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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出口 二

第七章 出口

雅子沿著黑暗的道路,一路小跑地來到停車場。邦子的高爾夫車已經不見了,是誰、什麼時候開走的呢?雅子站在黑暗的停車場里驚呆了。佐竹也可能正站在自己的花冠車前,用手扶著車窗向車內望著,得意地笑著吧。想到這兒,一股怒火湧上雅子的心頭,不能讓他小看我,我不能像邦子那樣被他殺掉。
雅子向一條速度較慢的生產線走去。工廠里的勞動,某些地方就如同勞改所,禁止私自說話,禁止站著說話,連生理性的欲求都禁止。員工們必須默默地完成自己的定額。
「是香取雅子吧。」
「打起精神來!」
雅子的臉因睡眠不足而顯得疲憊不堪。她看著杯子底下喝剩的咖啡渣。
「這個怎麼辦?」
「哪裡,那麼,今天請送我一程吧。」
確切地說只是她的意識凝固了,運動機能還很正常。她把花冠車斜停在自己的停車位前,然後將車熟練地倒進了車位。可以說比平時還熟練。雅子拉動手剎車,使車子完全停穩后,眼睛向下看著,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她強制著自己不向旁邊看,因為旁邊的車位里停著邦子的高爾夫車。
佐竹笑了起來。
「承蒙關照。」
「你還記得他長得什麼模樣嗎?」
「那個胖子確實太重了。」十文字好像是又在回味那重量似的,鬆弛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上次的那老頭兒就輕多了,這次大概有兩個老頭兒重。」
「是一個什麼樣的電話?」
像吃了中藥丸似的,雅子好不容易把恐怖囫圇吞了下去。無論如何不能卡在喉嚨里,雅子把邦子的死和佐竹的存在等等現實一起吞到了肚子里。然後,雅子打開車門,鑽到寒冷的汽車裡啟動了發動機。東方的天空終於泛白了。
「謝謝。」
「什麼事?」
已經一心想逃的十文字,只考慮自己的安危。為了使十文字平靜下來,雅子暫且讓他六點過後在德尼姿的晝夜營業店等著自己。
「今晚不送能行嗎?」
門打開了,職員們魚貫而入,然後站到入口處的洗手池旁。終於輪到了雅子,她打開水龍頭,洗起手來。幾天來,像揮之不去的絲線一樣令人煩惱的某種妄想,纏住了雅子的心。
雅子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老實說,她既想讓這個男人送她,又想一個人邊走邊想。保安員笑了。
今晚,停車場里很吵鬧。入口處停著兩輛白色的大型貨車,那是來拉盒飯的車。兩個戴著白帽子和口罩、穿著白色工作服的司機在警衛室前,與那個保安員一邊抽著煙一邊談笑著,偶爾傳來他們爽朗的笑聲。
「你為什麼要追逼我們?」
邦子的死,在工廠里應該說只有自己和良惠知道。但是,停車場里,就像是邦子又按時來上班似的,她的車平穩地停在她自己的車位里。前幾天她的車沒在這裏,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佐竹或者是與殺死邦子有關的人開來的。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恐嚇自己。因為良九*九*藏*書惠騎自行車上班,不會到這裏來。
因打電話耽擱了上班時間。雅子急忙刷了自己的出勤卡,向一層的車間跑去。
貨車司機為了吸煙方便,用手按著鬆脫到下巴的口罩說。
「名片還不是走到哪發到哪。這太簡單了。」
「因為我也要讓你這個傲慢的女人,嘗嘗被社會拋棄的滋味。」
十文字可能已經逃走了,正這樣想著,「對不起,來晚了。」雅子的耳旁響起了道歉聲。
自己是在如此細緻地觀察邦子嗎?那麼說不定自己也在被誰如此地觀察著。
「哎……」
「香取,你要多加小心啊!」
保安員站在了身後。胸卡上寫著佐藤兩個字。
白里泛黃的脂肪,曾經粘糊糊地沾在兩隻手掌上,而且浸到指甲里,然後滑到手指間。如今兩手無論怎麼搓,怎麼打肥皂,那些脂肪還是無法從心理上被水衝掉。
一直跑到工廠門口,雅子迫不及待地進了更衣室尋找著良惠的影子。良惠沒有來,自從處理了邦子的屍體,就再也沒在工廠見到過她。難道是拿到那筆錢后搬家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已經沒有用了,還要改號。」
「香取,這太危險了。我看你還是趕緊逃走為好。」
雅子裝作要選哪條生產線的樣子,回應著和雄。
「現在,邦子的高爾夫敞篷車停在工廠停車場里。」
「可能的話,我想到曾我那裡避一避。他也是一個比較刻薄的人。」十文字說出了一個雅子不知道的人名,「有像澀谷啦,那種女人多的地方就行。一年過後,這場風波總能平息吧。況且,我又沒牽涉到山本的案子里去。」
雅子拿出電話卡和記事本,用公用電話掛通了十文字的手機。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上線!」
和雄的鼓勵,就如同在雅子背上蓋上了一層溫暖的膜。可是彌生和良惠都不來上班了,十文字也逃了,邦子又死了。雅子只有一個人跟佐竹斗,這難道也是佐竹的陰謀不成?雅子發覺佐竹只追逐自己一個人,她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沒關係,總會有辦法的。」
十文字向前來訂餐的女招待要了一份漢堡包。
「這我知道。我想如果你能去停車場為我看一下,到底是誰把那車開來的,就幫了我大忙了。」
她不想回答有關邦子的話。她發現當自己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時,他在注視著自己。
「香取,你不想逃走?」
「可以。不過,用不了多長時間啊。」
「那,你就拿去吧。」
保安員取下掛在脖子上的手電筒,引導著雅子向前走去。雅子回過頭來,她想再確認一下邦子的車是否還在那裡,然後追上保安員向前走去。保安員步子較快,在離雅子幾米遠的前面走著。
「你把手弄破了可就不能工作了。」
「辭掉那份工作算了。」十文字目光獃滯,「香取,你已經有七八百萬了吧?可以了。說出來不好意思,那些錢,能頂你打工五年掙的https://read.99csw•com吧?」
「下一個就是你。」
十文字重複著這句已經說了幾遍的道歉話,眉頭皺著。他那曾經像偶像一樣的年輕的臉,突然變得充滿苦澀和醜陋。
「怎麼了?」
「就到這裏吧,我一個人能走了,沒間題。」
「長得什麼模樣?」十文字像是在確認不存在的東西,向周圍看了一下。店裡滿是讀著早報的上班族,「這,一下子很難說。」
雅子點燃了香煙。她想:佐竹也說不定就潛藏在工廠里。她向男職員扎堆的地方漫不經心地望了一眼,沒有她不熟悉的人。她一反常態地不安和焦慮。
「是啊。」
佐竹壓低聲音回答,聲音充滿喜悅。
十文字出現了。他穿著米黃色的仿鹿皮茄克衫,內套黑色毛衣。被煙熏污的茄克似乎能代表十文字的精神狀態。
「因為一晚上都沒睡著,只是到早上才睡著,睡過去了。」
「嗯,是啊。」
雅子凍得已經不能動了。
「啊……」
「沒問題吧?」
「佐竹。」雅子直截了當地叫了一聲。
「這個……」保安員與貨車的兩位司機對視了一下:「沒注意呀。我是下午七點開始上班的。」
家裡一個人也沒有。
「是什麼時候停在那的我們都不知道,當然就不知道是誰開來的了。」保安員啪啦啪啦地翻著登記冊不耐煩地說。
「我們若是都沒事的話,什麼時候再干點『生意』。」
十文字嘟囔著,視手機為怪物似的,「咚」的一聲把它扔到桌子上。
右側沒有住宅的地方漆黑一團,道路及周圍的建築物都溶進了黑暗中。天空中只能看到幾顆星星發出微弱的光。保安員停了下來,照在腳下的黃色光圈裡的是他那雙黑色而結實的鞋。
「我想一定是那傢伙。」
突然,十文字的手機響了起來。雅子猶豫不決地望了一會兒,拿起手機。
雅子也站了下來。她想看看保安員的臉,但他的帽子戴得太低,看不清楚。
「只要這電話一響,我就知道是那傢伙打來的,太可怕了。一想到他認識我就非常不舒服。」
「我知道。我只是想聽聽那傢伙的聲音。」
「那,我先走了。」
「對不起。」
「就是那輛綠色的高爾夫車。」雅子的聲音有些嘶啞。
雅子鼓起勇氣下了車,然後圍著邦子的車轉了一圈。停車的方式跟邦子完全一樣,無論是那總是向右偏的毛病,還是前輪不打直就停車的做法,簡直讓雅子覺得邦子還活著,就在工廠的大廳里等著自己。不是自己的這雙手已經把邦子的頭割下來了嗎?雅子把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確信那是千真萬確的。她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雅子抬起了頭。
十文字身心疲憊地把身體深深地埋在人造革的沙發里。女招待把一張菜單放到桌子上,他也沒有立刻去看。
「他怎麼會知道你的電話號碼?」
「可能是吧。」
「你今天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不要緊吧?」
https://read•99csw.com「因為你認識他,所以他才給你打電話。他在威脅你。」
雅子抬頭看著十文字和自己一樣憔悴的臉,問道:「你沒去停車場吧?」
能夠嗅到十文字懦弱的氣息。
雅子狂躁地打著肥皂,用刷子刷手,直到把手掌搓得泛紅。
「上次你說過,一個人走能行,不用操心,拒絕了我,這次我又多嘴了吧?」
肢解了邦子才只有三天,指尖上的神經,像深深逆向剝開的肉刺,即使是只接觸到空氣都疼痛難忍。雅子強忍著幾乎要跌倒的恐怖,想承認眼前的現實。但是,這種可怕的現實,擊碎了她的神經中樞,使她無法與夢境區別開來。另一個司機向突然安靜下來的雅子問道:「你幹嗎對它那麼在意?」
說完,雅子向黑暗中的道路走去。突然,她感到一隻手搭在了自己肩上,是一隻溫暖而有力的大手。
「對不起。太可怕了,沒敢去。」
雅子自言自語。她想若是把十文字看到的或者是邦子死前看到的那個男人的臉也烙到自己的視網膜上就好了。
面對雅子的斷然否認,司機們有些不快。
「好歹把東西處理掉了。」
保安員不緊不慢地問。
一想到佐竹那細緻的神經和執拗的復讎心,雅子漸漸覺得恐怖起來。這次是她的運動機能因恐怖而凝固了。腳已不聽使喚,雅子恨自己怎麼這麼沒出息。
對方像是吃了一驚,沉默了。
「你今天究竟怎麼了?」
「從昨天晚上就停在那裡吧。」
「是追逼你。」
「你打算去哪裡?」
「那車是從什麼時候停在那裡的?」
雅子把手浸到消毒液里,然後用消毒紗布擦乾。在系塑料圍裙時,她又想起沾滿了邦子黑紅色血污而難以洗掉的放在自家的圍裙。為了把這種妄想從腦子裡拂去,雅子使勁地搖著頭。
不知什麼時候,衛生監督員駒田站在背後,對雅子提醒道。按規定,只要手上有一點傷就不能去動食品。雅子的手和手腕已經通紅了。
「是的。」
「啊,是的,註明了,已經六天了呀。真奇怪。」保安員眯縫起眼睛,確認了一下。然後,用手打眼罩向邦子的高爾夫車望去。「奇怪呀,是停在那裡。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又來了?」
已經有近百人為了趕午夜十二點開始的工作,在大門口排起了長隊。雅子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邊。曾幾何時,與良惠、彌生、邦子她們為了搶到一個輕鬆的活,拚命往前擠而經常與其他小組發生爭執。這些似乎已成為遙遠的過去。
在大廳里鋪著長長的塑料裝飾板的桌子的一端,雅子一個人坐在那裡。她把從髮網里掉出的頭髮胡亂地塞進工作帽里,思考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刮颱風的那個早晨,雅子曾問良惠想不想干那份「生意」,良惠曾經說:
對方一言不發。雅子靜靜地聽著。終於,對方開口了。
「那輛高爾夫車的主人是你的朋友嗎?」
雅子嘟囔著,可十文字好像沒聽見read.99csw•com。兩人都不說話,透過那大大的玻璃窗向外望著。周圍那孤零零的細細的白樺樹,被朝陽照著閃閃發光。
雅子記得在哪裡聽到過這種聲音。在雅子急忙尋找著記憶的閘門時,電話掛斷了。
雅子喝著水,不說話。她知道,無論自己逃到哪裡,佐竹總會找到她的。
雅子清醒過來。
雅子想說讓他到工廠里指認一下。但十文字好像最怕這句話似的,把臉扭向一邊。
他的聲音很低,聽起來感覺很舒服。雅子沒有回答,從保安員身邊擦肩而過。
「不清楚。肯定不是邦子開來的,我想只能是佐竹。」雅子壓低了聲音。
十文字把裝有水的杯子舉起來,做了個乾杯的動作。但臉上立刻又恢復了嚴肅的神情。
車間主任中山眼尖地看到兩個人站在那裡,便走了過來。
「哪一輛?」
「下一個就是你。你告訴十文字,算他命大。」
「碎屍的感覺如何?」
「沒有哇。」
這些對雅子來說等於廢話,她急不可待地打斷了保安員的話:「沒註明她已經辭職了嗎?」
「你的臉色很難看呀。」
「我也很害怕呀。」
雅子交了錢,用手指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十文字老實地道著歉,然後從茄克衫口袋裡拿出煙,叼到嘴上,顯出一臉的不安。
十文字看著雅子。
佐竹可能會馬上逼近自己,不如就這麼逃走吧。雅子有一種揪心的不安和焦躁,呆在安全的車裡還是在這黑暗的停車場里下車?雅子一時猶豫不決。
「我在想,她己經辭職了,車卻停在這裏,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看到是誰開來的嗎?」
「對不起。」
「那個,已經放到櫥櫃里了。」
這句話就像是潤滑油,雅子的腿能動了。她來到兩個司機和保安員旁邊,直截了當地向保安員問道:「你知道那輛車是誰開來的嗎?」
這時,保安員撇開那兩個司機,忽然把頭轉向了雅子。看到雅子,保安員滿臉堆笑地施了一禮。雅子記得自己曾嚴辭拒絕過他的「護送」,於是裝作嘲弄的樣子,說:「辛苦了。」
早晨五點半,從勞動中解放出來的雅子迅速換好衣服,走出了工廠。天還沒亮。冬天讓上夜班的人感到最辛苦的就是一直活動在黑暗中。上班,下班,披星戴月。
「讓人好擔心呀。」
「這個……」保安員從警衛室里拿出登有車牌號碼的登記冊,用手電筒照著查找起來。
「對不起,沒能給你幫上忙。」
兩人之間的空氣沉澱著,像有一個強烈的感情磁場。雅子心跳得厲害,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是這麼規定的呀。」
「……」
「哦?」雅子從他吃驚的語氣中,能夠感覺到十文字恐慌的心情,「為什麼?」
「我想是那個傢伙。電話里的男人只說了一句話:『下一個就是你。』我知道這是在威脅我,因為我在現場見到過他。太麻煩了!」
和雄注意著周圍,發現沒有人注意這邊,便悄悄地對雅子說https://read.99csw.com:「雅子,你今天顯得很緊張啊!」
「嗯。」
和雄推著盛滿白米飯的車子來到雅子身邊。
「對不起,你還是饒了我吧。」
十文字把手機遞給了雅子。雅子把它放進了自己的挎包里。
雅子急忙叫住了想要掛斷電話的十文字。
十文字終於說了實話。雅子感到了十文字那種樂天派的幼稚。雅子已經認識到事情完全沒了退路。她也不想再後退了。
「你沒聽到什麼別的?」
「車主叫城之內邦子。嗯,是上夜班的……」
「她為什麼辭職了?」
「可是,我可不想被他殺了。這個畜生!」
「稍等一下,我有事請你幫忙。」
「我今天就逃走。」
「啊,是香取呀。」十文字鬆了一口氣。
她已經無事可做。香煙吸夠了,咖啡喝足了。雅子在德尼姿等著十文字。七點過後,來吃早餐的上班族多了起來,店裡顯得有些混亂。屋內瀰漫著火腿蛋和烤餅的氣味,雖然有些忙亂,但充滿了清晨的生機。已經超過約定時間一個多小時了,十文字還沒到。
「沒有。因為他打的是我的手機,就怕他在不同的地方打呀。我覺得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被監視著。我想遠走他鄉。香取,你多保重。」
「剛才接了一個奇怪的電話,所以我在猶豫接不接這個電話來著。」
「是嗎?那就隨你想像了。」
這話好像在哪裡也聽到過。雅子抬眼看著和雄的側臉,今晚和雄大方而穩重,有一種小狗已經長大、變得成熟的感覺。雅子今晚才從心底里感到了和雄的穩重和對他的軀體產生了慾望。
「只要與你在一起,下地獄我也去。」難道前面等著自己的真的是地獄?雅子靠在沙發上,與其說是疲勞,倒不如說讓雅子感到了一種徒勞。
雅子把堵在胸口的氣呼出,一口氣說完,便跑了起來。保安員默默地站在那裡。佐藤,佐竹,不是很相似嗎?剛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是很有力量的。為什麼要問邦子的事?雅子的思緒混亂起來。她難以揣測自己到底有多大危險。她不知道要相信誰,懷疑誰。她無法抓住這不太和諧的感覺,只顧不住地向前跑。
雅子低聲回應道:「……喂,喂。」
良樹喝剩的咖啡在杯子上留下一圈茶色印跡。雅子把杯子扔進水池裡,杯子在水中沉了下去。自己在這個家裡能生活到什麼時候呢?雅子關掉了水龍頭。似乎馬上就要找到屬於自己的出口了,可卻要被一個叫佐竹的男人魔鬼般地拖進地獄。
「為什麼?」
「雅子。」
「能幫我看一下他住在哪裡嗎?」
「再見。」
「說得也對。多謝了。」
邦子的屍體用了十三個包裝箱。要首先趕到接收地,再把它們全部取出來裝到車上,然後扔掉,這活大概確實很累人。雅子皺了一下眉,算是回答。然後,漫不經心地望著餐館的停車場。那眼神像是在看那輛綠色的高爾夫車是不是停在那裡。
「謝謝。你也要多加小心。」
「那,送給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