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
4
威利考慮過他的選擇嗎？他是不是擁抱了他的朋友，擁抱著他走向死亡？雷布思開始喜歡上了威利·科伊爾。他希望他沒有死。
「如果有的話您能不能找到？」
「我去看看另外一張床下面有沒有。」霍爾姆斯說。
「那麼，您儘力吧，教授。」雷布思放下電話。他突然感覺在房間里不舒服，所以出去透透氣。他在外面站了三十秒鐘，然後走向隔壁按了門鈴。開門的是位中年婦女，雷布思向她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當雷布思一個人在房間里的時候，他查看了注射器。包裝袋上有很厚一層灰，勺子里都長了絨毛狀的小球。很明顯迪克西已經有段時間沒用它了。雷布思走進浴室，看有沒有美沙酮或者任何醫生開給你的戒毒藥。但是他只找到了感冒藥、撲熱息痛和漱口水。他再一次檢查了郵件，但是沒有任何從醫院或康復中心寄來的東西。
布賴恩·霍爾姆斯從他的口袋裡找出幾個硬幣投進到電錶里，然後他們開始工作。
「他們的作息時間規律嗎？我的意思是，他們晚上很吵嗎？」
「二次出租？」
霍爾姆斯從他上司的肩膀上看過去：「不要告訴我威利是個企業家。」
雷布思駕駛在喬治路上的時候頭腦中有一首歌。是尼爾·楊的一首老歌，《針與傷害》。他在監獄前面停下來整理自己的思緒。一條公路從喬治路通向門房，高高的圍牆，後面是有著巨大的門和鍾的堅固建築。還不到五點鐘，天已經黑了，不過監獄里燈火通明。它正式的名稱叫愛丁堡監獄，但是所有的人都叫它索騰監獄。主建築看上去像維多利亞時期的濟貧院。https://read.99csw.com
「是的，我看到他們進進出出的。」
「你經常見到他們？」
「我可以再檢查一下屍體。我當時真的沒有在意針孔的痕迹。」
他在那兒坐了半個多小時。房間里很熱，他覺得自己要睡著了，不過特威迪夫人要說的話使他清醒了過來。
雷布思聳聳肩：「我只是推測。如果你們問我，我會說她會像每一個從蘇格蘭出走的人那樣做——去倫敦。」
雷布思皺了皺眉：「我以為這些房子都歸市委會所有。」
她叫特威迪夫人，她的房間很溫暖。雷布思坐在沙發上摩擦著自己的手，盡量在不碰到燒傷傷口的情況下讓手指恢復一些知覺。
「那麼我就不打斷你了。實際上，你把燈點著吧，也許我能幫你。ｈｔｔｐs://rｅad•９9csw•ｃom」
雷布思更習慣愛丁堡中心的環境，那裡到處是小型出租公寓。郊區的生活方式讓他驚奇。鹽被撒在人行道和大路上，一路上都是。夏天的時候，鄰居會出來隔著籬笆聊家長里短，但是現在是冬天，他們在家裡冬眠。
愛丁堡的冬天真是夠長的，從十月初開始一直持續到四月份。不過天氣不是一成不變的。有時候整天都是灰濛濛的；有時地上鋪著剛下的雪，陽光刺眼。路上四處走動的人都眯著眼睛，不是想看清暗處的東西，就是想保護他們的眼睛不被太強的光線刺傷。
「哦？」
「可能會有海洛因，」雷布思說，「至少他們其中的一個人。」
「還沒有，長官。」
雷布思拿出柯絲蒂的照片。
「沒有，從來沒有。不過我經常見到他們的房東。」
雷布思微笑著。「白粉？」他說，「你們究竟從哪裡學來這些詞？」然後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最好打電話要求增援，對這個地方進行徹底搜查。」
「我知道你是誰，」她說，「真是太可惜了，這些可憐的孩子。進來吧，進來。」
但是他死了，兩個人都死了。冰冷地躺在停屍床上，沒有留下太多的東西，除了這樣的事實：保羅·達根的確是個冷靜的傢伙。雷布思要和保羅·達根談談，宜早不宜遲。但是現在他要見其他的人，有其他的約會。這個約會他一整天都沒忘記，無論前面刀山火海都必須去。
「看上去像一個惡作劇而已，長官。」克拉克表示同意。
然後他打電話給蓋茨教授，問他血樣檢查的事
ｈｔｔｐs://ｒead.99ｃｓw•ｃｏm情。
「那麼，你檢查完了沒有？」
「保羅·達根？」雷布思提示道。
雷布思聳聳肩，把報告捲起來放進口袋裡。
「上帝保佑她。」霍爾姆斯平靜地說。
「我在每日紀事報上見過。」
她試著讀了讀這個名字。「你知道，」她說，「也許你是對的。」
「不介意，不過我想我可能要先給我們泡杯荼。可以嗎？」
「不過沒有找到白粉。」她說，站起來捋了捋頭髮。
「他們跟我解釋說他們是……呃，二次什麼東西。」
他開車去斯坦豪斯。路程比他記憶中遠一些，風景也更漂亮。來到喬治路以後，四周變得很安靜。兩層的半獨立式房屋前面是整潔的花園和打掃乾淨的人行道。有些住戶門外的台階像是擦洗過的；他的母親曾經和其他婦人一起，跪在衚衕里的地面上用肥皂水或者漂白粉擦洗台階，一個星期洗兩次。如果台階是髒的，說明裡面也不幹凈。
「找到什麼了嗎？」雷布思問道。
「你之前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孩，特威迪夫人？」
她注意到他掏出了筆記本和筆。「你不會介意吧，是不是？」他問道。
「哦，他的教名是保羅。我不知道他姓什麼。長得很好看的年輕人，總是穿得很講究。我唯一不喜歡的，就是他戴著……」她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做了個鬼臉。「看上去不適合男人戴。」
「在這兒！」希歐涵·克拉克叫道。他們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正把一些東西從迪克西·泰勒的床下面拖出來。三個一次性注射器，還沒有拆封；一小塊燃燒過的蠟燭，還有一把下面已經變黑了的吃甜品用的勺子。
「很好的小夥子，他們兩個。有一次還幫我把買的東西送回家，讓他們留下來喝杯茶都不肯。」
他們本來要蹲監獄的，他默默地想著。他們
九_九_藏_書知道即使是惡作劇式的綁架，也是嚴重犯罪。
「但是從來沒有在這兒見到過？」
「啊，見過！」
特威迪夫人點點頭。「是這樣的。」
「我還沒有拿到結果。有什麼問題嗎？」
「下午好，先生，」希歐涵·克拉克說著，來給他開門，「你感覺如何呀？」
「你的意思是屈尊和威利與迪克西那樣的人一起？」
這正合約翰·雷布思的意。
雷布思走了進去。房間里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在客廳里，布賴恩·霍爾姆斯正在翻著一堆CD。
「啊，對，就是這個。從以前租這個房子的人那裡租的。」
「你跟他們熟嗎，特威迪夫人？」
「他的名字叫什麼，特威迪夫人？」
雷布思感覺希望在破滅。
「我不知道。我上床很早。有時候他們把音樂開得有點響，不過我只是把電視機的音量開大一些。如果他們要開派對，會提前通知我們的。」
有兩間卧室，一間是整潔的，被子疊過，另外一間很亂。整潔的卧室是威利·科伊爾的，因為放在床邊的來自警司的一封信可以證明。書架上有一些書，大部分都是全新的。雷布思想最近大概有哪個書店在清倉。他拿出一本叫《猜火車》的書，看到書架後面藏著幾張紙。這些紙的一角用訂書釘釘著，文字很專業，並帶有各種圖片和表格。似乎是商業報告，某種方案的策劃書。
今天是灰濛濛的，天空是灰暗的褐紅色read.99csw.com，好像要下雪的樣子。雷布思把手放到口袋裡，感覺到了那個小紙袋，那是他在喬治路上一家五金店買的，有人告訴他那裡有暖氣的開關。他看看周圍，找到了他所尋找的房子，然後向前門走去。
雷布思開始感興趣了。「但是在出租冊上不是威利和迪克西的名字？」
「嗯，就像你所看到的，屍體已經不完整了，而且癮君子很擅長隱藏他們的傷口。他們會從舌頭上注射，還有陰|莖——」
「是，長官。」
霍爾姆斯站了起來：「很多報紙都報道了肯尼迪案件有關的內容。也許這啟發了他們。沒有跡象表明那個女孩曾經來過這兒。她不可能和兩個像流浪漢一樣的人跑掉。她上的是吉萊斯皮那種學校，而威利和迪克西與之完全無緣。」
雷布思環顧四周。他對著克拉克說：「如果你是一個教養很好的小女孩，上的學校很好，生活方式也很好。你想離家出走，消失一段時間——或者永遠消失。你會和你同一階層的人一起走，還是屈尊到沒有人認識你也沒有人關心你的地方？」
威利·科伊爾，兩個人中高一點的，金色頭髮的。雷布思想象著在跳下去前的幾秒鐘里，威利在想什麼。迪克西和他要進監獄。他們一定會被分開，即使不是分在不同的監獄也會在不同的牢房。沒有人照顧迪克西了。雷布思想起了《人鼠之間》里的雷尼。迪克西曾經注射過毒品，也許他已經在別人的幫助下戒了，在他的朋友威利的幫助下。但是蘇格蘭的監獄里有太多的毒品。當然，你必須有東西來換，像迪克西這個年齡的男孩總是有東西來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