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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四一二號房間 五

第六章 四一二號房間

佐竹又點燃了一枝香煙,拿起幾乎已經能夠背誦的報告書又看了起來。開始部分是深入到彌生家的森崎洋子寫的。
有關十文字彬(山田明)的報告書
鄰居和現工廠對香取的評價一般,很多人都說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沒聽說她有婚外情,生活方面非常嚴謹。她沒加入生活協會,與鄰居們處得也不好。
好像父親和母親經常吵架。因為自己睡著了,沒看見。
「所以就借給你錢?」
「知道還是不知道?!」佐竹催促道。
邦子如願以償,急不可待地把長筒靴的拉鏈拉開。
看到佐竹的臉變得陰森恐怖,邦子就像在山路上遇到了蛇似的嚇呆了。「我想來幫你一下……」邦子邊說邊向後退,突然轉身就向床邊逃。
「裝樣子。」邦子不加思考地回答。
邦子二話沒說,向床邊走去。佐竹望著邦子的背影,合算著下一步的行動。
邦子則高興地用充滿企盼的聲音道:「不過,我不搬家。作為鄰居,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內線對講機響了,佐竹慌忙起身,把報告書塞進紙袋扔到了床底下。門外傳來邦子做作的聲音:「佐藤先生,我是五層的城之內呀。」
「屍體是雅子和你,還有良惠三個臭婆娘們肢解的吧?」
佐竹把皮帶纏到了邦子的脖子上。邦子「咦——」地悲鳴了一聲就再無聲息了。佐竹想有必要堵住她的嘴,便又從地上撿起她的褲頭,塞到了邦子的喉部。
「雅子也是五十萬嗎?」
像今天早晨想象的那樣,佐竹把一|絲|不|掛的邦子仰面朝天地綁在了床上。這些都是在為雅子進行預演。但是,邦子的身體讓佐竹聯想到龐大的動物,他的慾望和那設計好的殺意,在這巨大的動物面前萎縮了。他認為這種人不值得那樣做,於是便把從邦子身上脫下來的褲頭粗暴地塞進了她張開的口中。
佐竹從公寓一端的非常樓梯往上走了一層,然後看了一眼五層的開放式走廊。幸好,沒有人走動。佐竹躲閃著放在樓梯旁的三輪車、花盆等什物,快速來到邦子的門口,用鑰匙打開了門。
「不幹什麼。別動!」
「裝樣子。」佐竹重複著邦子的話,微微笑了一下。
「男人都這麼隨便,倒好。」邦子說著從仿法國名牌夏奈爾的帶有金黃色裝飾鏈的挎包里取出香煙。佐竹趕緊把洗乾淨的煙缸放到了床上。
「不好意思,傢具都沒搬過來,只有那個。」佐竹指了一下靠窗的床。邦子看了一眼,慌忙低下了頭,那表情顯得很卑猥。佐竹想,她要是知道那床是幹什麼用的,一定會逃走的。
一次警察來電話,告訴她賭場的老闆失蹤了的時候,我看出她確實很高興。
社長曾自誇自已是足立地區「霸羅醍棲」組織的成員,並吹噓說那個組織的頭如今是「豐住會」的年輕首領。他動不動就幸這話來唬人,所以大家都怕他。https://read•99csw.com
佐竹看累了,把報告書放在床邊上。窗帘縫裡又傳來擴音器的叫賣聲。佐竹把窗帘撥開一條縫,冬日里一天的最後一縷陽光照進了房間。光線里飄浮著塵埃,太陽還沒完全落山。佐竹焦急地望著那光線里遊動的塵埃,因為離晚上七點鐘上班還有很長時間。
房間里到處是包裝紙和包裝袋,像是剛買了衣服什麼的。佐竹把從邦子身上脫下的衣服和挎包等全部倒在地板上,然後走出房門,確認周圍無人之後,便若無其事地帶上門向電梯口走去。

「對不起,突然來打擾你。」一陣風吹來,邦子「呀」地叫著,用手按住被風吹起的裙子,頭髮也被吹亂了。
佐竹給邦子鬆了綁,將屍體從床上搬到地板上。然後用毯子包好,拖到了陽台上從外面看不到的角落裡。抬頭一看,夕陽正要落入清晨眺望過的群山後面,連綿的山脈即將溶進黑暗之中。
小兒子(三歲)的話
「彌生給了你們多少錢?」
香取已經在這裏工作了兩年,工作態度認真,也很少出錯。聽說以前她當過會計,所以曾打算把她提升為準職員。她是一個具備領導才能的人,在生產線上工作是有些屈才。跟熟練工吾妻良惠、山本彌生、城之內邦子是好朋友,經常一起上下班。可是,自從山本事件以來,她們好像鬧崩了。現在只有香取和良惠還正常上班。
「我家就是東西太多,顯得太擠了。你這樣反而倒好。」邦子坐在床上,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佐竹空蕩蕩的屋子,「簡直像間辦公室。衣服掛在什麼地方?」
「老實點!」佐竹低聲威脅道。邦子拚命地點著下頜。佐竹把粘著唾液的褲頭從邦子口中拽了出來。
那天早晨(健司失蹤的第二天),從雅子家出來個年輕女子,手裡拿著垃圾要往這裏的垃圾場扔,我說了她幾句,她便又乖乖地拿了回去。那垃圾看上去沉甸甸的,像是含有水分,每個有十公斤以上。雅子扔垃圾是很守時的。
「那太可惜了。」佐竹故意顯得很沮喪,柔聲說道。
「沒關係,請進。」佐竹熱情地招呼著。
「為什麼?」
公窩旁邊小吃店女主人(三十歲左右)的話
最近,他說自己有了臨時收入,在我們小吃店裡大出風頭。如果他是做大買賣的人還說得過去,聽說就開著個小錢莊。所以他的話只能信一半。不過他倒是一個好主顧,但總是給人一種懦弱的小流氓的印象。
「每人五十萬。」
我也是由於這個原因辭職的。就算是你放高利貸,可總說自己有幕力團撐腰,也會讓人望而生畏的。
事情進展之快,出人意料。真是個求之不得的絕好機會,她竟自己送上門來,省去了九_九_藏_書他許多麻煩。從明天起她又不去上班了,突然失蹤了也沒人感到奇怪。
香取工作很能幹,但是不太服從領導,所以得不到上司的賞識,在部下眼裡也沒有威信。辭職以後的事情不清楚。
外面有人通過擴音器用破鑼嗓子吆喝著什麼,像是在賣東西。佐竹被吵醒了,他看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手錶,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他躺在床上吸著煙,兩眼盯著天花板,天花板上茶色的斑痕模糊一片,那裡還能看到從窗帘縫裡透進的陽光。
「閉嘴!我問你,十文字是怎麼知道的?」
聽長子說她胸部受過傷,便假裝無意地問過她,她只說是被丈夫打的,時間和理由都沒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佐竹吃驚地問道。是想逃走嗎?好不容易才設下圈套。
「我什麼都沒有。」佐竹向邦子展示著昨晚就穿在身上的工裝褲和茄克衫。
這些現象令人生疑。我在她家裡觀察時,也有幾次看到她對自己丈夫的死喜形於色。
「連個桌子也沒有,你別見笑。」
從這些報告書里,可以看到雅子和她的同夥所做的出色勾當,並且最近又加進來一個叫十文字的小流氓,像是當起處理屍體的專業戶來。幹得好哇!佐竹又冷笑起來。
剎那間佐竹如餓虎撲食,迅速用左臂勾住邦子的脖子,右手捂住她的嘴,一下把邦子拽到自己身邊。油乎乎的口紅沾了佐竹一手。他顧不得這些,用力將邦子沉重的身體舉了起來。邦子狂亂地蹬著腳,終因自己沒了力氣,很快便神志不清了。佐竹把邦子扔在床上,回身關掉了煤氣,然後慢慢地走到床前。
邦子有點失望,但馬上又改口道:「那就去吃點什麼。怎麼樣?」
佐竹在說謊,但他還是把水壺放在爐具上,打開了煤氣。其實在這個房間里,沒有一點可吃的東西。佐竹打開空空如也的飯櫥思考著什麼。他感到背後有人,回頭看到邦子站在自己身後,像是在看那空無一物的飯櫥。
香取跟在建築公司工作的丈夫關係一般,從未看見過兩人一起外出過。傳說她的兒子伸樹現在變得不愛說話。以前經常把音箱調得很響,吵得很,最近老實多了。可是,在外面與鄰居見了面他也不打招呼,沒精打採的。雅子本人雖然不討人喜歡,但總是禮貌地與鄰居打招呼。給人的印象是不講究打扮,很古怪。
「謝謝!」邦子高興地來到門廳,肥胖的邦子往那兒一站,使本來就狹窄的空間顯得更擠了。邦子身穿黑色女套裝,戴一條大號的金項鏈,腳穿一雙嶄新的長筒靴,一身外出的打扮。佐竹習慣地估算起這身行頭的價錢來。邦子穿的都是仿名牌的假貨。
「當然。」
由於在床上躺過,衣服被壓得縐巴巴的。邦子眯縫起眼睛看著佐竹的軀體。
佐竹邊問邊從自己穿著的工裝褲腰上抽出了寬寬的皮帶。邦子兩眼盯著佐竹的手,拚read•99csw•com命地搖著頭,臉嚇得煞白。
原信用金庫同辛(三十五歲)的話

「我辭掉了盒飯工廠的工作。」
當晚(健司失蹤的那日)的詳情不記得了。可是,自已喜歡的小貓雪兒突然不回家了,不知為什麼。
聽說保險金就要兌現了,是不是以為經濟方面有了保證,工作也辭掉了。可是,對工廠的朋友,尤其是對雅子,電話中的態度非常謙恭,而且怕和她們接觸。
「剛起床嗎?昨天晚上你怎麼沒去上班?」
可能聽說警察正在全力搜捕逃犯,她顯得很放鬆,像是把丈夫的事已經忘了似的。
「不知道!」邦子叫了起來。
山本家長子(五歲)的話
「壽司什麼的。」
鄰居主婦(三十七歲)的話
但經常聽到父親下班回來,兩人大聲吵嚷,這時自己就嚇得用被子蓋住頭裝睡。
有關香取雅子的報告書
「你幹什麼?」邦子驚慌地扭動著腰,想掙脫掉。
「沒告訴他別的嗎?」
佐竹把邦子像圓木似的精疲力竭的身體平放在床上,順手脫掉了她的衣服。
聽到一件奇怪的傳聞。他們家那隻逃走的貓,見到孩子就湊過來,唯獨不去靠近女主人。見到女主人就嚇得跑開。聽說就是從那天晚上起那隻貓就不回家了。大家都說,那貓一定是看到了什麼。一想起屍體曾在家裡被肢解,血和內臟機著下水道流走,就噁心。
當晚(健司失蹤那一天)聽到父親回家的聲音,母親到門口開門,像是說了些什麼。可是,第二天早晨,母親說我那是在做夢。所以本人也不能確信是真是假。但是,頭天晚上父母吵架,母親挨了父親的打,由於受刺|激與害怕沒能睡著,那全是真的。在洗澡時還看到母親的胸部有傷痕。
「是的,是的。」邦子連連點了幾下下頜。
「放開我,求求你了。」邦子的小眼睛里湧出了淚水。佐竹開始質問起來。
邦子期待著佐竹能把她讓到室內。她望了佐竹一眼,便不客氣地向室內窺視起來。「哎呀,室內真寬敞啊。」
邦子猶豫了一下,他是怎麼知道的?一臉困惑的表情。「好像以前就認識。」
「是。」
「是不是雅子挑頭?」
「不,她沒要。」
邦子被憋得翻起了白眼。這時佐竹將皮帶交叉一用力,這一生中的第二次殺人就這麼簡單地結束了。
「你在找什麼?裏面什麼都沒有哇。」邦子笑了。
佐竹關上陽台的窗戶,翻起邦子的挎包來。他從她的錢包里把數張萬元紙幣放進自己的錢包,拿出像是邦子房門的鑰匙和車鑰匙,又用垃圾袋把邦子的衣服、內衣和長筒靴裝九*九*藏*書好。然後,把自己房門的鑰匙和錢包塞進口袋裡,提著垃圾袋走出了房間。
「雅子和十文字是怎麼認識的?」
「現在那些傢伙又在干同樣的生意,你知道嗎?」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門一開,寒冷的北風呼地一聲吹進室內,一瞬間邦子那濃濃的香水味也撲鼻而來。佐竹聞得出那是夏奈爾的「可可」牌。安娜也曾用過這種香水,是朋友送的。由於味太濃,佐竹曾勸她少用。因為人們認為,客人把很濃的香水味帶回家,會使家庭產生不必要的矛盾。
也沒有發現她丈夫有男女關係,只是不合群。公司認為她丈夫不具備推銷能力,所以在M不動產建築公司錯過了提拔的機會。
附近遊戲廳店員(二十六歲)的話
外面已經暗了起來,風也比傍晚時涼了,但風並不大,寒冷比往日有所緩和。
「喝咖啡嗎?」
鄰居主婦(四十六歲)的話
「好哇。你這兒有什麼?」
附近地產主(七十五歲)的話
佐竹把窗帘的下端塞到枕頭底下,看了一眼堆在地板上像山一樣的書籍。那是上一個住戶留下的。在被菜汁染得污跡斑斑的地毯上,白色封皮的調查表整齊地摞在那裡。那是佐竹委託偵探事務所搞的調查。有彌生、良惠、邦子和雅子的卷宗。在邦子和雅子的卷宗里,最近又加進了十文字的材料。為了進行這次調查,佐竹已經花了近一千萬元。
「求求你,讓我幹什麼都行。求求你。」邦子用幾乎咽氣的聲音哀求著。佐竹無動於衷地將幾個盛垃圾的大塑料袋墊到邦子的臀部下邊。不然一旦邦子失禁,自己可就沒有睡覺的地方了。
「請床上坐。」
人們對山本彌生的評價不好。這是因為事件發生后,彌生的變化太大了。而且並不是那麼悲痛,相反倒流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人也漂亮了。
「好哇。我準備一下,請稍候。」佐竹來到盥洗間刷牙、洗臉。他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頭髮半長不短,鬍子拉茬。在歌舞伎街的風光已經不再,鏡子里儼然是一張中年保安員的臉。但是,潛藏在佐竹眼底里的那個可怕的生物早就在蠢蠢欲動了。
「對不起,請稍等一會兒。」佐竹拉開窗帘,打開陽台的窗戶。然後,一邊整理著床鋪,一邊確認了一下報告書的袋子。
「你很會編啊!」
車間主任(三十一歲)的話
「那太好了。」邦子滿面笑容。這樣也好,如果讓誰知道自己在這四一二號房間里,反而不好。沒有主心骨的邦子,只好客隨主便了。

「沒有。」
佐竹來到一層,把邦子房間的鑰匙扔進垃圾堆,然後從存車處推出自己的自行車,向盒飯工廠騎去。這時他又變成了工廠的一名保安員。
「求求你,放了我吧。」
「昨天我輪休。」
「這就是說,你不守信用,被他們https://read.99csw.com甩了。」
佐竹被這些小心眼兒的主婦的行為所折服。這些不起眼的臭娘們,竟使自己二進宮,並丟失了多年苦心經營的店鋪。
有關男女關係的傳聞,無事實根據。
突然,邦子醒了過來,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眼睛轉來轉去地看著。
住在斜對面的應屆女高中生(十八歲)的話
「是我告訴他的。」
佐竹擦乾臉,打開盥洗間的門,向著在空落落的房間里閑得無聊的邦子喊道:「城之內,方便的話,就在這裏吃點什麼吧。」
兒子在都立高中一年級時,受到勒令退學的處分,現在在建築隊打工。聽說在家裡一句話也不說。
香取經常晚上開車出去,早上回來,所以非常惹人注意。因為從自己學習的房間能看到香取家,所以整天都能看見那裡的動靜。出事(健司失蹤那天)的第二天早晨,一大早就來了兩位女客人,一個人騎著自行車,一個人開著綠色敞篷汽車。走的時候,大概已經近中午了。
「百萬消費者中心」原職員(二十五歲)的話
「是嗎。其實,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那人喜歡少女,經常帶女高中生來這裏鬼混。他曾開玩笑地說,在遊戲廳跟女孩子廝混有失體統啊。不過,他的長相還是有些魅力的,經常帶著女孩子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說是自己的生意不錯,可我覺得他並沒有多少錢。從改名字這件事能看得出,那是個愛虛榮的傢伙。
上套了。佐竹得意地笑著,咳了一聲。
「哎,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酒館,我們喝幾杯去。」邦子用打火機點燃了香煙,客氣地向佐竹邀請道。
女主人長得漂亮,聽說又上夜班,我曾想可能她會有相好的。因為經常在晚上和早晨聽到兩口子大聲吵架的聲音。最近女主人打扮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周圍的人背地裡都說好生奇怪。
邦子流起了眼淚,是悔恨的眼淚吧。佐竹輕蔑地看了邦子一眼說,「現在哭也晚了。」
「其實,我不會喝酒。」
「不是的,純屬偶然。」
另外,保險金十一月底已兌付完畢,山本彌生的賬戶上存入了整整五千萬日元。
鄰居主婦,(六十八歲)的話
那事件后,吾妻良惠和「百萬消費者中心」的十文字彬(山田明)曾在雅子家聚會過。十文字開著藏青色的西馬車運來一個大行李,三小時后,又把八個紙箱裝上車拉走。不知裏面裝的什麼,也不知道要送到哪裡。(關於十文字,是從他的車牌號確認的。)
「是嗎?那太好了,也請你多多關照。」佐竹周到地應酬著,向室內指了一下,「很抱歉,不介意的話進來坐會兒。」
「是彌生殺了自己的丈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