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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金等等五帖

填金等等五帖

第五帖 某正派大報副刊編輯一心配合報格,力避低俗,改小說中一句「他射|精了」為「他結束了」,聞者絕倒,傳為佳話。莎翁當年首創之come字新意似更妥善,一笑。
第一帖 最近寫的《沒有故事的字》,談到繆嘉惠壽慈禧的犀牛角成扇,我說:「一片片犀牛角削得像紙一樣薄,上頭雕了蠅頭小楷工筆字,綴以花卉白描,字和畫都燙了金,精緻得不得了」。侯吉諒讀了來信說九-九-藏-書,扇骨上的字畫通常是刻了再用金泥「填」,不刻而畫上去者稱「描金」;繆姑太太那把成扇應是「填了金」,不是「燙了金」;燙金應是現代印刷術才有的方法。他說:「你這個大行家失手了」!讀此信大為開心。「大行家」是吉諒這小子亂封的,我從來不是。失手則是常有的事;天下學問太多,凡人精力太少,寫文章一草率就「燙」傷自己的手了https://read.99csw.com,幸得侯子替我「填」了藥膏。他還說,小楷必工,「工筆字」三字可以不要。很對。
第三帖 台灣《中國時報》有「台北公車詩文徵選」,見於凡之極短文《謝謝》,說受好友影響,坐公車下車必遞給司機一句「謝謝」,同時也做好心理準備,接受每一回理所當然的冷漠、無言的回應:「而就在那天一如往昔的午後,一位運匠愉快地回報我一記微笑https://read.99csw.com:『喔!好!』我才驀然驚覺,那天下午的陽光,燦爛得令人難忘。」報紙做此類徵文甚有意義。現代人禮貌不周,語言乏味,胸中浮躁,一聲「謝謝」正是一劑涼茶,言者親切,聞者愉快。這也是還給語言一份溫暖之良策。台灣文化氣息尚濃,挽語言狂瀾於既倒似非大難之事。
第四帖 一地店鋪之字型大小招牌可以看出此地之文風民智。舊日國內老字號起名之佳,牌匾之精,確是一絕九*九*藏*書。賣書的來薰閣,賣醬菜的六必居,公園餐廳來今雨軒,都好。台北咖啡館早有「舊情綿綿」一家;此名比近日所見之「佳人有約」更好,但都比不上那個「潛意識咖啡館」新式。林森北路有家賣糖水的小鋪子叫「外婆家」,既有鄉土味又見親情,其自製山楂糖極甘美。
第二帖 上星期寫劉大任,題目叫《文字是肉做的》,套的是大任母親說的那句「人心是肉做的」。一位讀者影印一本英文書的封面和封底,書名竟是九-九-藏-書The Flesh Made Word,說是「正讀此書,又讀先生大作」,真是巧合。那本書是Helena Michie所著,論維多利亞時代文學及非文學作品中描划女性身體之語言,兼顧二十世紀之女權思潮。書名似典出《聖經》:"And the Word was made flesh, and dwelt among us, full of grace and truth"。當覓此書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