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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突然用超大音量開始演奏,過了兩分鐘,店裡的人慌忙走過來阻止。」
「我根本沒有贖清自己的罪,如果什麼都不做,我實在是太難受了。」
「看了一部爛片也會想找人一起罵一罵的。」
啊……如果我也站在與那個人相同的立場,說不定會做出同樣的事情——我有時會產生那種感覺,有時也會覺得,就算我跟那個人有著同樣的境遇,也絕對不會幹出那種事情來,感覺自己與對方宛如來自不同星球的兩個人。
「能不能問問他想讓我怎麼做?」
早上,我一如往常地走向法院,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喊我:「武藤先生,很抱歉!」回頭一看,是一頭短髮的若林。他眼神兇惡,這麼說可能有點不恰當,但因為他長著一張像在瞪人的臉,害我以為被什麼人找碴兒了。「能談一談嗎?」
「哪裡的忘年會?」
「暫時還不確定呢。」
「啊。」
「怎麼了?」我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忍不住從指縫裡偷看恐怖片一樣。
「嗯。」
「什麼?」
「根本沒必要把我叫出來。」陣內似乎心懷不滿,但並沒有生氣。
「如果十年前我沒製造那場車禍……」若林的身體彷彿被重重鎖鏈束縛住,僵硬得無法動彈。他的皮膚白得發青,彷彿漸漸變得透明。
「有什麼不單純的?」
「我父親。陣內先生說:『都是因為你這個欺軟怕硬的東西,欺負不了別人就欺負自己孩子,到頭來導致了無法挽回的事故,害我這個調查官平白無故多了這麼多負擔。』」畢竟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了,若林已經能苦笑著面對這些回憶了。「我父親當然也發火了,說『你懂個屁,你那是什麼語氣』,還撲過去跟陣內先生扭打在一起。兩個前來跟我面談的人竟然在面談室打了起來,真是太荒唐了。」
「後來我想,他是不是想撞我呢?」若林露出無力的笑容,太陽穴和眼角在抽搐。他好像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依舊害怕得到肯定的回答。
「那個人不是想要報仇嗎?既然如此,當時還不如撞死我。」
「他到底想幹什麼?」
「什麼怎麼辦?」
「一開始好像跟原曲一模一樣,吉他也彈得很棒。不過慢慢就變成了日語歌詞。那時候職權騷擾這個詞好像還沒普及開來,反正就是很諷刺的歌詞。」
「沒有。」
都怪你把氣撒在自己孩子身上,才會造成這次麻煩的案件。不過,你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那個公司的上司太專橫了。真是氣死了,一點都不體諒下我的辛苦。陣內對若林的父親說了這樣的話。
我走進辦公室,見陣內已經來了,就把剛才見到若林的事告訴了他。我並沒有隱瞞的理由。陣內好像也並不在意。「這不是很好嗎?跟他好好談談。」
「我也有很多想法。」
「嗯,你之前說過。」
「那可不一定。」我的話當然沒能讓他好受一些。
我頓時有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肩膀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來九*九*藏*書
「你不是要跟他碰面嗎?直接問不就好了。」
「當年那個小學生飆車出了事,一定是有人死了吧?」
一切都成了過去。彷彿所有人、所有事物都拋下榮太郎,消失在了前方,這讓我不禁感到寂寥。
「主任做了什麼?」我戰戰兢兢地問道。
「就是有某種目的或內情之類的。一開始,我懷疑真正的肇事者另有其人,因為那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所以我才到處尋找目擊者。結果真相完全與我的預料不符,肇事者果真就是棚丹。」
「嗯。」
「如果沒有我,如果沒有我……」
「回想起來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又沒忘記。」陣內氣憤地說,「那小子可是加害人,不是被害人。那種事怎麼可以忘記?更何況他也沒忘記。」
「啊……」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聽過陣內彈吉他,但並沒有聽他唱過歌。「對了,當時打鼓伴奏的人其實是個盲人。」
「可是,他們唱得——」若林聳了聳肩,「好像還不錯。」
「信任他可有點危險。」
「你父親並沒有邀請他吧?」
我猛然想了起來。「Power to the People?」
「還有後續。」

「改歌詞。」
「對誰發火?」
「我是算到過,覺得那隻吉娃娃與這起案件有關。」陣內轉過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聽說是主任和他朋友——」我想起了永瀨和優子,「演奏了那首曲子。」
「你不用太在意,我這麼說可能有點不負責任,但這確實不是你該煩惱的事。」
那是當然,我很想說。不管是我還是其他大人,都不知道他今後會面臨什麼。法官應該也一樣。他本人會害怕,這並不值得羞愧。
「跟他有什麼關係啊?」
「不,是找武藤先生你。」
「跟原曲很像?」
「我查了那場車禍,在網上搜的新聞。」
我們點了毛豆湯和毛豆沙拉等。「真虧他們沒在啤酒里放毛豆。」若林低聲說。
「你看起來就像一個可疑的神棍。」
「本應如此?」
陣內咂了一下舌,苦笑著說:「你這是什麼鬼遺言啊。」緊接著對我說,「武藤,你去付賬,現在只能把這小子扛走了。」
給上司力量!給上司權力!那不知是嘲諷還是抗議的行為,讓我很想長嘆一聲。我聽說這首歌原本是要鼓勵勞動者憑藉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如此說來,這或許並不算是錯誤的選曲。想到這裏,我又想搖頭了。「改歌詞好像很容易敗興啊。」
「這都怪我。」
「改歌詞?」
「我並不是想得到原諒,只是……」
「我很冷靜。」確實,若林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情緒亢奮的模樣。「武藤先生,如果你下次要跟他面談……」
「可能就是那個。」
「啊,嗯,原來是這樣。」
「武藤先生,我這樣活著,真的可以嗎?」若林半帶著哭腔對我說。
「我跟他根本不熟,別把我拉下水。」
「確實。」我贊同道。
這不是說一句「大家彼此彼此」就能解決的事,只是眼前的若林也確實沒有必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試圖駕車撞人的棚岡佑真本身也有過錯。九*九*藏*書我固然同情他,但還是不行,畢竟已經有一個人因他而死。
「什麼意思?」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蠢問題,答案無疑只有一個。「當然可以。」我回答道。
「剛才也說了,我父親在公司抬不起頭來,在家卻作威作福。在公司被人欺負,回來把自己兒子揍一頓。總之,那家公司的管理方式就是後輩要對前輩絕對服從,還會在忘年會上又唱又跳的。」
這到底是指什麼呢?是說他為了報仇,原本是要故意撞人而非引發事故,結果卻撞到了別人,還是指吉娃娃衝出來那件事?無論是哪件事,都無法在電話里說清楚,因為都非常複雜。
兩天後,若林來找我。
「他們把歌詞改成了『Power to the 上司』。」若林彷彿被逼無奈般,說了自己根本不想說的冷笑話,露出一臉悲壯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若林迷迷糊糊地抬起臉,半睜著眼說了句:「啊,陣內先生,你怎麼來了……」說完,又閉起了眼睛。
「簡直一團糟。」若林雖然這麼說,但語氣中似乎隱含著愉悅。
「我父親在公司特別窩囊,根本不敢違抗上司,又會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他就是欺軟怕硬,總是在家喝醉了對我大打出手。跟那種兩副面孔的人比起來,陣內先生其實更好相處。」若林在用詞上有些粗魯,這才讓我感覺到他曾經是個不良少年。
「上次收了一張傳單,就想來試試看。」我解釋道。這並不是謊話。幾天前我跟永瀨一起朝吉娃娃主人的住處走時,一個年輕人突然遞過來一張傳單,說:「您知道毛豆和大豆其實是一種東西嗎?」永瀨說著「就是收穫期不一樣吧」,把傳單接了過來。派傳單的人高興地說:「沒錯!」
店內裝潢以淡綠色為主色調,顯得乾淨明亮,桌子的間距不會過窄,坐起來十分舒適。
我沒來由地對那部漫畫產生了好奇,那部十年前榮太郎每周都特別期待、棚岡佑真和田村守為了榮太郎而希望作者一直畫到最後的連載漫畫。
「給上司力量?」
「我跟父親沒什麼交流。他最終因為我的事情辭掉了工作,所以一直跟我很疏遠。我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當時我還在少年院,他來看我時說了那件事,說忘年會場面可混亂了。後來他喝醉后經常會提起那次忘年會,說那次忘年會真是太糟糕、太可笑了,他們改的歌詞太蠢了,不過歌確實很好。只有在說到這個時,他的表情才會柔和下來,然後來上一句『是啊,那聲音真不錯,這點我承認』。據說陣內先生的歌聲模仿得很像。」
「正因為無法贖清會感到痛苦,才不應該去贖清。這才是真正的懲罰吧。絕不能做讓自己好受的事,必須一直處在痛苦狀態中。可是,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嗯,犯案的少年。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那種人一開始就不存在該多好啊?奪走了他人最重要的東西,那種人真的只要反省就可以原諒嗎?你會不會在心裏想,對認真生活的人大打出手的傢伙,難道不應該受到更重的懲罰?你會不會想,開車撞人的傢伙應該也被車撞?那種人真的可以改過自新嗎?如果九-九-藏-書我是被害人,絕對不會原諒他們。」
「他肯定是想和你分享,陣內那個人真是太棒了。」
「啊。」若林直起身子,眯著眼睛,表情看起來不像微笑,反倒更像肌肉抽搐。「嗯,是啊,沒什麼變化。一開始我特別害怕。因為他說起話來好像很生氣,又總是一副怕麻煩的樣子。」
「若林是個怎樣的人?」
「因為會讓他回想起來。」
「什麼怎樣的人?你不是見過他嗎?他是個眼神兇惡、少言寡語但性格很認真的人。」
「可是……」若林繼續道,「我害死了一個孩子,這次又連累另一個人失去了生命。不僅如此,還把那個開車孩子的人生攪得一團糟。」
「不過反過來說,我也覺得本應如此。」
「沒什麼。」我突然很想聽聽永瀨打鼓、陣內主唱的Power to the People
「啊,嗯。」
「於是,陣內先生就參加了忘年會。」
我很想把這種心情傳達給若林,但這本來就只是一種模糊的想法,無法整理清楚並將其轉化為言語,結果成了大學教授不得要領的糟糕授課,等我回過神來,若林已經快要睡著了。
網上查不到太多信息,頂多就是把這部漫畫當成突然腰斬的作品,半帶嘲諷地簡單介紹了一下。作者似乎已經不再畫漫畫了。
我應了一聲站起來,隨後問:「要把他扛到哪裡?」
我看了一眼手錶。
「有什麼不好的?」
「完全沒關係。」
「我父親公司的。」
午休時間到了。棚岡佑真的陪同人給我來了電話。「我想跟你交換一下信息。」陪同人說。我正在想他是不是遲遲撬不開棚岡佑真的嘴,實在沒辦法才找我,就聽到對方說:「佑真告訴我他對武藤先生說了點什麼。」
「啊?」
若林引發的那場車禍,過了十年依然沒有消失。即使有時看不見,卻一直潛伏在視野之外,如同潛水艇一般,一旦有什麼事發生,就會急速上浮,向若林發起襲擊。
「武藤先生,我到底該怎麼辦?」

「可是如果跟他提起以前的事故不太好吧?」
「我是說當時的他,還有他的家庭環境之類的。」
服務員端上來一大盤蓋了乳酪的剝皮毛豆。牙籤是特製的,前端分成五段,可以一次紮起五顆毛豆。我嘗了嘗,口感不錯。
雖然很不甘心,但陣內說得一點沒錯。
「難道沒引起騷動嗎?」身為公務員的家庭法院調查官竟然出口傷人,還在面談中與少年的監護人打作一團,那完全有可能被放到新聞里大做文章。「就那樣了?」
「談一談?你要找主任?」
「也不能說是罪犯,都是犯案的少年。」
實在不想同情那些故意幹壞事的人啊——這是木更津安奈不知何時說過的一句話,可能是我們在看某個人因自己的歪理而奪人性命的新聞報道時說的。那個案子的兇手是成年人,與我們的工作沒有直接關係,她可能是想借那個案子,把平時積鬱在心中的想法像吐出肺泡里的煙霧般發泄出來。
「你別怪我說話太直白,他這次的處境已經跟你一樣了。他製造了車禍,奪走了一個人的性命。」我到read.99csw•com底想表達什麼,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武藤先生,我到底該怎麼辦?」待到喝了點酒,面色有點發紅,表情也冷靜下來時,若林問我。
「我明天能去找你談談嗎?」對方說道。我當然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陣內把我的諷刺當成耳旁風置若罔聞。「武藤,你去見過那隻吉娃娃了嗎?」
「這麼說可能會被誤解。我接手未成年人案件並調查,這些都只是工作,是每天必須從事的業務。只是和理髮師替人理髮不會隨便理一理、麵包師做麵包不會隨便做一做一樣,雖然這些都只是工作,但如果可能——」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說法。如果可能,我希望能為對方著想——這樣說難免有點施捨的嫌疑,與我真正的心情存在出入——如果可能,我希望大家都能幸福,這樣說又過於華而不實了。「我對犯案少年也會有各種想法。老實說,我有時確實會生氣。見到那些害他人受了重傷卻嬉皮笑臉逃避責任的年輕人,我會想,為什麼這個人不是被害人?有時在調查過家庭環境后,我會對身為加害人的未成年人心生同情,但有時也會更加憤怒。一股腦地將所有犯錯誤的人都予以否定,這種見解我雖然可以理解,卻實在難以苟同。」
「而且就算是跟工作無關的事,也會對員工說些否定人格的話。我父親可能一不小心把那些事說給陣內先生聽了。我當時待在鑒別所,不知道詳情。」
「自從知道他那個樣子后,我就開始有點信任他了。」
「不是這樣的。」
「然後呢?」
因為是他提出要跟我談話的,我覺得自己沒必要想話題,可是在這沉默的間隔里實在不忍開口催促,便問了一句:「我們主任跟十年前沒什麼兩樣吧?」
我看著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若林,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打電話把陣內叫了過來。「因為主任跟他更熟,就這麼讓他回去我挺擔心的。」
「啊,不是現在也無所謂,你有空的時候就行。這是我的手機郵箱,請隨時聯繫我,直接打電話也可以。」說著,若林把一張看似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遞給了我。我含糊地應了兩聲,他就匆忙轉身離開了,只剩我站在原地看著手上的紙片。上面寫著幾個數字和小寫字母,稱不上字跡清秀,但寫得很認真,可能怕我看錯,還特意加了個箭頭註釋——「這不是o,是d」。從這張紙片上,我能感覺到若林希望我聯繫他的急切心愿。
「我不是去見吉娃娃,是拜訪了狗主人家。永瀨陪我去的。」
掛掉電話后,我腦中浮現出棚岡佑真氣憤的臉,讓我一時難以將其拋到腦後。他那帶著一絲抗拒的表情里還透著點稚氣,但更明顯的則是不安。
「也不能說習慣了,反正他對誰都是那種態度。」
「武藤先生,你的真實想法是什麼?」由於若林面色如常,我看不太出來,但他應該已經喝醉了。藏在他心中的指揮官開始胡亂揮舞指揮棒,令他說話的節奏和輕重都漸漸變得雜亂無章。
我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去煩惱該如何回答,但若林似乎把我短暫的沉默當成了默認,嘆息了一聲。
「啊?」
「當時陣內先生跟我父親九-九-藏-書一起到鑒別所去看我,然後陣內先生髮了特別大的火。」
我突然感覺坐在對面的若林離我越來越遠。他的身體越來越小,好像變成了燭芯,又被自己點了一把火,漸漸燃燒殆盡。
這是必須說清的部分,並不是「如果沒有他」,而應該是「如果他十年前開車沒有走神」。僅僅是由於瞬間的失誤和走神,他失去了自己的人生。雖然後悔也沒有用,但如果真的要後悔,就應該後悔這一點,而不是自己不該生在人世。
「什麼?」
「不是主任你拜託永瀨的嗎?你說目擊者當時牽著一隻狗,所以讓永瀨牽著狗過去找目擊者。你為什麼會對那個事故現場如此在意?該不會是因為算到吉娃娃衝出去了吧。」
「什麼意思?」
「他現在已經不是小學生了。」棚岡佑真的臉在我腦中閃過。
只要你接受了法律的懲罰,就算贖清了罪行,就算是兩不相欠了——我雖然可以這麼說,但還是猶豫了。若林應該也十分清楚那樣的法律原則,正因為他很清楚卻依舊無法釋懷,才會來找我。
世界上有故意幹壞事的人,有犯罪的人,也有完全出於偶然、出於連自己都沒有想到或不得已的緣由牽扯到案件中的人。這些無法一概而論,再進一步講,連「是否故意」都難以區分。
我很想說「我才是被拉下水的那個吧」,但轉念一想,好像有點不負責任。
陣內也不落座,直接抓起一根牙籤,不停往嘴裏塞著盤裡剩下的毛豆,點著頭說道:「味道還不錯。」隨後他又說了一句「把他扛走」,搖晃起若林,在若林耳邊說:「喂,起來啊,快起來,睡著了會死的。」
「不過後來就習慣了?」
「哪個神棍看起來不可疑?凡是神棍都非常可疑,哪裡有什麼人人愛戴的神棍。」陣內說了句毫無用處的狡辯,可能連他自己都覺得麻煩,話鋒一轉,「老實說,自從知道棚丹是十年前的那個小學生,我就有點在意了。在車禍中失去朋友的他,無證駕駛造成車禍,肯定不單純。」
第二天晚上,我跟若林在毛豆料理店見了面。
「看完一部好看的電影,不是會想找個人一起談談那部電影好在哪裡嘛。」
「冷靜點。」
「這次的事不是你的錯。」這句話我好歹是馬上說出來了。
「我們小點聲。」我手心向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我並不是打算草草敷衍對我拚命吐露心聲的若林。正因為他拼盡全力向我投來了球,我才必須認認真真走上擊球區去應對。「老實說啊……」
「你在工作中會碰到各種罪犯吧?」
「談什麼啊?」
「真是的,你太依賴永瀨了。」
「嗯,很有魄力,所以似乎並不算敗興。那些上司被他指著鼻子高喊『給你們權力』,應該很生氣吧。」
時間總是在毫不留情地前進。我們都會漸漸老去,在某一天迎來死亡。我和我的家人、陣內、所有人都一樣。想到這裏,我感到有點無助,眼前一片黑暗,腦中瀰漫著沉重的陰霾。身體深處的冰冷讓我忍不住搖了搖頭,打了個寒戰。
「啊,你知道?」
「都是因為我,才造成了十年前那場車禍。如果沒有那件事,也就不會有這次的車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