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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住劫之四

第七章 住劫之四

「那是一張鬼臉。」何晴身子又是一陣劇烈地顫抖,臉上撲著的粉都簌簌而下。她的妝殘掉大半,令她的臉看起來支離破碎,配上她的一臉驚惶,也有種鬼臉的感覺。
徐海城點點頭,忐忑不安地問:「他現在還好嗎?」
前十五個都是一掃而過,第十六個觀眾的名字讓他暗吃一驚,林俊風,他仔細打量著他。看起來有三十歲,看資料是二十六歲,瀞雲市考古研究所考古員。他長的很瘦,臉頰乾癟,嘴巴有點歪,一隻眼睛的眼角高於另一隻眼。長相相當的突兀,讓人印象深刻。
徐海城讓馮製片複印一份觀眾名單給自己,拿著名單對現場觀眾說:「你們沒事,可以走了……」
何晴抬起頭盯著徐海城與潘小璐,拚命地點頭,說:「是鬼臉,真的鬼臉,世界上不會有這樣的臉……」她不斷地重複著,聲音漸低,恐懼從她眼中瀰漫出來,令周邊的空氣都凝結了。
「好吧,我想先用一下洗手間。」
何晴還穿著主持節目時候的套裝,外面披著大衣,雖然審訊室開足了空調,她還是緊緊身上的衣服,有點不情願地說:「現在?」
「也許你有辦法,只是不夠光明正大,比如說盧明華,你不是將病嫁接給護士小戴了嗎?」
何晴臉上的妝洗掉了,看起來臉色與唇色都十分蒼白。情緒比剛才安穩一點,說話也開始有條不絮,說的兇案經過要比剛才電視台說的更詳細,包括雷雲山讓她倒水時,她出來跟同事們說過幾句以及所用時間。說到窗外一閃而過的臉時,她依然駭然失色,身子瑟抖,反覆地說了幾遍鬼臉。
吳大軍的這句話,令旁邊站著的額頭有疤的老人目光微閃。不過徐海城沒有注意,他心中黯然,一直沒有找著吳春波的屍體,心存僥倖以為他還活著,既然沒有回到銅鑼寨,估計在生的概率很小了。黯然只在心底,面上依然水平無波,對他說:「麻煩你介紹一下你的隊友們吧。」
馮製片察顏觀色,明白兩人為什麼皺眉,又解釋:「兩位別誤會,他們儺舞班裡的人都是各村威信極高的人,大伯是尊稱,他的名字叫吳大軍。」
「不用擔心,我只是想問一下宋多的事情。」
徐海城有點驚訝:「是不是表演人頭祭?」
「鬼臉?」徐海城不解地揚起眉毛。
不過三樓對應小化妝間的房間緊鎖,隔壁兩間也是,馮製片說是不同的部門,沒有鑰匙。徐海城與潘小璐在周邊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又轉回二樓的演播室。
林俊風猶豫了一會兒,說:「是的。」
徐海城低頭看人頭雕像,雕工細緻,人頭看起來栩栩如生,嘴角噙著一絲喜悅的微笑。有一剎那恍惚,又回到瀞雲通天嶺祭壇的地下二層。想了想,問馮製片:「馮製片,請問這次一共請了多少個儺舞隊呀?」
馮製片小聲說,他們的節目已經錄製完,按理可以離開了,但現在警方封鎖電視台,所以就滯留下來。「他們是瀞雲山區銅鑼寨的儺舞班,特意來為這次文化節錄製節目的,而且他們還要在文化節開幕上表演儺舞。」馮製片指著其中一位說,「這位是班主大伯……」
「為什麼這麼說?」
潘小璐與伍刑警為何晴錄口供,徐海城旁聽,順便梳理思路。
「好,出門向右走,走廊的盡頭就是洗手間,我在這裏等你。」潘小璐邊說邊收拾桌面的東西。
對面房間的人說,自從何晴離開后,再無其他走進小化妝室,而對面房間的全部人都有不在場證明。從門口進入這種可能性可以排隊了。
「你是說這張臉的眼睛也看著你?」
不過徐海城還發現,他散發著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但是盯著他反覆看了又看,仔細地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認這張臉是第一次見到。他把觀眾名單遞給潘小璐,然後沖林俊風招招手:「到外面來說話。」
那張窗外一閃而過的臉,會不會只是何晴的錯覺?
林俊風聲色不動地說:「我是她的表弟。」
徐海城與潘小璐相視一眼,心知她驚嚇過度,一時間大腦堵塞,九-九-藏-書於是對她說:「你先休息一會兒,等一下隨我們去警察區錄個口供。」說完,走到窗外察看一番,窗子緊閉著,拉開可以看到窗檯積著薄塵。望過去的角度與剛才小化室所見略微有點不同,但同樣沒有著足點,所以也不可能有人從外面攀援而上。
「好。」
「是我們道具。」吳大軍示意宋三平打開。才開一縫就見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徐海城心裏突突連跳幾下,定睛細看,原來是一個木質人頭雕像,眼珠點著黑漆,分外傳神,足可以假亂真。忽然想起許三在地鐵站里打開盒子時候的驚懼,會不會他看到也是這個呢?
「當他遇到某些人用下作手段行事的時候。」徐海城冷冷地回答。
劫。
宋三平這才大步離開。徐海城暗嘆口氣,這個可憐的老人家。隨後他讓馮製片領著到了三樓,剛才他想到如果何晴看到窗外一閃而過的鬼臉是面具的話,到是有實踐的可能,拴上繩子從三樓吊下來就可以了。
「好,說定了,你可一定要查清宋多的死,我們家小多這孩子……」宋三平說著哽咽起來,趕緊別轉頭抹眼淚。徐海城看在眼裡很不是滋味,暗暗打定主意,查清宋多死亡的真相。
思忖片刻,徐海城問:「這麼說來,盧明華的忽然康復與你有關,但馬俊南的與你無關?」
演播室的水銀燈已經熄了,另開著普通的照明燈。三十個現場觀眾都坐立不安,三三兩兩地低頭交耳。徐海城與潘小璐一走進來,所有人的眼睛像探照燈般自動地聚集到他們身上。因為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臉上都有驚惶之色。
潘小璐愣了愣,隨便抓住腦袋裡第一個閃出的念頭:「為什麼跟著林俊風?他與案子有關?」
(摘自《刑警日記》)
難道文化節當天要重現遠古的人頭祭?
林俊風上上下下地看著徐海城,說:「什麼時候我們的人民警察說話口氣跟巫師一樣了?」
林俊風的理由倒是站的住腳,但是剛才那聲「徐隊長」叫的太過自然,分明感覺他以前就叫過,只是這張臉,絕對是張陌生的臉。徐海城繼續剛才的話題:「雖然病是不可以嫁接的,但是聽說如果中了蠱毒或是巫術,倒是可以用替身法轉到別人的身上。」
林俊風微微點頭,做了一個謙虛姿態,似乎是說過獎了。
「那現在怎麼辦?」潘小璐苦惱地說。
三位警察同時挑起了眉毛,心裏都嘀咕著,真的有這麼一張臉一閃而過嗎?不會是這位小姐看花眼,結果大家陪著她瘋了一夜。

「徐隊,我看她八成是眼花了。」
徐海城計算了一下,何晴離開小化妝室到端著水杯回小化妝室,所用時間大約不到五分鐘,如果真有人進入化妝室,只有兩條途徑,一條是從隔壁房間爬進去,另一條從門口走進去。
「真是邪門。」伍刑警咕嘟了一句,挾著筆記本離開審訊室。
何晴遲疑地接過紙筆,皺眉想了一會兒,在紙上塗畫起來。
何晴吃了一驚,圓睜著眼睛看著潘小璐,似乎在說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呢?
林俊風愣了愣,還是跟著他走到外面,神色坦然。
何晴肯定地點了點頭。
看起來都沒有什麼異常,徐海城沖宋三平招招手,說:「你出來一下。」
林俊風道了聲謝,抬腳就走,與徐海城擦身而過時,眼梢斜斜地瞥了一眼。潘小璐就站在徐海城的身邊,看到林俊風帶點輕視的一瞥,很不悅地瞪他一眼。
思索著片刻,潘小璐說:「你確信看到是別人的臉,而不是自己的臉映在玻璃里,或是雷教授的臉映在玻璃里?」
宋三平滿含憤怒地打斷徐海城:「不可能。」
「現在下結論還早。」
「徐隊長,那個製片人一直這麼叫你的。」
「你去探望盧明華后的第二天,她就康復了,你對她做了什麼?」
聽到宋多兩字,宋三平老臉閃過一絲憤慨,二話沒說,將木盒交給吳大軍,跟著徐海城走九*九*藏*書到外面,直梗梗地說:「警察同志,我孫子死的冤枉。」
潘小璐心裡不安如泉水般汩汩地冒出,她將手裡的記事本擱在地上,掏出配槍,貓著身子躡手躡腳地走進洗手間。洗手間分內外兩間,外間是盥洗室,裡間是廁所。燈光幽幽浮浮,盥洗室巨大的鏡子映著潘小璐貓著身子的模樣,透著幾分鬼鬼崇崇。
徐海城邊思索,邊問了一下這個儺舞節目的製片人、攝影等人,大家都互相證明剛才一直在拍攝,沒有空閑留意周邊,只是聽到一聲驚叫時才震了震。但當時大家也沒有在意,以為是某個節目的劇情需要。
潘小璐駭然失色,抬頭看著窗外,無邊無際的夜色,遠處有星子一閃一閃。
「確實是有個牙印,我也確實聽別人提過,那是種很厲害的巫術,可以殺人無形,據說是召來冤鬼將人咬死的。」見徐海城將信將疑地看著自己,宋三平又加重語氣說,「真的,那人說這種巫術叫劫。」
潘小璐在心底嘆口氣,說:「何小時,你覺得有沒有可能窗外的是個面具呢?」
吳大軍也驚訝地看著他,想不到一個警察也知道古老的祭祀。「是的,我們瀞雲群山很久以前都是用活人頭獻祭的,現在這種風俗早就取消了,一般都用木雕人頭來代替。」
演播室的氣壓有些低,似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也難怪,只是來當個現場觀眾結果變成目擊證人,任誰都會有點緩不過勁。何況夜已經越來越深,警察卻沒有絲毫放他們走的意思,人人都漸感不安,彼此也不再交談,都是眼巴巴地看著進進出出的警察,希望從他們臉上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徐海城繼續審視餘下的現場觀眾,剩下的十四個人再無人有給他感覺異樣,所以很快地,演播室里的人全走光了,觀眾席上凳子凌亂,地上扔著小小的三角彩旗,台上雷雲山坐的凳子倒在地上,熱線電話已經被停止了。燈光照著偌大的演播室,一片凌亂。一如徐海城心中對於此案的感覺,凌亂,沒有頭緒。
化妝室有一剎那的寂靜,靜得可以聽到各人的呼吸聲。
「何小姐,除了臉,你還看到什麼?」
徐海城讓馮製片打開小化妝室的右面房間,就是堆放衣服和其他只道具的地方,窗子緊閉,推開窗,窗台上也是薄薄的積塵,所以排除了從右面房間爬進小化妝室的可能。左面房間是何晴剛才所在主持人化妝室,據大家說,這個化妝室剛才一直沒有人,徐海城剛才也查看過,窗檯窗框都沒有腳印。
話沒說完,現場觀眾臉上都是一喜,有幾個立刻站了起來,不過被徐海城凌厲的眼神一掃,又慌不迭地坐回去。
「很快的。」
「那你與盧明華是什麼關係?」
宋三平見徐海城走神,心裏惴惴不安地又叮嚀一句:「你可記得幫我查清楚我們家小多的死呀。」
徐海城本來還想問問他為什麼來參加雷雲山的訪談節目,但見識他剛才的口才與鎮定后,知道問也是白問,所以指著走廊,說:「你可以走了。」
徐海城皺緊眉頭,沒有說話。
「半年前有人看見他進大山裡,就沒回來了,連他爸也失蹤了。」
「我去通天寨找小多,就住銅鑼寨,跟他們混的熟悉,他們要來城裡表演,人手不夠,我以前跳過,就讓我加入了。」這次表演是市裡出面組織的,有補貼可獎,正好各村寨也是閑季,於是都十分響應。
徐海城走到演播室門口站著,說:「我報名字,一個一個地出去。」說完,他開始一個一個地念名字,每個觀眾從他面前經過時,他都迅速而凌厲地掃一眼。
潘小璐輕輕地嗯了一句,心裏有點不舒服,心想難道我這個人很嚴厲?看著徐海城身影消失在樓道拐角,她才回到審訊室,何晴正咬著筆發獃,受驚小鹿般地看她一眼,又在紙上添了一幾筆,然後推到她面前,怯怯地說:「差不多就是這樣子。」
回到了市局,一幫人鬧哄哄地走進辦公室,將燈盡數打開,分工合作,連夜開始忙碌。
何晴想了https://read•99csw.com很久,回答:「只有臉,上面還有一對眼睛,冷冷的。」
林俊風嘴角一咧,說:「你陳述了一個事實,但不是證據。」
從隔壁爬過去的可能性也排除了。
盥洗室與廁所有扇門,半開半合。
馮製片將現場觀眾的名單遞給徐海城,他掃了一眼,發現半數以上的單位填的都是南浦大學,就問馮製片現場觀眾是如何挑選出來的?
徐海城不知她肚子乾坤,以為她有話要:「小璐,有什麼就直說吧。」
藉著走道里曖昧的燈光,徐海城又一次打量著林俊風。他的記憶力很強,只要掃一眼就可以將他人的長相如複印般地留在腦海,但是這個人,他確實不認得,不知道那種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你是馬俊南教授的學生?」
宋三平的話毫無疏漏,但他所說的「劫」的巫術,依然讓徐海城半信半疑。讓儺舞隊的留下聯繫方式,就讓他們離開電視台,臨走時宋三平不停地回頭看他,目中期盼之意灼灼,徐海城只好沖他重重地點頭,暗示他一定會查清楚宋多死亡真相。
潘小璐遞給她紙與筆,說:「畫下來看看。」
洗手間里靜悄悄,只有滴水聲,嘀噠嘀噠,十秒一滴,不急不緩。
林俊風寸步不讓:「你得用證據證明用下作手段行事的某些人中包括我。」
「這道具是做什麼用的?」
潘小璐幾乎要發狂了,說:「我的意思是其他部位呢?耳朵呢?頭髮是什麼樣子的,穿著什麼樣的衣服?」
徐海城與潘小璐同時皺起眉頭,心想還有這個名字?再看大伯,大概五十三四歲,面相比較嚴肅,身板敦實。
宋三平驚愕地揚起眉,他的同伴們也面面相覷。
何晴口中所說「鬼臉」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潘小璐拿過看了一眼,白紙上勾著人臉的輪廓,畫著兩隻眼睛,眼睛下面一個個圈,大概是鱗片的意思,再下面是一個矩齒般的牙齒……很像動畫片里人物造型。本來她就對何晴的畫沒抱什麼期望,所以也沒有說啥。想起徐海城的話,特意柔聲說:「何小姐,這樣子吧,我讓技術部拼了幾張圖,你去看看哪個比較相似?」
馮製片毫不猶豫地說:「來我們電視台錄製節目的主要是三支儺舞隊,文化節當天開幕式有個山神祭表演,總共是九個隊八十一人,還是鑼銅寨儺舞隊為主演。文化節期間,儺舞表演也是其中一個項目,九個隊都會輪流表演,國外的民俗學家們對這個儺舞非常感興趣。」
馮製片說,有兩種途徑,一種是登陸市電視一台的網站報名,另一種是打節目組的電話,報上姓名年齡單位身份證號碼以及聯繫方式,然後從中篩選出合適的人選。有時候人數不足時,就拉電視台員工的親朋好友湊數。
「盧明華病了七年多,你這個表弟只探望了一次,她就康復了。」
「三伯你放心吧。」忽的想起來一事,徐海城問,「你怎麼在銅鑼寨的儺舞班裡?」
潘小璐輕輕地扯著他的衣袖,說了一句話:「巫蠱世家。」
「有,還有個節目組在一樓錄製節目。」
「你說吧。」
「當然,他是我們村寨的。」吳大軍驚訝地看著徐海城,「你認得他?」
徐海城恍然大悟,宋多的爺爺不是叫宋三平嗎?他仔細打量著這個宋三平,大概六十多歲,相貌普通,眼角下垂,滿臉愁苦之色。他手裡抱著一個木盒,與那天地鐵站見到的木盒十分相似,徐海城不免看多幾眼,問:「這盒子里裝著的是什麼?」
潘小璐靠著審訊室的門,一邊看何晴那幅抽劣的畫,一邊等著她。兩分鐘過去,她不耐煩地探頭看著走廊,樓道悄無人聲。五分鐘過去了,她再看走廊,依然是空空蕩蕩。心裏不由地開始狐疑,又等了一兩鍾,再也站不住,走到洗手間門口,輕輕叫了一聲:「何小姐,何晴……」
「好。」馮製片領著兩人下樓,穿過長長的走道,到末端的一個大演播室里,裏面的布景搭的很像民間的戲台,有九個男人隨意坐在戲台邊,或是抽煙或是說話,他們三十歲到五read•99csw•com十歲不等,皮膚黧黑,一看就是長期日下勞作所致的。
林俊風露出嘲諷的笑容:「你別想套住我,這兩個人都瘋成這樣子,我怎麼可能有辦法治呢?」
徐海城想起潘小璐說到考古隊的異樣,於是說:「這樣子吧,三伯,你將那件事情告訴我,我答應幫你去查一下宋多的事情。」
徐海城愣了愣,據說宋多是跌落通天嶺下面的,那山谷深不可測,宋三多居然跑下去尋找,看他年齡一把,通天嶺又荒無人煙,風餐露宿,其中艱辛可想而知。眼前的老人頓讓他生出幾分敬意與同情,溫和地說:「通天嶺,我也去過,那裡有不少野獸……」
「面具?」何晴偏頭想了想,「面具的眼睛應該沒有這麼逼真吧?它的眼睛也看著我。」
「誰知道。」
徐海城掃視現場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接著找了幾個現場觀眾,隨便地問了一下掐斷熱線電話后發生的事情,他們所說與何晴沒有出入。雷雲山接到熱線電話后,臉色發青,不得不暫停節目,不久他們聽到何晴的慘叫。
徐海城翻開儺面具看了看,以前查鍾東橋案子時,他研究過一陣子儺面具,認得一些,這箱裏面具都比正常臉龐要大,色彩斑駁,乍看相當的糝人。他剛才想過,何晴在窗外看到一閃而過的臉會不會是面具呢?
何晴獃獃地說:「還要看到什麼?」
徐海城心中一動,問:「你認得吳春波嗎?」
徐海城心中一動,劫在漢語里意為強取、掠奪、災難,到是很符合這種殺人手段。
「帶我們去看看。」
徐海城知道他是不願意相信,不在此事糾纏,說:「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也沒有做。」
伍刑警一邊改動著口供里的錯別字,一邊說:「小璐,你說她看到的臉究竟是什麼呀?」
徐海城不惱反笑:「有意思。」
宋三平眼中的懷疑稍減,憤憤不平地說:「咋別人死了二十年還有人關心,我們家小多才死半年都沒有人問呢?」
因為雷雲山名氣大,這次訪談報名的人很多。考慮到他活躍于考古界以及人文界,所以選擇的觀眾職業或是學業都是與此相關的。這三十名觀眾中,有半數來自南浦大學或是南浦大學畢業,有幾個是業餘考古愛好者,另有一些是從事民間文化研究的。
熱線電話還在不停地響著,是觀眾打電話來詢問雷雲山的情況,工作人員不得不說謊:「雷教授身體有點不舒服,不過剛才休息已經好了,只是節目暫時不會繼續……」
但是雷雲山會因為面具而嚇死嗎?他是考古專家,木乃伊都見多了,還懼一個儺面具?
徐海城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轉到旁邊放著的兩個大木箱子,箱子漆著硃紅色的漆,已有些剝落,一看就是年代已久。他還沒有開口,吳大軍早過來打開,一個箱子放著儺面具,一個箱子放著儺戲服。
徐海城眉頭微蹙,看他神色中的驚愕不似有假,難道馬俊南的忽然康復與他無關?可是明明是他看過盧明華,盧明華康復,看過馬俊南,馬俊南康復,雖然不能證明這兩人的康復一定與他有關,但就目前來看,他是相關性最大的一個。
宋三平垂下眼瞼說:「很多年前的事情,我哪記得清楚?再說,你跟我們家小多認識?」他倏然抬頭盯著徐海城,滿眼的懷疑。
隨後,徐海城與潘小璐離開主持人化妝室,走進隔壁的演播室。
那麼窗外的「鬼臉」究竟從何而來?
片刻,徐海城問:「這張臉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你帶她技術科吧,讓技術人員拼出她所描繪的臉,然後讓她確定一下。」
何晴走到門口,探頭看著走廊,樓道寂寂惟有冷清燈光。她有點遲疑,眼睛瞟著潘小璐,似乎希望她一起去,但又覺得不妥當,終究也沒有開口,只是快步往洗手間走去。高跟鞋敲打著磁磚地面,一聲一聲十分急促,在這寂靜的夜裡特別突兀。
潘小璐一扯徐海城的袖子,後者會意地和她一起走到審訊室外面。
「我跟他不認識,但是他在互聯網上留下這段話,說你告訴他的。」
https://read.99csw.com探完現場,已經接近午夜了,徐海城帶著自己的隊伍返回市局。當然還帶著重要人證何晴以及馮製片,長發男人依然陪著何晴,一種都是輕言細語的呵護。潘小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想要是有人也如他這般呵護自己多好。想到「有人」時,眼睛不由自主地瞟了徐海城一眼。
他怎麼知道我姓徐?難道真的是熟人?徐海城問:「你認得我?」
「徐隊長,你的犯人是不是都被你這種詭詐口才給騙進去的?而且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病可以嫁接的。」
何晴很認真地想了想,脫口而出的依然是這兩個字:「鬼臉。」似乎除此再也找不到形容詞了。
「連個屍骨都不見,我去他們說的地方找了大半年,也沒有看到。」
「對了,對她溫和點,她剛受過驚嚇,大腦有點反應遲鈍很正常的。」徐海城忍不住叮嚀了一句,「她就交給你了,我去法醫室一趟」
宋三平眼睛一亮:「真的?」
潘小璐強調:「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你是唯一的目擊證人,所以你得肯定不是看花了眼?」
「我也覺得他挺古怪的。」潘小璐說,一般人那會在這種時候對她笑得如此有肆無恐。手機忽然響了,她接聽,微微挑起眉,片刻放下說:「徐隊,老陳說在地鐵站的時候跟丟了。」
「我就是看到一張鬼臉,你們怎麼懷疑我的話呢?難道我的臉像鬼臉?」何晴自覺得委曲起來,受到如此驚嚇還被懷疑,眼珠轉動幾下,眼眶就慢慢紅了,轉眼就要落淚模樣。
林俊風不以為然,反而沖她怡然自得地笑了笑。他本來談不上英俊,但這一笑將歪嘴與吊眼梢都模糊了,整張臉就變得不是那麼突兀。潘小璐怔了怔,心想如果他臉稍微飽滿一點,嘴巴不歪,一隻眼睛的眼角不是這麼高,應該也是個長相不錯的人。隨即又為自己的念頭詫異,都想到哪裡去了?
她想了很久,說是人臉大小,牙齒佔著半張臉,臉上長著鱗片,閃著幽幽的光。
潘小璐問她,那張臉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林俊風眼中閃過一絲驚愕,說:「他康復了?」
「山神祭里用的。」看徐海城依然不解,大伯吳大軍又加了一句,「有一幕要獻祭,就用這個道具。」
「找個兄弟盯住他。」徐海城等林俊風走遠,低聲地吩咐潘小璐。她點點頭,拿電話通知門口的兄弟。
這個問題難住了徐海城,又不能說是因為盧明華與馬俊南的忽然康復,所以覺得他詭異神秘,於是含含糊糊地說:「一種直覺。」
徐海城想了想,問:「馮製片,除了這個節目組,還有沒有其他節目組在工作嗎?」
馮製片指著吳大軍說:「這位大伯演開幕式山神祭里的首巫。」
「三伯,我聽宋多說他小時候,你鄰居家裡死了一個人,脖子上有個牙印,當時公安局判定是心臟病發死亡,而你對他說,是一種非常厲害的巫術殺死他的,對不對?」
雖然何晴沒有將這張臉說出一個所以然,但她那種恐懼絕不是能裝出來的。人有時候也會被玻璃里自己影子的陌生嚇著,但不至於嚇成這樣子。不知道為何,徐海城相信何晴確實看到一張臉,一張詭異的臉。
「鑼銅寨主演是什麼意思?」
「昨天下午你去探望了馬俊南,結果昨晚他就康復了。」
徐海城鄭重地點點頭。
吳春平點點頭,依次指著各人介紹二伯、三伯、四伯、五伯、六伯、七伯、八伯、九伯,也有說名字。二伯長相有點凶,額頭一條長疤到眼梢;聽到三伯的名字時,徐海城怔了怔,覺得宋三平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但又一時想不起來。
從心理學角度來講,恐懼是一種生物體企圖擺脫、逃避某種情景而又無能為力的情緒體驗。其本質表現是生物體生理組織劇烈收縮,組織密度急劇增大,能量急劇釋放。其根本目標是生理現象消失,即死亡。
潘小璐小心翼翼地用腳將門推開,舉槍躥進廁所,來回掃視一番。廁所里沒有人,而何晴躺在地上,臉色青紫,歪嘴斜眼,脖子處有個粉色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