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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壞蛋們」時隔許久再襲銀行,因為小小的失誤而惹上大麻煩。常有的事 成瀨Ⅰ

第一章 「壞蛋們」時隔許久再襲銀行,因為小小的失誤而惹上大麻煩。常有的事

成瀨Ⅰ

「一年又一年,攝像頭的數量越來越多,性能也越來越好。」
「人家替他撿起硬幣,他卻沒道謝,也有可能是因為喉嚨痛。」
「我嘛,」久遠聳了聳肩,「只是喜歡那裡的火烈鳥和小熊貓而已。」
「之前在電視上看到一個節目說,」久遠開口道,「假設有位老太太在你面前摔倒了,可是你又碰巧有急事,無奈之下就走過去了沒有管。作為當事人,大部分人都會覺得:我並不是那麼壞的人,只不過因為眼下剛好有急事,實在沒辦法。」
此前久遠拿著工作簽證去了澳大利亞,之後又去各地旅行,幾乎沒在日本生活,搶銀行這事也很久沒碰了。
「沒有。我只是在想,希望所有傲慢的顧客都能有好運氣。」成瀨簡述了一番剛才發生的事,「不過,光憑那一點就給他扣上傲慢的帽子或許也不大公平。」
「確實。我們應該多設身處地替他人考慮考慮。」雪子也點頭。
「可能是來自勇猛警衛的詛咒吧。」久遠摸了摸繃帶道,「總也好不了。」
「我猜他是知道對我們說什麼也是白搭,所以放棄了吧?」
「這種事嘛,怎麼說呢……」久遠微笑著。
「雖然他是我兒子,可有時候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心想這大個子年輕人是誰呢?」
「哎?要還回去嗎?」
「準確地說是對方走路看手機,徑直撞上來的。」
「我們剛進大廳,慎一就注意到了,他當時的表情明顯很不耐煩。」慎一看到他們后大吃一驚,但因為正接待客人就沒過來,他的表情摻雜著羞澀和抵觸的苦笑。
久遠感慨道:「真是好久沒見慎一啦。」
「膽子不小啊,竟然敢拿動物方面的問題來考我?」久遠笑了,「那是因為怕冷。火烈鳥的腿又細又長,很怕冷,所以睡覺時才要交替著折起腿,靠身體保暖。」
「久遠,你小子……那怎麼可能呢?」
在場所有人里,只有雪子有資格舉手回答「我是」,但她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自顧自地喝著咖啡。
「這行當真是越來越難幹了,不光因為這次受了傷我才這樣講。你們看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是攝像頭,路人隨手就能拍照錄像。」
「久遠,你知道火烈鳥睡覺九-九-藏-書時為什麼要折起一條腿嗎?」響野以頗具挑釁意味的語氣問道。
「確實有可能。」成瀨表示同意,「說不定還賴上慎一,說他趁剛才撞上自己的時候偷的。就算不那樣,也會抱怨酒店的防範措施太差。」
「出什麼事了?」響野轉頭看向身後。
「成瀨哥,究竟是不是那樣可還不一定呢,而且我偷的也不是錢包,是月票夾。」
「你想,如果這個記者向酒店投訴丟了東西,說不定我們家慎一會挨罵。」
「是是是——」久遠敷衍著,拿出小小的月票夾翻找起來,「這會不會是那人的名片呢?」說著他取出了一張。
「撞著人了。」
「娛樂記者也分好壞。」成瀨為了不讓響野繼續說下去而接過話頭,「準確來說,應該說每個娛樂記者都有好的地方和不好的地方。人都是這樣。」

雪子緊接著又板起臉補充了一句:「生氣倒是很生氣的。」
「唉,他也是因為家裡有人要動大手術嘛。」
「這樣說來,慎一還算挺通情達理了。」
「我決定以後去哪兒都不去內東外科診所。」
久遠忙揮手應道:「哎呀,你好。沒想到會在這裏見面。」
成瀨視線的那一頭,身處酒店大堂的慎一已經開始向男子鞠躬賠禮。久遠不知何時已從廁所出來,與男子擦肩而過後若無其事地坐到了成瀨對面。
「慎一正挨罵呢。」
慎一就在前台旁接待客人,一轉頭就能看到他們。
「誰讓他把我們慎一罵成那樣呢?我氣不過就……」
「哦,對。當時確實是傷透了腦筋。」女服務員露出為難的表情。成瀨覺得那表情有些不自然。
「對了,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一起來探班是沒什麼不好,不過如果總賴著不走,我怕事後慎一會不高興。」成瀨說。
「哎喲,這可真是讓人欣慰。」
「如果我在打工時發現父母專程跑來看,一定氣得不行。」雪子說得好像這事完全跟她無關。
「看來也可以正常發聲。」響野露出一絲苦笑道。
「經常在動物園碰面,這事聽上去也挺稀奇。」
一個正在收銀台結賬的中年男子將硬幣掉到了地上,身著淡綠色夾克的他九_九_藏_書很不耐煩地嘆了口氣。路過的店員蹲下身子撿起硬幣,男子一點主動伸手的反應都沒有,理所當然地接了過去,沒說聲「謝謝」就走了。
聽到成瀨的話,響野立刻道:「我說成瀨,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那些娛樂記者總盯著別人的隱私不放,是一群沒道德的傢伙?嗨,要我說你抱有那樣的偏見也是不對的,你看,比如說……」
「嗯……響野哥你剛才說什麼了?」
「沒問題。我去的那家內東外科診所,主治醫師是個老爺爺,他幾乎是一邊睡覺一邊給人看病的。」
「有沒有被醫生懷疑?」成瀨問。再小的細節都有可能使罪行暴露。
「或許另有原因呢?」雪子道,「或許那個人有難言之隱,比如今天家裡有人動大手術,他只不過是因此而心情焦躁之類。」
「響野哥,跟你又沒關係。」
成瀨從女服務員的表情看出她說的不是客套話,沒有說謊。
「從櫻木町步行不遠有一座老舊的動物園,我常常能在那裡碰見那孩子。」
成瀨這麼一說,久遠一愣,隨即又有些害羞。「你發現啦?」
「成瀨你看什麼呢?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在走路嗎?」
「反正是說了些什麼唄,肯定說了些什麼,我怎麼可能不說話……」
ほてるまん〔ホテルマン〕①酒店經營者。酒店管理人。②任職于酒店的人的總稱。③面向兒童的、可以變身為酒店的超能英雄。
「剛才那位不撿硬幣先生一邊走路一邊玩手機,結果撞上了慎一,還反過來發脾氣呢。」
「不好意思,我想打聽一件事。」響野突然問起正在收拾鄰桌的女服務員,「你認識這家酒店裡一個叫慎一的員工嗎?」
「面對這種有理說不清的情況,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學習。」
「不對。」
「現在已經是大學生啦。」響野指了指酒店前台的方向。
「慎一是個聰明的孩子。」成瀨說完打量起四周。
「你看吧,剛才我就說了嘛。」響野挺起胸膛得意地說道。
「就因為這個,就順手把人家錢包偷來又算怎麼一回事呢?」
女服務員走遠了。
「響野哥九*九*藏*書能想出的點子,無非是全身都纏上繃帶以掩人耳目之類。所謂大隱隱於市,全身繃帶變殭屍,是不是?」
「傷看起來挺嚴重的。」響野看著纏在久遠左手上的繃帶,「這都十天了吧?」
「慎一?哦,是那個勤工儉學的吧?」女服務員面容清秀,腰板筆直,表情看上去一本正經,聽到這個名字后緩和了許多。「我認識。他很優秀,常常幫助大家。」
「萬一真那樣,你知道該怎麼掩飾嗎?」響野得意地問道,喝了口咖啡又繼續說,「果然還是我店裡的咖啡最好喝。」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但聲音非常大。成瀨沒有理會。
「因為兩條腿都折的話就倒了。」
「明明全怪他自己走路不看路。」雪子看到了全過程,苦笑著嘀咕道。
成瀨對響野的話置若罔聞,轉過身看著那對坐在靠里位置的母子。「我總覺得慎一好像不久前還是個小學生似的。」他不禁說道。
「現在我們的確還沒失手過,但無法保證以後就不會失手。」響野點頭,「所謂成功,換一種說法就是碰巧沒有失敗。」
「真是一位冷靜的母親呀。」響野笑道。
「他是打算去問祥子的吧?故意趁響野哥你沒在的時候去的,就是怕見了你麻煩。」
正如久遠所說,搶完銀行后的逃脫路線一年比一年難選了,需要事先查清沿街店鋪和大街上安裝的防盜攝像頭的情況,避免車輛被拍到,或者故意被拍,在路線上下功夫迷惑對手,以確保可以安全脫身。這些事一直都由雪子負責,但並非長久之計。
母親歪起頭看著孩子,似乎在詢問那是誰。孩子解釋說:「是久遠哥哥,我在動物園常見到他。」說罷便揮手道別。久遠則面帶微笑地看著他離去。
「不可能不對。那你說,為什麼它們睡覺時要折起一條腿?」
名字是「火尻政嗣」,公司名稱則是一家娛樂雜誌社。
「不好意思啊久遠,雖然你是出於好意拿來的,不過能不能再替我還回去?」雪子指了指電梯的方向。
「可事情發生在其他人身上就不一樣了。如果見到其他人對摔倒的老太太視而不見直接路過,人們立刻會下結論說:那個人真冷漠。總結下來一句話,就是九-九-藏-書對於除自己以外的人,人們通常只通過某個場景的某個動作就對其性格或為人下定論,從不考慮背後緣由。」
「雪子,你不去管管嗎?告訴他,別找我兒子麻煩。」
「聽說他在大學入學考試前去過我店裡一次,好像是想問英語還是其他什麼科目往年真題的解法。只是非常不巧,當時我沒在。」
那個身著夾克的中年男子此前一直用手機跟別人通話,好不容易掛了電話邁開腳步,眼睛卻始終盯著屏幕,結果撞上了正跟其他顧客說話的慎一。慎一慌忙轉身賠禮道歉,只見男子很生氣地揉著肩膀,表情不悅地對著慎一念叨個沒完,可能是在發牢騷吧。
「久遠說得對。」雪子說得乾淨利落。
此時一個小孩碰巧路過,看上去也就讀小學低年級的模樣。他跟著母親進了咖啡廳,路過時開口道:「久遠哥哥。」
「原來是娛樂記者。」
「嗯,言之有理。」響野點頭道。
「而且他們也不會把我的傷跟搶銀行聯繫起來,只要電視或其他媒體不報道就沒事。但願那警衛別對著鏡頭吹噓說『我扔出去的警棍砸到了罪犯的左手!大家如果發現身邊有左手受傷的人一定要小心』之類的話。」
女服務員可能是根據各人的反應有了判斷,覺得應該是親戚,繼續說道:「慎一是來打工的,所以一開始只讓他在後面打雜,不過他會說英語,做事又認真,人手不夠的時候也會被叫出來做一些接待工作,有時候也來這個咖啡廳做事,幫了我不少忙。」
「剛才的男子或許只是因為腰痛,才無法彎腰去撿硬幣而已。」成瀨話音剛落,那個男子就掏出手機放在耳邊,一邊講電話一邊做起了屈膝拉伸,不僅如此,上半身還不時地扭動著。
「哎呀呀。」
「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不過那個大叔就是讓人感覺不舒服。」
「什麼?你小子,偷別人的錢包可不行。」響野立刻指責。
「差不多兩年吧。」響野說。
「我卻上了年紀,技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如果按下這個按鈕,響野哥會不會停止說話呢?」久遠指著擺在桌邊用來呼叫點餐的電鈴。
久遠撓了撓頭,馬上站了起來。「讓你們這樣一說,還真是有可九_九_藏_書能。」
「一個字。」
「看來腰沒問題。」久遠很快注意到,嘀咕了一句。
「別說攝像頭了,現在就連來自小孩子的監視都無處不在。」雪子見狀打趣道。
男子正對著手機說話,嘴巴張得老大。
「嗨,總之也不會是什麼壞人吧。」成瀨剛說完,久遠便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時間剛過正午,還沒到酒店的入住高峰,往來進出的人並不多。成瀨等人身處酒店一樓大堂的咖啡廳,可以清楚地看見從大堂自動門進出的客人們。
「對了,慎一說不久前這裡有個外國人趴在桌上睡著了,怎麼也叫不醒,最後搬桌子很費勁。」雪子回憶道。
成瀨想起了兒子正志。兩天前他剛和正志的母親、自己的前妻通過電話。她平靜地告訴成瀨,兒子畢業后的工作已經有了著落,末了還感慨頗深地說道:「真沒想到能有這一天。」正志出生時的情景、帶著他往返于療養機構和醫院看醫生的日子、通讀所有關於兒童發育障礙的書籍的日子、甚至還有離婚時的記憶,全都一一浮現在成瀨的腦海,他覺得應該對前妻說些什麼,想了半天卻只擠出一句「辛苦你了」。對方不悅地回應道:「我並不覺得辛苦。」成瀨這才想起,二人離婚前就一直重複著這樣的對話。「不過,你能想著安慰我,我還是很開心的。」聽到對方說出這般釋懷的話后,成瀨才鬆了口氣。
「我說久遠,你小子總那樣偷人家東西,遲早要被抓。到時候非得給你來個五花大綁,把你摁在地上。真到了那一天,就算你對碰巧路過的我大喊『救命啊,響野大哥』,我也無能為力了。」
雪子聽了久遠的調侃,面無表情地附和道:「應該是猜對了,阿響連一個字都不敢說啦。」
「我們集體跑來,慎一現在應該還沒察覺吧?」
上大學后,慎一閑暇時在酒店打工,眾人這次像家長在學校參觀小學生上課般來這裏看他工作。
「就是。只要跟響野哥說一句,就能換來一堆毫無意義的回話,工作至少耽誤半小時。」
響野停了下來。
「您是他親戚?」
「肯定是時差,時差造成了嗜睡。」響野抱起胳膊不明緣由地搖起了頭,似乎正深受時差困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