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走運。」但他馬上又否定了。因很快將有三百萬元的進項，怎麼能說不走運呢。正當十文字樂滋滋地想著時，道路的右手傳來了汽車的響聲，前車燈照到了自己汽車的尾燈上。

雅子親自接起了電話，像是感冒了，鼻音很重。

「你別搞砸了。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曾我打開車門，向金髮做了個開車的暗示。曾我剛鑽進車裡，黑色日產車便逃也似的向剛才來的方向駛去。道路瞬間黑了一下來。十文字也真想棄車而逃，但他還是啟動了發動機。他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感到的最害怕的時刻了。車剛開出不久，十文字便徹底回過神來，原來。

「讓你這麼費心，對不起。」十文字說。

「明白了。」十文字把地點和時間記在腦子裡。這時曾我罕見地壓低聲音說道，「這次的進貨渠道跟上次不一樣，我心裏也沒數，可能的話我也去。」

寒氣襲人，十文字鼻涕都流出來了，他想把短外套扣起來，這時才發現扣子一個也沒有了。一定是剛才那個女人乾的，十文字生氣地想。剛才鬼混過的那個女人，看上去倒像個高中生，可實際年齡二十一歲了。就在十文字去洗澡的時候，那女人搜過他的上衣。一定是他發怒奪衣服時，扣子被拽掉的。

「交貨地點是K公園的後門，時間是凌晨四點。」

十文字高興得得意忘形。

「小事一樁，別客氣。你小子現在是在澀谷嗎？」大概是聽到了街上嘈雜的聲音，曾我不客氣地問道。因這個不合時宜的電話，十文字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您說得真對。請諒解。」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行啊。」

「是啊。」

不到凌晨四點，十文字就把車停在了K公園的後門。

「傻瓜！如果發生了什麼事，這就是證據。拿著它！」

「那好，有什麼事我再打電話。」

「做生意嘛。」

聽著十文字興奮的聲音，雅子沉默著。她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自己無論如何先不能鬆口。

「這次我看就算了吧，你說呢？」

「可是，你好事幹不成了。」曾我突然嚴肅起來，「來生意了。」

「你也一樣嘛。」曾我大方地說。十文字已經忘了剛才女學生的事，又高興起來。這次扣除給雅子的九-九-藏-書部分，自己能得三百萬了。

「這麼說曾我大哥又能多得一百萬了。」

「才第二次就有不祥的預感了？不會有事。」十文字不肯罷休，「這也太不給面子了嘛。」

十文字哆嗦得更厲害了。他終於發覺自己參与了一件可怕的事件，剛才起的雞皮疙瘩就是前兆。

「辛苦了。」曾我從黑色日產轎車裡鑽出來，向十文字舉了下手，雖說己經是凌晨時分，可曾我卻整齊地披著駝絨風衣，裏面穿著黑色西服。開車的是一個金髮少年。一個光頭，離開曾我幾步跟在後邊，一臉沒睡醒的樣子，他也向十文字點了一下頭。

「這，怎麼辦？」少年兩手接過來問道。

「那可不行，讓她搞砸了，我們都得完蛋。這你應該清楚。還是跟上次一樣，拜託了。」十文字懇求地說。

總算說通了雅子。十文字如釋重負，放心地關掉了手機，低頭看了一下手錶，離凌晨四時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哪裡還有像剛才那樣漂亮的妞呢？反正又要來錢了，可以隨心所欲地花費。十文字又興奮起來，一心想找個女人。眺望著女孩子來往頻繁的澀谷中心街道，十文字此刻沒心思去思考雅子為什麼這次不感興趣了。

「這傢伙怎麼開倒車呢？」十文字不解地問。

「何必多管閑事？」

「總覺得有點兒……」

「不過，要格外小心。我也會帶著幾個弟兄們去的。你也要穿好特攻服，帶上竹刀。」

「行了，別磨蹭了！」說罷，男子打開了貨車門。昏暗的車內，能看到一個用毯子裹著的像人體似的物體。物體有隆起部分，較短。難道是具女屍？十文字驚呆了，這出乎他的預料。

「我說曾我大哥。」把他一個人留下，他感到害怕，便看著曾我的臉。

女孩害羞地點了點頭。十文字想趁女高中生還沒變卦趕快去賓館，便急忙在腦子裡物色起合適的賓館來。這時，他后褲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對不起，稍等一下。」十文字想，已經把公司里的工作都委託給一位能幹的女職員了，這個時候有什麼事呢？他不高興地打開了手機：「喂，我是十文字。」

十文字突然感到一陣寒冷，這不單單是黎明時分的寒氣使然。隨著「呼」的一聲hｔｔｐs://ｒeaｄ.９9csｗ.ｃom響，汽車後備廂蓋關上了。金髮和光頭就像是拿過贓物似的拍打著雙手，然後聞了幾遍。曾我又拍了一下十文字的肩頭：「好了，再見。好好乾。」

「阿明啊，你現在在哪裡呀？」一個特別的沒有重音的聲音響起。

看到十文字突然變得低三下四的樣子，女高中生掃興地把頭扭向一邊。十文字怕女孩跑掉，慌忙抓住了她的胳膊。

「有什麼事嗎？」十文字問道。

「誰知道呢。」曾我不安地自言自語，「說是給個整數，我想來者不善。」

「是啊，上次幹得很利索，所以對方很滿意。」

曾我小聲罵了他一句。「你不覺得這具屍體跟以往的有點不同嗎？」

「啃，太讓人不舒服了。」曾我臉都歪了。上次是這個金髮少年和光頭把錢和貨一起送來的，曾我只是用電話指示他們。就這樣，還留下了二百萬。十文字心裏有點不快。

「傻瓜，他是不想讓你看清他的車牌號碼，這樣也防備你從後面追車。」

「好了，拉走吧。」曾我對十文字說著，從紙袋裡取出三捆現鈔，把剩下的塞到了十文字的胸前。十文字答應著把紙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主動找上門的？又不是推銷貨物。」

「你擺什麼臭架子，你不是穿著變色褲子在那兒瀟洒過嗎？」

「又來生意了，怎麼辦？」

「別拿我開心了！」

手機里有了噪音，十文字避開雜亂的人群，向樓房的屋檐下走去。

「我熟悉的渠道是絕對沒問題的，上次的那個老頭子就是通過熟悉的渠道來的。可是這次的貨主是主動找上門的。」

在道路有護欄的一側是林蔭茂密的公園，寬闊的馬路對面是窗戶緊閉、一片寂靜的住宅。周圍沒有一根電燈桿，漆黑的道路上沒有一點生物的氣息。公園裡的樹木黑魆魆的，風一吹髮出沙沙的響聲，令人毛骨悚然。十文字不敢再向公園看。他又想起邦子就是把健司的屍體扔到那裡的，雖說跟這次純屬偶然，但他還是覺得不是滋味。

「我也不放心。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傢伙？」曾我凍得打了一個寒噤，於是豎起風衣的領子，把兩手插|進口袋。

「實在對不起。」

「我想也是。」

「行？讓我玩個九_九_藏_書痛快？」

「是他們！」曾我把吸過的香煙在護欄上捻滅，然後把剩下的煙蒂遞給了有些緊張的金髮少年。

一旦決定下來，雅子總是很爽快。十文字總算放心了。

「難道這個人是那傢伙殺的？」十文字戰戰兢兢地看著那個被毛毯裹著而又用繩子捆了許多道的粗短物體。

「這個……」十文字撓起了頭。那女孩雖被抓著胳膊，但卻在左顧右盼地到處張望。在澀谷中心地帶，和十文字一樣來獵取女人的男人很多。十文字發覺，希望這個女孩子掙脫他的手的男人們正在慢慢地向他圍攏過來。十文字焦急起來。

可能十文字打手機的樣子神秘兮兮的，行人們都在驚訝地看著皺著眉、低聲講話的十文字。

「不是……」

「把我開摩托車用的拿給你，你隨便用。」

「對方是通過別的途徑聽說的，指名堅持要跟我合作。所以，要多加小心。我報價一千萬，對方說錢不成問題。」曾我毫無保留地說。

「是的，是這麼回事，怎麼了？」

「這我知道。」雅子低聲說，「所以，這次我就不參加了。讓給師傅去干，不行的話，就告訴邦子。為了錢，那個胖豬什麼都干。」

「哎？跟上次一樣的？」十文字吃了一驚，不知不覺鬆開了女孩的胳膊。，女孩乘機說了聲「再見」跑掉了。有兩三個和十文字年齡相仿的男人向女高中生追了過去。混蛋！十文字依依不捨地望著遠去的女孩那可愛的臀部上擺動著的迷你裙。但是，來了生意，也沒辦法。這生意掙的錢，能玩十個這樣的女孩。十文字回過神來，向曾我道歉。

「為什麼？」

金髮和光頭幫十文字把屍體放進十文字的西馬車後備廂里。曾我就像在嚼著一個苦果似的，看著這一切。

「真有點可怕。」十文字說。

「好像是。」曾我把頭扭向十文字，但沒有笑，「也說不定是個女高中生呢。」

「傻瓜，想辦法收好它！」

後備廂里的屍體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剛才送貨來故那個男子。

「別又拿我開心啦。」十文字注意到了曾我的口氣並不是在開玩笑。一想到又要來錢，十文字便手舞足蹈起來。他馬上拿出記錄本，掛通了雅子家的電話。

「縮頭縮腳的，誤了事可別怪我不客九-九-藏-書氣！」男子厲聲對十文字喝道。十文字急忙將屍體從車。__上拖了下來。金髮和光頭也過來幫忙。他們把屍體「咚」的一聲扔到柏油路上。男子隨手關上了車門，頭也不回地向駕駛室走去，然後將車順著原路倒回。馬達的轟鳴聲響徹在漆黑的馬路上空。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不一會兒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整個過程發生在轉眼之間。

「再干一次吧，怎麼樣？」十文字催促道。

雅子沒有正面回答：「現在總覺得不合適。」

「不是不給面子，我總覺得這不是件好事情。」雅子的話令人費解。

「對，別往心裏去。」觀察力敏銳的曾我，像是慰勞似的拍了一下十文字的肩膀。

「看來是跟女人在一起。你這個專搞小姑娘的傢伙，真有你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

「終於被甩了吧？要振作起精神來！這可是一次帶風險的賺大錢機會啊！」

這時，遠處一輛貨車打著遠光燈開了過來。燈光一晃一晃的，一時十文字就覺得像是一個怪物向自己撲來。

「那好吧。」雅子想，推是推不掉了，「我說，你那裡有護目鏡嗎？」

曾我寒暄后，男子低聲說道，「怎麼了？有點小題大做了吧。」

「我說，你那輛破車怎麼樣了？」曾我越發逗起十文字來。

「這次也不可掉以輕心。對方希望今晚就交貨。」

「吃掉它嗎？」

「啊，是曾我大哥呀。上次承蒙招待，多謝啦。」

「對不起。走神了。」

「那我們去賓館吧。」

運貨車停在了十文字他們面前，但前車燈依然開著。由於晃眼，看不清車牌號碼。隨著駕駛室的門被打開，一個男子下了車。那男子肩膀寬寬的，身穿不顯眼的工裝褲和茄克衫，體格健壯，由於戴著便帽，，所以看不清他的臉。一看到這男子，十文字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為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又是一夥什麼樣的人呢？」

「是嗎？」

曾我確認無誤後點了下頭，然後向十文字揚了一下下巴。

「可疑吧？」曾我希望贊同他的看法。

「今晚嗎？」十文字邊問邊在腦子裡盤算著如何跟雅子聯繫。他看了一下手錶，已經是晚上八點了。這個時間還能在家裡找到雅子。十文字鬆了一口氣。

「真啰嗦！」read.99csw.com男子突然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一個紙袋，扔給曾我，便向車後走去。曾我接過紙袋確認了一下。十文字看到紙袋中整齊的萬元大鈔，整整十捆。

「到底是些什麼人，送什麼樣的貨來呢？」

曾我恫嚇起十文字來。十文字想起曾我那可怕的眼神，腋下冒出了冷汗。

「你好，我是豐住會的曾我。」

如果找不到雅子，自己只好將令人毛骨驚然的屍體放在車裡仿徨一天了。

十文字聽了最後這句話，高興地如墜五里雲霧之中。

「你就是把貨放到那裡面？」曾我指了一下十文字的車。

金髮慌張地把煙蒂塞進短大衣的口袋裡。十文字咽了一口唾沫，他已經感覺不到冷了。

「那可不是能放得住的東西。」

「曾我大哥，謝謝你。」

「可能是你最近身體不好的緣故。可是事到如今了，你讓我怎麼辦？」十文字訴起苦來，「上次我可是一直跑到九州啊。又不是你一個人在做，別那麼多顧慮。」

曾我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怎麼了？害怕了？」

身邊是一位漂亮的女高中生，身穿有名的女子高中的校服，皮膚細嫩而白皙，頭髮染成棕色，粉紅色的嘴唇半張著，細細的眉毛描成漂亮的柳葉形，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超短的迷你裙下一雙修長的腿，像模特兒一樣的容姿。十文字抑制著自己就要從喉嚨里跳出的慾望，柔聲細語地說：「現在你想幹什麼？」

「不過，上次幹得還不錯，對方很滿意。」

「這次是個女人吧？」

「什麼都行啊，只要是你喜歡的。」喃喃細語掠過十文字的耳際。少女全身散發著一種十文字不知名的香水味，隨身物品全是名牌。這麼可愛的生靈，她的棲息地到底在哪裡？是哪個男人造化出來的？十文字覺得這簡直是個奇迹。他有些發獃地看著這個令人愛不釋手的尤|物，與她在三多摩的這家被煤煙熏黑了的便民飯店消磨著時光。這個女孩和那些渾身散發著廉價護髮素氣味的女高中生完全不同。能和這麼漂亮的女孩去賓館幽會，靠的是那筆錢。女孩要價十萬元，值。

「這個，請原諒。因為不是我們熟悉的道兒，所以有點不放心。這件事，您是聽誰說的？」

雅子木獃獃地提高了點聲音：「也太快了。」

「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