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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局 40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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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跟他談。」
他們討論他會走哪條路,可能會去哪個地方。王子大街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天空出現了亮光,城堡和舊城上空浮現出些許深青色。雷布思的暖氣運轉得不太正常——它只在夏天正常工作——他只好在鞋裡面彎起了腳趾。
「讓他走。」
「如果他繼續上站台怎麼辦?」
「別想動那些。」雷布思說完,走向了瑞可把守的門口,順手把門擦乾淨,「不要惦記著再一個人回來,明白嗎?」
「我的腿結冰了,」雷布思說,一邊打開車門,「現在就動手吧。」
「這個,瑞可,你看該如何處理。」
「他在打轉向燈,」弗勞爾說,「左轉上了威弗利大橋。也許他要趕火車。」
他們出去了。
雷布思重新開始呼吸。
雷布思掀開公文包的蓋子。裏面有一個厚厚的文件夾和一盤磁帶。雷布思把兩樣東西都拿出來,然後再讓瑞可把箱子鎖上。
一長排黑色的計程車從威弗利火車站的地下廣場開上來,等著把上班的人帶到他們約定的地方,或去吃早餐補充能量。他們從計程車旁開過,一路往下到了地下。甘納從計程車停靠點開過,看了看,好像要駛向出口處的斜坡再回到威弗利大橋。但是他朝左開了,然後在火車站後面找了個停車位。
為了得到更多錢,以及讓欠款一筆勾銷,瑞可說他會在凌晨一點和他們見面。
「有沒有看到他?」弗勞爾說。
雷布思把水壺的開關又重新打開了,從滴水板上拿起兩個杯子。當甘納回來的時候他正在扭咖啡罐的蓋子。甘納從他手上一把將罐子拿了過來。
甘納把手臂交叉放在胸前:「請便。你們已經為自己挖了一個很深的坑。」
「可能是他妻子,」弗勞爾推測道,「為她了不起的丈夫做頓可口的早餐。」
雷布思和弗勞爾輪流監視著這個寄存處。在火車站進行監視是件容易的事:有太多的人來來往往。他們不希望甘納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回來把行李拿走,雖然雷布思猜它會在這裏待上一夜。甘納白天會和其他九九藏書人一樣上班,然後回家思考這個問題,也許要打幾個電話——他不想在辦公室里打電話。沒有公文包和公文來牽絆他,他感覺更有信心。他想利用這段時間把事情想清楚。
甘納看著弗勞爾:「他收買了你,嗯?你一定是瘋了。我可以把你們兩個都拎到警察局長面前。」
他們不信任警用廣播,於是就從一個欠過雷布思人情的經銷商那裡借了兩個手機。雷布思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來。
「要是他看到我了怎麼辦?」
「我們用不著它們。」雷布思向他說了下攝像頭的情況。他們已經把車停到了科克本大街上。他們沿著一號站台走向行李寄存處,邊走邊討論。瑞可已經提前觀察過辦公室了,現在隨身帶著工具,小小的撬鎖工具讓雷布思想起了牙醫的工具箱。他的舌頭本能地開始找牙齒上的洞,但是沒找著,基恩醫生早已經把它們補上了。
「你有沒有聽說一個詞叫『新好男人』?」
「東西在那兒嗎?」
「跟著我。」雷布思經過弗勞爾停著的汽車時告訴他。
雷布思把車停下,向著廣場的另一個方向走,他走逆時針方向,而甘納是順時針方向。他像是在趕時間一樣小跑起來,沿著通往火車站背後的站台走,把手機擋在臉前,算是聊勝於無的偽裝。
他站著把手電筒對準了公文包,這時瑞可拿出了撬鎖工具。同時,弗勞爾把行李弄亂,標籤也換了。
「這就是早晨。」弗勞爾說。
「不是去上班,」雷布思說,「路不對。」
於是雷布思和弗勞爾換了班。他等了二十分鐘,往酒吧打了個電話。
瑞可花了很長時間,最終他們進去了。
「也許他還在喝酒。」
「為自然法則黨拉票。」雷布思說著走進了有中央暖氣的房間。
「坑有坑的用處,」雷布思說,「當槍林彈雨來臨的時候。」
「我們會從警察局長和報紙開始。」
「到現在為止他都不同意。」
他們關上了門,就在大門鎖上之前他們沿著斜坡走了上去。
「一個公文包。」
「自九九藏書己找個地方,」雷布思告訴弗勞爾,「然後步行跟上。」
「是這個嗎?」弗勞爾說。
雷布思看了半天才確定,他笑著點了點頭,把證據放進了提包里,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箱子,又把它放回到架上。瑞可還在打量其他的包和箱子。
所以公文包會在那裡待一夜。
只剩下十三個小時了……
「有點信心吧。」雷布思朝甘納的家看去,「他起來了。」
然而,午夜之後就沒人監視了。攝像頭會一直拍攝,但也僅此而已。
「出去!」甘納咆哮道。
「我很慶幸我穿的是棕色內衣。」瑞可低聲說。雷布思再次把手電筒照在公文包上,瑞可試著開鎖。它在他的手指下迅速打開了。
火車站夜裡是鎖上的,只開到一點鐘。夜間有神秘的火車,貨物拖車,開往倫敦的夜車。雷布思總懷疑自己可能會碰上什麼東西,渾身直打戰。他覺得絕不是自己的神經過敏。

「怎麼樣?」
「上站台,沿著站台走。」
「怎麼樣?」弗勞爾問。
「他剛剛把我的錢花完。」弗勞爾彙報。結果遊戲機成了真正成功的說客,它迫使瑞可向弗勞爾借錢——真正的錢——瑞可一下子就欠了警察二十英鎊。
瑞可的舌頭髮出了咯咯聲。他們關上手電筒,站在黑暗中一動不動,聆聽著。緩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口哨吹著流行歌曲。瑞可把身體靠在門上。有人想開門,推了兩次,百葉窗被拉起了四分之一寸,又拉了回去,接著再次拉起。如果有人從縫隙處照手電筒,就會看見弗勞爾像商店櫥窗里最後的模特一樣站在離他們不到三米的地方。百葉窗又被放下來了,腳步聲漸行漸遠。
「盡量製造混亂。」
「是家商店嗎?你怎麼想,再等幾分鐘?讓他把腳放到早餐桌下面?」
「我帶來了一些滑雪面罩。」他說。
「他帶著什麼東西嗎?」
也許在某種意義上,他是的。
「你們瘋了。我不會給你們任何東西的。」
剩下的時間里,雷布思和弗勞爾都在監視行李read•99csw•com寄存處,讀著從報刊亭買來的報紙和雜誌,吃著高價的三明治,喝著很淡的咖啡。整體來說,就是了解了火車站的一天。
很快他們加入了進城上班族的車流中。那輛羅孚的后玻璃除水器已經結冰了。他們上了雙行道后,弗勞爾超過了雷布思。
他們按響了門鈴,聽到甘納的聲音:「就來了!」門開了,副局長出現在他們面前,沒打領帶也沒有系袖扣,手上端著一杯咖啡。他往過道後退了一步。
又過了五分鐘,雷布思聽到門嘭的一聲關上了。甘納家院子的大門跟著開了,他的羅孚800轎車就停在外面。他打開車鎖,進入車裡發動了引擎。
「肯定,弗勞爾,肯定。」
「他要去哪兒?」
「好,希望來了。」
冬天的早晨往往會破壞你良好的意願和莽撞的計劃。雷布思和弗勞爾本來想躺在各自的床上,睡在一個漂亮豐|滿的女人身下,可是他們卻都坐在了雷布思的車上,待在艾倫·甘納家的街對面。天還是黑的,一輛運奶車開過去了,接著是一輛運麵包的車,還有幾個無精打採的人正忙著趕頭班車。
「覺得我們太心軟了?」他們回到小路的時候弗勞爾嘟嚷著說,「我們本來可以對他更苛刻。」
沿路開了一百碼之後,雷布思停車,讓弗勞爾下了車。弗勞爾自己的車停在那兒,他很快就鑽了進去。雷布思從自己的後視鏡里觀望著,但是甘納並沒有從房子里走出來看他們有沒有走,至少不是在這麼冷的早晨。他繼續向前,繞著那個街區開,最後停在了甘納家房子的另一邊。
安全攝像頭讓雷布思很煩,他去了一下蘇格蘭鐵路安全辦公室,和工作人員談了談,提醒他們有一幫剛從紐卡斯特來的扒手。安全辦公室里很暖和,裏面的人以前是刑事調查組的,態度很友好。他們互相講了不少故事,雷布思要求到四處看看,看到的東西讓他放心。監視行李寄存處的攝像頭離得太遠,所以有些模糊。他們可以看到任何一個進去的人,但是臉看得不很清楚。這對瑞可九*九*藏*書很有利。
「好。」
「好。」雷布思說。
「我們需要你搜集的文件,」雷布思說,「還有伊恩爵士錄的磁帶。我想現在就可以辦到。」
「你到底在幹什麼?」雷布思低聲說。
「那樣最好,」弗勞爾說。他把剩下的麵包扔進了垃圾桶,「你騙了我。」
他們走向雷布思的車子,然後開走了。
「如果我們拿不到文件和磁帶,」雷布思說,「我們會用一切手段走得更遠。事情會變得臭不可聞,你會以為你家的下水管道堵住了。它會變得盡人皆知的,相信我,你夾住鼻子都聞得到。」


「還沒有。」
可是才過了兩分鐘樓下的燈就亮了。
「看上去並不美,是不是?」
私下說起來,考慮到他們擁有的許許多多花樣百出的方法,雷布思和弗勞爾都是說服人的高手。他們有沒有威肋——說服——甘納放棄證據?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選在了大清早,如果甘納有時間思考,他也許會想到一個更好的藏東西的地方。行李寄存處只是權宜之計——他只是不想把這些東西放在自己家裡。雷布思正好讀懂了他的心思。實際上行李寄存處是個不錯的主意,不僅僅是個權宜之計。
弗勞爾透過擋風玻璃看過去。甘納家樓上的燈亮了。
雷布思明白了:「不是趕火車,不過他是要去火車站。」
「他不是來坐火車的。嘿,把手機帶上。」
「哦,是的。」弗勞爾說道。雷布思也就位了。他在不遠處可以看到弗勞爾,他們的中間就是甘納。他正站在雷布思預計的地方:行李寄存處。雷布思藏在一個出租工業區房間的廣告牌后——事情的諷刺意味依然揮之不去。他看到甘納把公文包遞了過去,然後接過了一張票據。當甘納回頭往他來時的路走的時候,雷布思從廣告牌後面走出來,興高采烈地朝行李寄存處走去,正好及時地看到工作人員把公文包放到前面的架子上。
「如何?」弗勞爾說。
「一品脫淡啤酒。」瑞可對服務員說。那個服務員刻意不去看顧客臉上的文身九*九*藏*書。當他倒酒的時候,瑞可迅速擦了下臉。他看到酒吧里有遊戲機,就走過去往裡面塞了幾枚硬市。雷布思付了錢把酒拿給瑞可。他的另一隻閑著的手裡拿著手機。我著上去像一個落魄的商人,他想。
甘納跑上樓和他妻子說了幾句話,雷布思和弗勞爾自顧自地走進了廚房。電爐上正冒著煙。弗勞爾把平底鍋拿出來,把硬麵包吹涼。「新好男人,嗯?」
「我認為他沒有這麼好的胃口。」
瑞可玩著遊戲,雷布思把情況跟他解釋了一下。瑞可最後一枚硬幣用完了,雷布思又給了他幾個。然後他的手機響了。
雷布思把車停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非常小心地直到甘納開始行動才發動引擎。他車子的排氣管里冒出濃煙,飄進了零度以下的空氣中。甘納汽車後面的擋風玻璃已經結冰了,可他沒有花時間去擦。
百葉窗拉上后,一片漆黑,好在雷布思有兩把手電筒,他遞了一把給弗勞爾。
他們沒怎麼翻查行李,公文包就放在雷布思認為它該在的地方。上了鎖,不過不要緊。他提起它往門口走去。
「幹得不錯,現在就看他了。他在看我們嗎?」
「哦上帝,你太無禮了。」他把水壺的開關關掉,「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兒?」他想看一下手錶,發現他還沒有戴上,於是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給你們半分鐘的時間,請出去。」
「我們給他五分鐘時間。」雷布思說。
「停下吧。把東西都放回原處。我可不希望有人知道我們來過。」
「聽聽門口有沒有動靜,瑞可。」他命令道,然後就開始工作。
雷布思打電話給瑞可讓他到火車站來。他們在酒吧見了面。雷布思已經消耗了太多的咖啡和垃圾食品,酒吧里變味的酒精讓他很難受。每天的生意開始時,酒吧的氣味都是一樣的——都是前一天積壓著的味道:太多的煙霧和灑了的啤酒。
「你覺得這樣有用嗎?」
弗勞爾往回看了一眼:「在卧室的窗戶邊。」
瑞可如約出現了,不過遲到了十分鐘。
「你們來幹什麼?」
說服瑞可·布里格斯頗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