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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住劫之二

第五章 住劫之二

「小戴護士現在怎麼樣了?」
聲音雖小,但會議室太過安靜,所以每個人都聽到了,一時神情複雜莫辨。雖說大家都是唯物主義者,但這些年裡總也會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讓人不得不懷疑有些東西是真的存在。
陳琛則叮嚀他儘快破案,一個滯留中的嫌犯無病無災死在看所守,可不是一件小事。猶其是已經明令禁止嚴刑逼供的現在,難保不會讓社會大眾誤解,本來現在的民眾就對警察的印象不佳。
「晚班的護士當晚有沒有發現什麼古怪的事情?」
徐海城心中一動,問:「這是什麼原因引起的?」
「馬教授恐懼的是黑暗,至於根源應該是與他在巫域的經歷有關。徐隊長,巫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潘小璐響亮地應了一聲,起身就走。
霍克輕笑一聲,「徐隊長,如果你不恐懼,為什麼會夜夜噩夢?人在睡眠狀態時,潛意識佔著主導,噩夢就是你潛意識的真實感受。再說,恐懼是人類最原始的情感之一,人有所恐懼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倒是你極力克制它,不肯正視它,這才是問題所在。」
徐海城心中瞭然,小戴恐怕又是另一個剛才所見的中年護士。「麻煩你幫我接朴醫生吧。」
陳琛也覺得此事甚為棘手,想了想,說:「先查清楚再說吧。」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徐海城縮回手,頗有點訕然。其實手背昨晚傷的挺重,現在紅腫的厲害。潘小璐走到他面前,一手拿著繃帶,一手拿著藥水,就這麼盯著他,也不說話。

說的是一個飢荒年代,有一個四口之家,爺爺、爸爸、媽媽、女兒。每天都吃不飽,在瘋狂的飢餓面前,人性漸漸地扭曲,爸爸媽媽決定餓死爺爺來換取三人活下去。可憐的老人在床榻上連叫幾天餓后,終於死去。家裡人匆匆將他埋葬。第二天起來卻發現小女兒身上有個惡狠狠的牙印,同時又發現爺爺的假牙不知道何時回到家裡?爸爸媽媽連忙將假牙扔掉。再過一天醒來,發現小女兒身上又多了一個牙印。爸爸媽媽連忙帶著女兒逃跑,但是無論他們逃到哪裡,第二天小女兒身上必定會增加一個牙印,而爺爺的假牙也會在他們身邊。終於有天,小女兒身上布滿了牙齒,痛苦地死去,但是事情並沒有結束。媽媽的身上也開始出現牙印……
這個傳聞徐海城是不信的。聽時也只是當山野夜話,就像小時候聽聊齋的故事一樣,心裏早清楚地知道這是假的。山野民眾因為無力改變現狀,最喜歡神鬼怪談,有意無意將平常的事情染上神秘色彩,再經悠悠眾口的以訛傳訛、虛化、誇張等等加工,到最後事情早已脫離它本來面貌。
我一直以為自己無所畏懼,即使是聚龍洞瀕臨死亡的那刻。可是後來,夜夜噩夢重複著瀕死的過程時,我才知道原來最深刻的恐懼是完全感覺不到,但它已經長在骨髓深處……
「有點。」小護士口風很緊,說話也謹慎。
徐海城響亮地應了一聲,離開局長室,穿行在熟悉的走廊中,已沒有先前的彷徨與閃躲不安,窗外的灰色天宇也比前兩日亮了幾分。身體的某處正汩汩地冒出一種叫力量的東西,再也沒有什麼可令他停下腳步去奔向真相。
「是的,那天晚上你探視馬教授,他認出了你並且發病,第二天他就恢復了記憶。」
「但你喜歡這裏。」
霍克似是知道他為何驚訝,說:「我對神秘的地方一向很感興趣。」
霍克默默凝視他片刻,說:「其中一位是方離吧。」無視徐海城忽然沉下的臉,「我對你喜歡的人很好奇,這一個半月來,我每次將話題扯到她身上,你總是不高興,似乎冒犯了你一樣。」
霍克怔了怔,說:「沒有,你的問題好奇怪。」
這話說的徐海城心中一動,回想起多年以前,他父母雙亡,被送進孤兒院。乍失親人痛楚以及對將來的茫然令他有點無所適從。然後他就看到了方離,被一群人圍著大聲地嘲罵,她坐在塵灰飛揚的地上,微揚著頭,黑眸里無喜無憂,read.99csw.com默默地忍受著大家的叫罵。不知道為何這雙眼睛就一直烙到他心底,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一定要保護她。他的人生似乎一下子也找到新的意義,不再無所適從,知道為何而活。
霍克不以為然,「你不是還活著嗎?」
走出心理中心的大門,還覺得那罵聲與哭聲在耳邊,心裏抑鬱到極點,點燃一隻煙抽著。他知道精神病院不是什麼好地方,長年對著精神錯亂、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任是最好的性格也是磨盡,護士也是人。但親眼目睹,親耳聽聞,還是讓他覺得說不出的難受。
店員的說法正好佐證了徐海城的判斷,許三是故意,只是他沒有想到,看守所也沒能救下他的命。
「人在受到驟然驚嚇時,機體產生大量的腎上腺激素,會令血壓過高,從而導致腦心腎等重要器官內出血。」
「什麼?」潘小璐不敢相信地叫了出來,是什麼可以讓一個身體健康的人活活嚇死?她轉眸看著徐海城,後者眼中也是掩飾不住的震驚,此外還有若有所思。
大家一籌莫展,只是愣愣地抽著煙。
「誰?」
霍克淡笑,說:「我是醫生。」
「那不僅是個神秘的地方。」徐海城沉下聲,「那是個要人命的地方。」
小護士又是呼吸一滯,半晌才說:「不太好,完全就是翻版盧明華。」
潘小璐將所有的證物陳列出來,又簡單地說一下案件的背景。接下去就是各人的自由討論時間。往常一到這個時候,氣氛總是十分熱烈,大家各抒己見,靈感也往往就在這種漫無邊際的討論里碰撞出的。但是今天,證物少的可憐,大家的話也少的可憐。
「朴醫生,你知道平時會有些什麼人探望盧明華?」
「昨天你值班嗎?」
(摘自《刑警日記》)
「有沒有人來探望過馬俊南?」
屏神靜氣坐了一會兒,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細細梳理一下,將疑點一個一個地列在本子上,徐海城決定先從馬俊南的忽然康復下手。開車去南浦心理康復中心途中,看到沿街文化節的彩旗招展,沿途的商家紛紛打出迎文化節優惠活動,企業則掛上紅紅的條幅慶祝文化節,平添了幾分節日氣氛。
記得那次在鍾東橋家的牆壁里發現乾屍時,方離說過乾屍手中捏著守護訣保護著鍾東橋,那是巫術的一種,他當時表面沒有說什麼,但心裏是不以為然的。再加上方離自己也受屍毒傷害,差點發狂發癲,他更加確信,盧明華之所以精神錯亂是吸太多的屍毒。現在細想,當時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鍾東橋吸的屍毒比任何一個人都多,為什麼他沒有事呢?盧明華髮癲,究竟是屍毒所致,還是巫術作崇,又或是兩者皆是?
片刻,徐海城回過神來,看到對面的霍克除了一臉的探詢神氣,分明還有點什麼。至於是什麼,他也分辨不清。「她對我來說是很珍貴,無人替代。」說完這句,徐海城不再逗留,起身道,「我走了,如果你們康復中心突發與馬教授相同的病症,記得通知我。」
離開留置審問室,徐海城繞周邊走了一圈,留置看守所在一樓,後面就是高大的外牆,牆外是低矮民居。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又細細地盤問了昨晚的值班警察,以及隔壁房間留置的嫌犯。一如潘小璐所說,沒有人聽到任何響聲,更沒有閑雜人等來過留置審問室。對這樣的回答,他也不意外,畢竟這裡是公安局所屬看守所,戒備森嚴。也正因為如此,許三的暴亡就顯得份外的詭異。
其中童姓刑警認為可以排除他殺的可能,認為許三因身體暗疾而亡,並且講述了他的理由,比如值班警員說昨晚至少審問許三的刑警離開后,就再也沒有人靠近那個審問室,又比如許三的死亡癥狀與心肌梗塞很像。
當然詭異的案子遠不至於這麼一件,就像骨灰索命案,還有夢的解析,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伍刑警的一句嘟囔頓時引起了不少的共鳴。九*九*藏*書
不等各人散去,徐海城首先走出會議室,回自己的辦公室里坐著,神思浮動。伍刑警剛才這麼一句咕噥,他也是有所觸動,想起的是半年前在松朗村聽到的傳聞,關於師公的一件舊事。
「不是,我是早班的。」小護士口氣有那麼一絲慶幸。
管事刑警去偷油者家裡說明情況時,他家中的一個五歲孩子不停地說:爸爸口渴了,爸爸口渴了。管事刑警見她年幼,自然不忍心告訴她真相,只是說她爸爸很累要睡上很長一段時間。但孩子不信,睜圓眼睛說:爸爸昨晚回來了,口渴找水喝,沒找著又走了,我要給他倒水喝。
「恐懼。」霍克頓了頓,「和你一樣。」
「查一下IP地址,聯繫這個人。」
雖然不清楚兩人是否與許三之死有關,但這兩人為了不開木盒,不惜催眠潘小璐,盒中所裝的東西肯定是不同尋常的,許三既然看過,難保不是因此引來殺人之禍。
問她見到爸爸的時間,大概正是偷油者淹死在油罐里的時候。
潘小璐但笑不語,點人頭窟三字,進入了主頁,點開一篇小說,題目赫然就是:牙印。
又是林俊風,他究竟在這兩起忽然康復里扮演著什麼角色?
「那天,你值夜班嗎?」
不過徐海城讓他解釋一下許三脖子上的牙印時,他就啞口無言了。
徐海城想起剛才那幕,問:「你覺得小戴護士為人如何?」
徐海城簡短地彙報了許三之死的詭異之處。
「並不少見。」霍克侃侃而談,「馬教授得的是強迫症與強迫失憶症,強迫失憶症本來就是大腦受到驟然刺|激而導致的,所以也有可能某天忽然康復。我認真想了想,還覺得這事情與你有關。」
「好。」
「因為沒有什麼好談的。」
小護士在猶豫,但是徐海城對事情的熟悉又讓她相信,確實如他所說朴醫生曾詳細地說過,於是說:「盧明華一貫安靜,所以她所在病房區也比較寬鬆,值班的醫生與護士都離著比較遠,她隔壁那個房間的病人曾在夜半大叫有鬼有鬼,不過病人經常亂叫的,所以沒有人當回事。後來問他,他說在窗外有張鬼影閃過。他住的房間在一樓,樹木多,所以大家都猜可能是樹搖動,他看花眼了。」
徐海城有點不悅地說:「我並沒有恐懼。」
徐海城默然,覺得他說得不無道理。
「來,我們開個會。」徐海城拍拍手,率先走進會議室,其他人早等著這一刻,一窩蜂地擠進會議室。
老刑警不免都想起一件舊案,平時大家工作之餘也會提起,這件案子被眾人私下冠名為詭異的油罐車。案子發生在90年代初期,當時的貨運管理不夠嚴格,工人對往來貨運列車進行日常維護檢修時,常常會順手牽羊走車上貨物,比如說大米、電器、服裝等等。他們拿走或是自用或者變賣,籍此改善生活。某次一列油罐車在例行檢修后,開到目的地化工廠。廠里的工人從油罐車底部的閥門卸油,發現有一油罐車閥門打開,卻怎麼也排泄不出油來。可是用竹竿檢測,發現罐車還是滿滿的,似乎裏面閥門被什麼堵塞住了。工人們只好打開上面的蓋子抽油出來,油抽盡后,工人探頭髮現罐車裡確實有東西堵住了排油口。只好爬進去清理,誰知道,裏面居然趴著一個死人。
這個傳聞,徐海城早放在記憶地垃圾堆里,若不是伍刑警的那句話觸動他。如今它十分清晰地出現在腦海里,連當時說傳聞與他聽https://read•99csw.com的松朗村村長的敬畏表情都十分鮮明。如果真想傳聞這般巫師可召喚死亡靈殺人,那麼許三的死倒是可以合理解釋。
真的是這樣子嗎?
「朴醫生,你幫我查查,盧明華康復前一天有誰來探望過她?」
離開霍克辦公室,徐海城逕直來到後院的精神病房。值班護士是個胖敦敦的小護士,睜圓眼睛看著他亮出的證件,露出迷惑的神色。
看到一向冷清的康復中心也掛出這樣的條幅時,徐海城忍不住失笑。
「我的意思是,你認為她的本職工作做得如何?還有她待病人如何?」
徐海城一笑,說:「沒錯,我想問你,馬教授忽然康復同時你們中心有沒有護士或是病人突發與他相似的病症?」
陳琛局長一看他推門進來,已知道他的打算,看著他的目光里隱隱有讚許之意。
看著潘小璐輕快的身影消失在門后,徐海城忍不住想,這丫頭既聰慧又勤勉,難怪陳局長要大力栽培她。不知為何,腦海里忽然浮出她昨天拿著自己照片的發怔模樣。他怔了怔,趕緊將它甩在腦後。
「與我?」徐海城十分詫異。
霍克默默地目送他離開,表情不復平時的淡定溫和,眼眉之間不知不覺地籠著陰霾。他拉出抽屜,拿出一張照片細細地審視著,照片上的方離臉龐如白玉蘭,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沉靜地看著遠處,無喜亦無憂。
「哦,什麼線索?」徐海城有點詫異,案發不到五個小時,她就找到了線索。不過聽她口氣,又是猶猶豫豫的。
朴醫生嘆口氣,說:「還能怎麼樣?醫院里根本沒有護士敢照顧她,很可憐。」
徐海城聽到話筒里傳來朴醫生與人的交談聲,一會兒他說:「那天來了兩個人,只登記了其中一個名字,叫林俊風,說是她親戚……」接待這兩人的是小戴護士,所以誰也不記得另一個長什麼模樣,八成是太過普通了。
小護士遲疑,「什麼意思?」
童言不會有假。這件平常案子因為五歲幼童的幾句話,被大家牢牢里記在心裏,並且時時想起,特別是像現在這樣碰到說不清道不明的案件的時候。
徐海城湊近,飛快地看了一遍。
「我昨天也值白班。」
「我想你今天不是為了好奇我是什麼樣的人而來的。」
「馬教授的強迫失憶症已經治愈了,強迫症還需要進一步治療,不過你見不到他,他昨天辦理了轉院手續,去了南浦大學附屬醫院就醫。」霍克的聲音從來都是平和淡定,聽在耳里說不出的受用。
小護士看來電顯示的號碼確實是南浦市的,信了他九成,小聲地解釋因為小戴的家屬鬧了很多次,朴醫生與院長都被他們罵了好幾通,實在怕了,所以凡是找他們兩人的電話都說不在。又問要不要轉接到朴醫生辦公室?
「徐隊。」潘小璐小心翼翼地替他包紮,口氣有點猶豫,「徐隊,我倒是有一條線索。」
徐海城點點頭,「他現在怎麼樣了?」
徐海城苦澀地說:「我是活著,可是失去兩位至親,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死的人是我。」
「是驚嚇引發的舊疾?」潘小璐問,生活中也有不少人因為驚嚇而死亡,但多數是因為驚嚇引發其他病兆導致的,比如心臟病、高血壓。
話筒里叮咚幾聲,片刻有人接起,聽聲音正是朴醫生。「徐隊長,你找我有事?」
徐海城抽著煙,攢著眉頭,回想著許三的死亡現場,希望能夠發現一點蛛絲馬跡來證明他的死是人為的。不知不覺中,長長的煙灰掉到桌上。
徐海城精神一振,將煙蒂扔進煙灰缸,和潘小璐匆匆地往法醫室走去。穿上外衣,戴上口罩,戴上手套,走進解剖室。許三赤身裸體平躺在解剖台上,胸腔、腹腔都已打開,口氣里飄浮著難聞的腥味。
緩緩平復心情,往瀞雲市人民醫院精神分院打了一個電話。
潘小璐露出慚愧的神色,說:「我當時擔心你有事,所以讓他跑了,不好意思,徐隊。」
胖護士想了想,說:「是個年輕男人,戴著個帽子,長得挺普通的。」她邊說邊翻出探視登記本,指著11月3日那頁唯一的名字說,「就九九藏書是這個人,當時馬俊南在活動室看電視,他進去跟他一起坐了會兒才走的。」
「她父母,一般一個月來一次。以前她弟弟讀高中的時候到是一個星期來一次,後來上大學,每個寒暑假都是隔兩天來一次。半年前聽說她弟弟也出事,就沒見過了。」
「人性真是脆弱的。」徐海城斜睨了潘小璐一眼,口氣不自覺地變得嚴肅,「不過,這跟我們的案子有什麼相關嗎?」
「徐隊。」潘小璐推門進來,「洪法醫已在解剖許三,他說有發現。」
徐海城微微皺眉看著她,「線索在這裏?」
差不多是三十年前,松朗村裡來了偷狗隊,某山民家的獵狗被偷走了。
徐海城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正在懷疑馬俊南與盧明華的康復是否存在關聯,又問:「馬教授這樣子突然康復,是不是很少見?」
霍克看到他進來,愕然地說:「你怎麼來了?」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是來找馬俊南教授的吧?」
徐海城細細打量他一眼,他眉眼舒展,表情永遠是風清雲淡,似乎一眼能看清楚,卻又似乎怎麼也看不清楚。認識他一個半月,對他的所知並沒有超過第一面所見到的。「我有點好奇,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瀞雲市人民醫院精神分部總機接電話的女護士聲音細柔,很是動聽,但聽到他說找朴真華醫生時,言語支吾地說他不在。
潘小璐神秘地笑了笑,將繃帶纏好。然後繞過他身邊,在電腦的IE瀏覽地址欄輸入一個網址,很快現在一個骷髏頭,一會兒骷髏頭散架,變成飄浮不定的字:萬頭窟。
徐海城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只好重新將手背放在桌面上,任她包紮。
「我與你的看法正好相反,因為她對你來說很珍貴,所以你甚至不願意與他人分享有關她的記憶。」
洪法醫搖搖頭,說:「他的身體沒有什麼大毛病,事實上,他就是被活生生嚇死。」
「沒事,去吧。」
事情自然是報到公安局,經調查分析,估計那人準備偷油,不料列車忽然啟動,一個站立不穩就栽進了油罐車裡,油比水沉,又兼四壁光滑,這個偷油者就這樣子活活淹死了。當然案件的古怪之處不在於他的死亡。
「很有意思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洪法醫招招手試意兩人走近,指著心臟、腎臟說:「有內出血現象,腦顱還沒有打開,從視網膜出血來看,腦部也應該有內出血現象。」
徐海城驚訝地抬頭看著霍克,他臉上正露出嚮往之色,對巫域的嚮往。
潘小璐說:「不是在正文,在回復里。」
那小姑娘一聽盧明華三字,明顯的呼吸一滯,可見瀞雲市精神病院的諸位護士已被她嚇破了膽。
然後他與潘小璐到了昨天那間被砸的珠寶店,店員們眾說紛紜,但都肯定許三跑到珠寶店時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東張西望一陣后忽然砸了櫥窗。當店員抓著他的時候,他也不反抗,似乎還暗暗地吁了口氣。
徐海城倒也不著急,以他多年辦案的經驗,越是基層人員越能提供有益的線索。
「朴醫生,這幾天小戴護士怎麼樣?」
徐海城鄭重地點點頭,然後才提到自己的私事。「我會調查清楚在聚龍洞里發生的事情,如果馬俊南教授所說的屬實……」一時間有點惘然,看著陳琛局長帽子上的警徵發怔,如果是馬俊南說的是真的,他該如何是好?
潘小璐一看是找那個在自己腦袋裡留下冷笑的老土冒,自然十分樂意,連忙將圖片發往各個派出所以及分局。
辦公室里比往常要喧鬧,同事們正在小聲地議論著許三的死,言詞有點神叨。畢竟在局裡審訊室那生這樣一起兇案,案子又古怪,有點想法不奇怪。
潘小璐看著他放桌面的手背說:「是你受傷了。」
徐海城微怔,「動作這麼快?」
眼看著碰頭會要變成詭異案件追思會,徐海城連忙宣布結束會議,大家都回去仔細想想,從現有證物中尋找突破。
「我聽朴醫生說,你們都被嚇壞了。」
會議室里很快地煙霧騰騰,連人臉都看不清楚。潘小璐實在受不了煙味,將窗子拉開一縫,一股冷風打著轉兒撲進來九-九-藏-書,坐在窗邊的伍刑警猝不及防地打個寒噤,嘟囔了一句:「沒有腳印,沒有指紋,什麼都沒有,太過完美,是不是人乾的呀!」
「是個什麼樣的人?」
「就是前晚揍我的人。」
回到辦公室,剛坐定,潘小璐推門進來,手裡拿著繃帶與藥水。徐海城愣了愣,問:「你受傷了?」
「等等。」徐海城忽然想起一事,「那個何愛軍的弟弟,你把他怎麼樣了?」
徐海城看著那條記錄:探視人:林俊風,被探視人:馬俊南,關係:師生,時間:15︰00至15︰30。他又將探視記錄翻到前幾頁,一頁一天,每天來探視的人少得可憐,怪不得胖護士能記得這麼清楚,很多病人一住經年,早被家人親友遺忘或放棄。他同情地嘆口氣,正準備看看探望馬俊南的都是什麼人,忽然聽到走廊里傳來一陣叫罵聲,用詞甚是惡劣。跟著又傳來嚎啕大哭聲,聽聲音相當的蒼老卻哭得如同一個孩子。
徐海城又往下看,看到一個網名叫巫蠱世家的留言:這個故事讓我想起一件往事,那時候我還只有七八歲,暑假到鄉下爺爺家裡玩,爺爺家裡的隔壁大伯死了。忽然死的,脖子上有個牙印,派出所的人來看了看,說是因為心臟不好死的。我爺爺聽了很不屑,說他們不會辦案。我就問爺爺怎麼回事?爺爺說這個是被巫術害死的,那種巫術非常非常的厲害。
霍克說:「沒有正常人會喜歡這裏的。」
不清楚師公用那種手段處置了盜狗隊,或許根本與他無關,只是盜狗隊惹怒了其他人被殺,結果因為師公做過一場法事,就被冠在他頭上了。普通民眾是樂意見到這種傳聞的,可以令為惡者有所顧忌。
離開法醫室的時候,徐海城心中有了計較,帶著潘小璐走進技術部,根據自己記憶讓他們繪出土老冒的木盒形狀。他雖然沒有看清楚土老冒父女的相貌,但那個木盒卻是深烙心中,等圖片在電腦里成形,一看大小色澤花紋與記憶的沒有多少區別。然後他讓潘小璐吩咐基層警察以及便衣們,尋找這麼個盒子和以及老小土冒兩人。
徐海城趁機去了一趟陳局長辦公室。假若昨天他是打算是從此自暴自棄,那麼今天已經想明白,即使自暴自棄也要在事情清楚之後。
山裡人家一般愛狗如命,打獵護家都離不開獵狗,那山民一怒之下,叫上一批小夥子拿著獵槍去追。偷狗隊沒有追到,但在山裡溪澗邊找到了獵狗的皮毛和殘骨。山民憤怒地朝天轟了幾槍,帶著獵狗的皮毛來找師公。戴著面具的巫師支壇作法。三天後,幾十裡外的一個村落,有五個年輕人夜裡被狼狗咬死,家人都聽到狗吠聲,還有松明燈將狗的影子投在窗格上,但是當他們打開房間時,只看到緊閉的窗戶,年輕人已經斷氣,被撕裂的喉管鮮血汩汩。最為奇怪的是那個村落的狗早就被偷狗隊獵殺光了。
徐海城表明自己的身份,又說是了解盧明華的事情。
胖護士肯定地說:「有。」
接著他與潘小璐到了許三簡陋的家裡,和他前兩天來的一樣,冰冷,連點人氣兒都沒有。桌子上還放著徐海城留下的電話號碼。兩人查看了一番,沒有找著什麼有價值的證物,就返回了刑偵大隊。
徐海城探頭一看,只見活動室里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護士,手裡拎小雞般地扯著一個頭髮蒼白的老人,嘴裏猶在罵罵咧咧:「不準哭,叫你不要尿褲子,一天到晚……」見那老人還哭個不停,作勢要打,一見值班室前站著的徐海城,連忙縮回來,將老人扯進一間房子里。但叫罵聲猶在,哭聲也依然。
徐海城仔細想了想,確實是這麼一回事,難道真是自己刺|激了馬俊南?想起馬俊南教授病房裡的雪白的燈光,以及他的不休不眠,於是問:「那他的強迫症是什麼原因引起的?」
「還好吧。」小護士的口氣頗為勉強。
這一幕情景讓徐海城心裏堵的慌,特別是值班室坐著胖護士神色不變,顯然是習以為常了。他匆匆翻看登記本,探視馬俊南的多半是學生和他的老伴王小芬。將探視本放下,向胖護士道聲謝,連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