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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壞蛋們」為防引火燒身而四處打探,可越是提防,火卻越旺 響野Ⅲ

第二章 「壞蛋們」為防引火燒身而四處打探,可越是提防,火卻越旺

響野Ⅲ

其實這就是對方的伎倆。可人就是這樣,有時候雖然心裏明白,意識卻不一定聽從掌控。越是知道對方佔優勢,一把翻盤的痴心妄想就越強烈。
「怎麼了?」
「我也覺得。那種事實在難得,我還專門讓人拿去裝裱了呢。」大桑指了指牆壁。彩票可能就放在那邊的某個房間里。
「剛才我提出到此為止,他卻問我可不可以叫朋友來幫忙。本來我是不願意的,但『友情測試』這種事我也不討厭,所以……」
成瀨這番話雖不是含淚的控訴,但如此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還是讓一旁的響野捏了一把冷汗。不過比起含糊其詞和無謂地繞圈子,還是這樣省事。
「體育彩票?」
「你怎麼知道這裏的?」
成瀨沉默了許久,大桑和周圍的員工——也不知稱呼這些在賭場里做事的人為員工是否合適——並沒有催促,而只是坐著觀望,他們似乎很享受等待的時間。
響野和成瀨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並且又在同一時間分別說出下面的話。
響野不知道大桑會怎樣決定,他也有可能不答應成瀨的挑戰。
「你很謙虛。真希望政治家都能跟你學一學。」
「結果就弄成了這樣?」成瀨看了看響野面前的籌碼堆,那已經不能叫「堆」了,只能算孤零零的幾個凸起而已。
「本來能活一萬年的都只能活一千年了。」成瀨小聲嘀咕道。
「政治家也分很多種。」
「為什麼我非得替你擦屁股不可?」
「不用,梭哈就可以。」成瀨說,「他輸了多少我加倍下注。」
「你倒是挺了解他。」
「就是測試一下你身邊究竟有幾個真正的朋友。突然打電話給朋友,讓他馬上來,又不說為了什麼事,有幾個人會為了你而趕來呢?這種事要試了才知道。其實願意來的人比想象中少很多,因為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要做的事情,有自己的計劃,突然被朋友叫去某個地方,怎麼會馬上答應呢?」大桑說道,「很多所謂的朋友,其實都是自己想見時才願意去見,而不是在對方想見時就願意去見的。我覺得測試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會來也挺有意思,所以才決定等三十分鐘看看。」
「機會難得,我有件事想請教。」成瀨直視著大桑。
「是。」大桑立刻九_九_藏_書回答。
「那為什麼不早點收手,非要等到輸那麼多?」成瀨說話的同時視線盯著前方,他意識到眼前的年輕人就是大桑,是這裏的老大。
他說的完全是事實。這裏自然沒有暴力與恐嚇,連威脅性的言行都沒有。在一片優雅平和的氣氛中,響野甚至感受到了這種奢侈的娛樂所帶來的幸福。每局牌結束后都有人跟他說「隨時可以結束」,響野卻沒有選擇結束,理由很簡單——不甘。
「什麼意思?」
「嗯。中了多少來著?」大桑問道。
「你為什麼能猜到?」雖然只有那麼一瞬間,大桑還是顯露出一絲疑惑。他翻開手中的牌,數字8呈現在眾人眼前。
像小偷一般被監視著,響野實在站不住了,他走到一邊,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對了,今天我在這裏輸掉的錢只是我自己輸掉的錢。」
不一會兒,大桑開口道:「那試試吧。」所有員工既沒表現出驚訝也沒暗自竊喜。難道他們是來自世博會的同一批機器人?響野心想。
到這時成瀨似乎才終於鬆了口氣。他揚了揚眉毛,朝響野看了一眼。「那就好。」
「明白了。」大桑的回答很乾脆。
「這樣的友情簡直令人落淚。」大桑的語氣里沒有絲毫情感可言。
「友情測試?」
「我們是老相識了。哦,不過,」大桑話鋒一轉,「如果以後你們來找我們麻煩……」
自己並不是沒拿到過好牌,只是不走運而已。不管輸了多少,只要下一把將賭注翻倍就能贏回來。帶著這種期待,響野反覆「再來一把」,繼續著牌局。
一對一的牌局發牌很快,結束也很快。每人交換了一張牌之後,成瀨選擇認輸。「這把贏不了。」
「這個嘛……」響野覺得自己不能放任火尻為了抵債糾集賭場這幫人而坐視不管,覺得自己應該搶佔主動權,於是找來這裏,結果卻不走運到了極點,撲克牌越玩輸得越多。
「只要能換錢就可以,畫啦土地啦賽馬券啦體育彩票啦都可以。」
這時年輕人開口道:「我們可沒有逼他,也沒有軟禁他。他一直都有機會選擇,隨時可以走。」
「你怎麼會在這裏?」成瀨問響野。
「贏了?你還要賭?」
「為什麼不玩?」
九*九*藏*書響野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成瀨,不禁佩服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猛地來到這氣勢凌人的房間竟然還能臨危不亂。
「最近我和幾個朋友身邊發生了一些令人擔心的事,要麼是被說成流氓,要麼是開車差點追尾。」成瀨說著開始觀察房間里的員工。在這間像病房更像實驗室的白色房間里,有一個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我記得當時在地鐵上,有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人就在我身後。」
「我知道,你的牌很大。」
「太好啦,成瀨,真夠朋友。」
「跟友情沒有關係,其實我也想哭。」成瀨回答。
站在大桑背後的年輕人回答:「一千五。」這當然不可能是一千五百塊,所以應該是中了一千五百萬。
「也可以選你自己喜歡的玩法。」
「不管以什麼樣的方式?」
「輸了這麼多,沒關係嗎?」成瀨皺眉道。
「別把它算到火尻欠你們的賬上,他欠的錢你們好好找他要去。」拿自己的錢替別人還債?響野可咽不下這口氣。
「當然玩。」
「比起錢來,中了頭獎的彩票可稀罕多了。」
實際上,響野並沒有直接給成瀨打電話要求他來這裏,他裝作給成瀨打電話的樣子,其實打給了雪子,要求她「無論如何要將成瀨帶過來」,這件事似乎沒有被賭場的人發現。
「那麼,」大桑扭頭盯著成瀨,「怎麼樣,要換人玩嗎?」
「我聯繫火尻讓他告訴我的。」久遠手上有火尻的名片,於是響野按照號碼打了過去。不知火尻是否早就知道響野和久遠是一夥的,還是通過響野打去的電話才知道了這件事——如果是後者,只能說響野是自投羅網——總之他替響野打通了進賭場的路子。
「可真是靠頑強的意志才中的獎啊。」成瀨感慨道。
「哦,那是烏龜。」遠處的大桑解釋道,「算是我奶奶的遺物吧。都說烏龜能活一萬年呢,實際上它也的確比我奶奶長壽。」
「對,我們和他之間的事一言難盡。說實話,我們拿不出錢,也不想惹上麻煩。」
果然不管換誰也還是輸。響野根本沒發現大桑使詐的證據,他甚至連對方有沒有使詐都無法確定,但能拿到這樣的必勝牌,要麼就是運氣非常好,要麼就是動了手腳,不https://read.99csw.com管哪種情況己方都沒有什麼好的應對方法。響野原本以為成瀨或許能夠設法與之對抗,所以才將他叫來,現在看來的確沒那麼簡單。
「如果直接讓你來救我,很難說你肯不肯,你這傢伙對我早就……」
成瀨這樣說那肯定沒錯,響野心想,所以他並沒說「就算牌大也跟他拼了」這樣的話。正常情況下對手認輸時並沒有必要展示自己的牌,可大桑卻說道:「我就破例讓你看一眼。」隨後亮出了手上的葫蘆
大桑的表情沒有變化。「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什麼事?」
為什麼是雙手被綁著呢?響野納悶,但並不想多問,若他們動起真格來,綁一下雙手又算什麼。「那張彩票中了?」他問道。
「為什麼非要玩?」
「你抽一張牌,我來猜它比6大還是比6小。」
「不拿去換錢?」
「那當然得去找嘍。」大桑面無表情地回答,話里聽不出任何情感波動,這反而顯得威嚴感十足。想必他有十足的自信可以將人找出來。「不過你最好按時付款,算是幫我忙了,也不浪費我們雙方的時間。」

「這種純靠運氣的賭博沒意思。」
大桑從洗好的牌里抽出一張拿在手中,翻過來垂眼瞟了一下。
響野盯著成瀨的側臉。
「不會。」成瀨立刻否定道,「我們可不想變蘑菇。」
「倒沒看出你覺得多有意思。」
「就是足彩啊。前段時間有個傢伙一分錢都還不上,我們也不想動粗,但他總不還錢,我們也很難辦。正愁不知該怎麼辦時,那傢伙決定賭最後一把,買了張足球彩票。當時他可是雙手都被綁著呢,仍然拚命地猜比分。」
聽到響野這句話,成瀨只能盯著他,眨巴著眼睛。
「沒事。你搶了我的台詞,我想再看看劇本上是怎麼寫的。」
「我只是被硬拉來的而已。」
「比6大?」成瀨直截了當地問道。
「本來我們就是為了要債才那樣做的,說得不好聽點只是在碰運氣,其實也read.99csw.com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如果說是你們先惹了我們那倒還好辦,不過情況不是這樣,我也正愁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就能了結呢。今後不會再去糾纏你們了。」
「哦?」
「見慣不怪了。你可能會覺得我在騙你,所以我想了一個你無法拒絕的方法——讓雪子帶你來。」
「可以從政治家的主張遭到反駁時的反應來區分。毫不掩飾怒意而直接破口大罵的當屬三流。」
「如果我們躲起來了怎麼辦?」成瀨問道。
「總之,只要付了錢,我這邊就沒任何問題,不管以什麼樣的方式。」
「別問寬鬆的一代這麼難的問題。」大桑明顯比在場所有人都聰明,他這樣說既非自嘲也非自謙,好像只是輕輕揮舞了幾下斗篷就優雅地避開了險惡的攻擊。他分明是在利用寬鬆的一代這一揶揄的稱謂來掩飾自己的卓爾不群。
「如果我還能猜中,他輸的錢就一筆勾銷。」
「哦,如果是這樣……」成瀨以猶豫的口吻繼續道,「如果我贏了,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れっ―せい〔劣勢〕態勢上處於惡劣地位。不利的狀態或處於該狀態的一方。「說我們是~的意見似乎佔了優勢啊。」
「一言難盡?」
「差不多有一千萬了。」坐在面前的一個西服打扮的年輕人開口道。他高鼻樑,雙眼皮,眼眶深邃,長得帥氣,不過面無表情,好似一個機器人。響野不禁想,該不會以前在世博會上負責接待的機器人進化成人跑來賭場了吧?
「梭哈太花時間,我們玩更簡單的。」
「求你啦,這樣下去我那些血汗錢可就全沒了。」錢是不久前一起搶銀行得來的,就這樣一口咬定是自己的血汗錢,響野其實也有些心虛。不過他轉念一想,往大了說那些是「大家的錢」,那麼「大家的錢」竟這樣被卷進了賭場,多少會心有不甘。
大桑的表情中沒有任何信息,成瀨沒有過多凝視對方,只是瞥了一眼,但並不糾結。「比6大。」他斬釘截鐵地說道,「現在按照約定,我的要求是……」
「任何一個時代都難免有一些揶揄年輕人的稱呼。我很好奇被稱作寬鬆的一代的人都像你這麼沉著冷靜嗎?」https://read.99csw•com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說謊,我根據你的反應來猜。這不是靠運氣,是心理戰,互相揣測。我想這正是你擅長的。」
「煩得不行了。」
「有關係。」
「火尻那傢伙為了自保什麼都幹得出來。」
聽到大桑的話,響野這才意識到水池裡略微泛著褐色的大石塊其實是龜殼,它差不多有手球那麼大,仿若堅硬的岩石。這時,兩個穿西服的男子已站到了響野兩旁,和剛才不同的是,他們好像十分緊張,給響野以十足的壓迫感。「幹什麼?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會偷這玩意吧?」
「我的請求只有一個,以後請別再糾纏我們。我們沒找過你的麻煩,可能火尻說能從我們這裏拿到錢,但我們跟火尻之間的事情,怎麼說呢……」
「更簡單的?」
「可以嗎?」
終於想通了?響野心中一陣竊喜就要開口,可他也明白自己一說話,成瀨的幹勁肯定要像受驚而逃的蜻蜓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於是只得閉口不言。
「在最後一張牌翻開之前可沒人知道勝負。」
「明白……」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我們回去吧。」響野起身朝著門的方向走去,想趕緊離開,突然發現牆邊低矮的檯子上有一方很大的池子,不禁看了過去。池子裏面有砂石和水,就像水族館里用來展覽的那種。「這是……」
大桑還沒說完,就被成瀨的話打斷了。「不好意思,我還有一個請求。我們再來賭一次如何?」
「玩的話就是梭哈嗎?」成瀨盯著面前的撲克道。
面對成瀨的猜測或者說指認,大桑沒有生氣,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改變。「我沒什麼好說的。」他的聲音如同湯匙敲擊餐盤般毫無感情。
「當然不玩。」
「哪來的什麼劇本!」響野不滿地抱怨道。
「響野,我輸掉的錢你會替我還吧?」成瀨看著響野問道。
「是怕你亂摸亂碰影響到它的壽命。」大桑說道。
「這樣一來就是兩千萬。之後我會告訴你付款方式,按時交錢即可。」
「因為我是『寬鬆的一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