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整件事就被卡在這裏了！」

「我倒是可以想象，不過這也不對！他告發別人和他自殺有什麼關係？他該不會是掌握了一告發就小命不保的國家機密吧！」

「兇手大概是在搶走筆記本之後，在逃跑的路上翻閱過了吧！他一看發現其中根本沒寫什麼，就把這個危險物品丟在路邊。我就說嘛！」我精神一振。「兇手果然是外面的人，就算大龍有辦法打死艾倫，把背包丟在樹叢里，但也不可能有充分的時間，把筆記本丟在一百公尺外的地方吧！」

「具體的情況我們雖然不清楚，不過也沒必要因為卡住就回頭，我們就繼續往前挖吧！」

我終於明白火村腦中描繪的犯罪結構是怎麼回事，那是我從未想過的方法。「讓我來說！你是這麼想的吧！旺夫因為無法饒恕某人的過錯，因此決定在親手懲罰他的同時，也以死明志，所以他才將事情的始末寫在遺書中留給警方。」

我們在入口處攔住他，這個高個兒刑警停下腳步。

火村潑了我一桶冷水。我無法同意他的說法。

我雖然說這樣救不了大龍，但火村的推理卻吹開了原本覆蓋在四周的部分濃霧。我們一直以為兇手是旺夫的仇家，但現在必須改變思考的方向。問題是旺夫究竟痛恨誰？說不定那個人根本不是旺夫的仇家，而是和他交情深厚的人。

「沒錯！兇手用來密封車屋的手套，在他勒死津久井時還戴著，所以這兩件事一定有關連。這麼一往前回溯，就可以得知所有命案都起因於旺夫的死。」

「沒錯！我們不知道遺書到底有幾封，也不清楚有沒有給瑞穗的，但應該會有給警方的吧！所以他才會在給夏芮華的信中寫著『去問警察死因』。那麼，在他給警方的遺書中，應該寫了些什麼吧！」

副教授拿起一根新的煙，在唇邊比劃，「我也在想這件事，那場車禍只是場原因清楚的不幸意外，與其說是它毀了旺夫，到不如說是日置九_九_藏_書靜郎的死亡。」

「第一個理由是……」

「你現在說這話還太早！只要全力衝刺，一百公尺一分鐘就可以來回了。如果警長硬是要說，大龍就是企圖讓我們以為是外人所為，才故意把筆記本丟在那裡的話，我們也無法反駁。」

「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這對旺夫又如何？」

「和保險金無關嗎？日置靜郎過世可能出現的問題……？瑞穗父親的死可能引發的變化……？究竟是……」

我話說到一半，突然閉嘴。

「可是你不是說旺夫在告發某人的同時卻自殺了？感覺上他好像發現天大的罪惡！如果是這樣話……」

「你是說外表雖然看不出來，但他妹妹曾經遭到性侵害？」

「這也有可能。」

火村呼地吐出紫煙。

「沒錯！大家都說，旺夫在車禍發生后變得陰陽怪氣，所以命案的起因一定是那起發生在泰國鄉下的連環車禍。」

「再往前是津久井航！他為什麼被殺？這一點我和夏洛姆警長的看法一致。津久井從塔那拉打返回水晶旅舍時，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事，發現此事的兇手因此殺他滅口。」

他用食指抵著嘴唇，沉默不語，可能是看見霧的那一邊有動靜，我也悶不作聲以免打擾他。

「可以讓我們看看內容嗎？」

「那是兇手從艾倫背包里偷走的筆記本嗎？」

「我們反過來看這整件連續殺人事件。為什麼艾倫·葛雷斯頓會遭到殺害？那是因為兇手誤以為他已經快査出事情的真相。」

院子里的搜證工作仍持續進行。或許是因為附近沒有住家，搜證人員拉開嗓門大聲交談著，但因他們說的是馬來語，我是有聽沒有懂。我們發現有一群刑警聚集在庭院的一角，不久之後，他們就散開了，只見阿里朝我們走來。他戴著手套的手上拿著一樣東西，是筆記本！

「也有可能是這樣。旺夫之所以沒有訴諸法律，是因為他認為警察沒有能力制裁對方。」

「您真聰明！大師！九-九-藏-書」

「這樣怎麼救大龍？」

「嗯！光是這樣是無法救大龍的，我們必須鎖定兇手，找出他犯案的動機，並解開密室之謎。所以……準備絞盡你的腦汁吧！」

這本筆記本中的筆跡和艾倫房裡的那本一樣。如夏洛姆所說，他果然將大井寫成「0I」。

火村叼著變短的香煙點頭：「老實說就是這樣。旺夫為了復讎，打算在殺了那個人之後自殺。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寫在給警方的遺書中，但卻不敢將這麼血腥的事告訴妹妹，所以只能寫些好聽話。」

「我也這麼認為。但認定大龍是兇手的人，一定會堅稱這一切沒有所謂的可不可能。他究竟有沒有時間做這些事，關鍵在於員工的證詞。」

「不見得一定是性侵害，我只是說可能是一些難以訴諸法律的事。」

「這些是目前已知的，至於旺夫為何被殺？謎題就在這裏，解謎的關鍵就在他的親筆遺書中。他告訴夏芮華他對某人深惡痛絕，無法諒解，他究竟在生誰的氣？又為何而氣？」

對於火村的問題，刑警回了句「大概吧！」。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在大龍被釋放之前，我們再來回顧一下整件事吧！」

「仔細觀察所有的事實！他或許在信中告發這個他無法原諒之人所犯的罪！」

火村彈了彈手指說：「沒錯！旺夫就是發現天大的罪惡！他覺得光是告發對方還不夠，於是決定要親手懲罰他。」

「你雖然聰明，但光是靠你的說法……」

「哦？那第二個理由呢？」

不知經過多久，我發現背後有人回頭一看，只見大龍落寞地站在那兒。

火村的樣子不太對勁。

「但死的只有旺夫！也就是說……」

火村嘴裏叼著駱駝牌香煙，我心裏急得要命，他卻好像看開了似地非常冷靜，大概是已經到達心如止水的境界了吧！

但我一點也不覺read.99csw.com得興奮，火村雖然說得頭頭是道，但我卻不認為這對調査工作有多大的幫助，只是徒增需要確認的事項罷了，這和精神奕奕地在原地踏步有什麼兩樣？

「火村！」我看著搜査員的身影嘟噥道，「會不會和馬來鐵道有關？」

「你在哪兒找到的？」

沒錯！光靠火村一個人能力有限，我也得好好想想才行。

阿里默默地打開筆記本。第一頁寫著〈金馬侖高原殺人事件·備忘錄2〉的標題，下一頁只寫了三行。

「我也有同感。他意外身亡一定對旺夫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他究竟出現了什麼樣的改變？這和反對他與自己女兒交往的女友父親過世，應該沒什麼關係吧！日置靜郎一死，會發生什麼事呢？他死了，瑞穗就可以拿到一筆保險金。」

「沒錯！他太小看兇手！他沒能殺了他！」

「可以了嗎？我得拿去給警長看才行……」阿里闔上筆記本，迅速地離開了。

說得也是！我想都不想就這麼說出口。

火村下樓梯時說道。我們雖然很著急，但似乎也只能從這裏著手調査。

我覺得自己好像腳趿鐵制木屐走在泥濘里，完全無法有效思考。

「我懂了。」

「好像是！」

「我哪知道！如果他既懶惰又貪財，聽到女友獲得一筆意外之財應該會很高興吧！可是這樣說不通！如果旺夫真的這麼差勁，那他應該會暫停或延後他的殺人計劃啊！」

火村翻開記事本，以輕鬆的口吻將抄下的遺書全文簡單地說了一遍。

火村在煙灰缸里熄滅香煙，我呆看著他的側臉，我心中的疑惑逐漸明朗，但尙未徹底頓悟。

「沒錯！也有可能是證據雖然齊備，但追溯的時效卻已經過了。」

「大龍既然被搶走了，我們也無可奈何。我看我們還是先到院子去打探一下調査的情形吧！雖然雨水已經把兇手的腳印沖得一乾二凈，不過至少可以聽聽搜證的警察說些什麼。」

H c九*九*藏*書ottage大概是指老虎之家，TR則是塔那拉打的簡稱吧！內容大概就是幾點幾分和誰見面之類的紀錄，根本沒什麼內容，最後甚至還周到的寫上「毫無收穫」。殺害艾倫搶走筆記本的兇手，看到這樣的內容，不知有多沮喪！

「它被丟在距離這裏一百公尺左右，主要幹道的路邊，已經被雨淋濕了。」

「很遺憾！我不知道！硬是牽強附會的話，或許會讓所有人都成為嫌疑犯。」

「兇手是誰？他究竟犯了什麼罪？」

「Yes la！」

「還有，就是他如果報警，可能會對自己不利。我舉個比較不愉快的例子，例如性侵害的受害者，因為害怕碰觸痛苦的記憶，或擔心事情曝光，因此常以淚洗面。旺夫身邊的人說不定也曾發生過類似的事。」

火村笑道：「有棲！如果他將這些足以推翻馬來西亞聯邦政府的重大機密，泄漏給報社或電視台也就算了，但告訴警方有什麼用？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他不需要做這種事啊！就算他躲過員工來到院子，還是隨時有可能被發現。更何況是殺了人之後，搶走被害人的筆記本，把背包丟進樹叢，還要全力衝刺來回一百公尺，這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你是說那起鐵路車禍？」

我心裏很不舒服。憤怒、焦急和疲勞就像繩子般，勒得我喘不過氣。但我也覺得身體里湧現一股反擊的力量，企圖割斷這根繩子。我決不能就此放棄，我鼓勵自己，重拾信心。

「津久井之所以繞路走車屋旁那條路，是因為他不想經過旺夫家嗎？」

「原來如此。」

「我們換個角度來看好了。旺夫為什麼想親手殺了對方？如果這個人真的傷害他或他心愛的妹妹，通常應該會求助警方吧！我假設他之所以不這麼做，有兩個理由。」

「即使報警，也無法彌補他所遭受的傷害。比方說，對方的行為雖已堪稱犯罪，卻未達法律懲處的九九藏書條件，所以他才想動用私刑。」

屍體的調査工作還在進行。此時我們也不適合靠近，該看的也都看過了，我們索性坐在陽台的椅子上，觀看事情的發展。阿茲朗署長從屋裡出來，和幾名下屬一同上車。我想他大概是要到命案關係人的家裡去吧！眼前的一切有如兵荒馬亂，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案情非但沒有解決的跡象，反而不斷擴大。我曾和火村一同調查過好幾個案子，還沒遇過這樣的情況。

「確實可以有很多種假設。你說警察沒有能力可以制裁對方是這個意思吧！旺夫即使慘遭此人傷害，但卻因為苦無證人，缺乏證據，所以他以為無論他如何控訴對方，警方還是會因為沒有證據予以理會，因此他才決定動用私刑吧！」

「『親愛的夏芮華：對不起！請原諒我這個壞哥哥！我雖然死了，還是要請妳原諒我！我之所以會死，理由妳就問警察吧！沒辦法！無法原諒別人的我，還是希望能夠得到妳的原諒。』你還記得瑞穗感嘆說為什麼不留遺書給她時，我曾說過的話吧！」

「如果是第二個理由的話，那就有很多可能性了。會不會是這樣？某人和旺夫一同犯了法，卻在分贓時起了衝突，因為他既不能報警，也無法原諒對方，因此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殺了對方。」

不過這一切也實在諷刺，當初忙著保護池塘邊上看似文字或數字的遺書，不讓它們被雨淋濕的人是我們，而替我們拿來遮陽傘的人是大龍，沒想到他最後竟然成了嫌疑犯。大龍大概聽見我們在爭論那三個字應該念成「001」吧！他一定嚇壞了。他可能因為過於震驚而畏縮,但我並不想從夏洛姆口中聽到這件事，我想聽他親口證實那三個字念衛。

「他非常恨這個人，與其讓對方接受法律的制裁，他寧可親手報仇。有可能是這個人對他的肉體和精神傷害極深，或是他因為此人在經濟上蒙受極大的損失。」

「你說可能有給她的信，但是被兇手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