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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一陣輕微的興奮和喊叫聲:打,打,揍他,喬伊,揍他,因為打架是另一種消磨時間、讓老師無法講課的方法。
我不知道,但他看上去不像。他可能是西西里人。
啊,是啊。
啊,我從馬德小姐那兒,啊,拿的。
哦,是的。是那樣的嗎,朱利奧?
我叔叔說他是猶太人。
他不是西西里人。他是芬蘭人。我賭一美元。有人想賭嗎?

我們沒有廚房。
他看上去不像芬蘭人。
教室里一片牢騷。這一天已經沒有綠色了。哦,邁考特先生,要是你知道我們有多恨那本書就好了。
你拿到這本書的時候,班上其他同學也拿到了嗎?
偏執狂。我查過這個單詞。如果我站在一個班的學生面前,一個孩子對另一個小聲說了些什麼,接著他們都大笑起來,就是在笑話我嗎?他們會坐在自助餐廳里模仿我的口音,嘲笑我的紅眼睛嗎?我知道他們會的,因為我們在利米國民學校做過同樣的事。如果擔心這個,我還不如在信託銀行信貸部度過一生。
他們憤憤不平。翻開我們的筆記本?愛爾蘭人的節日。在我們送給你賀卡什麼的之後,你卻叫我們翻開筆記本?
有幾十所高中,但他們不鼓勵我那個學校的孩子去。
邁考特先生,我在電視上看過那部愛爾蘭電影《蓬門今始為君開》。約翰·韋恩狠狠揍了他妻子一頓。她的名字叫什麼來著?人們在愛爾蘭就是那麼乾的嗎,揍老婆?
這就是我這輩子要做的事嗎?乘地鐵,坐渡船到斯塔滕島,爬上小山來到麥基職高,在考勤鍾前打卡,從自己的郵箱里掏出一摞紙,日復一日一個班接著一個班地對學生們說:請坐,翻開筆記本,拿出鋼筆。你沒有紙嗎?這兒有紙。你沒有鋼筆嗎?給你一支,抄黑板上的筆記。你坐那兒看不見嗎?喬伊,你願意和布萊恩換一下座位嗎?快點,喬伊。不要那樣,不,喬伊,我沒有說你是個笨蛋,只是叫你和需要戴眼鏡的布菜恩換一下座位。你不需要眼鏡嗎,布萊恩?好吧,為什麼你們得變動位置?不要緊,喬伊,只是變動一下位置,好嗎?弗雷迪,把那三明治放到一邊,現在不是午飯時間。我不管你是不是餓了。不,你不能到衛生間吃三明治。你們不應該在廁所里吃三明治。怎麼啦,瑪利亞?你生病了。你要去看校醫嗎?好吧,這是通行證。黛安娜,你能送瑪利亞去校醫院嗎?告訴我護土都說了些什麼。不,我知道他們們不會告訴你她出了什麼問題,只是想知道她能不能回來上課。這是什麼,艾伯特。你也生病了嗎?不,你沒有生病,艾伯特。你就坐在那兒,做你的作業。你要看病嗎,艾伯特?你真的生病了嗎?你拉肚子了嗎?好吧,這是到男廁所的通行證,不要整節課都待在那裡。其他人抄完黑板上的筆記。就要考試了,你們知道的,是不是啊?就要考試了。怎麼啦,塞巴斯蒂安?你的鋼筆沒水了?好吧,你為什麼不說話呢?是的,你現在是在說話,但是你可以在十分鐘前說。哦,你不想打攪這些病人。你真好,塞巴斯蒂安。有人能借塞巴斯蒂安一支鋼https://read.99csw.com筆嗎?哦,快點。怎麼了,喬伊?塞巴斯蒂安是一個什麼?一個什麼?你不應該那麼說,喬伊。塞巴斯蒂安,坐下,教室里不能打架。怎麼啦,安?你想走?去哪兒,安?哦,你來月經了?你是對的,喬伊。她沒有必要告訴全世界。嗯,丹尼拉?你想陪安去廁所?為什麼?哦,她沒有,噢,她英語說得不好,可這和她要她陪有什麼關係呢?怎麼啦,喬伊?你認為女孩子不應該那樣說話。放鬆,丹尼拉,放鬆,你沒必要侮辱人。怎麼啦,喬伊?你很可笑,人們不應該那樣說話。好了,放鬆,丹尼拉。我知道你是在維護需要上廁所、上衛生間的安。那麼,去吧,帶她去那兒吧。其他人抄黑板上的筆記。哦,你也看不見?你想到前面來?好吧,到前面來。這裡有個空座,但是你的筆記本在哪兒呢?你把它掉在公交車上了。好吧,你需要一張紙。給你紙。你需要一支筆?給你筆。你需要上衛生間?好吧,去去去上衛生間吧,吃三明治吧,和朋友們鬼混吧,該死的上帝啊。
到老師叫停的時候了。好了,好了,翻開你們的筆記本。教室里傳來一陣痛苦的叫喊聲:筆記本,筆記本,邁考特先生,你為什麼這樣對我們?在愛爾蘭人節日里,我們不想學什麼《你和你的世界》。我母親的母親是愛爾蘭人。我們應該心懷敬意。為什麼你不能和我們講講愛爾蘭學校里的事呢,為什麼?
一個年紀較大的老師說:感覺到的需求,屁話。從飛機上跳下,跳到一個到處都是德國佬的戰場,你就知道什麼是感覺到的需求了。約翰·杜威也只配親我的屁股,就像那些來高中胡扯教學的他媽的大學教授一樣。如果一個高中生走過來,在他們的腿上尿尿,他們是不會明白他的意思的。
邁考特。
哦,是的。
我不知道什麼是感覺到的需求。我沒有問,怕暴露自己的無知。年輕老師對年紀較大的老師搖搖頭,告訴我,戰爭已經結束了,這些孩子不是敵人,是我們的孩子,看在上帝的分上。
白痴,芬蘭人長得什麼樣呀?
你叫什麼名字?
邁考特先生,和我們講講你的女朋友。你一定有一個不錯的女朋友。你真的很可愛。我母親離婚了,她想見見你。
明天我會到這兒來。
邁考特先生,我有一個年齡和你差不多的姐姐。她在銀行有份大工作,喜歡那種老音樂,平·克羅斯貝之類的。
芬蘭人?什麼是芬蘭人?
塞巴斯蒂安說:耶,露餡了。我暗暗發誓:以後我會逮著你的,你這個小傢伙。
他們想盡辦法不上《你和你的世界》。邁考特先生,你的廚房裡養豬嗎?
斯坦利·加伯說:沒錯,我們每天都穿上盔甲參加戰鬥。大家都笑了,因為斯坦利在學校里的工作最輕鬆:會話老師,沒有書面作業,沒有書。他到底對參加戰鬥又知道多少呢?他坐在講台後面,問那幾個小班的學生,今天想談些什麼呀。他只需要糾正他們的發音。他對我說上高中以後再糾正發音真是太晚了。這不是電影《窈窕淑女》,他也不是亨利·希金斯教授read.99csw.com。他心情不好或者他們不想說話的時候,就叫他們走開,而他到自助餐廳來討論美國教育糟糕的現狀。
我對他們講了愛爾蘭的事,因為別無選擇。學生們已經控制了那一天,我無能為力。我可以用《你和你的世界》和《賽拉斯·馬納》來威脅他們,讓自己感到滿足:我掌控一切,我在教書。但是我知道,如果那樣,學生們就會接二連三地要求拿通行證上廁所、看病、找諮詢顧問。我能要張通行證,給我在曼哈頓因患癌症而生命垂危的叔叔打電話嗎?如果今天堅持遵守教學大綱,我就只能自己對自己說話。本能告訴我,美國教室里,一群經驗豐富的學生能讓一個沒有經驗的老師發瘋。
好吧,你從哪裡拿的書?
那會是令人愉快的生活,比每天面對幾十個高中生要輕鬆得多。他們私下裡推來推去,做小動作,眨眼睛,大笑,抱怨,提出異議,不理睬我,好像我是教室里的一件傢具。我的腦海里飄過一段記憶,那是在紐約大學的一個上午,一張臉孔說:我們是不是有點偏執狂?
教室里很吵。嘿,邁考特先生,你怎麼不|穿綠色的衣服?因為他不需要,笨蛋,他是愛爾蘭人。邁考特先生,你為什麼不去遊行?因為他剛開始這份工作。看在上帝的分上,他到這兒才一個星期。
芬蘭,笨蛋。那地方總是黑漆漆的。
教室里一片寂靜。他們知道我撒謊了。朱利奧知道我撒謊了。主任一定懷疑我撒謊了,但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說,我們會弄清楚這件事的,然後走了。
我正在學習高中學生的推延戰術:抓住任何不用上課的機會。他們討好奉承,勸誘哄騙,雙手放在胸前,聲稱渴望聽到所有關於愛爾蘭和愛爾蘭人的事。他們幾天前就想問了,但是一直拖到聖帕特里克節,知道到時候我會慶祝自己的文化傳統和宗教之類的。我能對他們講些愛爾蘭音樂嗎?愛爾蘭一直是綠色的,這是真的嗎?女孩子有那可愛的小翹鼻,男人們喝酒喝酒喝酒,這是真的嗎,邁考特先生?
他們不相信我們沒有電,想知道我們是如何冷藏食品的。那個問廚房裡是否養豬的男孩說每個人都有冰箱。另一個男孩說他說得不對。他母親在西西里長大,那兒也沒有冰箱。如果那個問廚房裡是否養豬的男孩不相信,他們可以放學后在一條小黑巷裡見,只有一人能走出那小巷。幾個女孩叫他倆冷靜。一個女孩說,她為我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而難過。如果她能回到那個時代,就帶我回家,讓我好好洗個澡,想洗多久就洗多久。我還可以吃冰箱里所有的東西,所有的東西。女孩們點點頭,男孩們很安靜。我很高興鈴聲響了,我終於可以帶著一種奇怪的感覺逃到教師廁所里去。
他擦完鞋,搖了搖頭,只收我五毛錢,因為這是他這幾年見到過的最爛的一雙鞋,流浪漢的鞋,死人都不會穿的鞋。我應該到德蘭西大街去,不要忘了告訴他兄弟是誰讓我去的。我對他說,我剛開始一份新工作,沒錢買新鞋。他說:好吧,好吧,給我一塊錢。他說,你是老師,對吧?我說,你怎麼知https://read.99csw.com道的?他說,老師總是穿破爛鞋。
他們對他說:閉嘴,塞巴斯蒂安。
他們說:哦,邁考特先生,明天你應該休息。愛爾蘭節日。天哪,你是愛爾蘭人。你應該去遊行。
你不該那樣罵人,你不該那樣說上帝的名字。
為什麼我們不能在班裡看呢?其他的老師都對自己班的學生說:好了,亨利,你念第十九頁。好了,南希,你念第二十頁。他們就是這樣看完書的。別人念書的時候,我們可以低下頭打個瞌睡。哈哈哈,只是開玩笑,邁考特先生。
噢,我願意生活在一個可以不用上高中的國家。
愛爾蘭人只想讓愛爾蘭人參加遊行。
教室里一陣小聲威脅和許諾。我今天不待在學校。我要去市裡遊行。所有的天主教學校都放假了。我是天主教徒。為什麼今天就不能休息?操。這節課結束后,你就會看見我的屁股上了渡船。你來嗎,喬伊?
他們會不高興的。
胡扯。他們讓黑人參加遊行。如果讓黑人參加,為什麼我就該坐在這兒?我還是個義大利天主教徒呢。
這是明媚的三月天。坐在甲板上看遊客們興緻勃勃地拿著相機拍自由女神像,看前方長長的一指寬的哈德遜河,還有水面上漂來的曼哈頓的輪廓線,真是令人榆快。水面上泛起滔滔的小波浪,一片生機勃勃。微風從紐約灣海峽帶來一絲溫暖的春意。哦,天氣真好。我願意站在操舵室,駕駛這艘舊渡船來往穿梭于拖船、平底駁船、貨輪和客輪之間。這些船在紐約港掀起巨浪,拍打在渡船碼頭上。
我覺得我的心在跳。即使我是一個新老師,也很生氣。這是我的班,沒有人可以闖進來,讓我的一個學生難堪。上帝,我得說點什麼,得站到這個男孩和主任之間。我對主任說:我已經問過朱利奧這個問題了,他當時沒來上課,下午才從馬德小姐那兒拿的書。
我知道。謝謝你們送的賀卡,但今天是正常上課的日子。就要考試了,我們得上完《你和你的世界》。
只有一隻手。
我們都想大笑,但你永遠無法猜測校長的心思。
耶,但是,如果你們沒有廚房,怎麼做飯呢?
差不多。
你們其他人,你們什麼時候拿的書?
這一天,每張桌子上可能都會有一本書。這一天,學生和老師組成了一條統一戰線,對抗外來者:主任和校長。但是一旦他們離開,蜜月也就結束了。教室里傳來一陣陣抱怨這些書的聲音。它們太無聊,太重了。為什麼每天都要把書帶到學校里來呢?英語班的學生說:哦,《賽拉斯·馬納》是一本小書,但如果得帶《地球上的巨人》,你就需要好好吃頓早飯了。它太大,太無聊了。每天都得帶嗎?為什麼不能把書放在教室的柜子里呢?
是的。
年輕點的老師不那麼自信。他們上過教育心理學和教育哲學的課,看過約翰·杜威的書。他們對我說,這些孩子也是人,我們得滿足他們感覺到的需求。
我不管https://read.99csw•com。沒有哥倫布發現這個國家,愛爾蘭人就到不了這兒。哥倫布是義大利人。
高中怎麼樣,邁考特先生?
主任在樓道里攔住我。嗯,那些書怎麼樣了?我對他說,我不能讓那些有書的學生難堪時,他說:胡扯,然後在下一節課怒氣沖沖地走進我的班。好吧,有書的舉起手來。
當我那一天出現在教室里的時候,他們一陣牢騷。呀,操,天哪。對不起,說髒話了。你是什麼樣的愛爾蘭人哪?嘿,老師,你也許會在今天晚上和所有愛爾蘭人一起外出,明天你就不會來了吧?
我們有火爐。在上面燒水泡茶。我們吃麵包。

不。我母親會殺了我的。我不是愛爾蘭人。
哦,邁考特先生,你就不能給我們講點關於愛爾蘭之類的事嗎?
嗯,這很好,但還要看你能不能讓他們回到學習上來。他朝門門走去後面傳來「愛爾蘭人節日快樂,索羅拉先生」,但他沒有轉身就走了。有人看了看教室後面說:索羅拉先生是個可怕的義大利人。之後,教室里出現了一場混戰,直到我威脅他們要考《你和你的世界》才停止。這時,有人說:索羅拉不是什麼義大利人,他是芬蘭人。
消息從一個班傳到另一個班。第二天,每張桌子上都有了一本書,《你和你的世界》。主任帶著索羅拉先生回來時,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羅拉先生微微一笑。那麼,邁考特先生,我們回到正軌上了,嗯?
我沒上。
斯坦利沖他笑笑:你應該知道的,索羅拉先生。你已經退休很多年了。
朱利奧。
索羅拉先生打開門。一切正常嗎,邁考特先生?
邁考伊先生。
他走到講台旁,看了看賀卡,笑了。他們一定喜歡你,嗯?你到這兒多久了?一個星期?
我給了他錢和小費。他搖搖頭走了,嘴裏喊著:擦鞋,擦鞋。
大多數守舊派都是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倖存下來的。他們不會談論那場戰爭,只是偶爾暗示一下卡西諾戰役、阿登戰役時的艱難日子,戰俘營里的日本囚犯,開著坦克進入德國城鎮尋找母親的家人。如果你見到過這一切,就不會聽那些孩子的鬼話了。你打仗,他們現在才可以每天屁股坐在學校里,吃著一直哭著要吃的學校午飯。他們得到的可比你父親母親曾經得到的多。
他們帶給我綠色的東西:一個噴了綠顏色的土豆、一個綠色的硬麵包圈、一瓶喜力啤酒(因為它是綠色的)、一棵捲心菜(洞洞代表眼睛、鼻子和嘴巴,戴著一頂在藝術教室里做的矮妖精的綠色小帽)。捲心菜名叫凱文,有一個女朋友:一隻名叫莫林的茄子。有一張兩英尺乘兩英尺的賀卡,祝我「聖帕特里克節快樂」,裏面有一幅由綠紙剪成的三葉草、橡樹棍和威士忌酒瓶拼成的拼貼畫。還有一幅畫畫著一塊綠色咸牛肉,聖帕特里克舉著一杯綠色的啤酒而不是牧杖說:我擔保,老天作證,這是愛爾蘭人的偉大日子。另一幅畫畫著我拿著一個寫有「親我,我read•99csw.com是愛爾蘭人」的氣球。賀卡上籤著我那五個班幾十個學生的名字,還點綴著外形像三葉草的笑臉。
如果把書放在柜子里,你們怎麼看呢?

邁考特先生,愛爾蘭沒有高中嗎?
我讓學生們把書帶到教室里來,他們聲稱:馬德小姐從來沒給過我們什麼書。經濟公民權那幾個班說:我們對《你和你的世界》一無所知。英語班說他們從來沒看過《地球上的巨人》,也沒看過《賽拉斯·馬納》。教務部主任說:他們當然有書,領書的時候,都得填寫收據。看看馬德小姐的桌子,對不起,你的桌子,你會找到的。
我知道他們在撒謊,因為每個班總有兩三個有書的學生。我知道他們是通過正常方式拿到的書。老師有領書收據。我不想問那些有書的學生是如何拿到的,以免讓他們難堪,讓他們的同學成為撒謊者。
索羅拉先生透過煙霧沖斯坦利笑笑。那麼,加伯先生,他說,退休會是怎樣的滋味?
教師自助餐廳里有兩個思想流派。守舊的人告訴我:你還年輕,是個新人,但是不要讓那些該死的孩子騎在你頭上,讓他們明白誰是教室的主人。記住,你就是那個主人。教學中,管理是件大事。沒有了管理,你就不能教學。你有頒發通行證和讓他們不及格的權力。他們他媽的知道得很清楚,如果不及格,這個社會上就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他們就會掃大街,洗碗。那都是他們的錯,那些小傢伙。不要聽他們的鬼話。你是主人,拿紅筆的人。
好吧。
那又怎麼啦?我也不是愛爾蘭人。
如果我休息並在床上躺一整天,他們就會很開心。代課老師不會費力去點名,學生們就會逃課。呀,快點,邁考特先生,你需要和愛爾蘭朋友一起度假。我是說如果你在愛爾蘭,你就不用來學校了,是嗎?
桌子里沒有任何領書的收據。有旅行手冊、填字遊戲書、各種各樣的表格、使用手冊、馬德小姐寫的卻從來沒有寄出的信件、一些她以前的學生寫給她的信、一本德語版的《巴赫傳》、一本法語版的《巴爾扎克傳》。我說:馬德小姐沒有發過書嗎?你們沒有填寫過領書收據嗎?這時,教室里到處都是茫然的表情。他們互相看了看,搖搖頭。你們拿到過書嗎?我們不記得拿過書。馬德小姐,她從來什麼都不做。
哦,來親我的屁股吧,喬伊。
我是一個新老師,已經輸了第一場戰鬥。這都是聖帕特里克的錯。我對這個班和那一天我的其他班級講愛爾蘭學校的事:拿著拐杖、皮帶、笞條的老師;我們得記住並背誦所有東西;如果在教室里打架,老師就會殺了我們;不允許提問或討論;我們十四歲離開學校,送信或者根本沒有工作。
沒有人想下注。我對他們說:好了,翻開你們的筆記本。
義大利老人們在斯塔滕島的渡船上走來走去,尋找要擦鞋的顧客。我晚上的日子不好過,白天就更不好過。有什麼理由不該花一美元外加二十五美分小費來擦鞋呢?儘管這個義大利老人搖搖頭,用他那蹩腳的英語對我說,我應該到德蘭西大街他那賣鞋子的兄弟那兒買雙新鞋,如果我提到渡船上的阿方索,他會給我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