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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作品

色情作品

奧伯恩說:「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樣想的。」這樣的想法讓他深感慰藉,接著倒頭就睡著了。半個小時后他又醒來。一周十二個小時一班的工作已經讓波琳精疲力竭,她在奧伯恩的胳臂上睡得很熟。他輕輕地搖了搖波琳。「嗨,」他說。奧伯恩又使勁搖了搖,波琳起伏有致的呼吸被打斷,開始有了動彈。奧伯恩戲仿某部不記得名字的電影里言簡意賅的台詞說,「嗨,咱們還有件事兒沒辦呢……」
奧伯恩早已準備好了說辭,可露西沒問他去哪兒了。她太高興了,給奧伯恩開門時笑聲爽朗,還擁抱了奧伯恩。她看上去有點變樣兒了。奧伯恩想不起她居然這麼漂亮。頭髮短了許多,而且染成更深的褐色。指甲呈淡淡的橙色,穿了件點綴著橘黃色圓點的黑色短裙。餐桌上擺著蠟燭、葡萄酒杯,錄音機里放著音樂。她往後站了站,眼睛亮閃閃的,幾乎有些野性,欣賞著他的皮夾克。她伸手沿著紅色襯裡往上摩挲著。她把身子貼在上面。「非常光滑,」她說。「打完折六十鎊,」奧伯恩自豪地說,然後想去吻她。可是露西卻哈哈大笑,把他推到椅子里。「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拿點喝的東西。」
奧伯恩悶悶不樂地坐在那兒喝著酒,這時哥哥吹著口哨在店裡忙來忙去。一個男人進來買雜誌。「瞧,」奧伯恩尖酸地說,這時那個顧客還在帶觸鬚的避孕套前逗留著。「他買了個英國貨,對嗎?」那個男人難為情地轉身走了。哈羅德走過來,蹲在奧伯恩坐的椅子跟前,像對幼兒解釋性|交是怎麼回事般說起來。「我能賺多少錢?七十五便士的百分之四十。三十便士。三十他媽的便士。在《佛羅倫薩別墅》上,每4.5英鎊我能賺到百分之五十。而這個,」他的手在奧伯恩的膝蓋上飛快地拍了下。「就是我所謂的生意。」
波琳。剎那間,這個詞只是些意義空洞的音節。「什麼?」奧伯恩說,他吐出這個詞時才想起什麼,明白某種威脅即將來臨。「放開我,」他焦急地說。可是露西的手指在襠部蜷起來,半閉著眼睛。她的呼吸緩慢而深沉。「放開我,」奧伯恩大聲喊叫著,絕望地拉扯著皮帶掙扎不已。這時露西開始微微喘著氣。奧伯恩掙扎得越厲害,她喘息的速度更快。她嘴裏在說著什麼……呻|吟著什麼。她在說什麼呢?奧伯恩聽不清楚。「露西,」他說,「請放開我。」忽然她不說話了,眼睛睜得老大,清清楚楚的。她從床上爬下來。「你的朋友波琳就要來了,很快,」她說,開始穿衣服。她有些不一樣了,動作敏捷又很利落,不再盯著他看了。奧伯恩說話的時候盡量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他的聲音略微有些高:「怎麼回事?」露西站在床腳,系著衣服紐扣。她撇了下嘴唇。「你這個雜種!」她說。門鈴響了,她笑了。「來得正當時,對吧?」
奧伯恩步行穿過索霍市場,向位於布雷爾街的哥哥的店鋪走去。一小撮人正在店裡匆匆翻看著雜誌,哈羅德站在角落高起的平台上,透過自己鵝卵石般厚厚的鏡片監視著這夥人。哈羅德勉強有五英尺高,穿一雙經過增高處理的鞋子。在成為他的員工之前,奧伯恩總是管哈羅德叫小矬子。在哈羅德的肘子旁邊,一台微型收音機在吱吱呀呀地播報著下午的賽會詳情。「瞧,」哈羅德帶著些微蔑視的口氣說,「這位慷慨的兄弟。」他每發個輔音,那雙被放大了的眼睛就眨巴一下。他越過奧伯恩的肩膀望過去。「先生們,所有雜誌都是用來出售的。」顧客們像受了驚擾的夢中人般不舒服地躁動起來。其中一個顧客把雜誌放回原位,迅速從店裡走出去。「你上哪兒去了?」哈羅德說,把聲音放得更低。他從高台上走下來,穿上外衣,抬頭望著奧伯恩,等著他回答。小矬子。奧伯恩比哥哥小十歲,對他和他的成功極度厭惡,然而,奇怪的是,此刻,卻想得到他的讚許。「我不是有個預約嗎,」他平靜地說。「我得淋病了。」哈羅德很開心。他伸出手開玩笑地搗了搗奧伯恩的肩膀。「活該,」他說,然後誇張地咯咯咯地笑起來。又一個顧客溜出書店。哈羅德在門口過道喊了聲:「我五點回來。」哥哥離開后奧伯恩笑了笑。他把兩個拇指扣進牛仔褲兜,然後晃晃悠悠地朝那群緊緊擠成一團的顧客走去。「先生們,要我幫忙嗎,這些雜誌全都是要出售的。」他們像受到驚嚇的貓頭鷹般在他面前四散開來,忽然間,店裡只有他一個人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女人站在一張塑料浴簾前,除了穿條短褲,戴個防毒面具外,赤身裸體。她的雙手軟弱無力地垂在身子的兩側,其中一隻手上還夾了支暗暗燃燒的香煙。月度人|妻。自從有了防毒面具和床上的厚橡膠床單,安多佛的約翰寫道,我們就從不向後看。奧伯恩玩了會兒收音機,然後就關了。他有條不紊地翻著雜誌的內頁,接著停下讀起書信來。一個沒有割過包皮的處|男,不講衛生,到五月就四十二歲了,至今都不敢翻開包皮,因為害怕可能看到的東西。我做過很多蠕蟲的噩夢。奧伯恩大聲笑了起來,交起雙腿。他把雜誌放到原位,又回頭擺弄起收音機來,迅速打開又關上,聽到的全是某個詞不明就裡的中間部分。他在店裡走來走去,把架子上的雜誌都擺正了。他站在read•99csw•com門口盯著濕漉漉的街道,街上縱橫交錯著塑料膠過道鋪出的彩色條塊。他一遍又一遍地哼著一個曲調,到結尾時又暗示很快要從頭開始。接著他又來到哈羅德站的那個高台上,打了兩個電話,都是打到醫院的,第一個是打給露西的。但是德魯護士正在病房裡忙著,不能出來接電話。奧伯恩留言說,總之,他晚上不能來見她了,明天會再打電話。他又撥通醫院的總機,這次是找兒科病房的見習護士謝潑德。「喂,」波琳拿起電話時聽到奧伯恩說,「是我。」他挺直身子斜靠在牆上。波琳是個不太愛說話的女孩,有一次看講述殺蟲劑對蝴蝶影響的影片時都哭了,她總想用自己的愛來救贖奧伯恩。這時她笑了,「我給你打了整整一上午的電話。」她說,「你哥哥沒告訴你嗎?」

在粉紅色的燈芯絨床單上,奧伯恩舒服地伸伸腰。「你知道……給哈羅德打工經常干到挺晚。書店要改裝。諸如此類的事兒。」
奧伯恩向後仰躺著。錄音機里一個男人在唱著愛情歌曲,像是發生在鋪著潔白桌布的酒店裡。露西拿來一瓶冰鎮白葡萄酒。她坐在椅子扶手上,兩人邊喝邊聊。露西給他講了些最近病房裡發生的事,熱戀和失戀的護士們的事,康復和死亡的病人們的事。她講這些的時候,順便解開他襯衫上面的紐扣,同時把手一直伸到他的肚子上。奧伯恩在椅子里轉過身去夠她的時候,她又推開,俯身去吻他的鼻尖。「好了,好了,」她一本正經地說。奧伯恩也極力發揮。他講了不少酒吧里聽來的逸聞趣事。每個故事聽到結尾時,她都會瘋狂大笑。奧伯恩開始講第三個故事的時候,露西又讓自己的手輕輕落在他的大腿中間,停在那裡不動了。奧伯恩閉上眼睛。那隻手離開后,露西輕輕搗了搗他。「繼續講啊,」她說。「越來越有意思了。」奧伯恩抓住露西的手腕,想把她拽到自己的腿上。她輕輕嘆了口氣,又溜開了,回來時拿著第二瓶酒。「我們應該常喝葡萄酒,」她說,「如果喝酒能讓你講出這麼有意思的故事的話。」
奧伯恩在門口的牆上靠著,波琳把椅子扶直了。奧伯恩的腦袋動了動,意思是他不想吃波琳擺在盤子里的任何食物。她給奧伯恩倒了杯啤酒,然後跪下收拾掉在地上的黑點心渣。他們在客廳里坐著。奧伯恩喝著酒,波琳慢吞吞地吃著東西,兩個人都不說話。奧伯恩把酒全喝完了,手搭在波琳的膝蓋上。她沒有轉過身來。奧伯恩興奮地說:「你怎麼了?」她說沒什麼。因為激怒而興奮的奧伯恩靠得更近些,手臂保護般摟住她的肩膀。「告訴你怎麼回事,」他彷彿喃喃自語地說。「我們到床上去吧。」波琳突然站起來,走進卧室。奧伯恩雙手扣在腦後坐著。他聽到波琳在脫衣服,聽到床在咯吱咯吱地響著。他站起來走進卧室,依然沒有慾望。
哈羅德六點過了才回來,奧伯恩頭枕在前臂上差不多睡著了。這時店裡沒有一個顧客。奧伯恩只賣出了一本《美國婊子》。「那些美國雜誌,」哈羅德把那十五鎊和一小把銀幣從放錢的抽屜里倒空時說,「挺好的。」哈羅德穿著新皮夾克。奧伯恩用手指欣賞地撫弄著夾克。「七十八鎊,」哈羅德說,在一面魚眼形鏡子前挺直身子看著。他的眼鏡閃閃發亮。「挺好的,」奧伯恩說。「他媽的正合適,」哈羅德說,然後開始要關店打烊了。「永遠不要對星期三抱太大期望,」他伸手去關防盜警報器時惆悵地說,「星期三就是個破逼天。」這時奧伯恩站在鏡子前,仔細查看著從嘴角長出的一條小小的粉刺痕迹。「你還真他媽的沒有開玩笑,」他同意道。

兩人都脫|光衣服。露西把自己的衣服整齊地掛在櫃櫥里。奧伯恩幾乎全身赤|裸地站在她面前時,露西厭惡地皺了皺鼻子。「怎麼是這種味兒?」奧伯恩感覺受到了傷害。「我得洗個澡,」他唐突地說。
《佛羅倫薩別墅》的庫房是一幢廢棄的教堂,位於諾波利靠布里克頓斯那側的一條階梯式窄街上。奧伯恩從主廊道進去。西邊設了個簡陋的硬紙板搭的辦公室和接待室。接待室里那個洗禮盆當煙灰缸用。一個染了頭藍發、上了些年紀的女人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打著字。奧伯恩叩敲移窗的時候,她沒有理睬,後來起身把玻璃板滑向一側。她接過奧伯恩推到眼前的訂單,用毫不掩飾的厭惡表情瞥了他一眼。這個女人說話一本正經。「你最好在這兒再等等。」奧伯恩在洗禮盆附近漫不經心地跳了幾下踢踏舞,梳了梳頭髮,吹著那個不斷循環的口哨。忽然一個穿了件棕色外套、拿著個書寫板的枯瘦男人走到他身邊。「大洋彼岸書屋的?」他問道。奧伯恩聳聳肩,跟著他走了。兩人一塊兒沿著螺釘拴住的書架構成的長長通道慢慢走過去,老頭兒推著輛挺大的推車,奧伯恩背著雙手在稍微前面點走著。每走幾碼,倉庫保管員就站住不動了,惱火地喘著氣,從書架上拎起厚厚一摞雜誌。推車上載的東西逐漸多起來。老頭兒的喘氣聲在教堂四周嘶啞地回蕩著。到了過道的盡頭,他索性坐在推車上,坐在那幾摞乾乾淨淨的雜誌堆中間,咳嗽起來,朝一張紙巾里連咳嗽帶吐痰,折騰了足有一分多鍾,然後,小心九九藏書翼翼地把紙巾和裏面發綠的東西疊起來,放回衣兜。他對奧伯恩說:「來吧,你年輕。你來推這東西。」奧伯恩說:「你自己推這破玩意兒吧。這是你的活兒。」說完,給了老頭兒一支煙,還替他點上。
這時,露西騰出一隻手抓住他的喉嚨。「你敢動,」她輕聲說,然後閉上眼睛。奧伯恩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露西在他身上像棵大樹般左搖右晃的。她的嘴唇在組織著某個單詞,可是卻聽不到聲音。不知過了多久,露西睜開眼睛,朝下面盯著,緊皺眉頭,好像要使勁把他擺放好了。整個這段時間,她都前前後後往舒服里調整著自己。終於,她說話了,更像是自言自語而不是對奧伯恩說:「可憐蟲……」奧伯恩呻|吟著。露西的小腿和大腿夾得緊緊的,顫抖不已。「可憐蟲……可憐蟲……你這條小可憐蟲。我要踩在你這個骯髒的小可憐蟲上。」她的手再次握住奧伯恩的喉嚨。奧伯恩雙眼深陷,好半天那句話才從唇間溜出來。「好吧,」他咕噥著說。
床頭桌上,消毒器開始嘶嘶地叫起來。燒開的水很快就發出低低的嘟嘟聲,裏面的器械碰在一起發出輕輕的叮噹聲。奧伯恩恐懼得手一個勁抽搐著。皮帶蹭掉了手腕上的皮。套索已經繞在他的拇指根上。漫長的幾分鐘過去了。他抽泣著,使勁扯著,皮帶的邊沿深深地勒進手裡。他快要掙脫了。
露西比波琳大十歲,略微有些發胖。可是她的公寓又大又舒服。她是正式護士,波琳還只是個實習生。兩人互相對對方的事兒完全不知情。奧伯恩在地鐵站給露西買了朵花。露西給他開門時,奧伯恩遞上花,虛情假意地鞠了一躬,把鞋跟踢得咔嗒作響。「謝罪之禮?」她輕蔑地說,然後把黃水仙拿走。她領著奧伯恩走進卧室。他們並排坐在床上。奧伯恩有些敷衍地往上撫摸著她的大腿。她推開奧伯恩的胳臂說:「坦白吧,最近這三天去哪兒了?」奧伯恩幾乎想不起來了。有兩個晚上跟波琳在一塊兒,一個晚上跟哥哥的幾個朋友去酒吧了。
奧伯恩坐下來,打斷哥哥的話。「那些該死的充氣女人你拋售了多少?地下室里還有二十五個那破東西。」可是哈羅德正往兩隻玻璃杯里倒著威士忌。「要不了半小時就到了,」他又說了一遍,然後給奧伯恩遞了一杯。「大買賣啊,」奧伯恩說,嘬了口酒。「我想讓你下午把貨車開到諾波利,把訂的貨取回來。我想馬上做起來。」
「聽著,」奧伯恩說,「我八點左右到你那兒,」然後掛斷電話。
奧伯恩沒有在意。書店現在挺賺錢的。晚上他經常跟哥哥和哥哥的朋友們喝酒。他感覺既忙碌又病懨懨的。十天過去了。奧伯恩用哈羅德額外給他的錢買了件皮夾克。很像哈羅德的那件,不過要更好、更利落,帶著仿絲的紅色襯裡。既閃閃發光又吱吱作響。他在那面魚眼鏡子前待了好久,側身站著,欣賞著自己的肩膀和二頭肌把皮子撐得緊緻閃亮的樣子。在書店裡和去診所的途中,他穿著夾克,能感覺到街上女人瞥來的目光。他想起波琳和露西。他考慮了一天,不知道先給誰打電話。他選擇了波琳,就在店裡給她打了。
「就是那些黃書嘛,」露西帶著細細的尖聲笑著說。

見習護士謝潑德不在,等了好長時間后,奧伯恩才被告知。她在參加一個考試。奧伯恩把電話轉到醫院的其他部門。「嗨,」露西拿起電話時,他說了聲,「嗨,是我。」露西很開心。「你啥時候回來的?去哪兒了?什麼時候過來?」奧伯恩坐了下來。「今天晚上怎麼樣?」露西像叫春的貓般低聲說了句法語。「我都等不及了……」奧伯恩大聲笑了。他把拇指和食指壓在前額上,聽著電話線里其他遙遠的聲音。聽到露西在吩咐著什麼指示。接著她匆匆忙忙地對奧伯恩說:「我要走了,他們剛收了個病號,那麼就晚上八點左右吧……」說完就走了。
波琳出去買啤酒和比薩餅了,奧伯恩在她小小的卧室里躺著等待。十分鐘過去了。他草草地檢查了下乾淨卻紅腫的尿道口后穿上衣服,在客廳里無精打采地走來走去。波琳寥寥無幾的藏書沒有他感興趣的。沒有雜誌。他走進廚房想找喝的。除了一塊烤煳的餡餅什麼都沒有。奧伯恩剔掉邊上烤煳的碎片吃起來,同時翻著一本照片日曆。吃完后,他又想起自己這是在等波琳。他看了看手錶。波琳已經出去差不多半個小時了。他迅速站起來,順帶碰翻了身後廚房的那把椅子。他在客廳里逗留了會兒,然後毅然決然走出公寓,出門后順手摔上前門。他匆匆忙忙地下了樓梯,擔心可別在這兒碰到波琳,既然已經決定要走了。可她就在那兒。正在二樓半中腰往上爬呢,微微有些氣喘,懷裡摟滿了瓶子和錫紙包。「你上哪兒去了?」奧伯恩說。波琳在他下面幾級台階站住。她的臉蛋很不自然地從那堆東西上朝上仰望著,眼白和錫紙在黑暗中清晰可見。「常去的地方關門了,我只好多走了些路……對不起。」他們站住不動。奧伯恩並不餓。他想走了。他把拇指勾進牛仔褲的腰裡,對著看不見的天花板仰起頭,接著又俯視著在那裡等待的波琳。「哦,」他終於說話了,「我正想走呢。」波琳開始往上走,擠過奧伯恩身邊時,輕聲說了句:「真傻。」奧伯恩轉九_九_藏_書身跟在她後面,含含糊糊地哄騙過去。
奧伯恩衝著書架點著頭。「你在這兒看了不少書吧。」老頭兒惱火地出了口氣說:「全是垃圾。都該禁售。」他們繼續往前走去。到了盡頭,趁著在發貨清單上簽字的時候,奧伯恩說:「今晚你跟誰搭班?是辦公室里的那位女士嗎?」倉庫管理員被逗得挺開心,咯咯咯的笑聲像鈴鐺般響徹四周,隨之,又化作一陣咳嗽。他有氣無力地靠住牆,完全恢復過來后又昂起頭,意味深長地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可是,奧伯恩已經轉過身,推著那些雜誌出去,朝貨車推過去。
奧伯恩在哈羅德臉前擰著空杯子,耐心地等著哥哥斟滿……小矬子。
兩人開始脫衣服的時候,露西說:「我要給你一個特別的小小的意外驚喜,所以……別大驚小怪的。」奧伯恩在露西那張大床的邊沿坐下,身子不停地抖著。「我一切都準備好了,」露西說。「好吧……好吧,」她第一次深深地吻著奧伯恩,輕輕地把他推到床上。她向前爬了上去,斜跨在他的胸膛上。奧伯恩閉上眼睛。幾個月前,他還瘋狂抵抗呢。露西抓起他的左手,放進自己嘴裏,吻遍每根指頭。「嗯……這是第一道菜。」奧伯恩大笑起來。床和房間在他周圍輕輕地起伏著。露西把他的手推到床的頂角。奧伯恩聽到一聲遙遠的叮噹聲,像鈴鐺。露西跪在他的肩膀旁邊,摁住他的手腕,用一根皮帶扣住。她經常說,總有一天要捆起來操他。露西彎著身子,俯視著他的臉。他們又開始親吻起來。露西舔著他的眼睛,輕輕呻|吟著,「你什麼地方都別想去了。」奧伯恩大張著嘴想呼吸。他沒法動一動臉弄出點笑容。這時她又扯他的右臂,緊緊拉著,拉到床上最遠的那個角上。隨著一陣可怕的逆來順受的刺|激感,奧伯恩感覺自己的胳臂沒法動了。固定好了后,露西開始雙手沿著他的大腿內側摸索,一直向下摸到他的腳……他被固定在四個床角,貼著白色床單,四仰八叉地躺著,整個身體快要斷了,裂了。露西跪在他雙腿的最頂頭,面帶一絲若有若無、毫無感情的微笑,用手指輕輕地撫弄著自己那地方,同時朝下望著他。奧伯恩躺在那裡,等待她像只窩巢的大白鳥般落在自己身上。她用指尖順著他興奮部位的輪廓探索著,接著用拇指和食指在那東西的底部緊緊圍了個圈。奧伯恩的唇齒間掠過一聲嘆息。露西朝前傾斜過來。她的雙眼帶著股瘋狂勁兒,小聲說:「我們要做了你,我和波琳要……」
奧伯恩站起來,把鞋子踢掉。「不要提這個了,」他說,很高興那種防守解除了。露西向前傾過身子,撿起他的鞋。「這樣踢會把鞋底弄壞的,」她著急地說。
哈羅德的家在郵局塔的腳下,奧伯恩從他手裡給自己租了個房間。兩人一聲不吭並肩走著。哈羅德一次又一次地瞥著路邊店鋪黑乎乎的玻璃,想看看自己的影子和新皮夾克。小矬子。奧伯恩說:「冷吧?」哈羅德沒吭聲。幾分鐘后,他們經過一家小酒館,哈羅德領著奧伯恩走進這個陰暗冷清的酒館說:「既然你得了淋病,那我就請你喝上一杯吧。」酒館老闆聽了這話,興緻盎然地注視著奧伯恩。他們各自喝了三杯蘇格蘭威士忌,當奧伯恩要為第四輪付款時,哈羅德說:「噢,對了,你正在玩兒的那兩個護士有一個打電話了。」奧伯恩點了點頭,擦了把嘴唇。稍頓片刻,哈羅德說:「你在這方面行啊……」奧伯恩又點了點頭。「沒錯。」哈羅德的夾克閃著光。他去接自己那杯酒的時候,夾克吱吱作響。奧伯恩不想跟他透露任何情況。他把雙手啪地合在一起。「沒錯,」他又說了遍,目光越過哥哥的頭頂,盯著空空蕩蕩的吧台。哈羅德又試探了一次。「她想知道你上哪兒去了……」「我敢說她知道。」奧伯恩含含糊糊地說,然後又笑了笑。

「沒錯,他服服帖帖的,」露西把波琳帶進卧室時說。波琳什麼話都沒說。她盡量誰都不看。可是奧伯恩的眼睛盯著她手裡提著的東西。那東西很大,是銀色的,像個特大號的麵包電烤箱。「把它插這兒就行了,」露西說。波琳把那東西放在床頭桌上。露西坐在梳妝台前,梳起頭髮來。「我馬上給它加點水。」她說。
波琳稍微猶豫了下,然後繞到床邊,朝下盯著他看了看。波琳搖了搖頭。「我們打算做了你。」這句話再次重複出來,嚇得奧伯恩毛骨悚然。他來回劇烈地扭動著。「我可不覺得這是他媽的在開玩笑,」奧伯恩大喊著。波琳轉身走開。「我恨你。」他聽到波琳說。右手的皮帶又鬆了些。「我恨你。我恨你。」他扯著手,最後都覺得胳臂會斷掉。相對繞在腕子上的套索,他的手還嫌太大了。奧伯恩放棄了。
波琳走過去站在窗邊。沉默了片刻。接著奧伯恩嗓子沙啞地說:「那是什麼東西?」露西從坐的地方轉過身。「是個消毒器,」她輕鬆地說。「消毒器?」「你知道,給外科手術器械消毒的東西。」接下來的問題奧伯恩沒敢問。他感覺噁心和眩暈起來。露西離開房間。波琳繼續盯著窗外的黑暗。奧伯恩感覺有必要輕聲說點什麼了。「嗨,波琳,怎麼回事?」她轉過身面對著奧伯恩,什麼話也沒說。奧伯恩發現捆住自己右手腕的皮帶略微有些鬆動,皮子拉長了。他https://read.99csw•com的手被枕頭遮住。他前後掙扎著,急迫地說:「瞧,咱們離開這兒吧。把這些玩意兒鬆開。」
奧伯恩在乾淨潔白的床單上躺下,露西像只窩巢的大鳥,舒服地依偎在奧伯恩的肚子上。她不想有別的方式,從開始她就說,「我掌控。」奧伯恩回答說:「我們不妨走著瞧。」他感到恐懼,噁心,自己居然會享受那種被擊潰征服的感覺,像哥哥雜誌上的某個殘疾人那樣。露西用對付難纏病人的那種聲調輕快地說:「如果你不喜歡這樣,就別再來。」奧伯恩不知不覺間被帶進露西的慾望中。她絕不僅僅是想蹲在奧伯恩的身上,還不想讓奧伯恩動彈。「如果你再動,」她又警告了一次,「自己看著辦。」完全出於習慣,奧伯恩往上一挺,深入進去,露西伸出手掌,像蛇吐信子般飛快地朝他臉上抽了好幾下。剎那間,她高潮了,然後橫躺在床上,邊啜泣邊大笑。奧伯恩半邊臉又腫又紅,懊惱地走了。「你真是個可怕的大變態。」他在門口大聲喊著。
受到慫恿后,奧伯恩講了這個故事,是關於一部小車以及一個機修工對教區牧師說的話。露西又開始在他的褲子拉鏈附近摸索,而且還笑個不停。這個故事要比他想的有意思。地板在腳下起伏不定。露西太漂亮了,香噴噴的,又那麼溫暖……她的眼睛熠熠發光。奧伯恩已經被她挑逗得動不了了。他愛露西,可露西卻總是笑個不停,連他的意志都奪取了。現在,他看明白了,他過來跟露西一起住,每天晚上都能把她逗到瘋狂的邊緣。奧伯恩把臉貼在她的胸脯里。「我愛你,」他喃喃地說,露西又放聲大笑,渾身抖個不停,擦掉眼裡流出的淚水。「你是……你是……」她一直想說話。露西把瓶里的酒清空了全倒進他的杯子里。「來幹上一杯……」「好的,」奧伯恩說,「為了我們。」露西忍住笑聲。「不不,」她尖叫著說。「為了你。」「好吧,」奧伯恩說,然後一飲而盡。這時露西站在他面前,拽著他的胳臂。「來吧,」她說,「來吧。」奧伯恩使勁從椅子里站起來。「去吃晚飯怎麼樣?」他說。「你就是晚飯,」露西說。他們咯咯地笑著,步履蹣跚地朝卧室走去。
這時露西在床邊給那個消毒器里灌著水。「這個玩笑太噁心了,」奧伯恩說。露西把一個扁平的黑箱子拎起來放在桌上。她啪地一下打開箱子,開始從裏面拿出長柄剪刀、手術刀和其他幾件閃亮、錐形的白色器械。她小心地把這些東西放進水裡。奧伯恩又開始活動起右手來。露西拿開那隻黑箱子,把兩隻帶藍邊的白色腎形碗放到桌上。她在一隻碗里放了兩支皮下注射針頭,一大一小。在另外一隻碗里放了些藥棉。奧伯恩的聲音開始顫抖了。「這是要幹什麼啊?」露西把冰涼的手放在他的前額上。她明明白白地說:「這本來是診所里給你做的事兒。」「診所……?」奧伯恩應聲說。他看到這時波琳靠住牆對著酒瓶喝著蘇格蘭威士忌。「沒錯,」露西說,伸手去按他的脈搏。「制止你繼續傳播那小小的秘密疾病。」「還有撒謊的毛病。」波琳說,她的聲音憤怒得緊張起來。
波琳躺在床上,奧伯恩已經迅速脫了衣服,在她身邊躺下。波琳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接納他,動都沒動。奧伯恩抬起胳臂想撫摸她的肩膀,可是又讓手重重地落到被子上。兩人在越來越強烈的沉默氛圍中躺著,最後奧伯恩決定給她最後一次機會,嘴裏毫不掩飾地咕噥著,使勁用胳臂肘撐起身子,把自己的臉置於波琳的上方。她滿含淚水的雙眼越過奧伯恩盯著別處。「怎麼了?」他用遷就順從、詠嘆般的腔調說。那雙眼睛稍微動了動,盯著奧伯恩的眼睛。「都是你。」波琳乾脆地說。奧伯恩回到床上自己待的那頭,過了會兒威脅性地說:「我明白了。」然後,他一躍而起,到她上面,又越過去,來到房間遙遠的那頭。「好吧……」他說。他把自己的鞋帶挽了個結,接著又尋找襯衫。波琳背對著他。但是等奧伯恩要穿過客廳的時候,她卻起來了,那一聲比一聲強的反對的抽泣迫使他站住,回過頭來。她全身潔白,穿著一條棉睡裙,站在卧室門口,又像站在空中,同時如同處在那個斷斷續續的空間的每個弧光點上,如同特技攝影師拍的跳水運動員,她已經到了房間的盡頭,到了奧伯恩西服的翻領旁邊,嘴咬著手指關節,搖晃著頭。奧伯恩笑了,伸出雙臂摟住她的肩膀。諒解的感覺從奧伯恩的心中迅速掠過。兩個人互相依偎著回到房間。奧伯恩脫掉衣服,他們躺了下來。奧伯恩平躺著,波琳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可是波琳已經沒有好說的了。露西在卧室門口站住,沖他笑著說:「我們會給你留截漂亮的小殘茬,好讓你記住我們。」說完就關上門。
哈羅德非常激動。第二天臨近中午,奧伯恩走進店裡的時候,哈羅德抓住他的胳臂,在空中揮舞著一張紙。他差不多是在喊叫了。「我徹底想清楚了。我知道拿這個店幹什麼了。」「哦,是嗎,」奧伯恩無精打采地說,他把手指放到眼睛上揉著,直到那難以忍受的瘙癢變成可以接受的疼痛。哈羅德搓著那雙粉紅色的小手,急匆匆地解釋著。「我要全賣美國人的東西。今天早晨我打電話跟他們的代理談了,用不了半小時他就會過來。我要把九九藏書那些尿逼玩意兒一本一英鎊全處理掉。我要每本4.5英鎊包下整個《佛羅倫薩別墅》系列。」
門開了,露西和波琳抬著一張小矮桌進來。在極度的恐懼中,奧伯恩再次感到興奮起來,那是恐懼的興奮。她們把桌子擺到床前。露西彎著身子觀察著他勃起的樣子。「哦,天吶……哦,天吶……」她咕噥著說。波琳用鑷子從滾燙的水裡夾起器械,放在她鋪在桌面的漿洗過的潔白的檯布上,整整齊齊擺成好幾行銀白色。皮套索一點點向前滑脫。露西坐在床沿,從碗里取出那根大的注射針。「這個會讓你稍微有些犯困。」她提前聲明。她垂直地舉起針管,推出一小點液體。她伸手去拿藥棉時,奧伯恩的胳臂掙脫了皮帶。露西笑了笑。她把針管放到一邊,再次向前俯下身子……溫暖,香噴噴……她用那雙瘋狂的紅眼睛死死盯著奧伯恩……手指在他的頂頭上逗弄著……用手指夾著不讓他動彈。「躺回去,邁克爾,我親愛的寶貝。」她迅速向波琳點了點頭。「如果你把那皮帶扣結實了,謝潑德護士,我想咱們就可以開始了。」
露西用手攪了攪洗澡水,用大得蓋過龍頭嘩嘩響的聲音說,「你該帶些衣服,讓我來洗。」她用手指勾住奧伯恩內褲的鬆緊帶,「把這個給我,明天早晨就幹了。」奧伯恩滿懷柔情蜜意,讓自己的手指纏繞住露西的手指。「不用,不用,」他急聲吼叫著說。「這東西早晨剛換上,挺乾淨,真的。」露西開玩笑地想給脫下來。兩人在浴室地板上爭來奪去,露西尖聲大笑著,奧伯恩很興奮,但態度很堅決。
奧伯恩穿過店鋪,朝搭著哈羅德夾克的椅子走去。他試了試夾克。當然是太小了。「我打算叫它大洋彼岸書屋,」哈羅德說。奧伯恩把夾克扔到椅子上。夾克滑到地上,像個放了氣的爬行動物的氣囊。哈羅德撿起夾克,仍然不停地說著。「如果獨家經營佛羅倫薩,就能拿到特別的折扣,」哈羅德咯咯笑著說,「他們還會出錢付他媽的那個霓虹燈牌子的費用呢。」
第二天,奧伯恩就去了診所。醫生和男助手沒有大驚小怪,覺得沒什麼。助手填了張表格,詢問了些他近來的性生活情況。奧伯恩編造了一個在伊普斯維奇汽車站碰到妓|女的故事。從那以後好多天,他對誰都沒說過。早晨和晚上去診所打針,他的慾望也減弱了。波琳或者露西打來電話,哈羅德就說他也不知道奧伯恩去哪兒了。「可能去什麼地方休假了吧,」他說,然後衝著弟弟擠眼睛。兩個女人每天都打電話,這樣打了有三四天,然後,忽然,誰也不來電話了。

最後,露西穿上睡裙走了。奧伯恩聽見她到了廚房。他坐在浴水中,把那些鮮綠的污跡都洗掉了。露西回來時,他的褲子正在暖氣片上烘著。「婦女解放運動,對吧?」奧伯恩在浴缸里說。露西答道:「我也要進來。」她脫了睡裙。奧伯恩給她騰出空地來。「請自便,」露西在渾濁的水裡坐定時,他面帶一絲微笑說。
奧伯恩失控地大笑起來。「撒謊……撒謊,」他語無倫次地說。露西從波琳手中接過威士忌,舉到自己的唇邊。奧伯恩恢復了平靜。他的雙腿抖個不停。「你們都瘋了。」露西叩著消毒器,對波琳說,「還得幾分鐘。我們弄到廚房裡去擦洗。」奧伯恩使勁想抬起頭。「你們要去哪兒?」他在兩人後面喊叫著。「波琳……波琳。」
波琳個子不高,也不太愛說話,臉蛋蒼白得毫無血色,被一道濃重的黑色劉海分割開來。她的眼睛大大的,是綠色的,神色挺警惕。她住的公寓既狹小又潮濕,跟一個從不過來的秘書合住。奧伯恩十點后才過來,有點醉了,需要洗個澡,清洗掉最近老縈繞在指甲上的那股若有若無的膿腥味兒。波琳坐在一個小木凳上看著他,很享受。有一次波琳還傾身向前,觸摸了下他身體綻開水面的部分。奧伯恩閉著眼睛,雙手在體側漂浮著。唯一能聽到的聲音只有水箱逐漸減弱的嘶嘶聲。波琳悄無聲息地站起來,從自己卧室里拿來一條幹凈的白毛巾。奧伯恩聽不到她離去或者回來。她又坐下,只要有可能,就伸手弄亂奧伯恩糾結成一團的濕頭髮。「吃的全壞了,」她說,沒有指責的意思。奧伯恩的眼角積滿了汗珠,像淚水般沿著鼻樑滾下來。波琳把手擱在奧伯恩從渾濁的水裡突出來的膝蓋上。在冰涼的牆上,蒸汽變成了水,毫無意義的幾分鐘過去了。「沒關係,親愛的,」奧伯恩說,然後站起來。
第二天,奧伯恩又來了,露西答應不再揍他。可是她又開始謾罵奧伯恩。「你這可憐不中用的小爛人。」在興奮的高潮中,她會大聲尖叫。她似乎感覺到奧伯恩快活中帶著幾許內疚的刺|激,想推波助瀾。有一回,她忽然徹底從奧伯恩的身上抬起,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朝他的腦袋和胸脯上撒起尿來。奧伯恩拚命想擺脫,可是露西摁住他,彷彿從他突如其來的極度亢奮中獲得了深深的滿足。這次奧伯恩怒不可遏地離開公寓。露西身上那股強烈的化學味兒跟著他盤桓了好幾天。這期間,奧伯恩遇到了波琳。可是,那星期,他回露西的住處,卻強調說要收拾剃鬚刀,露西勸他試試自己的內衣。奧伯恩既恐懼又興奮地拒絕了。「你的麻煩就在於,」露西說,「對自己喜歡的東西怕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