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夏日沉淪 納粹高徒 28

夏日沉淪 納粹高徒

28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萊克勒悶悶不樂說道,「我只知道他比躲在石頭下的小蟲還要鬼鬼祟祟。」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股票市場感興趣,不過他就是很有興趣。」
「別忘了你們以色列人十八歲便荷槍實彈,準備上戰場了。」
「沒錯,不太有時間了,高中功課很重……又要成績好,才能進大學。」
「只要托德願意,就沒有問題,」狄克說,「我倒很想在場,我讀過一些關於以色列摩薩德情報組織——」
「說得也是,除非這傢伙是坐輪椅的或瞎了。就我們所知,這個人說不定是馬丁·鮑曼本人,他完全不敢外出露面。」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萊克勒說。
「那是什麼?」
萊克勒又嚴肅起來,「總之,我們認為可能還有人,這個人或許就在聖土多奈多,知道杜山德的真實身份。」
「你確定嗎?」威斯考福說,他點燃自己的煙,他抽的是沒有濾嘴的英國名牌香煙,但萊克勒覺得味道像馬糞一樣。萊克勒心裏想,他們都開始抽這樣的煙,難怪大英帝國會沒落。
「也許有人進去偷走了。」蒙妮卡說。
「是的,有人知道真相。也許是另一個納粹戰犯。我知道聽起來好像羅伯特·勒德倫姆的小說情節,但是誰又想得到像聖土多奈多這樣一個安靜的郊區小鎮里,竟然會藏著一個納粹戰犯呢?我們認為這位X先生在杜山德住院后潛入他家,拿到了那封可能陷他入罪的信。這是為什麼直到現在,排水管里還漂浮著一些灰燼的原因。」
「他會說他在後院種玫瑰花時,會用到鐵鍬。」萊克勒掏出自己的煙來,但是煙盒早空了。威斯考福把自己的煙遞給他,萊克勒才吸第一口便咳個不停。「這煙的味道抽起來和聞起來一樣糟。」
「什麼?」萊克勒揚起眉毛來。
「我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萊克勒說,把煙扔到窗外,他聞到這煙味就會頭痛。
「我們知道,」萊克勒身子前傾,「以色列人想知道那封信的內容。杜山德是條大魚,但他不會是湖裡最後一條魚——至少威斯考福是這麼說的,我相信他的話。他們認為杜山德也許知道其他魚的下落。他們大多數人至今仍舊活著,可能住在南美的某個地方,可能還有其他人分佈在不同的國家……包括美國在內。你知道,他們甚至曾經在特拉維夫的旅館大廳中逮捕了布亨瓦德集中營的魔頭?」
「真的?」狄克說。
他不確定地看著萊克勒,內心為自己圓的謊而沾沾自喜。
托德笑笑,沒說什麼。
萊克勒大笑。「麥香堡。好吧!看來文化交流有時候是行不通的。」他的笑容消失了,「他的手法還真是乾淨。但是他不是那些長發披肩、長筒靴上裝飾著鏈子、騎摩托車的不良少年。」
「歷史是很值得研究的,你可以當個深入調查的歷史學家。你讀過約瑟芬·鐵伊的推理小說嗎?」
「電話是最主要的漏洞,當我不經意丟出這個念頭時,我可以看見他兩眼發亮。」萊克勒把車向左轉,開上高速公路。在他們右手邊兩百碼處,便是托德在不久前的星期六上午放空槍的斜坡。
「你不太有時間了?」
「但——」
「還有呢?」
蒙妮卡拍拍他的手。
「不,」托德說,「我明白萊克勒先生在想什麼。」沒錯,他看得很清楚,只有瞎子才會看不到這點。「小偷幹九*九*藏*書嘛別的不偷,單單偷一封信做什麼呢?何況是一封德文信?登克爾先生家沒什麼東西可偷,但是小偷應該還是會找到比信更值錢的東西。」
「我只是希望你能盡量幫助我們,」萊克勒說,「鮑登先生,我了解你為什麼擔心,我想你會發現威斯考福是個好人,不會給你們什麼壓力。我想知道的都已經問完了,不過我要先說明一下以色列人感興趣的是什麼。杜山德心臟病發作的那天,托德是和他在一起的,而且陪他到醫院——」
「就好像我們昨天中午吃的漢堡一樣,」威斯考福微笑道,「那些麥香漢堡。」
「他的股票都藏在床下的抽屜里,」萊克勒說,「還有他的照片。他有保險箱嗎?他說過他有嗎?」
「鐵鍬上也有他的指紋。」
「但不是這個小孩,」威斯考福說,「這孩子可能純靠運氣看破了杜山德的偽裝,但他卻沒有把這件事報告父母和警察……反而去找杜山德。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你說你不在乎原因,但是我想你其實在乎的,你和我一樣百思不得其解。」
「不錯,但事情開始時,他才十四歲。一個十四歲的小孩怎麼會和杜山德這樣的人混在一起呢?我一直想要了解這點,但還是想不透。」
「其他那些死掉的酒鬼是怎麼回事?就是你們警局在其他地方發現的那些屍體?」
「我想他把股票放在某個銀行的保險箱里。」托德說。
「托德是非常優秀的學生,」蒙妮卡立刻說,「他以第二名的成績畢業,我們都引以為榮。」
「朋友?不認得,以前有個來打掃的女傭,但她搬走了,後來便沒有再請。以往他會在夏天雇個小孩子來除草,但今年似乎也沒請,院子里的草不是長得很高嗎?」
「你說得一點也不錯。」萊克勒說。
「沒什麼,」萊克勒說。他得提高嗓門,因為兩旁都有大卡車駛過,而威斯考福正緊張地忽而看左,忽而看右。「你不會想知道的。你的看法沒錯,但那是大多數小孩的反應。大多數小孩。」
「也許,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話,一切只是巧合或運氣罷了。有的人天生就有意外發掘珍寶的本事。不過這種天分有好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
「那麼應該還在那兒才對,這就是我們想不通的地方。」克萊勒說。
「他心裏想:『如果這警察真的以為杜山德有個納粹朋友住在這附近,那麼我就可以脫身了。』所以他就說:對,杜山德每星期都會接到一兩通電話,神秘兮兮地說些『我現在不方便說話,待會兒再談』之類的。但我去查過,杜山德在過去七年間幾乎沒打過什麼電話,一通長途電話也沒有,更不可能每個星期接到一兩通電話。」
「信不在那裡嗎?」狄克說。
托德想了想,點點頭,但同時又聳聳肩,顯示他對這問題想得多深入。萊克勒的推論已經超越勒德倫姆,進入了薩克斯·羅默的境界。但是這些其實一點都不重要,他暗忖,真正重要的是,萊克勒還在問東問西……還有那猶太鬼威斯考福,也在附近打轉,東查查,西查查。這封信,該死的信,杜山德愚不可及的主意!突然他想到他的點三〇來複槍正放在陰冷的車房的架子上,他很快拋開這個念頭,手心已在冒汗。
「如果依read.99csw.com照這個觀點,我倒是相信有此可能了。」萊克勒說。
「不是,」托德突然警覺起來,他不喜歡萊克勒興奮的表情,他覺得有點不對勁,有點危險。他拚命忍住不讓冷汗直冒。「他沒說什麼,我只記得他有時會說,『替我念書的男孩現在在這裏,等會兒我再打給你。』」
「他有一些股票,」萊克勒說,「他就是靠股票收入維生的。他屋裡還有五套不同的身份證件。他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毋庸置疑。」
「我認為這小孩知情,」萊克勒說,「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內情。但是他很冷靜,如果你把熱水倒進他嘴裏,他會吐出冰塊來。我有幾次讓他說漏嘴,但沒有一句答話是在法庭中用得上的。如果我繼續深入問下去,精明的律師還是會想辦法讓他脫身;我的意思是,法庭還是會把他當少年犯,因為他才十七歲,但我猜這孩子可能從八歲開始就不算年輕孩子了。他是個陰險可怕的人,」萊克勒把一根煙塞進口中,然後大笑,「我認為他是個真正陰險可怕的人。」
「鮑登先生、鮑登太太,你們不反對吧?」
「我們正和以色列的情報人員合作調查這個案件,」萊克勒說,「以非官方的方式合作,我希望你如果見到記者,不要透露這項消息。以色列派來的人都很乾練,其中有一位叫威斯考福,他明天想跟你談談,如果你方便的話。」
「你是說——」萊克勒立刻閉嘴,兩人陷入好長一陣沉默,只聽得窗外呼嘯而過的車聲。最後萊克勒小聲道:「嘿,嘿,別這樣。你給我個——」
「我想桌上是放了一封信,」狄克說,「我還拿起來看了一眼,航空信紙,但我沒注意到信是用德文寫的。」
「是啊。」威斯考福注視著周遭混亂的交通,很高興開車的人不是他。「他只是個孩子,出身好家庭的白人小孩,我覺得很難相信——」
「我認為信根本只是個小道具,杜山德心臟病發時,正在埋那個屍體……那個最新的屍體,因為他的鞋子和袖口都有土,所以這是很合理的假設。這表示他在心臟病發作之後,而不是之前,打電話叫這個小孩來。他爬上樓,打電話叫他來。男孩趕來時,臨時編造了這封信當作借口。這並不是頂好的借口,但……考慮到當時的情況,也不算太糟的借口。他到那裡以後,替杜山德收拾爛攤子。這時候,這孩子已飽受折磨,救護車快來了,他父親也趕過來,他需要一封信來圓謊,於是他上樓去,打破那個木盒子——」
「他的股票。」托德說,一臉困惑的狄克也對萊克勒點點頭。
「威斯考福不是摩薩德的情報人員,他屬於以色列所謂的特別行動小組。事實上,他在教意第緒文學和英文文法,還寫了兩本小說。」萊克勒微笑道。
萊克勒對他更加佩服了,「沒錯,不過盲人雖然無法讀信,仍然可以偷信,他可以僱人去替他做這件事。」
「他要我過去讀信給他聽。」托德說。
「不在了。」
「我認為這沒道理。」托德說。
狄克揮手打斷他的話,「不管他是什麼人,我都不會讓他欺負托德。從我讀過的資料看來,這些傢伙有時候有點太專業了,或許這個人還好,但我希望你和這個叫威斯考福的傢伙記住,托德只是想幫助這個老人。老人家偽裝了身份,但托德完全被蒙在鼓裡。」
「我的意思很簡單,換做是其他小孩,都會很開心地去告訴父母或警察說:『我認出一個通緝犯了,他住在這個地方,我很確定是他。』然後讓警察去逮捕他,你認為我說得九九藏書不對嗎?」
「沒有,偶爾會讀報給他聽。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會問我報紙頭條都在講些什麼。他對『水門事件』很感興趣,也想知道股票市場的動態,報上小小的鉛字讓他頭疼。」
「絕對沒錯,盒子上有他的指紋,這些指紋跟他學校資料上的指紋一致,不過這屋子裡到處有他的指紋,真他媽的!」
「當然。」托德漫不經心地說……這裏似乎露出一絲光亮,出現一個還算安全的逃生口。事實上,托德認識杜山德這麼久以來,杜山德的電話鈴只響過五六次,不外乎是推銷員打來的,早餐食品公司做市場調查,或有人撥錯電話。他之所以裝電話,主要是以防生病,後來果然派上用場了,願他的靈魂在地獄中腐爛。「他通常一個星期會接到一兩通電話。」
「找出男孩那天晚上穿的衣服了嗎?」
「沒有。」
曾經回到杜山德房子里把信燒掉的托德回答:「我會盡量幫你或這位威斯考福先生的忙,只要我能力所及,但這封信是用德文寫的,很難念,當時我覺得自己像傻瓜一樣。不過登克爾先生……杜山德聽了很興奮,他聽不懂的字,就要我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拼出來,因為你知道,我的發音不準,但是他還可以大致聽懂。我記得他聽到中間部分時笑了起來,說,『對啦,對啦!就是這樣做!』然後又說了一些德語。這是在他心臟病發作前兩三分鐘的事。好像是Dummkopf之類的,我猜在德文的意思是愚蠢吧!」
威斯考福靜靜地說:「我想的不是杜山德。」
「如果你拿這些證據和他對質,一定會令他驚慌失措。」威斯考福說。
「是的,我們問過很多鄰居,似乎他沒有請人。他常接到電話嗎?」
「我很確定,也許我今天下午回去可以用這件事來問問他,至少目前這似乎是我們最可以利用的一點。如果早一天發現這些事情,我想我早已設法申請到一張搜查令了。」
「我想他們大多數人從外表看來,都像個普通會計師,」威斯考福說,「像個手上拿著圖表和計算機的平凡會計師,計算著怎麼樣可以提高殺人效率,所以下一次他們可以殺掉兩三千萬人,而不只是六個人而已。而他們其中有些人甚至長得像托德·鮑登。」
「對極了。這孩子會變成新聞人物,報上刊登著他的照片,還接受晚間新聞專訪,可能學校還會頒獎給他,說他是好公民,」萊克勒笑道,「他的照片說不定還會登上《真實人物》呢!」
「好吧。」托德說,但是想到追捕了杜山德幾十年的同一批獵犬也要來盤問他,內心似乎也感染到杜山德的恐慌。杜山德對這些人十分敬畏,托德知道他只要牢記這點,就不會犯錯。
「我想,救護車來的時候,信還擺在桌上,我們全部都離開的時候。我無法在法庭上作證說絕對如此,但是——」
「身為以色列的情報員,我原先只是因為托德也許知道杜山德有沒有和其他納粹戰犯聯絡,而對他產生興趣。但作為人類,我現在卻對這男孩本身越來越感興趣。我想知道他的動機是什麼?他為什麼會這樣做?當我試圖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尋找答案時,我發現我開始不停地問自己,除此之外,他還做了什麼事?」
「絕不是勒索,」萊克勒說,「這是可以肯定的,這孩子要什麼有什麼。他們的車房裡有一輛沙灘車,更別提牆上還掛著獵槍了。即使他為了過過癮,想壓榨杜山德也沒用,因為杜山德除了幾張股票外,身上根本榨不出任何東西。」
「如果登克爾先生——如果杜山read.99csw.com德有個納粹老友在這裏,他又何必找我來讀信呢?我是說,如果你聽到他怎麼糾正我的發音……至少你提到的這個納粹戰犯一定懂德文。」
「你怎麼能確定那孩子不知道你已經找到屍體了?」
「我不知道。」萊克勒說。
坐在他們對面的是一個頭髮灰白、非常客氣的探長,名字叫萊克勒。托德父親提議打電話給警方,但托德說他自己來,就好像十四歲時那次一樣。
托德心想,這正是問題的癥結了。
他花了很長的時間,終於說完了,他講話時那種機械化的平淡聲調,把蒙妮卡嚇壞了。他已經十七歲了,但在很多方面還是個孩子,這件事很可能會為他的人生留下難以磨滅的疤痕。
「他的話有什麼漏洞?」
「你有什麼看法?」威斯考福問萊克勒。萊克勒剛剛才從離鮑登家三個街角的小餐廳門口把威斯考福接上車。
「他在電話中說的是德語嗎?」萊克勒似乎很興奮。
「我替他念書……呃,《湯姆·瓊斯》、喬治·艾略特的《河畔磨坊》,這本書很沉悶,我猜我們永遠也讀不完,還有一些霍桑的短篇小說。我們開始讀《匹克威克外傳》,但是他不喜歡這部小說,他認為狄更斯想嚴肅地說點什麼時,顯得很滑稽,他說狄更斯在搔首弄姿,他就是這麼說的。我們兩人都比較喜歡《湯姆·瓊斯》。」
「是的,我只要有空就會去看看他,但上了高中以後,我必須搭公車上學……我和朋友組了一支球隊……而且功課也比較多……你知道,不停有事情冒出來。」
「你認得杜山德的其他朋友嗎?」萊克勒問道。
「就是啦!」萊克勒說,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我跟你們打賭,是有這麼一個傢伙在!」他啪的一聲把筆記本合上(托德可以看到他只在上面胡亂塗鴉,什麼也沒記),然後站起來。「多謝三位,特別是托德,我知道你今天受驚不小,不過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下午我們會找特殊小組把整個屋子從閣樓到地窖徹底搜索一遍,或許會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讓杜山德的朋友現形。」
「我反問自己的是,杜山德所參与的種種暴行,會不會正是吸引他們兩人在一起的原因?我告訴自己,這是個不好的想法。我一想起集中營里發生的種種事情,便感到一陣噁心,儘管我唯一被關進集中營的親人是我的祖父,而他在我三歲時就過世了,我還是有這種感覺。然而我常在想,或許德國人的所作所為中有一些什麼東西,會觸動我們內心深處埋藏的幻想。或許我們有一部分的恐懼,正是因為其實我們內心深處都知道,在適當——或在錯誤——的情況下,我們自己可能也會建造出這樣的地方。或許我們也知道,在某些情況下,每個人埋藏在內心底層的某些東西就會高興地爬了出來。你以為他們會長成什麼樣子?個個都像希特勒一樣,額頭上幾綹頭髮、嘴巴上留著小鬍子、到處呼喊口號嗎?你以為他們會長得像魔鬼或毒蛇猛獸嗎?」
托德的臉色好像玻璃窗一樣蒼白,坐在父母中間。
「也許。」威斯考福喃喃道。外面呼嘯而過的貨櫃車幾乎蓋住他說話的聲音。他點燃一根煙,心裏想,美國人不懂我們為什麼可以住在一堆阿拉伯人中間,但如果讓我住到這裏兩年,我一定會精神分裂。「也許吧。或許一個人不可能如此接近這麼多的殺戮暴行,而完全不受影響。」
威斯考福點點頭,「這本來就是個恐怖的話題。在杜山德的地窖里找到那些死人和動物屍體……不是也九_九_藏_書令人毛骨悚然嗎?你難道沒想過,或許一開始這男孩只是單純地對集中營的事情感興趣,正如一些小孩喜歡集郵或集錢幣,或喜歡讀一些亡命之徒的西部小說一樣?而他跑去找杜山德,只是想從他口中得到第一手資料?」
「沒關係,我倒希望我那兩個兒子除了迷球賽外,還有更偉大的志向。」
他搖搖頭。他是真的感到頭昏了。不過,他仍然一點一滴地感到自己正逐漸恢復自我保護的本能,變得越來越機警,也重拾幾分自信。如果杜山德真的租了保險箱來放那份文件,難道他不會把股票也放進去嗎?還有那張照片?
「希望如此。」托德說。
「瞎子或坐輪椅的人就更不可能來偷信了。」托德說。
「沒關係,爸。」托德無奈地笑笑。
「為什麼?」
「托德自小便想當偵探,」蒙妮卡說著,摸摸托德的頭。托德長大后就不喜歡她這麼做,不過現在托德似乎不介意。天哪,她真不喜歡看到托德臉色這麼蒼白。「不過他長大后就改變主意了,我想他現在打算學歷史。」
「當然,」萊克勒報以親切的微笑,「我也有兩個在念中學的男孩,成績只算勉強合格。」他轉向托德,「你上高中以後,便沒有再念書給他聽了?」
「你簡直和他一樣恐怖。」萊克勒說。
「這就是啦!」狄克說。
「根本用不著偷,因為一片忙亂中,屋子根本沒上鎖,顯然杜山德也沒想到要別人幫他鎖上,他的鑰匙在他死時還收在褲袋裡。從救護人員來把他抬出去后,門便沒有上鎖,直到今天清晨兩點半鍾,我們才把屋子封起來。」
「嘿,你不知道這小子有多狡猾。我是說真的,他是個非常冷靜的人。他會說杜山德偶爾會要他去盒子里找一些東西,或放東西進去。」
「真的?」蒙妮卡張大眼睛驚呼。
「嗯,如果我們能在衣服上弄到塵土的採樣,與杜山德家地窖的土比對吻合的話,那麼就能攻破他的謊言。問題是,他那晚穿的衣服很可能早已洗了六七次之多了。」
「他立刻下結論說信不見了,其他東西都沒丟。他知道屋子裡只有那封信不見了,因為他就是回去拿走信的那個人。」萊克勒把煙在煙灰缸中捻熄。
萊克勒點點頭,「對,我們知道那封信是用德文寫的,醫生也說你告訴過他,但是那封信,托德……你還記得信到哪兒去了嗎?」
「我想那些案子跟這個案子無關,目前還是由波茲曼負責調查。杜山德沒那麼大的力氣……而且他已經有一個完善的小計謀了,答應他們幾杯酒、一頓飯,坐公車帶他們回家,然後在廚房下手。」
托德想想后搖搖頭,「我只是想當然,我不知道……這……這整個事情……弄得我昏頭了。」
萊克勒和他們三人握握手后便走了,狄克問托德是否想在中飯前去打打羽毛球,托德說他既不想打羽毛球,也不想吃中飯。他低著頭、垂著肩地走上樓去。他的父母交換了同情和煩惱的眼神。托德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想到他的來複槍,想象用藍色槍柄捅進蓓蒂的私處,這不正是她要的嗎?你覺得如何?他聽到自己在問她。你說你夠了沒有?他想象她尖叫的樣子,臉上浮起可怕的笑容。告訴我,你這賤人……這樣夠了嗎?夠了嗎?夠了嗎?……
「真的,」克萊勒點點頭,「就在兩年前。我想說的是,以色列人認為杜山德要托德念的那封信可能是其他大魚寄來的。他們或許說得對,也可能猜錯了。不管怎麼樣,他們想知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