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擦乾你的眼淚微笑吧。你的孩子真是幸運啊。如果我去的是天堂，如果我有一對翅膀，我保證會守護她，保證她的安全。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墜入愛河。」我咕噥著。

我長舒一口氣，我沒有意識到自己憋了這麼久。「好吧。那繼續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裏有些猶豫。「絕對支持。」魯迪跑到我旁邊，我抓了抓它的下巴，「赫伯特就是那種媽媽希望我找的男人。你為什麼這麼問？」

我張開嘴，長舒一口氣。「哦，謝天謝地！」我仰過頭大笑，「她給了我指示，布拉德！媽媽說話了。我自由了！」

我抱著奧斯汀去開門，很高興凱瑟琳勾起了我美好的回憶。也許本來就有兩種人，有些人喜歡套餐式度假村，有些人卻覺得那令人窒息。也許，只是也許，我們這些覺得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呵護難以忍受的人都是瘋子，不領情的傢伙。

她朝我眨眨眼睛。「那很好啊。現在過來坐下。莫林和凱西出去休息了。她們一定很想看看小寶寶。」

「祝賀你，B.B.。離九月份的最後期限還有兩個月，你已經步入正軌了。現在是時候去買那匹馬和那座房子了。你說了你跟赫伯特的事，對吧？」

「我們不能久留。」我看看她桌上的鍾，「我們定好了去約書亞之屋吃晚飯。但我們以後還會來的。」

「沒錯。我了解他。他棒極了。」

「我的小公主怎麼樣了？」他一邊問一邊從嬰兒車裡抱起奧斯汀。

「你不愛我。」是個陳述句，不是問句。

「特別完美。」她說，「那是個套餐式度假村，我告訴過你了，對吧？」

「你寧願等到他單膝下跪，給你鑽戒時再反悔嗎？」

「這將是我最後一次拋棄你了，魯迪小朋友。」我一邊向北邊的巴克鎮開去，一邊對它說，「明天，我們的小寶貝就要回來了。」

「親愛的布雷特，不好意思。親愛的，他不是你愛的人。你並沒有墜入愛河。繼續努力吧，親愛的。」

我鬆開我的安全帶，一下子覺得自己被約束和限制了。他對奧斯汀的關心打動了我，但是他對我的關心仍然常常讓我覺得窒息。我伸手去關門，但是赫伯特已經幫我關上了。我覺得我血壓都升高了，於是我默默地責怪著自己。有問題的是我，不是他。

「我也不確定。」我溫柔地說，「而且我不能用你或是我的幸福去冒險，等著答案浮出水面。」

「好吧，如果是這樣，也許就是她安排了我和赫伯特。也許是她指引他來到芝加哥，來到我哥哥的公寓里，這樣我們就能相遇並墜入愛河。」

「你又不能確定。」

他看了我一會兒，終於攤開手。「那好吧。問題解決了。很抱歉我對此產生了懷疑。赫伯特就是那個人。」

為了慶祝奧斯汀滿三個月，我悄悄走過那段熟悉的走廊，朝新生兒部門走去，我的女兒依偎在我懷裡，坐在她的莫比嬰兒背帶中。離得老遠，拉唐納就認出了我，從桌子後面的位置上蹦了起來。

「赫伯特，求你了。你應該寵愛孩子，而不是我。」

「跟米開朗基羅一樣，我希望我過去的幾個月中，幫助你去掉了堅實的外表，讓那個真實的你浮現出來。你是個母親了，親愛的！我相信那個會養育人、照顧人的女人一直都在你體內，我很高興能夠在尋找她的過程中貢獻一份力量。

「請放在櫃檯上吧。我等會兒再收拾。」

「沒什麼，打開它吧。」

「我愛你們，溢於言表。媽媽。」

我搖搖頭。「不，她知道的。她知道我會有個女兒。我相信是她幫助我奪回的奧斯汀·伊麗莎白。是她感化了珍的心。」

他聳聳肩。「哦，我只是……我……」他搖搖頭，「聽著，我只見過莫耶博士一次。你比我更了解他。」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五月七號星期天，四磅十二盎司重，穿著舅媽凱瑟琳送的粉色嬰兒服的奧斯汀回家了。赫伯特跟我爭論了好久，堅持讓孩子和我同他搬到阿斯特大街，但是我不聽。現在，我的家在皮爾ｈｔtｐs://ｒｅａｄ•９9ｃsw.coｍ森，而且賽琳娜和布蘭卡會傷心的。她們在過去的一個月里一直看著奧斯汀的照片滔滔不絕，給她買了小小的膠底運動鞋和填充動物玩具。現在離開她們絕對不行。

他低下頭看著我。「什麼？」

「的確，我非常幸運。但是神仙教母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我覺得我們都有能力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只是我們得先找到勇氣。」

赫伯特掃視著廚房四周，一隻手拿著蛋盒，另一隻手拿著一塊黃油。他朝我咧嘴一笑，笑容甜蜜自然，像個學生。我走過去，用手捧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看得他臉都紅了。然後我靠過去，吻了他的唇，長長的，深深的，不顧一切的吻。我的精神和靈魂還有每一滴流經血管里的血液都吶喊著：愛他吧！

我轉過身看到赫伯特，他舉著從醫院拿來的背包。他不應該在這裏的。這個情景應該是媽媽跟奧斯汀和我的。他破壞了我們的特別時刻。

他看著我的眼睛。「我只覺得也許棒極了還不夠。」

「嗯。醫院已經檢查過了，不管你相不相信，這就是她的尺寸。」

布拉德拿走我手裡濕淋淋的紙巾，給我換了一張新的。然後把手放在我的後背上，我繼續抽泣著。

「我覺得不是這樣。」

「很好。」拉唐納說。

我從他手裡拿起書，放在咖啡桌上。他以為我這是在暗示他，然後靠過來，吻了我。我很希望我這次呼吸急促，心花怒放，所以沒有拒絕。

我把第一個信封塞到他手裡。「繼續吧，打開它。」

赫伯特從醫院走廊里撕下所有照片，放進車裡。我們咯咯地笑著，搶著把她小小的身軀放進她的車輛座椅里。在這個塑料的奇妙裝置中，幾乎看不見她了，所以我在她周圍放上毯子，好讓她別倒下。

淚水涌滿了我的眼睛，我捂上自己顫抖的嘴唇。「太對不起了。我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對。你是個很好的人。是我約會過的最好的人了。但是……」

「聽起來很不錯。」我高興地說，但我心裏想的是我自己的套餐式度假村——赫伯特度假村，他總是問我需要什麼，總是在想有什麼可以為我做的。

「你確定這個車輛座椅的尺寸沒錯嗎？」赫伯特問。

他看著信。「我猜這隻是個偶然。她並沒想指出性別。」

我心跳加速。天哪，赫伯特也還是有脾氣的。我從來沒聽過他說髒話……而且我有點喜歡他說髒話的樣子。也許我操之過急了……也許我們可以成功的……

「歡迎回家。」我一邊拍著奧斯汀的後背一邊說，「旅途如何？」

但是我沒有聽到。

我嘆了口氣。「現在你說的話和我一樣瘋狂了。」

「不！」我厲聲說，接著就是一陣內疚。我是一個多麼冷漠又忘恩負義的人啊！我抓住他的胳膊。「我的意思是……好的。煎蛋卷就很好，謝謝。」

「完成任務了？」

「有人告訴我，『媽媽的責任不是養育孩子，而是讓她長大成人』。我很有信心，你的孩子在你細心的雕刻下會成為一個很好的人。找個時間想象一下，有那麼一個世界，我們不需要教孩子堅強，而是教他們溫文爾雅。

他一瞬間就回來了，搓著手。「我們吃點午飯怎麼樣？我可以做很美味的煎蛋卷……除非你想吃……」

「我能。如果你不能完成目標，你媽媽不會把這個目標留在清單上的。她知道你會遇到對的人。」

「你好，可愛的小甜心。」她說著，把寶寶抱在胸前，奧斯汀踢踢腿，咕咕地叫了幾聲，「看你現在都長這麼大了！」

我一下子哭了起來。我他媽的到底在做什麼？我剛剛讓我夢裡的人，我的巴寶莉男走了嗎？我蜷縮在床邊的椅子里，看著外麵灰暗的天空，好像在尋找一個潛藏在黑暗深淵中的答案。我媽媽現在在看著我嗎？她想告訴我什麼？我坐在那裡，直到凌晨兩點，思考著我的決定是否正確，等著聽到媽媽的話：「你會發現另一片天空的，我的寶貝。」

我的胃裡翻騰著，我按了按我的鼻樑。「不，九*九*藏*書當然不。」我花了一分鐘才能正視他，「我必須要傷赫伯特的心了，對嗎？」

我想起《母女情深》裏面的一句台詞。「不要愛慕我，除非是我贏得了你的愛慕。」那種驕傲的、獨立的情緒總是縈繞著我。但是為什麼呢？我再一次質疑是不是那個把我養大的男人給我留下了疤痕，疤痕如此之深，以至於我長大之後，無法接受真正的情感。我不顧一切想去「贏得」查爾斯的讚許，還有安德魯的，這讓我失去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而且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沒能成功。可是跟赫伯特不同。我終於可以做自己了，而且他喜歡我，真實的我。我生命中第一次，建立了一段健康的關係，和媽媽希望的一樣。

「送你了。」我說。

他昂起頭，我知道他並不相信，但他還是打開了信封。他把折著的粉色信紙扣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們真是個不錯的團隊，是吧？」

他推開那碗草莓，靠過來。「你幸福嗎，B.B.？我是說十分激動，發狂的那種幸福。」

我用我的生命祈求我的心聽從這個決定。

「不會發生那種事的。」

等到奧斯汀睡著，我踮著腳尖走回起居室。赫伯特正坐在沙發上，喝著一杯夏敦埃酒，讀著一本小說。我的心頭一緊。他抬頭看到我，笑了笑。

他看上去還是很懷疑，但還是關上了車門，然後衝到我這邊，把我安置在她旁邊。他把安全帶拉出來，越過我，插到孔里，好像我也是個孩子一樣。

布拉德坐在我對面。「你是想現在看還是吃完早飯再看？」

他盯著我看。「這次到底怎麼了？我每次拿出信封的時候，你總是很想讓我打開啊。上次我想打開它，你就不讓。到底怎麼了？」

「隨便你說什麼。」他把信放到一邊，端起咖啡杯，「你覺得她怎麼看你和赫伯特的關係？」

到今天為止，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話還是為了我好，說自己快要瘋了。不管怎樣，我當時差點從貴妃沙發上笑得掉下來。

我到布拉德的雙層公寓套房時，他已經準備好了咖啡和熱乎乎的罌粟籽小鬆餅。我坐在他的廚房裡，看到一碗草莓底下有兩個粉紅色的信封。自從加西亞法官下裁決之後，我就知道第一個目標完成了，但是當我看到第二個信封上寫著「第十七個目標墜入愛河」時，我的心跳開始加速。

五月份溫暖的空氣中瀰漫著灰色的陰雲灑下的細小薄霧。我拿著那把紅色的雨傘，衝下門廊，手裡攥著魯迪的鏈子。我可憐的狗像是離婚家庭里的孩子，過去的六個星期，一直在我的公寓和賽琳娜、布蘭卡的公寓之間穿梭。幸運的是，我的鄰居非常好，她們也跟我一樣喜歡這隻傻傻的雜種狗。但是這星期，她們要去斯普林菲爾德參加軍樂隊的演奏，所以魯迪和我上了車，朝布拉德的房子開去。

「為什麼呢？」

「的確。事實上那是我們去過的最好的地方之一，而且我們參觀了許多引人入勝的場所。你和赫伯特真應該去看看。如果你不愛那個地方，那你簡直是瘋了。」

他撥弄著我的頭髮。「愛變幻無常。如果我們可以選擇和誰墜入愛河，你覺得我還會選那個離我千里之外的女人嗎？」

看到信封，我的心為之一躍。「我不知道，這樣可以嗎？」

「嗯。」

「你是不是個幸福的孩子？」他逗弄著奧斯汀。他用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第十七個目標。

接著我們回到自己的房間，匆匆穿上太陽裙和人字拖。我們乘著一輛搖搖晃晃的老巴士，來到老巴亞爾塔港，和梅爾卡多的小販們討價還價。後來我們偶然間發現了一個下等酒吧。一個穿著鑲嵌銀色亮片服裝、戴著寬檐帽的墨西哥流浪樂隊在落滿灰塵的木頭舞台上表演。媽媽和我坐在吧台邊喝著啤酒，和當地人一起叫好。那是我們旅行中最美妙的一夜。

他沖我一笑。「因為你不愛他。」

我抱著小嬰兒走進我的小公寓時，覺得媽媽就在這裏，我真想喊她。她一定會愛這一刻，這個孩子，https://read.99csw.com還有我的改變。她會用一個吻迎接我，然後靠近一點，看看這個孩子，只要我願意，她會以最快速度接過孩子。

我從碗里拿出一顆草莓，仔細看著。「我只是想要慢一點。沒剩下幾個信封了。」

「告訴布拉德舅舅你有多棒，奧斯汀。告訴他你已經會朝著媽媽笑了。」

「你不是在冒險……」他還沒有說完就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咬著嘴唇。

「聽著，米達。如果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在你離開前，你得跟我說說情況。你和莫耶博士訂婚了嗎？」她淘氣地揚揚眉毛，「你知道這裏的每個護士都有些喜歡休伯特。」

我雙手交叉：「到現在為止，還不錯。」

但是那個下午，當池塘邊的服務員第十次來問我們是不是想喝點什麼，或是干毛巾，或是冷水噴洒時，媽媽看了看我。她總是那麼有洞察力，我確信她讀懂了我的想法。

拉唐納吻了吻她的額頭。 「那真不錯。」

「我把這些東西放在哪？」

我們準備了需要的東西，最後換了一次尿布，然後把我的寶寶放進她的嬰兒車裡。三十分鐘后，我們終於出了門。我不是媽媽的時候用這些時間在幹嗎？

她一直朝他微笑，直到他聽不到我們說話，才轉過來看著我。「對不起，親愛的，我在這個天堂里都快瘋了。」

我等待著七點鐘赫伯特的到來，胃一直擰成一團。我剛喂完奧斯汀，電話就響了。我跳了起來，希望赫伯特打電話說他不來了。但是我聽到了凱瑟琳冷漠的聲音。她和喬德一定是從聖巴特回來了。我按了免提，讓奧斯汀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吻了吻女兒的前額。「我們也很想你們。」我從背帶里拿出奧斯汀，讓拉唐納抱著她。

我拿出一碟曲奇餅和一張上面印著奧斯汀紫色小腳印的卡片。「我們給你們做了些好吃的，謝謝你們這幾個星期來對我們的悉心照料。」

「哦！布雷特，謝謝你。你把它們放在櫃檯上就好了，到不了晚上就會被一掃而光的。」我把曲奇餅放在護士站，覺得她在看我。「你很適合當媽媽。」

「沒人說愛很容易，孩子。」他把粉紅色的信封放回他的襯衫口袋，「我們以後再讀。」他說著拍拍他的口袋。「我有預感，這種等待是值得的。」

我胃裡一陣絞痛。我要是和赫伯特分手絕對是瘋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愛他的。

我走到水槽前，沖沖咖啡杯。想到赫伯特，我想起了生命中一件件美好的事。奧斯汀，我的工作，我的新朋友和家人……

我的記憶一下子回到十三年前，那時候我和媽媽正在巴亞爾塔港。她帶我去這個墨西哥港口城市度假，慶祝我從西北畢業歸來。我們兩個人都是第一次來到一個套餐式度假村。跟凱瑟琳的經歷一樣，米斯馬洛亞海灘就像是天堂一樣。各種日間療養，三個巨大的水池，還可以在太陽傘底下享用美食和飲品。但是到第三天，我就特別想逃跑。我無法愛上這個人工打造的天堂，這讓我覺得非常糟糕。如果她知道她養的孩子這麼不領情，她一定會傷心的。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B.B.。」他抓住我的胳膊，「如果你沒有愛上赫伯特，你得先告訴我。」

七月份大部分是大熱天，而今天天空陰沉沉的，輕柔的微風撫著我的胳膊。我們經過愛妃賓娜咖啡廳的時候，看到布拉德坐在一把太陽傘下。他站起來，給了我一杯牛奶咖啡和一個大大的擁抱。

「現在無所謂了。你已經有答案了。」

但是他並不知道這一點，他舉著那個粉棕相間圓斑點的包，看上去那麼可愛。我朝他笑了笑。

「她會的。」布拉德說。他是對的。她會認識我的媽媽還有她的親生媽媽，我確信。

「八磅一盎司。」我咧嘴一笑，「我們剛從麥克格魯醫生的辦公室過來。她健康得不得了。」

「但是他很喜歡奧斯汀。而且他覺得我們會組建一個家庭。他會崩潰的。」

「布雷特！」她抱了抱我，然後窺視著背帶，「哦，天哪，奧斯汀·伊麗莎白！https://read.99csw.com我們太想你了。」

「赫伯特。」我更正道，「他想要在八月七號，也就是我媽媽生日那天舉辦一個小儀式，但是太快了。我現在只想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小南瓜身上。」

我覺得布拉德在看著我。他沒有繼續讀，而是把信放回到信封里。而且他的眼鏡在哪兒呢？他沒有用眼鏡怎麼讀媽媽的信呢？我的臉沉了下來。

我縮了回來。像扯掉一根繃帶一樣，我飛快地說出一句話：「赫伯特，我不能一直這麼見你了。」

布拉德挪得離我近了一點。「有什麼不對嗎？」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讀過這本書了。」他打斷我，「我想再讀一次。能借給我嗎？」

「告訴你，布雷特，我們從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我們可以選擇從三星到五星級飯店，它們都非常不錯。如果不是因為它們那先進的健身設備，我一定至少長十磅肉！」她笑道，「我們的每一個需要都在我們意識到這一點之前半小時得以解決。」

她朝我笑了笑，拍著我的手。「哦，布雷特，我很高興你的這麼多問題都有了答案。你的神仙教母一定把你照顧得很好。」

他等了一會兒，然後用手指劃開信封。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沒戴眼鏡，我走到桌邊，給他拿了過來。他朝我笑了。

他的話讓我倒吸了口氣。萬一他真的就是那個人，而我發現得太晚了怎麼辦？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穿過房間，從衣櫥里取出巴寶莉大衣。他一隻手放在門把手上，回頭看了看我流著淚的臉。

「你他媽的到底在找什麼，布雷特？另一個混蛋，就像你上一個男朋友那樣？真的嗎？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轉過來看著他，笑了笑。「你絕對想不到。」

「哦，我對此並不懷疑。只是……」他的聲音弱了下來。

我擤了擤鼻涕抬頭看著他。「她知道我會生個女兒。你沒發現嗎？」我從他手裡搶過信，找到那一行。「就在這。」我指著那行說，「『我保證會守護她，保證她的安全。』她怎麼知道呢？」

我低頭看看我的女兒。「當然，會有那麼一天的。赫伯特很喜歡奧斯汀。你真應該看看他們在一起時候的樣子。」

天哪，他看到了。我絢爛的玻璃池塘上的小小波紋。我一直都試圖去忽視它，希望它隨著時間的推移會平息。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雪莉或卡麗。因為我知道有一天，波紋會消失，一旦消失，我不希望任何人懷疑我對他的愛。我可以，而且將會愛赫伯特。

「親愛的布雷特，曾經有人問過米開朗基羅，他怎麼創作出《大衛》這樣一個令人稱奇的雕塑。他回答說：『不是我創造的大衛。他一直都在那裡，在那塊巨大的大理石里。我只是去掉了多餘的部分，找到了他。』

「你得好好想一想，布雷特，因為你正在犯一個巨大的錯誤。你心裏很清楚。我不會永遠等著你。你得在太晚以前想明白。」

他咯咯直笑。「你說你們現在都談婚論嫁了。這說明你們墜入愛河了，對吧？」

「真的嗎？你喜歡我眼皮底下這些黑眼圈啊？」我笑道，「說實話，拉唐納，我一輩子還沒這麼累過，但也沒有如此感恩過。」我看著我的孩子，這個我眼中的奇迹。她看到我的時候，臉上充滿歡樂，像一縷陽光，將我融化。「我每天都禱告，感謝賽昆塔。奧斯汀是我遇到過的最美好的事，」我的聲音里滿是感情，「以前從來沒有過。」

他斜著眼睛看了我一眼。

「哦，天哪！是你編的。」我去和他搶信，但是他把信舉了起來。

我坐在他旁邊，看他在讀什麼。在我那麼多有趣的書中，他選的是詹姆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差不多是英語語言文學史上最難懂的一本書了。「這是我在羅耀拉學院讀書的時候要求必讀的書。」我說，「天哪，我討厭……」

一種虛弱的感覺向我襲來。我媽媽會同意拉唐納的看法嗎？還是我放棄了她說我永遠不應該妥協的東西？我有沒有勇氣，在快到最後期限的時候，甩掉那個典型的理想男人，去尋找屬於我的那個白馬王read.99csw.com子？可那是勇氣嗎？或許那只是做了件蠢事，亦或是我不成熟。可是勇氣和傲慢之間的界限到底是什麼呢？希望得到屬於自己的一切，貪婪地期待著比自己應得的東西更多，這兩者之間的界限又在哪裡呢？

「不。沒什麼。」我把昏昏欲睡的寶寶從他手裡接過來，把她裹進嬰兒車裡，「繼續吧。打開它。」

最後，他站了起來，低頭看著我，我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從憂傷轉為了憤怒。他一下子比我以往認識的他強壯了許多。

我心跳加速。我看著他，直到我實在無法忍受。四個月的懷疑和挫折一下子浮出水面。我把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把臉放進手裡。「我完蛋了，布拉德。我以為我愛安德魯，那個我遇到過的最自私的傢伙。我卻無法對這個願意為我做任何事的好人產生任何深情。」我抓了兩撮頭髮，「我到底怎麼了，米達？我是不是還在找那種需要努力去『贏得』的人，就像查爾斯那樣的人？」

不。我已經做了決定。烤好的蛋糕再也不能複原了。

「我真的愛你，布雷特。我也愛奧斯汀。替我抱抱她說再見，好嗎？」說完他就走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春季的水仙花凋謝了，留下一條遍布雛菊的小路。夏天的腳步慢了下來，我享受著和奧斯汀度過的每一分鐘。我賣了自己的高跟鞋和裙子，換來了平底人字拖和太陽裙；三英里的跑步換成了在嬰兒推車後面懶洋洋的散步。幸運的是，我的女兒是個快樂的小女孩，除了打幾個噴嚏之外，她非常健康。我給她讀書、唱歌或是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就那麼聽著，眼睛瞪得大大的，聚精會神，我發誓我從她充滿好奇的小臉上看到了賽昆塔的影子。我為奧斯汀寫了本日記，指出她們的相同之處，記錄下我對那個勇敢美麗的女人的記憶，是她給了奧斯汀還有我生命。

「是啊，我想……」

門鈴響了，我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不好意思，凱瑟琳，赫伯特來了。替我向喬德問好。」

她笑了。「你已經得到了。非常好。」

「我真希望奧斯汀能夠認識她。」

「我相信做母親將是你生命中無比重大的事。你會發現這令人滿足、令人沮喪、令人驚奇，同時也勢不可當。這將會成為你扮演的角色中最最了不起，最最有挑戰性，也最最重要的角色。

「我有異議。我想要寵愛我的兩個姑娘。」

「我覺得我們可以看一眼。誰知道呢？也許可以幫你弄清楚你的感覺。」

「我……我不知道。」我怎麼能告訴他我在找一個特別的人，一個我見到他就知道是他的人呢？

「現在吧。」我把頭埋在咖啡杯後面，「今天就看一個信封吧。」

「我是認真的。我發現她不止一次安排了這些事。」

「但是赫伯特認為我們應該在一起，或許真是這樣。」我嘆了口氣，揉揉太陽穴，「要是媽媽能給我個指示就好了。如果她能給我一個巨大的明顯的指示，告訴我他到底是不是那個正確的人就好了。」

布拉德打開信封，清清嗓子。

我轉過臉來，閉上眼睛。我他媽的是在幹什麼啊？這個男人愛我。我現在應該跳起來，笑著告訴他我是在開玩笑。但是我定在沙發上，嘴也像是被封住了。

「最好的。」我覺得自己心弦被輕拉了一下。如果我們相遇的時間不同，我們真的可以成為一對嗎？天哪，我現在還在想這些如果真是太可怕了。我已經和赫伯特訂婚了。

「謝謝你，費爾南多，我們什麼都不需要。不用再過來問我們了。」

「你在暗示什麼？」我盡量讓聲音顯得隨便一點。

「但是赫伯特太好了。他愛我，也愛我的寶寶。而且他想和我結婚。萬一我失去了他怎麼辦？萬一我再也找不到像他這樣愛我們的人怎麼辦？我會一輩子孤單下去的，而且奧斯汀會沒有爸爸。」

他看著那個摺疊信封。「我們能打開它嗎？」

我想起了媽媽和賽昆塔，還有她們在我實現夢想過程中扮演的角色。但這隻是一部分……

「愛情不是忍耐度的考驗。」

我移開目光。「但我應該愛他。如果我努努力，多花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