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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布思一手抓住達根大衣的袖子,邁開了步子。
「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現金,不需要租房單。」
「什麼?」
「你有社會保障金嗎?」
雷布思看著卡片上的電話號碼:「也許我要和我們的貧民窟小房東朋友談一談。法梅爾一直給你找活兒幹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沒有地址。你知道雷斯警察酒吧嗎?」
「我會去的。」雷布思說。
「不想去那兒,是吧?有麻煩,是嗎?」
「謝謝你的信任票。」
達根開始搖頭,雷布思拽著他的大衣袖子把他拉到水邊。街上空空蕩蕩,只有幾輛汽車,可他們的主人都在酒吧里。
「這件大衣很貴的!」達根大聲叫道。
「呃,保羅在嗎?」
達根聳聳肩:「只是猜測,我又不吸。」
雷布思皺了皺眉頭:「你覺得她吸了很長時間了?」
「然後就可以免費租你的房子?這樣合理一些。別人看到你的時候,只不過看到一個皮包骨頭的年輕孩子,一個傻小子。對付那些房客,你需要助手,不是嗎?以防萬一有人不付房租。」
「像你這樣的人,有很多關係……應該比較容易。」
「威弗利後面的那個。」
他在門口站了一刻鐘,保羅·達根才出現。這個年輕人穿了一件長到腳踝的黑色羊毛大衣,領子豎了起來。他腳上穿的是白色運動鞋,非常新,經過的汽車前燈照在上面閃閃發光。
雷布思不再笑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可是達根誤解了他的沉默。
「我很明白壓力是什麼。」
他往聖雷納德打電話,和布萊恩·霍爾姆斯說話。暖氣漏水的情況更嚴重了,他的嘴巴也更痛了。他身後的起居室里全是裝滿紙條的垃圾袋。他感覺所有問題的答案都在那兒,只是他無能為力。
雷布思吸了口氣,像是在思考。「綁架是誰的主意?」他隨隨便便地問道。
她放下聽筒。他能聽見她叫她兒子的聲音,她兒子可能在卧室里數著襪子里的零錢。終於,聽筒被接了起來。

達根九_九_藏_書挺直了肩膀:「你覺得這樣說是不是好些——我在做著理事會應做的事情:為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搭起一個屋頂。」
「你是怎麼告訴他的?」
雷布思指著水:「你還可以有另一種選擇。」他拿出照片,「把這個拿著,可能會有用。」
「我對威利和迪克西感興趣,就是這樣。你告訴過我你是他們的朋友,所以我現在對你也有點感興趣了。」
他又給霍爾姆斯打了電話:「拉切曼的房子中有沒有靠近海邊的?」
「我們要去哪兒?」達根問。
雷布思微笑了,但沒發出聲音:「地址是什麼?」
「上帝呀,冷靜一下,好嗎?是,我見過她。她和威利還有迪克西在一起混過一段時間。」
「哦,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達根才弄清楚情況:「天哪,你要幹什麼?」
「一定是威利的主意,」雷布思繼續說,無視達根的話,「迪克西沒有那個腦子。」他轉向達根:「當然,除非這是你的主意。」
「你只要告訴我她在哪兒。」
「是的。」
「她才不是那個樣子。我們在各大報紙上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都大笑起來。我的意思是說,我相信她在吸之前也許是那個樣子。」
「在那兒?」
「喂?」
雷布思朝警察局的方向看去。「不,」他說,「不是在那兒。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懂嗎?」
「我需要租一間房。」
「她和威利很熟,熟到把自己的東西丟在他的卧室里。她認識他……我他媽的非常肯定你也認識她!」
「從她的樣子看吸了很多。」
「哪一個?我貼了十來個廣告。」
雷布思從馬路對面走過來的時候,達根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在等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達根沒有回答。他把大衣整理好,因為一邊的領口都扯到肩膀上了。然後他把照片裝進了口袋。雷布思看著他離開,回到車流中。
「你自己告訴我說你在留言板上有很多廣告。它們是怎麼到那兒的,有魔法?」雷布思把照片推向達根,「你見過九*九*藏*書她。」
「雷斯?沒有。」霍爾姆斯說,「離雷斯最近的地方是在格蘭頓,為什麼問這個?」
「在等我嗎?」雷布思說。
「多長時間?」
「不要多費事了,小夥子,別試圖杷一個謊言跟另一個謊言混在一起,這樣你永遠都跟不上。我猜他們是給你打工的。他們具體做什麼?」
「好,這就是我們要做的:你要幫我找到她。」
「我幫你叫他。」
所以,現在他明確知道市長為什麼沒有他女兒最近的照片了。他不知道達根為什麼那麼關心柯絲蒂把什麼丟在了威利·科伊爾的卧室里。不過就這一問題,雷布思也慢慢開始有了某種想法。
「哦……哦,不是的,他們付房租。我的意思是——」
「但是在會談的時候他就成了他們的父親?」
「想潛水嗎,保羅?一年中的這個時候一定非常刺|激,如果你沒有淪落到在下水道里和老鼠做伴的話。」
「有一點。」
「一年?」
達根點點頭。
「所以這段時間我沒有做什麼新的生意。」他停頓了一會兒,「你剛才是不是說現金?你需要租房單嗎?」
「你是誰?」
「想跑你就跑,保羅。我會找到你的。」
「好吧,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是吧?」
「不是,只不過你找我的時機不合適,約翰。這段時間我壓力有點大,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達根把頭扭過去。
「在索騰的房子里?」
「那麼,約翰,我們是不是可以見一面?」
雷布思又開始向前走,達根趕上了他:「那麼你要幹什麼?」
「你當然知道。像你這樣的小氣鬼沒有回報的話是不會借給人任何東西的。」雷布思掏出柯絲蒂·肯尼迪的照片,「你看到過她跟威利和迪克西在一起,對不對?」
雷布思幾乎佩服起這個人來。「什麼時候?」
「一連串的假名字,還有被他拖到房屋辦公室和他一起參加面談的女孩,陪同的還有幾個小孩。那些女孩是他的朋友,小孩也不是他的。」
「一點沒錯,我在格蘭頓查到的九-九-藏-書房子里,起居室、廚房、浴室里都有睡袋。」
「你在監獄里用不著它,小夥子。你將會和幾個大渾蛋一起在床上取暖。」
「我叫約翰,我看見你在收容中心貼的廣告了。」
雷布思掛斷電話撥通了卡片上的號碼。
「你們還沒有找到所有的地方,就這樣。」
「我們只是走走,就這樣。我有個問題要問你。我們知道你有四五處房產,而且我們知道索騰的房子是其中最好的,你本可以要貴得多的租金。那麼你為什麼只選了那兩個房客?」
雷布思笑了起來:「對付像你這樣的小蝌蚪?別緊張,小夥子,你是理事會的麻煩,不是我的。」
達根停了下來:「這是不是個圈套?你帶了錄音機嗎?」
「你指望我說什麼?」
「呃?」很明顯這個名字對達根來說毫無意義。
「不,不是,在收容中心裏。」
「你好?」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禮貌但是不年輕了。
達根咬著嘴唇。「他們幫我收房租。」他最後說。
「很長了。也許差不多有一年了。」
達根眨了眨眼睛,平靜地問:「她把什麼丟在他的卧室里了?」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一點都不知道那件事!他們只是向我借車!」
「你覺得為什麼,」雷布思問,「威利和迪克西可以挑選達根最好的房子?那麼大的房子,他可以讓更多的人擠進去。」
雷布思鬆開了手。達根朝街兩邊看了看。
「沒用。」
「夠了,夠了!」
「我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好的,布萊恩,萬事開頭難。」
雷布思隨口編了個謊言:「我會付給你現金,如果你不放心的話。」
達根剛剛意識到他們已經來到了海灘,就在酒吧對面的街上,都快走到水邊了,再往前幾步就是碼頭入口處。雷布思停下來拽住了達根的胳膊。「看著她!」他叫道。
但是雷斯仍然保留了它古老而獨特的魅力。它仍然是這個城市裡唯一能在白天看見妓|女的地方,她們穿著短裙和破舊的夾克衫在那裡受凍。霜布思在去伯納德大街的路上九*九*藏*書碰到過幾個,她們正準備帶客人回家做生意。
「看著她!」
達根搖搖頭。
「沒有。」
「我所擁有的,」雷布思承認說,「只有問題和未了結的事,沒有哪一個可以讓我更進一步弄清楚麥克奈利為什麼要自殺,或者為什麼議員這麼害怕。另外,市長看到紙上潦草地寫著的『戴爾基第』之後,突然就不要我們再找他的女兒了。」
「你撒謊。你在害怕什麼,保羅?」
「他們干這個很合適,」雷布思繼續說,「威利很有頭腦,他可以和不付房租的人理論;如果不奏效的話,瘋狂的迪克西就要發揮作用了。是不是這樣的?」
「一個星期,也許要長一點。」
「他怎麼做到的?」
「是我打的電話。我們不知道你在海邊還有房子。」
「我們在外面見面吧。我可以帶你去附近的房子看看,就在海邊。那個地方現在發展得很快,順便說一下。」
「別這樣,」雷布思說,「我知道你見過她。你花了很長時間在收容中心——」
雷布思聳聳肩:「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針對你,保羅,除非你對我撒謊。對我撒謊是不明智的。」
達根瞥了一眼照片,然後又看著別處。他的眼睛在街燈下閃著光。
「不要這樣,保羅,我們談一談。」
「沒有。」
雷布思把手伸進褲子後面的口袋,掏出他在威弗利來訪中心拿的卡片。保羅,廉價房屋出租。
「謝謝。」
「我可以什麼都不說。我只希望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麼,先生。」
「社會良心先生,他們下一步會把市委會的鑰匙給你。別讓我再看見你,把照片拿著,背面有我的電話號碼。如果一兩天里我沒有你的消息,我們就得再談一次。也許就在你家裡,讓你的爸爸媽媽都聽著。你覺得那樣如何?」
「她現在還來嗎?」
五點差五分時,他走在警察局對面的路上,然後停在一座廢棄的樓房門口,離人行道只有兩步之遙。雷斯地區還在跌跌撞撞地向前發展,匆忙翻新的建築物里新開了時髦的咖啡館和餐廳,而它https://read.99csw•com們往往是從大面積的未出租的建築里劃出來的。這些新興商業場合總是給人一種臨時搭建的感覺,似乎總是「剛剛開業」。雷斯的繁榮逐漸開始波及海邊,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只有幾家倉庫被改建,還有兩間高檔的酒吧。現在發展有了新勢頭:新的蘇格蘭政府辦公室總部建在了維多利亞碼頭,那裡的船員之家已經變成了豪華飯店。
「我想你是不介意房客吸毒的,是吧?」
霍爾姆斯揉搓著一些紙:「這個我可以幫你。保羅·達根是愛丁堡的拉切曼。他瞞了理事會很多年,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不付給他們一分錢的房租,但是他已經申請並且也分到了四處理事會的房產……這是我們現在能查到的數目,可能還有其他的。他不介意分到那些難以出租的房間,這是他的成功秘訣。」
「為什麼?」
「你給他們的?他們不付房租嗎?」
「不,我沒有。」
「可是你不知道她在哪兒,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達根要抗議,但是想想還是放棄了。他們繼續默默地走著。
「五點整。」
雷布思揉著鼻子周圍的皮膚,他可憐的牙齒感受到了更大的壓力。「我打電話的原因,」他說,「是想問一下達根的情況怎麼樣。」
「那麼戴爾基第呢?」
「吸毒?」
「那又怎樣?」霍爾姆斯說。
「他總是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這樣他就有了優勢。一旦他分到房子,他所做的就是把它租出去。我很奇怪他能找到房客。和他擁有的其他房子比起來,索騰監獄里的房間簡直就是宮殿。」
「我沒見到過。我只見過她一兩次。」
「保羅?」
「那就是我為什麼給他們那間房子的原因,」達根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他們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