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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壞蛋們」為防引火燒身而四處打探,可越是提防,火卻越旺 成瀨Ⅴ

第二章 「壞蛋們」為防引火燒身而四處打探,可越是提防,火卻越旺

成瀨Ⅴ

「是嗎?」
「沒有然後了。」
就在這時,成瀨的手機響了。「是雪子打來的。」
「我報了當天的日期,說自己住1602號房間時錢包掉了,如果有人撿到的話就請按照登記地址寄回來。報名字的時候我故意說得很含糊矇混過去了。他們查了住宿登記之後就跟我確認說:『佐藤二三男先生是吧?』」
「如果當事人堅決否認可能還好些,不過那篇文章當時引起軒然大|波,那名老師擔心公眾知道做偽證的事後轉而去責難孩子們,於是為了保護孩子們,他並沒有竭力辯解。」
第一篇的緣起是兩年前發生在一家小居酒屋的事。店裡發生食物中毒事故,造成一名兒童死亡,店主一下子被推上風口浪尖,遭到各界批判。不過店主態度誠懇,深感自己有罪,反覆道歉,這時候某雜誌上刊載了一篇他去夜總會玩樂的文章。實際上他去夜總會是以前的事了,並非在事故發生之後,冷靜一想其實並不應該因此責備他,但文章里通篇都在質疑店主是因為沉迷夜總會才疏忽了對食材的品質管理,結果店主因此自殺了。
「所以兇手真的是從逃生通道走的?」
「聽到『天才』二字他又該飄飄然了,還是別這樣講為好。天才的反義詞是什麼呢?庸才?跟天才相反類型的人應該是實幹家吧?」
「嗯?」
「可火尻認為上次只不過是普通的入室盜竊。」
「可隔壁那個男人的體型跟兇手完全不一樣啊。」
「我打電話去酒店問了。」
「在色情場所工作和她成為無差別殺人案的受害人並沒有關係,那篇文章為博人眼球而故意誇大其詞。也有人說就因為那麼晚她還在外頭做那種事才會遇襲,但其實二者根本沒有因果關係。採用了那篇文章的雜誌社解釋說:『關於這樣的社會性案件,我們希望能夠引起公眾足夠的關注。』也就是說他們要讓人們『更詳細地了解』。新聞報道永遠是為讀者而寫,必須成為讀者和社會之間的橋樑……」
「不,不是那個意思。只不過從已有的錄像來看,兇手應該不是乘電梯上樓的。可能住在十六樓的人本來就少,走廊上來回行走的人並不多,更沒有發現去火尻房間的可疑人物。」
「真是名好老師。」
「至於是當事人報復還是買兇報復還不得而知,你耽誤了人家復讎卻是事實。不過即便復讎成功,當事人也未必能釋然。」
「你覺得像你這樣單方面安排能讓人接受?」成瀨用難以置信的口氣說道,但也只能下車。
電梯正好停在一樓。成瀨走進電梯,電梯上行期間他才想起來還沒來得及告訴久遠去辦什麼事情,白去動物園跑了一趟。
兩人順著道路一直走,進了出口九_九_藏_書附近的一家咖啡廳。久遠一路上反覆說著「大食蟻獸絕對是頭跟尾巴長反了」,落座后卻話鋒一轉:「對了,找到憎恨火尻的人了嗎?」
「於是又刊登了一篇道歉文章?」
「成瀨哥,你知不知道霍加狓起初被認為是斑馬的同類,其實它和長頸鹿才是近親。」
「現在?為什麼?」
「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他了。」
「霍加狓的蹄子分成兩半,馬則是一塊整的,因為馬是奇蹄目。另外霍加狓有四個胃,馬就只有一個。」久遠接著說道,「而且長頸鹿科下面就只有長頸鹿和霍加狓兩種動物。」
「二十五樓有警衛把守,他會給你帶路。」
「和霍加狓相反。霍加狓是身子的顏色像馬,腿上有條形斑紋,那種動物是頭和身體的前半部分有花紋,腿腳和馬差不多。」
「出口附近。」
「叫斑驢。為什麼它的上半身有條形花紋呢?因為它是斑馬的亞種。霍加狓和斑驢合體的話,可能就變成一匹完整的斑馬了吧。對了,我還有這個呢。」久遠忽然想起了什麼,在口袋裡翻找出一把鑰匙來。那不知是哪裡的鑰匙,鑰匙墜上有一個小小的動物形狀掛件。「這就是斑驢。」久遠捏起來給成瀨看,這動物看上去的確像是長了一個斑馬的頭。
「這邊請。」年輕男子帶領成瀨穿過走廊。
「還有成瀨哥做不了、我卻能做到的事?」
「您牌打得好嗎?」年輕男子問道,聽起來像是機器人發出的聲音,很顯然他對答案並無興趣。
「我在酒店碰到的那個男人就是其中之一?要真是這樣,那我可是做了錯事一件,我應該讓他好好報仇的,可居然攪局了。」
「恨得想手刃他的那種。」
「聽上去挺急的。」
「可怎麼問呢?我們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是。」
「慎一沒事。」雪子握著方向盤,表情陰沉,似乎有煩惱,但可以看出來並不是特別煩的那種。「我現在沒空跟你解釋,你先坐好。」
成瀨嘆氣。「你可真是個實幹家。」
「火尻又要登場了?」
「起爭執?誰跟誰?」
「你說有事找我談又是什麼事?我能做些什麼?」
「那正好,那裡比較寬敞。你馬上出來,嗯……」此時的雪子好像正在操作汽車導航,「從動物園出來,經過公交中轉站,朝右手邊走。我六百秒之後就到。」
「這事我做就可以,你還有別的任務。」
雪子還是跟以往一樣幾乎一路不停地開著車,雖然這是她選擇了全綠燈的路線行駛的緣故,但感覺就像所有信號燈都為她變綠了一般。
成瀨剛按下接聽鍵,就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著急地問道:「你在哪裡?」
成瀨報上所在地:「read.99csw•com我在Zoorasia。」
「抽王八還可以。」
「是。」年輕男子回答。
「是這麼回事啊,所以這個事你想找我去做?」
「死了?真了不得,真是筆頭比刀劍更鋒利。什麼樣的文章?」
「有人因為火尻寫的文章死了。」
「他呀,是給人找麻煩的天才。」
成瀨穿過公交中轉站,快步行進的同時不忘左右打量。就在他心想差不多到十分鐘了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陣輕快的喇叭聲。他轉身,發現車正好在身後停下。
第二篇和街頭無差別殺人案有關。在市內某條大道上,有個年輕人深夜拿刀瘋砍,造成兩人死亡,一人負傷。兇手很快被逮捕,火尻就盯上了那個負傷的倖存者。
「酒店的人有些大意啦。」
「我看了他寫的一些文章,覺得他四處結仇是很正常的事。」這些文章來自田中給的材料。「不管對方是加害人還是被害人,只要有賣點,他就深挖,很多都是通過誇張的標題來煽動人心。當然了,標題有可能不是他自己取的。」
「給人添麻煩的實幹家?」成瀨試著說了一遍,感覺怪怪的。
「不過雪子姐這樣還真是少見。響野哥倒總是這副德行。」
成瀨剛一開口,久遠就攔住了他。「等等。」他伸出手道,「第一篇?因為他的文章而死的人有好幾個?」
「有那麼好看嗎?還反覆看那麼多遍……哎呀,你不會是想讓我再去多拿些錄像回來吧?」
「沒錯。恨他的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完,所以我決定尋找對他恨之入骨的人。」
「我現在終於理解那些被恐嚇後上當受騙的人的心情了。」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被騙的人,心情估計都像現在這樣吧,「你別說,還真是難以反抗。」
「學生家長跟那個老師不和,於是向媒體透露了假消息。」
「是假的。」
「火尻先生,真行啊。」久遠以一種心不在焉的口吻說道。
「不過斑驢很久以前就絕種了。」
「阿成,上車!」雪子在駕駛座上喊道,聲音透過副駕駛座的窗戶傳來。很明顯雪子在趕時間。成瀨立刻拉開副駕駛座一側的車門坐了上去,正打算系安全帶時車就起步了。「還剩一千兩百五十秒。」
「當然也不是什麼你擅長的事。」
「相反?」
門開了,成瀨走了進去。跟他想象中不一樣,屋裡很明亮,還播放著古典音樂,白色的牆紙給人潔凈高雅的感覺。幾個男人圍坐在一張白色大桌子四周,桌上放著紙牌,還堆著籌碼。
「也是,以防他繼續跟我們糾纏不清。那你找到對他恨之入骨的人了嗎?」
「沒有然後了?」
「有這個可能,也有可能是對火尻恨之入骨的人上門去尋仇了。不過九_九_藏_書就算跟上次的事沒關係,找到跟火尻有深仇大恨的人對我們也絕對有幫助。這將成為對抗火尻的武器。」
到了走廊盡頭2501號房間門口,年輕人告訴成瀨到了。
「太過分了。」
「我剛剛才想起來。那火尻的事……」
「如果您提出要求,我們也是可以陪您玩的。」不知道年輕男子是不是在開玩笑。
「我反覆看了你從酒店拿回來的監控錄像。」
「究竟是什麼事呢?竟然要強行佔用他人的休息時間。」久遠抱怨道。
「然後呢?」
「你不要一副我就是那大肆捕獵的人的表情。」
「那到底是哪個呢?剛才你說的三個選項,哪個才是正確答案?」
現在是什麼情況?成瀨思索著。是賭場的人找上了自己?他們根據火尻提供的消息多次嘗試找碴,可就是無法順利把錢弄到手,所以打算在賭場下手讓自己輸光?可如果是這樣,雪子負責帶路就說不過去。難道他們威脅雪子將自己帶來?似乎也並非如此。
「為什麼跟你談事的時候必須要在動物園?」成瀨忍不住問道。上次在響野店裡碰過頭后,成瀨又從田中那裡了解到更詳細的情況。他想差久遠去辦事,於是提出「有事要談」,結果久遠竟提議去Zoorasia。成瀨有些猶豫,久遠則追問道:「你倒是說說不去的理由,是因為裏面的冰淇淋店沒有了嗎?」成瀨只得妥協說「周六周日的話可以去」。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兩個成年男子的見面地點非得選在日本的大型動物園,但最終他還是來了,此刻二人正看著霍加狓。
「就算他不是兇手,但也肯定注意到了隔壁1601號房間里的聲音,所以才去走廊上看情況。或許可以從他那裡問出兇手從哪裡來。」
「既然消息是假的,應該很快就會真相大白吧?」
「我和導航。有時候我真想問問導航為什麼非要那樣走。」
讓火尻欠了一屁股債的公寓賭場就在這裏。
「他相信自己的學生們一定會理解自己,可惜最後還是失去了教師的工作,最終在地鐵列車進站時跳下站台自殺了。」
「怎麼又是動物園!哦,你跟久遠在一起?」不愧是雪子,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那麼你現在沒在單位上班?太好了,我現在去接你。」聽上去她似乎正在開車。
電話被掛斷了。成瀨跟久遠說明情況,二人立刻朝出口走去。
「這是最後一篇,是關於一名老師的。文章里說他給學生起一些帶有侮辱性質的綽號,讓他們下跪,還拿鉛筆扎孩子們的手掌,說read.99csw.com是『上刑』。」
「我還要再看一會兒動物。」久遠漫不經心地說道。於是成瀨和他道別,二人就此分開。
「在那之後,公眾才知道關於那名教師的負面新聞是捏造的。當然當地人和學生們其實都心知肚明,只不過真相那時才大白于天下。火尻也是那時候才知道的。」

「後面還有幾篇?如果還有很多的話我想再點些吃的。」
「該不會是叫狓加霍吧?」
「這裏的地圖你都記住了?」
「不過火尻不知道那些消息是假的,他也是被那個母親的謊話騙了。孩子的母親還讓孩子和數名同學做偽證,火尻就信了,將那事寫了出來,好讓人們更詳細地了解。」
「的確有問題,所以雜誌上緊接著刊載了一篇道歉文章。」
成瀨走進公寓樓,大廳挑高很高,裝修十分豪華。身旁的房間應該就是門房,眼神銳利的公寓管理員正從裏面盯著成瀨,但並沒有問話的意思。他瞪著的眼睛似乎在說:敢有一丁點可疑舉動馬上就把你抓起來。成瀨站在門前按下2501幾個數字,很快就有人問是誰,是個語氣冷淡的男人的聲音。「快遞到付。」成瀨說完,自動門就開了。
「橋樑什麼的……那樣曝光受害人的隱私在法律上應該也有問題吧?」
「怎麼了?難道又遇上碰瓷的了?」
車子一路平順地前行,就連停車的時候都那麼平順。車速緩緩降下來,在車上並沒有感到剎車帶來的衝擊,而是平穩地靜止。雪子低下身子,透過車窗仰視著那些高樓。「好像就是這裏。」
「在距離你那裡開車六百秒的地方。」
「住在火尻隔壁的1602號住客或許知道些什麼。」
「去夜總會就去夜總會唄。那篇文章是火尻寫的?」
「這就是接下來要查清楚的。」
「咦?難道攝像頭還拍到了他的名片?」
「還有一種和它正好相反的動物,你知道嗎?」
「只登了一篇文章表示抱歉,聲稱以後會注意。但是發出去的文章卻再也收不回來了,總不能把人的記憶抹掉。最後那個女人在職場越來越難立足,自殺了。」
「嗯。不過其實就算我生活在那個年代,也無法阻止人們的獵殺。就像現在,瀕臨滅絕的動物越來越多,我卻什麼也做不了。我也一樣有罪。」
「六百秒?你現在在哪裡?」
「唉。」
「如果他寫了寶島沙耶的事,肯定要遭粉絲恨的。火尻真是四處樹敵。」
「去找誰?」
「我要怎麼做?」
「不過也不能說店主自殺完全因為那篇文章,兒童因食物中毒而死本身就讓他良心過意不去。」
「哦。不過看到它身上的斑紋,自然想把它和斑馬聯繫起來。」成瀨指著霍加狓說。它那印著斑紋的腿看九_九_藏_書上去很漂亮,難怪人們稱之為「森林貴婦人」。
「同樣是因為人類的大肆捕獵。」
「在數什麼?」加速度讓成瀨的身體陷進了車座里。車子流暢地變換著路線,從縣道駛入國道,朝東南方向前行。「是慎一出什麼事了嗎?」
「雖然當今社會十分注重保護個人隱私,但面對一個極其禮貌而謙遜的顧客,一般人很難會去懷疑。如果他們有所戒備,我自然還有別的方法。總之電話號碼已經到手了,我看有必要給佐藤打個電話,試著約他出來談一談。」
「同那些死者有關的人對火尻心懷仇恨完全正常,甚至有人可能覺得,既然火尻一直沒有被問責,那麼就讓自己來完成這個使命。」
「差不多吧。其實可以用導航,但總要起爭執。」
這如果像猜謎遊戲馬上就能公布正確答案,那我倒落得輕鬆,成瀨在心裏感嘆。久遠自然也不會覺得這就像三選一的問題一樣能立刻得到答案。
「再沒有比這更侮辱人的話了。」
穿過一條大道之後,面前出現了一片林立著商務大樓的街區。
「他姓佐藤。」
「假的?」
「我還以為今天接下來就是互相道別,說動物園真好玩然後各自回家呢。看來你還記得。」
「那次他沒有道歉,可能是覺得在法律上沒有問題吧。站在火尻的角度,他可能覺得自己也被騙了,是受害人。」
「還有一篇是……」
成瀨要求找到錢包后先給他回電話,又藉機若無其事地問道:「我在你們那裡留的是哪個電話號碼來著?」結果對方就將一串手機號碼報了出來。
「恨之入骨?」
「在動物園的什麼位置?」
「成瀨哥,你這玩笑也就響野哥的水平。」
電梯很快到達二十五樓,門開后只見一名身著西服的年輕男子站在面前。西服看上去很有質感,不同於一般接待人員穿的那種。男子一頭短髮,戴著黑框眼鏡,看上去很沉穩。
「啊,火尻說過那件事——表面上看是清純的上班族,實際上在色情場所工作的那個。」
「第一篇是……」
「怎麼問的?」
「這我就放心了。」
せい―さ〔精査〕在細節層面上做細緻的調查。至於到什麼程度算粗略、從哪裡開始是細節的定義較曖昧,有時候存在誰先說了就算誰的情況。
「原來是這裏。」成瀨不禁自言自語道。他終於明白這是什麼地方了。「這裏可以玩牌?」
對面那張面孔成瀨太熟悉了,此時那個人正捏著撲克牌對成瀨尷尬地笑。「哎呀,成瀨,怎麼這麼晚?」
「太慘了!」
「去二十五樓。你在門口呼叫2501號房間,然後說『快遞到付』,應該就會讓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