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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大結局

「不著急,夜很長嘛。死囚犯上刑場之前,總是要讓他們聽聽牧師或和尚的教誨嘛。慈悲為懷,慈悲為懷嘛!」
「沒有也沒關係嘛!」
「久高隆一郎——噢——那個老頭子呀,想起來了,南麻布的大款,他曾經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讓他買什麼就買什麼,羽絨被買了10套,真是空前絕後啊,花錢太大方了,叫他買什麼他就買什麼。為了他我們特地開發了金觀音,金佛像,還有可以殺滅活性氧的強力石,都是專門為他一個人訂做的,我們願意永遠跟他合作,可是,這老傢伙居然懷疑起我們的商品的效果來。如果只是懷疑我們也就算了,沒想到他還威脅說要訴諸法律!對,就是威脅!他要跟我們鬧翻,我們只好奉陪呀。吵過以後就分道揚鑣了,不過嘛,損失費我們不能少拿!」
「算了算了,讓他多坐會兒吧,留個紀念嘛!」小個子說。這麼說他就是蓬萊俱樂部的老闆吳田勉?沒見過他在這把皮椅上坐過呀。
「啊。」
「10點半,還有車!」
「愛子?」
「我沒跟你說過我跟妹妹住在一起,不是故意瞞著你,只是因為一直沒有機會說。」
「馬上把電話線拔掉!」
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況,的確是我想開始跟她交往的:「那麼,你是怎麼想到給我上了保險以後再殺死我,然後領取保險理賠金的呢?」
「我算是服了你了!」綾乃用手扇著緊張得發熱的臉說。
「雖然沒有收手續費,但我無償使用了安藤士郎這個名字。為了找女人洗泰國浴的時候,借黃色錄像帶的時候,我都不用真名,成瀨將虎這個名字太顯眼了。
「那天你為什麼把我綁起來呢?因為你是一個人,我們這邊是兩個人,你是一個對兩個,人數上不佔優勢。但是今天呢,你們那邊是兩個人,我這邊是一個人,如果加上剛才那兩個女的呢,今天是四對一,你覺得你們占絕對優勢。對了,你手上還有刀,你更覺得你們佔優勢了。可是,你們錯了!你們只看見了我的表面,心說這個臭小子,對付他還不跟對付小孩子似的。你們懂個屁!都是他媽的還沒長熟的瓜,人生經驗太少啦!老子今天穿著長袖衣服,你們不容易看出來,你們別看我這樣,我要是脫了衣服,嚇死你們!」說到這裏,我突然停下不說了,我的兩腿早就不發抖了。
「對了,談到為社會做貢獻嘛,我再給你說一件令人激動的事實。我國1400兆資產中,大約有一半掌握在60歲以上的老傢伙們手裡,而且其中大半是現金和存款。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這些錢根本就不能在社會上流通!不流通的話,眼下經濟不景氣的狀況就得不到改變!你看,我們是在為日本的經濟復甦做貢獻呢!讓那些老傢伙把死死攥在手裡的錢花出來,對搞活經濟該是多大的貢獻哪!啊——蓬萊俱樂部!對社會是多麼有益啊!」
「不是開玩笑!快點兒出來,穿上鞋,趕快出來!」
可是,櫻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你說話這麼不客氣,可是要吃虧的喲!」
「其實我們並不想這樣做。老人的保險理賠金不高,效益很不好。就拿你手上那份叫什麼安藤的老頭子來說吧,死亡保險也才只有四五百萬。」
「對,跟你的做法完全一樣,不過,本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SMAP沒參加。」
「什麼?」
「要是有什麼要緊,我還能坐在這裏嗎?」
「你死了我會很傷心的!」
這裏怎麼會有老安的保險呢?安藤士郎早已不在人世,已經死了一年多了!
「我家爺爺果真是蓬萊俱樂部殺的?」
「這麼晚了給你打電話,真對不起!情況緊急!」
「既然你那麼想殺了我,那我在蓬萊俱樂部總公司被他們抓住的時候,你為什麼還要救我?如果你放手不管,我不就被他們殺了嗎?」
「我覺得到時候了,該去警察局自首了。」
我踏著桌子向門口奔去。
聽我這麼一說,櫻驚得肩膀抖動了一下。
「那也是事實。」
「別多問了,先拔掉!」
「當然,下決心是一回事,行動是另外一回事。我冷靜下來之後,才意識到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面臨的難題太多了,首先是如何處理屍體。我不能把他扔到深山裡或扔進大海里,那樣太對不起他了。沒有死亡證明書,火葬場當然不收,永遠放在光明庄也不可行。考慮來考慮去,為了掩人耳目,我也只能把他埋在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在心裏默默請求老安在九泉之下原諒我。
詐騙理賠金
「開玩笑吧?」櫻笑了。
「那……」櫻只說了一個字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她肯定是想說些什麼,可是下嘴唇痙攣著,什麼都說不出來。
「木村拓哉呢?」
「我在老安的遺體前獃獃地坐了很長時間,獃著獃著我的渾身燥熱起來,既感到憤怒,又感到窩心,整個大腦被一種複雜的感情塞得滿滿的。老安死得太冤枉了,要是他知道這樣上吊自殺得不到一分錢的話,是絕對不會把繩子往脖子上套的!不行,我不能讓他死,他死了誰給千繪寄錢呢?當然,那時候就是打電話叫急救車也來不及了,我也沒有讓他起死回生的本事,所以我就當了安藤士郎。我冒充安藤士郎繼續領取國家發的養老金,每月按時給千繪寄去。」
「真是個找上門來送死的傻蛋!」村越把肩膀靠在屏風上,用嘲笑的目光看著我。
「我活蹦亂跳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但是,如果讓那幫傢伙知道了我家的地址可就麻煩了。明天一切都會結束,一切都會結束的!」我咬著牙說。
「還有,搞不好他們還會拷問你,逼你說出我的情況,你和你家裡人也可能遇到危險!」
「你不把話說清楚,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啊!」綾乃鼓著腮幫子氣鼓鼓地叫喊著。
「已經睡啦?對不起!」
愛子對我說過,一旦確認丈夫隆一郎是蓬萊俱樂部害死的,立刻就去警察局,請警察協助破案。其實她的話完全是騙我的。
「是的,會變老的,不過對於我來說那是遙遠的將來的事情。」
「喂喂喂!你搞錯了吧?該生氣的是我呀!我可是險些被某某人給暗殺了!」我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沖她笑了笑。
的確,都是違法冒領養老金,但目的截然不同。
「神!神派我來懲治你們這些食人肉喝人血的妖魔鬼怪!」
「到了!」我關掉發動機,拔下車鑰匙。
「哥哥被關在拘留所,妹妹在跳弗拉門戈舞,多麼美妙的圖畫呀!」
走進電梯,我立刻掏出手機,先撥通了愛子的電話。接通聲響了20多下愛子才接,這時候電梯已經到了一樓。
「看看門窗插好了沒有。」
我發動車子,把停車票和硬幣塞進機器里,橫杆自動抬起,我一踩油門沖將出來,上了大街。明明知道開車打手機是違反道路交通法的,我還是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可是,我還是非常在意你。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跟你通電話的時候,跟你見面的時候,就把正在進行中的計劃完全忘記了,一點兒都意識不到你就是我要殺害的人。跟你在一起,即使是談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也覺得非常快活。可是,我知道已經不是因為喜歡你而接近你的時候了,如果我不儘早殺了你,你就會要了我的命。然而,只要一聽到你的聲音,我就無法把殺害你的計劃進行下去了。我幾乎每天都對自己說,再延長一天,再跟他約會一次就採取行動。就在這種矛盾的心理狀態下,我把替你買好的保險合同等送到蓬萊俱樂部,笑著交給村越,並且對他說,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就是打算殺了你,不,不只是打算,我已經採取行動了。上星期天是一個殺死你的好機會。那時候我們單獨在一起,你應該在那天被我用大福年糕噎死的。可是,那天你勸我不要再賣身,還對我說,要替我還清欠下的巨款。我該怎麼辦?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我不是說了嗎,你的罪輕,你沒關係……可我呢,都這個歲數了還去蹲大獄,等不到刑滿釋放就得死在裡邊。早知道有今天,你還不如那天就讓我死了呢!我還是恨你!」節子又抱起了腦袋。
「在家裡呀。」
「啊,成瀨先生,聽出來了。」
「明白!」
「說什麼?」我又點上一支煙,冷冷地問。
「啊?」
「那你好好給我聽著!」
「怎麼會呢?你知道在我的幫助下,蓬萊俱樂部得到了多少不義之財嗎?我要是不在了,著急的是他們。」
「12月16號。」
「總經理,別跟這小子啰嗦了。應該是我們問他,他倒問起我們來了!」村越說完,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提到蓬萊俱樂部的時候,你好像非常生氣。」
「你……不是……安藤士郎?」
「不是威脅你,你沒自殺過,不知道自殺其實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只要下決心去死,再簡單不過了。我現在就死給你看!」節子說著用雙手掐住了自己脖子。
我按了一下房門邊上的對講門鈴。

26

「老子殺了你!」村越揮動彈簧刀,刀尖掠過我的鼻尖。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是嗎……也是,你的罪比較輕,也就是冒領養老金和非法遺棄屍體,警察不會把你怎麼樣了,可我的罪跟你相比是不能同日而語的。」節子無力地搖搖頭。
「久高隆一郎的未亡人。」
我氣得太陽穴啪啪直跳。
「我已經作好精神準備,所以要跟你說實話。」
隆一郎的兒子為了保全家庭和公司的名譽,不願意把父親晚年的失態公之於九*九*藏*書眾,所以儘管知道父親那些奇怪的保險合同跟蓬萊俱樂部有關,也不去警察局報案。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表情如此疲倦,但我告誡自己,現在還不是對她表示同情的時候。她繼續坦白自己的罪惡,我被震驚得目瞪口呆。
「這個嘛,那是……」節子說話吞吞吐吐的,「以前我對你說,是因為嫉妒盯你的梢,那是騙你,其實那天我是去找村越商量怎麼殺你。」
「睡覺!」不知不覺已經凌晨3點了。
「好!老子這就脫給你們看!」我站起來,把椅子往後一踹,弓著腰,彎著腿,雙手抓住桌沿,使出全身的力氣把辦公桌向那兩個傢伙猛推過去。
驚愕,混亂,困惑,茫然,恐慌,眩暈——海嘯般一波有一波湧上來,整個把我給吞沒了。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整理紛亂思緒。
實際上這種說法只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埋葬老安的事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了,我還經常做惡夢,在夢中反覆看到埋葬老安的時候的情景。可見我內心的罪惡感是非常強烈的。其中違法的罪惡感佔兩成,沒有好好安葬老安的罪惡感佔八成。
「喂,晚上好!」櫻馬上就接了電話。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27

久高隆一郎
難怪那次我告訴她我的生日是12月16號的時候她是那麼生氣,因為安藤士郎的醫療保險證上寫的是5月14號。一般情況下,誰都會相信醫療保險證上寫的日期。
「整天到處轉,哪兒記得住啊。你是說本庄?」吳田勉歪著頭抓了抓鼻子尖。
一個接一個語句在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來又沉沒下去。
「這個小偷夠文靜的呀!」黑暗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隨後頭頂上閃電似的閃了幾下之後,房間里所有的日光燈都亮了。
「嘿——又跟我一樣。冒領養老金跟我一樣,報假名字也跟我一樣,咱倆性格相投嘛!」我身體向後仰著,交換了一下翹著的二郎腿,「那麼,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打算釣我上鉤的?在東京都飯店見面那天?對了,那天你問我結婚了沒有,還問我在大門口跟我道別的那個女人是誰。單身是你釣魚的首要條件,所以你才反覆確認!」
我沉默了。我可以理解她的心境,因為她的心境跟我是一樣的。我也是,一邊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女人,一邊在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在意著她。
「這個嘛……那個……」大概是由於腦子一片混亂,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不要緊的吧?」櫻關切地問。
「我喜歡的人要是死了,我都會心碎,心裏的窟窿一年都塞不滿。我愛的人要是死了的話,我得傷心成什麼樣子噢!」
我不再追問,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耐心地等。
「嗬——你見過野口博士?」吳田勉把垂在前邊的頭髮往上一撩。
「急什麼呀?對了,為什麼要拔電話線,你還沒解釋呢?」
「哦。」
「情況緊急?」
「聽了你說的話,我想決不能再讓你到蓬萊俱樂部去了,你要是發現了有關久高隆一郎的文件可怎麼好?當時我想,光是勸你還不夠,必須把你給收拾了,否則你也許會發現我跟蓬萊俱樂部之間的關係。」節子說話的聲音很平靜。
「我知道這是犯罪,可是,我只能這麼做,不這樣做的話,老安死了也不能瞑目,而且我也不能就看著他這麼白白死去。反正我當時從臍下丹田湧上來一股熱流,我決心替老安完成他的未竟之業!」
「混蛋!死到臨頭還嘴硬!」村越把彈簧刀合上以後又打開,打開以後又合上。
節子終於開口了:「還有……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不是,我叫成瀨將虎。」
我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當時我精神上所受到的衝擊有多大!
可是,我聽了以後嚇得脊背冰涼。
「我雖然不願意成為有前科的人,但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我不能任憑蓬萊俱樂部繼續為非作歹,而且還必須制止愛子的復讎行動。反正住監牢也是一種人生經歷,凡事往好里想吧!」
「掛好啦!」
「這是麻宮櫻。」
「這麼說……是小虎你跟櫻女士結婚了?」綾乃手上的托盤掉在了地上。
「除了麻宮櫻以外,我還替蓬萊俱樂部冒領另外兩個已經死去的人的養老金。」
給死人買保險幹什麼?不,死人是不能買保險的!我的腦子更混亂了。
櫻沒有回答,身體好像凍住了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櫻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部長,不要損壞東西嘛,」吳田勉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我,「你跟久高隆一郎是什麼關係?」
「剛才什麼時候?」
「要不我就從剛才為什麼要你把電話線拔掉說起吧。」
「被吳田勉和村越抓住了。這回沒有霹靂嬌娃救我,我以為我完了。」
綾乃把托盤抱在胸前,沖櫻微微一鞠躬:「謝謝您對我哥哥的關照。」
「知道啦!」
「以後再跟你解釋,先去把電話線拔了!」
「我要說的話很長。」
櫻也撅著嘴下了車。
「醫療保險證?」
「那你們就不要做!」
「是你們把久高隆一郎給殺了吧?」我想確認一下事實。
「那不叫養老金,叫共濟年金。」
「去便利店幹什麼?不是告訴你們要把門窗插好嗎?」
「你能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櫻雙手捂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

28

兩個女孩子走後,村越獰笑著對我說:「還不知道吧?你小子上當啦!我不知道你小子跟她們說了些什麼,你以為她們會相信你,所以才大搖大擺地坐在這裏了吧?」
「讓我改造成為新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做這種夢?」
「說事情的真相。」
「看見你的時候,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為什麼你會在那裡呢?而且還被綁了起來。看到村越那憤怒的樣子,直感告訴我,如果我放手不管,你們就活不成了。」
我拿起煙灰缸,把裡邊的煙頭一股腦倒進垃圾桶里,並在垃圾桶邊緣上使勁磕打,把煙灰也磕打進去。
因為愛子已經老了。
我順著石子鋪就的小路朝房門走。小路也只有五六步長,院子也只能放一副晾衣服的架子。房子衝著院子的這一面有兩扇窗戶,都用防雨窗捂得嚴嚴實實的,但從縫隙里可以看到房間裡邊亮著燈。
「為……」櫻又是只說了一個字。我以為她又得半天不說話,沒想到這次只停頓了幾秒鐘,「為什麼要騙我?」櫻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她的臉色蒼白,眼角嘴角都吊了起來,像個橫眉怒目的金剛。
2002年10月
櫻把整個房間打量了一番,坐在了沙發上。坐下之後,還繼續掃視著書架上的文學書,牆上的油畫和桌子上的德國瓷器。
「對,老安的夫人。」
「剛才我不是說了嗎,我有這個思想準備,而且我也對我妹妹說了。」
「不是。」櫻說話的聲音很小。
「老闆!」村越不耐煩地說。
我也沖他笑了笑,但桌子下面的膝蓋卻一直在發抖。
「好的,確認完成,嗶嗶——」緊接著是開鎖的聲音,摘下防盜鏈的聲音,門開了。
「以後的以後,見了面跟你解釋!」
「我把老安的遺體拉到他故鄉的深山裡,找了一處墓地挖了個墳坑把他給埋了。當然沒有任何正式手續,也沒有請和尚來給他念經,這樣做我也許會遭報應的,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我並沒有隨便找個地方把他扔了,而是為他找了一處墓地,我的罪孽應該減輕一些吧。而且那裡是他的故鄉,我想老安會原諒我的。他的願望並不是死後被厚葬,而是女兒能夠幸福地生活嘛,他就是為此而自殺的嘛。葬禮簡樸了一些,他不應該有什麼不滿意。」
「用不正當手段獲取別人的養老金,偷偷埋葬自殺身亡者,都是我乾的,我是個罪犯!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做得太過分了。可是,叫我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要陷害我的人,豈不是比我還過分嗎?」
綾乃點點頭,用手指擦著眼淚。
「什麼?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傑尼斯運動會怎麼樣?」我一邊脫鞋一邊問。
一股熱流從我的腹部湧上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控制著眼看就要爆炸的感情,一邊慢慢吐氣,一邊一字一頓地說:「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今天犯了一個錯誤。雖然只是一個,但卻是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天,是你小子把我綁起來的吧?」我輕蔑地用下巴頦指點著村越。
「你的孩子們會傷心的。」
「聽了你說的這些話我還有什麼心思去跳舞啊?」綾乃說完拖著沉重的腳步向門口走去,手搭在門把手上的時候回過頭來,「誒?你剛才不是說安藤先生最近結婚了嗎?」
「請吧!」
我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可是櫻一點兒都不生氣。
「為了防止壞人闖進來嘛。」
「晚……晚上好!」櫻忙不迭地打招呼。
「我也不必擔心房東會發覺,因為交房錢都是在老安的存摺里扣,養老金也是打到他的存摺里去。他根本就沒有貼照片的證明身份的證件,不用擔心別人發現我是個冒牌貨。他沒有護照,駕照呢,也主動吊銷了,如果萬一需要證明身份的證件,我把不貼照片的醫療保險證拿給他看就是了
「去!白死一個老安,已經足夠了!」
「請裡邊坐吧。」美波說著把拖鞋遞了read.99csw•com過來。
難道一年前安藤士郎的死也跟蓬萊俱樂部有關係?難道那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節子的手在胸前稍稍擺了擺:「你誤會了。那時候我覺得挺尷尬的,那些話只不過是沒話找話,隨便說說而已。」
「現在沒有時間詳細解釋,至少今天晚上要多加註意。保安公司負責你家的安全,大概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也不要掉以輕心。」
「可是,你跟我說過,你叫安藤……」
「名字?」
聽著這些歪道理,我氣得胸口發堵,呼吸困難。
「啊?」
「去警察局。」
「秋天的夜也很長。」
「可惜你們的陰謀沒有得逞!」
「我說什麼來著?」
「總而言之,採用不正當手段獲取養老金。」
「對。」
「這麼說,安藤先生自殺和你乾的那些事情都是小虎你瞎編的?」
「那也是……在車站被詢問的時候,我擔心說出真實姓名將來會引起麻煩,靈機一動就用了麻宮櫻這個名字,後來一直沒有機會訂正,後來……」
我拉起櫻的手腕:「再介紹一遍,這是我妹妹時田綾乃。」
我喘不上氣來,不是因為抽煙太多,煙霧充滿了整個房間,而是因為眼前這個陷入沉默的女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應該是我的台詞嘛!
「你這是怎麼了?說話吞吞吐吐的,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嘛!」
東京都港區白金
「我趁機把你的,不,安藤士郎的醫療保險證翻出來,裝在包里拿回了家。」
「那就趕快換衣服!集合地點嘛——澀谷那邊吧,109百貨大樓前邊!我開車過去,你呢,打車!我給你報銷!」
「神派我來的!」
「胡說!」
門鈴響了,我聽見美波跑出去開門的聲音,好像是綾乃回來了。
「我先宰了你這個桃太郎!」村越啪地打開彈簧刀,揮刀把文件盒砍了一個大口子。
「別啰嗦了!照我說的做!」我像村越似的吼叫著,打斷了櫻的話,「見面以後,我從一到十向你解釋,到二十,到一百都行!」
「你現在在哪兒?」
「拔了就好,趕快出來!」
這道理我當然明白,不過,不挖苦她兩句我覺得不解氣。我靠在沙發背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後腦勺下邊,仰天長嘆,「可是,我救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啊!」
「但是,他所住的公寓不能不加以特別的考慮。當然,我不認為他跟鄰居有什麼來往。眼下這個時代,鄰居之間哪有什麼來往啊。而且他的鄰居都是年輕人,年齡懸殊太大了。不過,大家一定知道3號住的是一個老頭子,如果連續幾天甚至連續幾周都沒有動靜,大家說不定以為他死在房間里了,打電話報警,那樣一來可就暴露了。
「她正在計劃當人體炸彈。」
「我再囑咐你一遍,今天晚上要特別小心!還有就是千萬不要採取輕率的行動。」我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正好到達停車場,那裡只有一輛車,就是我那輛紅色迷你車。周圍沒有動靜,看來吳田勉沒有在這裏布置人手。
莫非是以前買的保險?也不對!老安把身後事全都委託給我了,保險金是我交到千繪手上的,老安自殺的理由是為了幫助處於困境的女兒,如果還有別的保險,應該一起交給我來處理呀!
「因為你說有客人要來,她出去買東西去了。」美波滿臉不高興地轉身把門插好。
「不,我想讓你吃大福年糕,噎死你。很多老年人吃大福年糕被噎死,我想用這種方法害死你,這樣不會引起懷疑。」
保險合同
麻宮櫻呢,剛才那幽靈般的表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她緊咬著嘴唇,毫無目的地盯著煙灰缸里的煙頭。
「我怎麼能眼看著愛子用人體炸彈的方式去復讎呢?作為她來講,只要實現了復讎計劃,自己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這種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我擔心的是,她的復讎行動不能實現。不但不能傷害吳田勉們一根毫毛,反而白白搭上性命。一個從聖心畢業的小姐,一個在深宅大院里盡享清福的貴婦人,能幹什麼呢?平時連飯都是傭人給做,一輩子恐怕連菜刀都沒摸過,還能去殺人?為了不讓愛子的血白流,只能把蓬萊俱樂部那幫傢伙交給警察處理,你說是不是?」
「剛才你說『這回』,那意思是說除了久高隆一郎以外你們還干過同樣的事,對吧?」
櫻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用手緊緊抓住褲腿一聲不吭。
「這回變成地地道道的惡人了。」我苦笑著說。
「於是,我就當了安藤士郎。每個星期在那裡住上幾天,不管看不看都把電視打開,有時候還故意大笑幾聲,為的是讓鄰居認為安藤士郎還活著。當然偶爾也會在樓道里碰上年輕的鄰居,不過根本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就像咱們老年人覺得年輕人都長得差不多一樣,年輕人也覺得咱們老年人都長得差不多。
「對,是美波!」
「什麼?」愛子好像完全醒過來了。
「所以我要問你,那時候你為什麼要救我,村越他們殺了我,你不就省事了嗎?」
「綾乃呢?」
所以愛子就設計了一個親自殺死仇人的方案。如果愛子才十幾歲或二十幾歲,是不會實行這個冒失的方案的,因為將來的人生之路還很長。但是愛子已經老了,將來的人生之路已經很短了,她要採取非常極端的行動。
我用鼻子哼了一聲:「我完全被你欺騙了!如果不是剛才去了蓬萊俱樂部總公司,現在也還被你矇騙著,說不定明天就被你送到另一個世界里去了!」
要不就是很久很久以前買的保險,連老安本人也忘了?可是看看手上的幾份保險,都是最近的,甚至有一份是今年10月的,也就是這個月的。
「對了,這位是麻宮櫻小姐,」我向綾乃介紹說,「啊,麻宮是她以前的姓,現在姓安藤,安藤櫻!」
「恨又恨不起來,還是死了好!」
「告訴綾乃,我要帶一個客人回家。」
可是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死魚般的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
「我一直想去你家,最終目的是為了殺死你,但在殺死你之前我想把你的醫療保險證弄到手,有了你的醫療保險證,我就可以去給你上保險了。醫療保險證上寫著你的地址和出生年月日,我可以據此去區政府把你的居民登記證明開出來,然後就可以開結婚證明,讓麻宮櫻成為安藤士郎的妻子,於是麻宮櫻就變成了安藤櫻,並理所當然地成為安藤士郎保險理賠金的法定受領人。」
「啊?」
「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愛子慌了。
「是美波嗎?」
「就是的,這不是等於白死了嗎?我當時就傻了,老安的死讓我感到震驚和悲痛,但更讓我感到難過的是,他豁出命來想為自己的女兒留下幾個錢,可是一分都沒留下!」
「會進監獄嗎?也許判個監外執行什麼的。」
「我穿著睡衣呢,就這麼出去我可不幹。」
「因為他們只從我的外表來判斷問題,我才得以死裡逃生。總有那麼一些人以為老年人好欺負,不過這有時候也是一件好事。」
「什麼叫與我無關?太有關了!」

24

我當然不希望愛子這樣做。
蓬萊俱樂部
堀場香織假裝被我說服,然後推說到裡屋去換衣服,向她的上司報告了。
「那當然啦,天底下哪有願意去坐牢的,而且都這麼大歲數了。」節子的臉扭歪了。
「啊?白金的老安?經常跟小虎一起喝酒的那位老安?」
節子抬起頭來:「本來我是把你當作一條大魚釣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發現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如果你被他們害死了,我會很悲傷的,所以當時我想,一定要把你救出來……」她話說得很快,說到最後越來越不清楚,頭又低了下去。

29

過了大約20秒鐘,櫻說話了:「已經拔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是。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最初要見你,只是為了當面向你表示感謝,真的。」
「你把潛入蓬萊俱樂部的目的告訴我以後,我全身的血都涼了。」
「怎麼會呢……這不可能啊……怎麼會有這種事呢?」我就像一個出了故障的機器人,坐在蓬萊俱樂部總經理的皮椅上,重複著同樣一句話。
節子雙手抱著頭,痛苦地搖著,搖了很久很久。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美波恭恭敬敬地向麻宮櫻鞠了一個躬,還挺懂禮貌的。
掛斷這邊的電話,又撥了一個手機號碼。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這是什麼地方?」櫻看著外邊問。
「是我,聽出來了嗎?我是成瀨!」我跑出寫字樓,直奔停車場。
「我是沒說不準外出,不過,既然說了把門窗插好……」
「O型。」
「那麼,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萌發了殺我的念頭呢?」
「什麼精神準備?」
「哎唷……我不行了!我的頭要疼死了……對了,我的演出服還沒縫好呢……真是的!」綾乃啰啰嗦嗦地叨叨著,連掉在地上的托盤都沒撿起來就出去了。
「可是我一直沒有叫你進屋。」
「夠了!告訴你,我可沒有總經理那麼好脾氣!」村越晃著彈簧刀惡狠狠地說。
我繼續介紹說:「剛才那個活潑的小姑娘是她的孫女,從長野縣到這裏來玩兒幾天。」
我又點燃一支煙抽起來,櫻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把https://read.99csw.com你的醫療保險證偷出來還有一個用途,那就是用它借錢。我用它到處借錢,能借多少借多少。白金的安藤士郎家的郵箱里的催繳單大概已經堆積如山了。」
「誰呀?」裡邊一個小女孩說話了。
「也許給你打電話,向你打聽我的情況。你千萬不要說認識我,絕對不要把我家的地址告訴他們!他們也許不說他們是蓬萊俱樂部,而說是警察什麼的,注意不要上當!」
吳田勉和村越互相看了一眼,村越用刀尖指著我說:「那就脫了衣服給老子看看吧!」
「不,我不叫安藤士郎,我叫成瀨將虎。」
「這事兒與你無關,被抓起來的是我!」
「喜歡上我了?那你救了我以後又去為我買了保險,不還是要殺我嗎?」
綾乃說:「孩子們都獨立了,我家爺爺,不,我丈夫,死了以後,我就回娘家來住了。把這個老頭子一個人丟在家裡,我不放心啊!」綾乃斜著眼睛看著我嗤嗤地笑了。
「不是的。」櫻抬起頭來,沒有血色的嘴唇顫抖著。
「原來你是為了保全你自己呀!你怕被警察抓起來,所以才阻止我去警察局報案!」
蓬萊俱樂部是一個為攫取保險理賠金殺人的犯罪集團,把他們抓起來以後,肯定還會發現許多其他罪行,從審問到提起公訴到最高裁判所批准量刑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而且還不一定判處死刑。
二樓傳來電動縫紉機聲音,響一陣停一陣,大概是綾乃在趕製演出服。
「行了行了,煩死人了!你今天這是怎麼啦?」
「怎麼不是?」我瞪了櫻一眼。
我用手遮著眼睛,雪亮的燈光晃得我什麼都看不見。

30

「另外,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整個社會。」
「……」
「嗯,不跟他啰嗦了,」吳田勉不緊不慢地審問起我來,「說說吧,你到這裏來的目的是什麼?你來這裏搞鬼不是第一次了吧?」
「我可以把這句話看作你對我的表揚嗎?」
「那麼滿不在乎地殺人越貨的沒有人性的傢伙們,什麼事干不出來呀!別以為你已經是蓬萊俱樂部的一分子了,生命安全就有了保障了!」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你再三再四地說要到我家來,目的是想在我家殺了我呀!你打算在飯菜里放什麼毒藥?霍亂菌?」
操你媽的!
「你不是說你要帶客人來嗎?家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你要我拿什麼招待客人?」
「這是千真萬確的。他委託我去給他領保險金,可是我馬上就想到,剛剛上了保險就自殺是拿不到分文的,簽合同以後至少要經過一年以上!」
「咱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說過我是個騙子,而且我也說過我是個小偷,現在你應該相信了吧?嗯?我不是騙子?你老不說話算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故意沖櫻笑了笑,櫻還是滿臉嚴肅。
突然,我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這是什麼地方?這是蓬萊俱樂部啊!是為了騙取保險理賠金殺死了久高隆一郎的蓬萊俱樂部啊!
吳田勉制止住村越,繼續審問我:「說!你是幹什麼的?誰派你來的?」
「蓬萊俱樂部是一群吃人肉喝人血敲骨吸髓的惡狗,而我呢,充當這群餓狗的爪牙已經兩年多了,真是個壞透了的女人。」古屋節子用雙手捂著臉,一個勁兒地嘆氣。
綾乃再次叮問道:「小虎沒結婚吧?」
過了一會兒,節子又說話了:「從蓬萊俱樂部逃出來以後,我們到光明庄去了,對不?」
「喂!這不是跟我……」
「被他們殺掉?我?」節子獃獃地指著自己的臉。
「什麼?久高隆一郎是誰?我只不過聽村越提起過這個名字,隨口問問而已。」
「原來如此。就那樣殺了我,得不到保險理賠金,你就不能為蓬萊俱樂部立功了。」
「你說你要調查蓬萊俱樂部的罪行,而且說是久高隆一郎的夫人委託你乾的。」
「對方如果有紳士風度呢,我們也就報以紳士風度,但是他們突然變臉,不但拿了東西不付錢,還要我給他退貨,並且威脅說要法律解決。碰到這種不遵守遊戲規則的老傢伙真是叫人頭疼。你不是參加過我們的免費保健講座嗎?我們強買強賣了嗎?現場氣氛非常平和嘛!大家都是自願買我們公司的商品嘛!而且都高興得不得了,甚至流下了感激的淚水。可是過不了多久卻說三道四,這就不對了吧?不管我們怎麼對他解釋都無濟於事,而且這年頭媒體也好法院也好,都無條件地站在這些被稱為消費者的傻瓜一邊,根本就不追究他們的責任。我們有什麼辦法,只能採取正當防衛手段來保衛自己的利益。我們得到一點保險理賠金,算是對我們的精神補償吧。」
「不,還有比那個更重要的,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很奇怪?」
美波做了個鬼臉:「我已經長大了,不許再隨便摸我的頭!」
「目睹久高被害死之後,我決意跳下地鐵站台卧軌自殺。促使我自殺的不只是罪惡感,還有對生活的絕望感。那天我把非法領到的3個已經死去的人的養老金送到蓬萊俱樂部去,問他們我幫蓬萊俱樂部解決了久高,可以免除多少借款,沒想到他們說久高的保險理賠金拿不到,一分都不能免除。當時我想,這次我成了純粹的殺人幫凶了,這樣下去的話,我會一輩子被蓬萊俱樂部當作殺人幫凶來使用,永遠沒有出頭之日。我痛苦萬分,悲憤萬分,一心只想結束這種毫無意義的生活,於是我就跳下了地鐵站台。這並不是因為覺得對不起久高家,我還沒有那麼好心,我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當時想到的除了自己如何解脫以外沒有別的。」
「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叫成瀨將虎?你……你不是叫安藤士郎嗎?」
「噢。」
「起床以後呢?」
「果然是你們害死了久高隆一郎!」我怒目而視。
「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總是這樣,冒冒失失的……」
「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沒有了吧?我又不想假冒他個10年20年,等千繪長大成人我就不再欺世盜名,兩年就夠了。實際上一年以來沒有引起過任何人的懷疑。安藤士郎還活著,每兩個月收到一筆養老金,從未間斷過給女兒千繪寄錢。
「傻瓜!」吳田勉繼續用小銼刀修著指甲,「我哪有時間去自在,我得趁著年輕拚命工作,拚命攢錢哪。攢夠了錢,趁這個國家還沒有滅亡我就跟他拜拜啦。知道嗎?到了2025年,社會保障費將達到170兆,其中百分之五十得國民負擔。日本肯定得滅亡,我要在他滅亡之前逃脫,將來到澳大利亞養老去,聽說西班牙也不錯。」說完他交替著在左右兩個耳朵邊拍手,模仿起西班牙弗拉門戈舞蹈來。
「到警察局去自首,也是為了保護你。」
「誰?」
「什麼時候結婚的?」綾乃問。
「太好了?你可真會說話!」我閉上左眼,用右眼瞪著櫻,「說到這裏,可以跟你解釋為什麼要讓你把電話線拔掉了,為的就是不讓那兩個傢伙跟你取得聯繫。如果他們把今天晚上發生在蓬萊俱樂部的事情告訴你,恐怕我們就不會坐在這裏談話了。讓你把手機電源關了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
「我有這麼熱愛自己的公司的職員是我的幸福啊!應該發給她們一大筆獎金!」小個子滿足地仰著頭。從他的口氣來判斷,肯定是總經理吳田勉。
是的,我脫了衣服嚇死他們!如果您認為我鍛煉身體只是為了跟女人性|交,那就大錯特錯了!
「在跟我談起你要調查蓬萊俱樂部以前,你上了一趟衛生間。」
「把自己和吳田勉村越等人一起炸死!」
愛子是如此深愛著自己的丈夫。我為阿清感到遺憾,他是很難代替久高隆一郎的。
「血型?」
「回娘家?現在這個家可是我的家!」這所房子本來應該由我哥哥龍悟繼承的,但他作為學生兵上前線以後再也沒回來,我就代替他繼承了。
「畢業學校?」
「蓬萊俱樂部那些惡劣的做法,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可是……」節子說到這裏又卡殼了,「可是」了好多遍才接著說下去。
「成瀨先生您呢?您不要緊的吧?」
「那你騙我說你叫麻宮櫻!」
「事到如今你還裝什麼蒜哪!你貴為一國一城之主,原來是個膽小鬼!」
「對呀,跟她!」我指著櫻說。
「還有,老安的手機我也接過來用了。我經常找女人,只有一部手機不太方便。我不願意讓那些不正經的女人知道我的真正的電話號碼。當然通話費都是我自己付,我想老安也不會埋怨我的。這就是我的2號手機的來由。」
「我!」
「叫你費心了。」我聳聳肩挖苦道。
我跟綾乃覺得那天的經歷就像電影上演出的大冒險,沒想到這傢伙連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屈辱。
我肯定地點點頭。
「喂!站起來!那不是你坐的地方!」村越兇惡地吼道。
「卧軌自殺是假,引人上鉤才是真吧?用這種辦法接近救你的人,然後騙他的錢。世界上還真有我這種傻瓜,居然被你釣上了。」
「當初我還是死了的好,真對不起。」節子垂下了頭。
我忽然發現信封里還有東西,掏出來一看,都是保險合同!人壽保險,傷害保險……一共是4份。我的腦子混亂極了。老安是在他自己家裡上吊自殺的,而且是我親眼看見的,安藤士郎已經死了,他不會再買保險了!
綾乃不太高興了,彎下腰在桌子上擺放端來的紅茶和三明治。
「扣除3萬日元的房租和水電費,剩下的錢我一分不少地給千繪寄去。由於水電費只交一個基本費,平均每個月寄10萬以上九九藏書是不成問題的。手續費我分文未取。在三越湯洗澡要花400日元,洗完澡買兩罐啤酒拿回去喝,我都是自掏腰包。
「搞鬼的是你們!」我厲聲喝道。
「這個嘛,現在正是個好機會,我給你詳細解釋一下。」我讓綾乃在我身邊坐下,又強迫櫻坐下,把從認識老安一直到他自殺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保證不給他開門!」
關於這個問題,現代人有一種誤解,認為日本人有實行火葬的義務。實際上,即使是在大城市,也沒有必須實行土葬的法律規定,如果擁有自家的墓地,你願意實行土葬也沒人干涉你。在山區或農村,實行土葬的地方還不少呢。
安藤士郎
「哦,對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家親戚,叫時田美波。」
「對!」我肯定地說。
「蓬萊俱樂部的人也許會闖到你家去!」
櫻抬起頭來:「請你聽我慢慢說。」
「想問什麼你儘管問,今天你問什麼我都如實回答你。」我點上一支煙慢慢抽了起來。
櫻沒有回答我的問話。
「你小子也有變老的那一天!」我再也忍不住,低聲罵道。
「剛才你不是說過以後跟我解釋嗎?」
「怎麼辦?」我把她的話重複了一遍。
「真不愧是總經理,肚量就是大。」我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我不知道吳田勉將要怎樣處置我,嚇得都快昏過去了。今天霹靂嬌娃恐怕是不會再來救我了。
「一開始不是的,那時候我真的只是為了向你表示感謝……」櫻痛苦地搖搖頭。
「大門的上的防盜鏈掛好了沒有?」
「還有,跟我的通話結束以後,立刻關掉手機電源!不是切換到震動擋,是關掉電源,一定要關掉電源!」
「那是……」
「對。」
我明白了。那天我請她吃完河豚魚,她非常不願意讓我送她回家,最後把我帶到了已經死去的麻宮櫻住過的小山莊。
「去便利店了。」
「混蛋!」村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彈簧刀。
「對。」
「不,這樣下去你會被他們殺掉滅口的,自首以後可以求得警察保護。」
「本來我想對你說句歡迎光臨,可你攪了我的3連休,我很生氣喔!」從村越身後轉出來的另一個男人說。
「我說的都是真話呀。」
「那光明庄的房子是怎麼一回事?」
「你誤會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後我再跟你慢慢解釋。對不起了,請你給我們倆一段時間單獨談談。」
「不過這些說不說都無所謂,我想說的是,我在蓬萊俱樂部那個罪惡的巢穴里發現的保險合同,是早就死去的安藤士郎的,而且是這個月才簽定的,更奇怪的是受益人是他的妻子。老安是單身,哪來的妻子?叫我大吃一驚的是他的妻子叫安藤櫻。櫻?我當時就傻了,腦子裡亂作一團。但是,當我把腦子裡紛亂的信息整理清楚的時候,我全都明白了,原來安藤櫻就是麻宮櫻,也就是你——蓬萊俱樂部的爪牙!」
「成瀨將虎!」
「我可不覺得清爽。」
「什麼不正當手段!完全是犯罪嘛!」
「對不起,直到今天才跟你說實話。」
我走進去,摸了摸美波的頭:「好!幹得不錯!」
「隨你的便!」
但是愛子的想法跟兒子完全不同,她不但要去警察局報案,而且還要親手殺掉蓬萊俱樂部那些壞蛋。
「你不是在這裏編故事吧?」綾乃小聲嘟囔著,呆若木雞。老安自殺的事,我一直沒有告訴過她。
「喂!」一個小女孩銀鈴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站在桌子前邊的那兩個傢伙被桌子撞個正著,應聲倒地。我毫不客氣地繼續把桌子往前推,桌子翻了個個兒,壓在那兩個傢伙身上,疼得他們鬼哭狼嚎。
這不是她的一時衝動,而是非常冷靜的復讎計劃。如果是一時衝動,她很有可能抄起一把菜刀,衝進位於世冢的林田寫字樓。可是,那裡只不過是蓬萊俱樂部的一個倉庫,衝進去也找不到仇人。
「東京都立青山高中。」
「只是嚇了一跳,沒有別的意思。那時候我所想的是鄭重其事地向你道謝,然後就再也不跟你見面。」
「昴星團最棒!」
「你們在本庄騙人的時候,有一對已經成了你們的鍋里的鴨子又飛了,還記得吧?」
節子嘆了一口氣:「這麼說,你是無論如何要去警察局了?」
「洗澡呢。」
「這有什麼難理解的?告訴你要插好門窗你還要跑出去!」
「她的痔瘡發作得厲害,坐不下。」我說。
「啊!」安藤士郎的保險受益人果然是羽田倉庫管理公司!
節子用雙手捂著耳朵,使勁兒搖著腦袋:「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具體什麼時候,怎麼想到的,現在已經說不清楚了。被你救了以後,我曾有那麼一段時間覺得死是很可怕的,還是活著好。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活下去的痛苦和無意義再次佔了上風,於是非常痛恨那個救了我的命的,叫安藤士郎的男人。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想騙你上鉤的。以前我都是按照蓬萊俱樂部的指示去害死別人,可這次卻是我自己制定計劃害死你。我打算把我的計劃向蓬萊俱樂部彙報,並決定跟他們交涉,事成之後兩清。」
「殺人殺得太多了,多得都記不過來了是吧?」
「算了,你也該休息休息了,總是按照別人的意志活著,你不覺得累呀?而且還一個人扮演好幾個角色。我這一年來,一個人扮演兩個角色,都快累死了,咱們都輕鬆輕鬆吧!」我伸出手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膽量不小嘛,我簡直喜歡上你了。久高隆一郎?你讓我想想啊。」吳田勉沖我笑笑,吹了吹指甲。
「處理完老安的屍體以後,一個必須要考慮的問題就是他的人際關係,即如何對認識他的人隱瞞他已經死去的事實。他跟故鄉的父母兄弟和親戚們幾十年沒有聯繫了,用不著擔心。自從決定每月給女兒寄錢以後,他跟所有的朋友都斷絕了往來,連經常去的小酒館也不去了,那些人也不會前來特意打聽他是否還活著。
「我沒注意。」我一般不使用安藤士郎的醫療保險證,腰骨骨裂性骨折以後去醫院,用的是成瀨將虎,也就是我自己的醫療保險證。
「可以說遊戲已經結束了。我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了你,你也坦白交待吧,安藤櫻女士!坐下,坐下來談!」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保險公司的規矩多了,就算是我們作為法人跟他們簽的合同,也不會輕易把錢支付給我們,而是要支付給被保險人的法定繼承人。所以呢,我們必須跟法定繼承人合作才能拿到錢,太麻煩了,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而且久高那老頭子一直嚷嚷著請律師,這回我們就不在乎錢了,請他在這個地球上消失才是當務之急。當然,萬一保險公司審查得馬虎一點,我們能拿到錢就算是運氣好。」
「我妹妹。」我對櫻說。
「事到如今還隱瞞,有什麼意思!」我生氣了。
「安藤?」
「你說了實話更叫我為難。你說我是勸你別再干這種違法的事呢,還是默認你繼續幹下去呢?」
羽田倉庫管理公司
「我想起老安曾經對我說過,他的故鄉流行土葬。如果那裡現在還有這種習慣,把他的遺體埋到他的故鄉去是最好不過的。於是我就趕快調查了一下,他的故鄉果然還在實行土葬。」
「那還不得進監獄啊?」綾乃說。
「知道了知道了!」櫻不高興地說。
「……」
「你小虎沒關係,我有關係!啊,您來啦,家裡亂七八糟的,真不好意思,您坐,您坐!」綾乃跟櫻打過招呼以後出去了。
「去了!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不把事情弄他個水落石出我是絕對不肯罷休的!結果又被他們抓住了。」
「對呀。老年人是社會的負擔嘛!最近,老年人活得太長了,八十九十也不死。如果對社會有用呢,活上900年也沒有什麼關係,可是現在這些老頭兒老太太呢,都是除了吃什麼都幹不了,簡直就是浪費糧食嘛!國家財政預算這麼緊張,還要負擔3千萬老頭老太太的養老金。3千萬哪!喂,計算一下吧!全國人口的四分之一哪,開什麼玩笑啊,到頭來吃虧的是年輕人。國庫里沒錢了,只好讓年輕人多交養老保險,而且現在交保險的這些年輕人,誰也不敢保證將來就能拿到養老金,所以很多人不交保險了,於是國家就又讓多交保險,形成惡性循環。另一方面呢,由於醫學的發達和生活水平的提高,老頭兒老太太們活得越來越長,領養老保險的人越來越多。還不光是養老保險,什麼醫療保險啦,乘車免費啦,侵佔了國家多少資財,非把這個國家拖垮不可呀!而且這些老頭兒老太太也不自覺,你越是照顧他他越是臭來勁,上車坐在老幼病殘席上,還在身邊的座位上放上自己的包,別人想坐也不能坐。這簡直就是『老害』嘛!這種只知道獲取不懂得感謝的人純粹是社會渣滓。讓他們為社會做點兒貢獻吧!那麼,老傢伙們怎麼才能為社會做貢獻呢?那就是趕緊到西方極樂世界去。所謂的『餘生』,就是多餘的人生嘛,把這些多餘的老傢伙剔除出去,難道不是為了社會嗎?」
櫻獃獃地點了點頭。
「以後跟你解釋!」
「從現在開始,不管誰來都不要給他開門!」
「久高那老頭子死於交通事故,我們只是為他買了保險。」吳田勉冷笑著,村越則滿臉不高興的轉動著彈簧刀。
我走進大門旁邊的一個房間,打開燈,忽然想起還沒看見綾乃,就問美波:「綾乃呢?」
就在這時,第二輪衝擊波又來了。
「這麼說,您調查清楚了?」
「這個嘛https://read.99csw•com……」節子還是吞吞吐吐,「因為那時候……還沒給你上保險呢。」
「小虎,開玩笑也得注意分寸嘛!」綾乃瞪了我一眼,然後非常客氣地笑著對櫻說,「對不起啊!」
「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後來呢?你沒死成,卻釣到一條大魚,你是不是準備在我這個好色的老傢伙身上下功夫了?」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叫成瀨將虎,從一生下來就叫成瀨將虎。我不記得我被安藤家領養過。對,我出生在這裏,也是在這裏長大的。除了高中畢業以後離開過這個家兩年以外,一直住在這裏。」
離蓬萊俱樂部總公司所在的平城寫字樓最近的車站確實是地鐵廣尾站。
「聽見了沒有?關掉電源!」
「我的真實姓名是古屋節子。」接著,她把如何受到蓬萊俱樂部的欺騙欠下了高利貸,又如何在蓬萊俱樂部的威脅之下成了罪惡的幫凶的過程詳細告訴了我。然後說:「麻宮櫻確有其人,原來住在太子堂的小山莊,已經不在人世了。她也是蓬萊俱樂部的被害者之一,由於實在承受不了高額債務自殺了。」
「說了呀,成瀨將虎。」
「那是安藤士郎的房子,因為租金一直是我付,所以也算是我的房子。不過我真正的家是在這裏,港區白金台。」
「可以代替你的人有的是!而且他們的內幕你知道得太多了,搞不好他們已經為你買了保險了!」我輕蔑地笑了笑。
「我死我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剛才在門外。」
「不,她是真自殺。蓬萊俱樂部確實計劃好了要利用她騙取保險理賠金,但還沒來得及簽保險合同她就上吊自殺了。陰謀雖然沒有得逞,但她們知道麻宮櫻退休之前是公務員,養老金比較高。」
「到了警察局,你馬上就會被抓起來。」
「還有……算了,就是這麼回事。」節子搖了搖頭。
「所以我偷了你的醫療保險證,用那個作為你的身份證明,給你上了保險,做好殺死你的準備。」
「好像是最近吧。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嚇了我一大跳。」我在蓬萊俱樂部總公司發現的安藤士郎的人壽保險和傷害保險等等保險,受益人都是他的配偶「安藤櫻」。
那麼,愛子為什麼不把罪犯交給警察,讓他們接受法律的制裁呢?
「為了社會?」
「對他們來說,你已經沒有使用價值了!」
「不光是決心,你還付諸行動了對不?小虎是在黑道上混過的,幹得出來……」綾乃把手放在額頭上,一個勁兒地嘆氣。
但是,節子低著頭,摸著臉上那顆淚痣一聲不吭。
「不是,人家大牌明星,不屑於參加!」
「最初沒打算騙我?」
我嘆口氣,招呼櫻坐下。
「真富有正義感哪。」
「果然如此……」
「這是你想出來的主意嗎?」
「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叫安藤士郎?是你自己認為我叫安藤士郎吧?你到你曾經卧軌自殺的廣尾站向車站工作人員打聽出來的。」
「怎麼?他們退出傑尼斯運動會了?」
「我會被警察抓起來的,你也會被抓起來的!」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話,打開車門下了車。
我把長發梳理了一下重新紮好,坐在了櫻的對面。
「可是,你……你說過你叫安藤……」
「我不認為犯罪還有什麼優劣之分,但我至少還沒有想過要殺人。我甚至認為我的違法行為是為了正義,我為此感到自豪!可是你呢?你接近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殺我!」
「知道啦——」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哭不頂用,用威脅起我來啦?」這個女人真不好對付。
「啊。」

25

「對不起……」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啊?」
「為什麼?」
打破了沉默的是綾乃。她走進我的房間,看見客人在那裡站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麼了?」
節子也有氣無力地笑了。
「你……胡說……」
「哦,想起來了,您不是那位醫學博士嗎?」我終於想起來了,「只不過今天沒戴眼鏡也沒穿白大褂,我一時沒認出來。」沒錯兒,這傢伙就是那個自稱野口英雄的所謂醫學博士,原來野口英雄就是吳田勉!
「哪有這種事?我怎麼敢保證跳下站台就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呢?」
那人看上去歲數比村越大得多,大概有三十五六歲,個子不高。他嘴上雖然說很生氣,但不像村越那樣瘋狗似的狂叫,表情比較平和。我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他,但一時想不起來了,也許是在這個房間里,也許是在別的什麼地方。
跑進樓道,我又用盡全身力氣推到門旁邊的一個架子把門擋住。我要盡量爭取時間。
「所以呢,不管是誰來了,都不要讓他進家!現在請你馬上把所有的門窗都檢查一遍,看是不是都插好了,二樓的窗戶也要插好!」
「你不是參加過我們的免費保健講座嗎?你也看見了,那麼多人,我哪能記得過來呢?」吳田勉聳了聳肩,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把精緻的小銼刀,修起指甲來。
「後來,我親眼目睹了蓬萊俱樂部殺人的全過程,而且那次殺人我是地地道道的幫凶。」接著,古屋節子講述了她是如何把久高隆一郎騙到偏僻處害死的。我已經對此有所預感,親耳聽她說出事實真相之後,心情非常沉重。
「那是我的名字呀,怎麼了?」
可是,櫻那丟了魂似的表情還是沒有一點兒變化。
「那不是……?」
「哎呀,真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對了,今天安藤先生怎麼沒來?」
「生日?」
「是。」
「你真的不是安藤士郎嗎?」
「反正我也不打算活著從這裏出去了,你索性把話說明白了吧!久高隆一郎,南麻布的久高隆一郎,你們是怎麼殺死他的?不至於想不起來吧!」
櫻吃驚地眨著眼睛:「你又到蓬萊俱樂部去了?」
「什麼?」我沒聽清楚,皺了皺眉頭。
「不會判那麼輕吧?……哎唷!你看我,明天是西班牙弗拉門戈舞會,我還得上場呢!」綾乃拿著托盤站起來,兩腿在發抖。
我在109百貨大樓前邊接上櫻,駕車飛馳一段之後,離開大馬路,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路越來越窄,路燈也越來越稀,我減低車速前行,最後把車停在一所房子前,把車倒進車庫。
「我一點兒騙你的意思都沒有,我只想騙騙廣尾車站那個站務員。我擔心告訴他真名以後會給我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就把安藤士郎的名字和手機號碼告訴了他。再說一遍,是告訴了他,並沒有告訴你。你呢,特意到他那裡去問出了那個手機號碼,把我當成了安藤士郎。我並沒有故意騙你,是你自己認為我叫安藤士郎的。不過,後來我沒有及時訂正,我應該為此向你道歉。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向你解釋才好,如果想說清楚我不是安藤士郎,就得把我的犯罪行為全部暴露。不管是誰,了解了我犯罪的事實以後都會躲得遠遠的,而且我也怕警察來找我的麻煩。那天吃完河豚魚以後,我沒有把你帶到這個家裡來,就是因為沒有勇氣告訴你實事真相。所以呢,一直隱瞞到今天。是我不好,我再次鄭重地向你道歉。可是你呢,從一開始就是有意欺騙我!」
我也不說話,靜靜地觀察櫻的表情變化。一支煙抽完了,櫻依然呆在那裡發愣。
「從現在開始跟你談情說愛!」
「麻宮櫻活著的時候,蓬萊俱樂部就佔有了她的共濟年金,死了也不想放過她,於是命令我假扮麻宮櫻,每周到小山莊去幾次,造成麻宮櫻還活著的假象,蓬萊俱樂部就可以繼續佔有她的共濟年金了。麻宮櫻的屍體是村越他們處理的。」
「我剛才不是也說過了嗎?我對廣尾站的工作人員說過我叫安藤士郎,但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我叫安藤士郎啊,當然我也沒有說過我叫成瀨將虎。」
「所謂自殺,恐怕又是蓬萊俱樂部為騙取保險理賠金搞的鬼吧?」把人推下台階摔死,冒領死亡保險,假結婚,在飯菜里下毒——我一想起蓬萊俱樂部這些罪惡勾當就義憤填膺。
櫻後退一步,躲開我的視線。
我憤怒得已經過了頭,只剩下吃驚了。
「但是,如果不硬塞你吃是很難達到目的的,但硬塞的話我一個人做不到,於是我打算到時候叫蓬萊俱樂部的人來幫忙。」
「門窗插好門窗插好!到底是為了什麼?」綾乃哐當一聲把門推開。
羽田倉庫管理公司!對了,如果安藤士郎的保險受益人是羽田倉庫管理公司,就可以間接證明久高隆一郎的死是一起詐騙保險理賠金的殺人案!
「剛才你說什麼成瀨……沒說嗎?」
「是嗎?」
「會嗎?我這樣的母親,已經到了活著也好死了也罷的年紀了,他們不會傷心的,甚至會覺得清爽。為了能讓孩子們過安生日子,我還是死了的好!我死了,就再也不會給他們添麻煩了!」節子死命掐著自己的脖子,左右搖晃著腦袋。
愛子懷疑蓬萊俱樂部,但並沒有抓住切實的證據。如果輕易闖進去引爆人體炸彈,不但不能達到報仇的目的,還很有可能傷害無辜。因此愛子委託我調查蓬萊俱樂部,一旦確認自己的丈夫是被蓬萊俱樂部殺死的,立即展開復讎行動。
「可你並沒有說不準外出啊。」
節子腦袋停止了搖晃,手也鬆開了。
「什麼?」綾乃雙目圓睜。
「啊……嗯……」
「怎麼辦?」沉默了很長時間以後,節子終於說話了。
「你活得倒挺自在!」
「沒有。」
「啊,你們辛苦了!回家吧,路上小心啊!」小個子轉過來去,對站在旁邊的堀場和小優說。堀場沖小個子鞠了一個躬,小優則向我擺擺手說了聲「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