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Chapter 7 清單毀了我的生活

Chapter 7 清單毀了我的生活

「我沒有權利要求她和我再次建立友誼。更糟的是,我現在這麼做還是被逼的。」
「我是認真的,梅根,你很快就會找到另外的對象的。比他強百倍。」一個想法從我腦子裡冒出來,我打了個響指,「喂,布拉德怎麼樣?」
「你知道讓我最受傷的是什麼嗎?爸爸。就是那種我永遠無法讓你滿意的感覺。我只是個小女孩。你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你很棒』或是『很聰明很漂亮』?哪怕一次也好啊!」我緊咬著嘴唇,直到有血的味道,「我那麼努力讓你喜歡我。我真的很努力。」
她抹著唇彩。「嗯嗯,只是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她的坦率和洞察力真是令我驚訝。「也許吧。但是不管怎樣,我都完蛋了。我會失去我的男朋友,而且到明年九月份我還是完不成這些目標。」
梅根抓住了我的要害。我用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捏捏鼻樑。「我得告訴安德魯關於這個該死的清單的事。但是他一定會非常生氣。他希望有天能買一架飛機,而不是一匹馬!孩子也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他早就說過這一點了。」
「我不能這麼做。我到哪裡去弄錢花呢?」
早上十點多,我穿著自己最喜歡的馬克·雅克布套裝,在「享樂豬」咖啡館喝著拿鐵,這時梅根突然出現了。「別再做縱橫填字謎啦!」她把紫色杜嘉班納手提袋放在桌子上,從我手底下搶過縱橫填字謎。「我終於知道你媽為什麼給你設定最後期限了。上個星期的單口相聲之後,你還做過什麼事嗎?我覺得她告訴你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可不是讓你在公園裡打盹兒。」她指著我的套裝說,「你甚至還沒告訴安德魯呢!」
「那現在呢?」
「他也太混蛋了!為什麼要帶她回家呢?有那麼多地方可去呢!他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是按點上下班的。」
她轉轉眼睛,從紫色的包里掏出一管唇彩。「尋找百萬富翁,必須喜歡胳膊短的人。」
「這也太荒謬了。你漂亮極了,你要做的就是甩了他。」
梅根根本沒有理會我慷慨激昂的小演說,她把椅子向後滑了滑。「我得來點兒咖啡因,你把Facebook登上,我先去買咖啡。」
「喂,布雷特。我是克萊爾·科爾。我收到你的信息了。米達先生十月二十八號可以和你見面,時間是……」
我雙手抓著頭髮。我到底怎麼了?
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來https://read.99csw.com。我從大理石板上站起來,盯著墓碑,好像那就是爸爸的臉。「是媽媽讓我來的,我想你也知道。她希望我和你建立良好的關係。我很多年前已經放棄了這個夢想。」我用手觸摸著墓碑上刻著的「查爾斯·雅各布·博林格」:「願你安息,爸爸。」我轉身離去,繼而跑開了。
看著他的照片,我發現自己笑了。我想要給他發送好友請求,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他會認為這超出了他的工作範圍——畢竟發簡訊和擁抱不會一樣。然後,我想到了自己的界限。如果安德魯知道我背著他和這個律師建立友情,他會怎麼看?
和七年前的那天不同,今天是一個明媚的秋日,碧空如洗,毫無冬日的跡象。葉子和暖風玩著捉迷藏。除了在胡桃樹下尋找堅果的小松鼠,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這美麗的山間墓地。
「天哪,布雷特,這是多大點兒的事啊?」眨眼之間,她搶走了滑鼠,點了添加好友的按鈕。
我喘著粗氣。「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會這麼做!」
我鼻孔都長大了:「什麼問題?他不夠有錢嗎?」
他咧嘴一笑,我不知道是看著他棕色眼睛里的金色光芒好,還是看著他柔軟迷人的唇部好。看到他棕色的風衣上有一條黑線,我突然想起來,他會不會就是那個我從閣樓上看到的每天晚上七點走進大樓的巴寶莉男?我叫他巴寶莉男是因為他總是穿著一件巴寶莉風衣——就像他現在這件一樣。雖然我一次都沒見過他,可我暗戀了他兩個月——隨後他就突然消失了,和他來的時候一樣突然。
我看看窗外,思緒回溯到另外一個時期。那時候我十分勇敢,無所畏懼,相信自己的夢想有朝一日一定會實現。但後來,我懂得了,世界並不是圍著我轉的,學會這一點也是一種必然。
「就該這麼做,奇卡!」她端起咖啡杯,想和我慶祝,但我沒有舉杯。現在開始,任何時刻卡麗·紐瑟姆都可能會收到添加好友請求,這對她來說將是一個殘酷的提醒,讓她想起她曾經愛過卻又背叛過她的朋友。我覺得噁心,但是梅根已經進入下一話題了。她搓搓小手。
「你媽媽的律師?」
「不好意思,他下星期都已經預約出去了,然後他要去度假。他要到二十八號才能和你見面,」她再次重複道,「他早上八點鐘上九*九*藏*書班。」
「那你也不能坐視不理啊。也許你可以當面質問他……」
「十月二十八號?那可就是三個星期之後了。我需要……」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我需要見他聽起來太慷慨激昂、太過絕望了。但是今天去過墓地后,我情緒特別激動。我知道布拉德能夠讓我平靜下來。「我想要更快見到他,比如說明天。」
梅根皺著眉頭審視著我:「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布雷特。我覺得這些目標會讓你很開心的。你害怕的是毀掉安德魯的生活,而不是你的。」
我的頭猛地縮回來,好像被人打了一樣。哦,天哪!他會嗎?但是我已經有安德魯了。從某種程度上說。「你為什麼那樣想呢?」我半天才說出話來。
「別說了,梅根。」我眼中噙滿淚水,盯著照片,「我愛這個女孩。」
她甩開我的手。「噓。我告訴你布雷特,我上輩子一定是生在皇室,因為我壓根兒就不能接受為謀生而工作這種想法。」
我從車上跳下來,很快,我就被憂鬱吞沒了。布拉德·米達走了,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我想知道他去了哪裡。是自己一個人去的還是和女朋友一起去的。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他自己也沒有提過。他為什麼要提呢?他只是個僱員啊,看在上帝的分上他也不用告訴我啊!但是他也是我和媽媽之間唯一的聯繫。作為媽媽的信使,我恐怕已經和他建立了不合常理的牢固聯繫。我就像一個沒有媽媽的小雛鴨,會把來到這世界上看到的第一張臉當作自己的媽媽。
我搖搖頭。梅根永遠無法理解像卡麗這種長相的女孩子也可以加入我們的小團體。
「你對此也毫無意見嗎?」
「我說服自己這沒什麼問題。那時候情況不同。我們總是去旅行……他會和我一起出差。我們的生活太過忙碌了,很難想象要了孩子會怎麼樣。」
她皺起臉來。「我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祝你過得愉快。」擠過巴寶莉男身邊的時候他對我說。
她用紙巾擦擦嘴,我發現她的睫毛上沾滿了淚滴。我抓住她的手:「對不起,我並不是要責怪你。」
「比這更糟。昨天我到家的時候,他們正在我們的床上翻雲覆雨呢。他媽的,我們的床!謝天謝地我在他們發現我之前跑了出來。」
我剛想作自我介紹,電話就響了起來,是布拉read•99csw.com德辦公室的號碼,我接起電話。
「我到底有什麼不好的,爸爸?為什麼我連讓你笑一笑的辦法都沒有?摟摟我抱抱我有那麼難嗎?」
「不可能。」
我到阿蓋爾車站的時候已經五點了,可我還是渾身發抖。要是讓那個混蛋追到我我就死定了。車站裡人挨人,我被擠在人群中,身邊有個聽iPod的小女孩,聲音放得特別響,我都能聽到她耳機里傳來的淫穢歌詞,還有一個戴棒球帽的男人,帽子上寫著「上帝能聽到你的聲音.com」。我真想問問他,上帝用不用Mac或是筆記本,我想他肯定不覺得搞笑。我將目光鎖定在一個穿著卡其色巴寶莉風衣的黑髮男子身上。他眼中也充滿笑意,而且他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他靠過來,我們兩個都比夾在中間的兩個小女孩兒高。「科技真奇妙,是吧?」
我嘆了口氣。「如果這就是最早的時間,我也只能接受了。但是如果有人取消了預約,請給我打電話吧。」
「好的,我們現在上道了。讓我們到寵物店去給你買條狗吧。」
「你也是。」
她把旁邊椅子上的紙扔在一邊,從我的包里掏出電腦。「今天我們就來找找你的老朋友。」
我已經六年沒有到聖波尼法斯公墓來了。上次是和媽媽一起來的。我們是要去幹什麼的——好像是做聖誕節採購——但是她堅持要先到這裏兜一圈。那是個寒冷的下午。我還記得當時狂風席捲街頭,把一片片小雪花變成了憤怒打轉的冰的旋渦。我和媽媽頂著狂風,一起把一個常綠植物花圈固定在爸爸的墓碑上。我回到車裡,打著了車。通風管里傳出陣陣熱氣。我一邊暖著手,一邊看著媽媽靜靜地站在那裡,耷拉著腦袋。她用手套擦擦眼睛,畫了個十字架。她回到車裡的時候,我假裝在鼓搗車裡的收音機,希望這樣能夠給她留些自尊。我為她感到尷尬,一個被丈夫拋棄了的女人依舊對她的丈夫如此愛戀。
我用手掃掉墓碑下的干葉子,坐在大理石板上。我拿出錢包,從裏面找出他的照片。照片夾在借書證和健身會員卡之間,折了角也褪了色,但這是我留下的我們唯一一張合影。我六歲時的聖誕節早上,媽媽給我們拍下了這張照片。我穿著紅色的法蘭絨睡衣,坐在他膝蓋邊上,雙手合十,好像在祈禱趕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他把一隻蒼白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https://read.99csw.com,另一隻手無力地耷拉在一邊。他唇邊泛起一個模糊的微笑,但是眼神單調空洞。
「你可以賣房子掙錢啊。」
哦。她並不是為我才哭的。她是為自己而流淚。但我是個不錯的傾聽者。我這些日子太自私了,總把梅根當諮詢顧問。我拉著她的手。「在吉米電話上又發現別的信息了嗎?」
「他希望被逮到。他沒有勇氣戳穿這層窗戶紙,所以他希望由我來做。」她拉拉自己的左手手腕,嘆了口氣,「都怪我這該死的胳膊。我醜死了。」
她把椅子挪到我旁邊,我們一起翻了好幾頁,然後我認出了卡麗。她穿著一件威斯康星州的運動衫,樣子一點都沒變。看起來依舊很運動,依舊戴著眼鏡,依舊面帶微笑。罪惡感向我襲來。我怎麼能夠如此殘忍?
我的眼睛酸疼酸疼的,我抬頭看看天空,希望媽媽給我立下的這個和爸爸和睦相處的目標能夠突然實現。但我只能感受到臉上的溫暖陽光和心中裂開的傷口。我低頭看看照片,一滴淚珠滴在我頑皮的小臉上,放大了我受傷的眼睛。我用袖子擦掉眼淚,被淚水浸濕的地方起了皺。
她沒有再和我爭辯,而是點點頭:「哦,那好吧。」
「不!」她幾乎是喊出來的,「我不能當面質問他,除非我有了其他選擇。」
「不是。」她抿抿嘴唇,「他已經愛上你了。」
等到梅根走到桌子對面,我才打開電腦,這次我在搜索條里打上了「卡麗·紐瑟姆」。
「你可能不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裏,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對著墓碑輕聲說,「你覺得我和媽媽一樣,就是沒辦法恨你嗎?」
我應該鬆一口氣。我需要的只是布拉德的友情,不是愛情。奇怪的是,我很失望。「不。他是伊麗莎白的支持者之一。他幫我只是因為他對媽媽做過承諾。相信我,我只是他的一個慈善項目。」
小的時候,卡麗一家住在離我家兩個街區的亞瑟大街上。我們兩個性格迥異,她是那種朝氣蓬勃的假小子,而我則是皮包骨的小女孩。我五歲那年的一天,她走過我家門口,提著一個黑白相間的球。她看到我這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小女孩時,叫我和她一起踢足球。我提議還是過家家比較好,但是她根本不聽。後來我們走到公園,玩爬猴架,一個下午都吊在那裡,笑聲不斷。從那天起,我們就形影不離了——直到幾年後,我拋棄了她。
我打開信封的九-九-藏-書時候手都顫抖了。我再一次閱讀她的話。「不斷強迫自己去做那些令你害怕的事,親愛的。」媽媽。為什麼要讓我做這些?我把信裝進口袋,走進大門。
「你不需要別人照顧你。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你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我聽到自己說出來的話,不知道這是對梅根說的還是對我說的。我的語調緩和下來:「我知道這很困難,梅根,但你能行的。」
我耷拉著腦袋。我是不是和梅根一樣,在分手前得先找個備胎?
她問的是我現在的生活。在許多個夜晚,我都是一個人坐在電視機前吃飯,上次我們去旅行還是兩年前去波士頓參加他姐姐的婚禮時的事了。「我剛剛失去了媽媽和工作,我不能再失去更多了。至少現在不行。」
梅根在櫃檯排隊的時候,我登上了Facebook。但是我沒有搜卡麗這個名字,而是在搜索條里打上了「布拉德·米達」。認出他不費吹灰之力,雖然資料圖片只有一英寸大。
我到站了。我把手機放進風衣口袋,向門口走去。
「我不能無緣無故地突然和卡麗聯繫。我得先想個計劃。」我把電腦推到一邊,揉著太陽穴,「我告訴你,這個清單會毀了我的生活的。」
「對。他人很好的,也很可愛,你不覺得嗎?」
她聳聳肩:「不然他為什麼這麼拚命幫你呢?」
「真的假的?」她用力拉拉我的胳膊,「要我說她才沒權利和你做朋友呢。」
「找到她了嗎?」梅根從我後面走過來,手裡拿著黑糖瑪奇朵和一塊司康餅。我趕緊合上了電腦:「還沒有呢。」
我嘆了口氣。「你得從中走出來。可以去婚戀交友網站看一看。」
一開始我還不明白,但那時我突然明白,梅根只是想在放棄原配前,找一個替代品。她就像一個嚇壞了的孩子,想要在成為孤兒前,為自己找一個新家庭。
我笑了笑。「說真的,懺悔室很快就會成為歷史了。」
「這就是她嗎?」梅根問,「你不想和她來往一點兒也不奇怪。威斯康星州不賣小鑷子嗎?」
「安德魯和這有什麼關係啊?」她掰下一角司康餅,「布雷特,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你真的覺得安德魯是你人生計劃的一部分嗎?我的意思是,你媽媽已經告訴過你他的來頭。你真的會違背她最後的願望嗎?」
「想都別想。狗臭死了。它們會把房子弄得一團糟。」我抿了一口咖啡,「至少安德魯會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