訴我你這樣做的原因何在。」
薩姆站在戰車上,導彈密密麻麻地落下來,一如既往地錯過了目標。死神帶他闖入敵陣,時而像根楔子,時而像柄輕巧的長劍。他唱著,前進著,手中的長槍如蛇信般帶著閃光落下,不時發出噼啪聲;腰間的護身符吐出蒼白的火焰。
「廢話。除我之外。」
魔羅道:「是金翅鳥!」
「他又會得出怎樣的結論呢?我們在一場戰爭中損失了整個軍隊?今天,連神靈也未能倖免。」
奎師那謝絕了參戰的邀請,到卡尼布拉森林中吹起了笛子。

「立場。我來反抗天庭的意志。」
然而就在這時,天空突然變得忽明忽暗。
「太輕率,老是醉醺醺的。」
「我曾被魔物附體過,他倒相當喜歡我。有一次我們身處險境,他告訴我說,他已經『強化了我的火焰』,好讓我能脫離身體而存在。我早已忘記了這個小插曲,直到在下方的街道上看見了自己被撕裂的屍體才又回想起來。我需要一具新的肉身,而據我所知,唯一的希望就是諸神的業報之閣。當時穆盧干正要求他們為他服務。正如你所說的,我的力量是電導。我發現即使沒有大腦支持,這力量仍能發揮作用,我暫時打斷了電路的運行,進入了為穆盧干準備的身體里,穆盧干則下了地獄。」

「它們從來都離我不遠。」
薩姆搖搖頭,爬起來跪在地上。
「你好,俱毗羅。」
死神送他上前,兩人獨自面對半神。
薩姆的帳篷就搭在城外的一片平原上。第三天,帳篷外出現了一座火焰的高塔。
「我許諾賜你死亡,魔羅,」他說,「倘若不是死在迦爾基手中,便是死在我手中;倘若不是今日,便是往後。但從現在起,這諾言都會存在於我們之間。」
「不,當然不可能。傳輸設備體積龐大,非常複雜。不過閻摩曾誇口說自己無所不能。有一次他試圖說服我,讓我相信他能夠造出這樣的裝置。但傳輸時兩具身體必須直接接觸,而且還需要許多導線與電纜連接。再說那般體積的裝置也不可能產生足夠的能量。」
俱毗羅收回右臂,一拳打中了薩姆的下巴。
過了一會兒,女神拉特莉走了進來。
「很好。」
「下來,薩姆!」梵天道。他稍稍移動權杖,於是疼痛換個地方燃燒起來。「只剩你和拉特莉還活著!你是最後一個!投降吧!」
閻摩駕馭著那輛邊緣如剃刀般鋒利的戰車從敵人中間穿過,彷彿火焰掠過原野。射向他們的導彈和長矛會在中途轉開,在碰到車身或車上的乘客之前偏離方向。死神緊握著控制戰車行進的兩個圓環,黑色的火焰在他眼中舞動。他們沖入敵陣中央,閻摩一次次無情地碾過敵人的身體,薩姆的長槍則如蛇信般上下翻飛。
「我們的軍隊不要吹響號角,悉達多。因為這並非戰鬥,只是屠戮。」
「您的鄰人確實愛您,有沒有這些氣味都一樣。等您被提升到更高的位置之後,請不要忘記這點。」

天庭緩緩開啟。
「你殺死了一個弱小的梵天,卻使一位強大的梵天有機會取而代之。」
遍地都是死屍。一小堆、一小堆的人類擠在一處,有的死於戰鬥中,身體扭曲著倒在地上。動物的屍體點綴在人類中間。幾隻大貓仍在徘徊、進食。河水泡著那些仍然能夠站立的人,對倒下的則以泥土覆蓋;火元素已經逃開了。破損的戰車、死去的蜥蛇和馬匹在戰場上隆起。另一頭,眼神空洞的殭屍依舊跟隨鼓點漫步在戰場上,殺死任何能移動的物體。遠處,有一面鼓還在繼續敲打,鼓聲偶有一絲顫動。從肯塞方向傳來的戰鬥聲仍在繼續。
「是的。」

「哦,縛魔者,不要跟我談什麼公狗和母狗,那不都是你的血親嗎?」他回答道,「是你,不是嗎,迦爾基?那是你的腰帶,這是你喜歡的戰爭,是你的閃電不斷落在敵友雙方的頭頂。不過,你果真活下來了,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