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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城市(一〇〇五年—一〇〇七年) 第四十二章 一〇〇六年,十月

第四部 城市(一〇〇五年—一〇〇七年)

第四十二章 一〇〇六年,十月

加魯夫至少還明白一點事理,知道此時再爭也是徒勞無益,索性閉上了嘴。
法庭結束后,溫徹斯特的新主教舉辦了宴會。前任主教阿爾普哈格從坎特伯雷趕回來出席了宴會。蕾格娜急於同他交談。是時候剝奪溫斯坦的主教頭銜了,而只有坎特伯雷大主教有權解除他的職務。
國王的記性總是很好,蕾格娜在心裏說。她聽見貴族紛紛咕噥著表示贊同,他們也沒有忘記加魯夫的那次大敗。
「我正在修新教堂,比之前大得多。我帶您去工地看看吧。」
蕾格娜擔心德恩可能根本見不到大主教,這將使她的計劃化為泡影。然而,按照慣例,來訪的大主教會在大教堂主持星期天的彌撒,溫斯坦也不得不參加。蕾格娜總算鬆了口氣,這對曾經的競爭對手終於要聚首了。
阿爾普哈格再次陷入沉思:「真不知該拿溫斯坦怎麼辦。」
奧爾德雷德揚起了眉毛。
「那裡的小修道院一切都好吧?」
蕾格娜決定不住進夏陵威爾夫的房子。她可以住在自己統治區域的任何地方,而她對王橋情有獨鍾。
「拉夫堡的埃德加。」
「是的,陛下。」
「不,我認為不用。如果我們彼此承諾結婚,而且讓每個人知道我們的承諾,那就不會有人覺得我們應該分開睡,除了奧爾德雷德。他依舊不會同意,但我認為他不會小題大做。」
「關在威格姆的老狩獵營地。」
埃瑪王后坐在國王旁邊一把相似的軟墊凳上,她探過身,在國王耳邊小聲說了兩句話。國王點點頭,對蕾格娜說:「我想你已經要回自己的兒子了吧,蕾格娜夫人。」
蕾格娜離家門越來越近——那裡看上去也越來越像郡長大院了——阿斯特麗德愉快地打了個響鼻,似乎也認出了這是何處。不一會兒,孩子們全跑了出來——蕾格娜的四個兒子和卡特的兩個女兒。蕾格娜跳下馬鞍,逐一擁抱他們。
「當著所有神職人員和數百會眾的面。」
「我費盡心思避免暴露我自己,但溫斯坦似乎還是猜出了真相。」
「我想會的。不過,如果你是個小貴族的話,國王會答應得更快。」
「上帝啊!」奧爾德雷德說,「他有沒有替自己辯解呢?」
「那就更加值得讚揚了。」阿爾普哈格微笑道。
埃德加把船系好,抬起頭來。現在蕾格娜離他足夠近,可以看見他那雙熟悉得出奇的淡褐色眼睛。蕾格娜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的臉,就像蒼鷺注視著河水。起初,她看到了他的焦慮,意識到他和自己一樣,也曾懷疑他們的愛情能否經受三年的分離。然後他讀懂了蕾格娜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她的感受;最後,埃德加突然露出微笑,整張臉明亮起來。
所有人注視著溫斯坦留下的排泄物。

「當然。」蕾格娜微笑道,「我九年前路過時,那裡還是個名叫德朗渡口的小村子,大概只有五座房子。現在那裡已經發展成繁忙興旺的城市了。小修道院院長奧爾德雷德功不可沒。」
全城的人都參加了彌撒。威格姆死後第二天,蕾格娜見過溫斯坦一次。自那之後,他的身體便每況愈下。他頭髮花白,走路拄著拐杖。不幸的是,這還不足以讓他下台。蕾格娜見過的主教中有一半垂垂老矣,白髮蒼蒼,連站也站不穩。
埃德加開懷大笑:「願意!當然願意。我們今天就結婚吧。」
「我經常旅行,但那裡是我的基地。九-九-藏-書
阿爾普哈格咧嘴一笑:「你可真會討價還價。行吧,我答應你。」
曾經是社區教堂的那座木屋如今成了奧爾德雷德居住和工作的場所。他在那裡迎接了大主教阿爾普哈格,後者熱情地同奧爾德雷德握手,再次感謝他幫自己獲得了大主教的職位。奧爾德雷德說:「請原諒,大主教大人,因為我得說,我那樣做是為了上帝,而不是為了您。」
「是的。」
「而且,加魯夫和德格伯特還可能試圖營救他,我們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
蕾格娜想讓阿爾普哈格解除溫斯坦的職務,但她必須謹慎行事。大主教是男人,而所有男人都討厭被女人指使。她這輩子有時會忘記這點,結果願望無不落空,於是她說:「我希望您在返回坎特伯雷之前,來夏陵一趟。」
「當著眾人的面?」
「一旦你的新教堂可以投入使用,我就寫信允諾將主教座堂轉移到王橋?」
阿爾普哈格立刻解除了溫斯坦的職務,但他又不知該拿這個瘋癲的前主教怎麼辦,於是便徵求蕾格娜的意見。蕾格娜建議將溫斯坦在狩獵營地里關一段時間,她自己曾在那裡做了一年的囚徒,如今兩人易地而處,真是好不諷刺,但蕾格娜也從中感到莫大的喜悅。
國王對出席法庭的所有人宣告:「任何人不得奪走蕾格娜夫人的孩子。」
奧爾德雷德欣喜若狂。王橋主教!他才四十二歲!
「你怎麼這麼久才到這裏?」
奧爾德雷德忍俊不禁,然後連忙致歉:「不好意思,大主教大人,但這實在太滑稽了。」
最後,蕾格娜鬆開手說:「我愛你,勝過愛我的生命。」

要是有更多時間為這場談話做準備就好了,奧爾德雷德想。被任命為主教是莫大的榮譽,能在更高的位子上推進上帝的事業也是絕好的機會。但一想到必須放棄王橋,奧爾德雷德就心如刀割。新教堂該怎麼辦?城鎮的發展怎麼辦?誰又來接替他的位子呢?
阿爾普哈格將信將疑,「在教堂完工之前,你願意在每個重大節日——復活節、聖靈降臨節、聖誕節——前往夏陵嗎?大概一年要跑六次?」
阿爾普哈格點點頭。「那好吧。」他說,「我會去夏陵走一趟的。」
「我也是。」阿爾普哈格說。
「你是一位富人,一位傑出的市民,我可以賞你一些土地和一座大院,這樣你就可以成為大鄉紳了。最近,拉夫堡的瑟斯坦去世了,你可以取代他。」
「我請了埃德加,但他拒絕了我。不過,我還是想讓諾曼建築匠師來擔綱,他們是這一行的翹楚。」
「我希望是你。」
奧爾德雷德忽然舒展眉頭。「別擔心。」他說,「我知道一個剛好適合他待的地方。」
「是的。」
「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很糟糕。但我在這方面不宜置評。」蕾格娜假裝謙恭地說,「您本人的判斷無疑才是最明智的。」男人往往從不懷疑自己的判斷。
阿爾普哈格面帶慍色。「你確實讓我非常失望。」他說,「你擁有非凡的潛力——或許有一天你會坐到我的位子——但如果你一直屈居王橋小修道院院長,你就永遠不可能在教會的層級體系中得到升遷。」
「給國王送去消息,然後得到回復,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好幾個禮拜。你是說這段時間我們必須分開住?我可受不了。」
完事後,他們低聲交談,以免九-九-藏-書吵醒孩子們。埃德加將建築匠師的女兒克洛蒂爾德的事告訴蕾格娜。「我對她不好,雖然我從沒想過要這樣。」他不無傷感地說,「我一開始就應該告訴她你的事。即使他們給我國王做,我也永遠不會娶她。但我不時會傻傻地覺得,或許我可以試著去愛她,於是我就用欣賞的眼光看她,而她卻覺得我已經對她愛得死去活來了。」埃德加在火光中端詳著蕾格娜的臉:「也許我不該告訴你這個。」
「我很高興能為您效勞。」
蕾格娜向埃德加邁開步子,強忍住瘋跑過去的衝動。然後她忽然停下,被一個可怕的想法攫住。她的心在告訴她,她的情郎回來了,一切會好起來的,但她的頭腦卻不這麼認為。她想起在諾曼底找到埃德加的兩名王橋修士。年紀稍長的威廉曾說:「他住的鎮子上的人說,他要娶建築匠師的女兒,最後自己也要當建築匠師。」他這樣做了嗎?有可能。蕾格娜了解埃德加,他只要娶了一個女人,就絕不會拋棄對方。
埃德加察覺外面天色漸明:「奧爾德雷德不會贊成我們這樣做的。按照他的標準,我們在通姦。」
「他是個好人。您知道,正是他首先警告我,溫斯坦企圖陰謀奪取大主教的位子。」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持續了好一會兒。然後溫斯坦站起身,重新理好長袍,道:「這下舒服了。」說完,便若無其事地重返隊列當中。
小船朝酒館前的河灘駛去。蕾格娜看見船上有一條黑狗,它一動不動地坐在船頭,安靜而警覺地望著前方。那位乘客身上的某種東西是蕾格娜熟悉的,她的心在胸口怦怦直跳。那人看上去極像埃德加,但她無法斷定,因為直射的餘暉晃得她眼花。那可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蕾格娜沿著橋匆匆趕去。下坡時,她進入遠方樹木的長長陰影中,得以更清楚地看見那名旅客。他跳下船,他的狗緊隨其後。他彎下腰,將纜繩系在錨樁上。蕾格娜霎時明白了。
聚集在此的大鄉紳本來會贊同這一主張,因為他們無不希望將統治權傳給自己的兒子,但此刻他們全保持緘默。
黃昏將盡,蕾格娜站在埃德加建造的浮橋上,聽著河水晝夜不歇的潺潺聲,望著下游血紅的夕陽,想起她第一次到這裏那天,天氣寒冷潮濕,道路泥濘難行,她沮喪地望著那個不得不借宿一晚的簡陋居民點……撫今追昔,這裏真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啊。
「可是……我是說……我在這裡有工作,我是小修道院的院長。」
「如今他身在何處?」
大主教入座后,謝絕了紅酒,自顧自地拿過一碗堅果。「你對溫斯坦的看法完全正確。」他說,「現在他確實瘋了。」
蕾格娜發現新教堂的規劃基址上有一個大坑,周圍堆放著大量木材和石頭。雖然埃德加不在,但奧爾德雷德顯然還是要將工程往前推。
奧爾德雷德想象著自己去夏陵之後的樣子。他可以在那裡實現自己的夢想嗎?他可以將夏陵大教堂改造成世界級的學習中心嗎?他首先不得不應付一幫在溫斯坦治下變得懶散腐敗的司鐸。或許他可以仿效阿爾普哈格的前任埃爾弗里克,開除所有的司鐸,用修士取而代之,但如今,夏陵的修士唯希爾德雷德院長馬首是瞻,他可是奧爾德雷德的宿敵。不行,去夏陵的話,反倒會讓自己的事業倒退許多年。
蕾格娜信仰基督教九-九-藏-書,感謝上帝的教化,但她沒有花太多時間去想這些。然而,彌撒總能令她熱淚盈眶,覺得自己存在於世上是有意義的。
蕾格娜感謝阿爾普哈格一路相隨,然後就轉身回新教堂工地正對面的自己家去了,而大主教繼續騎行,前往不遠處由若干建築構成的小修道院。
阿爾普哈格大驚,顯然這個提議連大主教也從未想過。他支支吾吾地說:「我當然有權這樣做,但你這裏沒有足夠大的教堂啊。」
然後,他們做了第五次。
蕾格娜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滋味了。
「或許,上帝想讓你到更高的崗位上為他效力。」
「睡在同一個房間里的人不一定會做|愛。」
阿爾普哈格瞠目結舌,驚恐萬狀。
「是因為你父親。威格姆擱置你的事令他惱羞成怒,沖我大發雷霆,好像我有責任似的。我只是很高興聽到你離婚的消息。」
蕾格娜讓德恩治安官邀請大主教來他的大院共同進餐,以便討論溫斯坦的問題,結果又令人失望了——阿爾普哈格拒絕了邀請。他是一位真正的苦行者,更喜歡和其他修士一起邊吃豆子燉鰻魚,一邊聽聖斯威森的生平故事。
「您指的是……」
奧爾德雷德鬆了口氣:「那麼,誰來接替溫斯坦的位子呢?」
「你喜歡這個主意嗎?」

「是的。」
「他只是說:『這下舒服了。』」
「再也不會發生那種事了。」加魯夫賭咒發誓。
奧爾德雷德再次猶豫起來。幾乎沒有神職人員不會對此刻擺在自己面前的大好前程動心,但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新念頭。「大主教大人,」他將心中所想大聲講出來,「主教座堂有可能轉移到王橋嗎?」
埃德加說:「我很高興。」
奧爾德雷德眉頭一皺,「我對德格伯特評價不高。這個地方是社區教堂的時候,他是這裏的總鐸。」
「我騎馬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可這座教堂何時才能完工呢?」
阿爾普哈格說:「他在夏陵大教堂的彌撒儀式上拉屎。」
溫斯坦本應邀請阿爾普哈格同他共同進餐。然而,蕾格娜聽說德格伯特副主教傳達了一條明顯虛假的消息,說溫斯坦本想招待大主教,但又擔心干擾他的修行祈禱,所以只好作罷。看來溫斯坦只是間歇性地發瘋,腦子正常的時候,他一如既往地狡詐。
奧爾德雷德大吃一驚,他從未料到這個答案。「可我是修士啊。」他說。
大主教阿爾普哈格陪同蕾格娜騎馬前往王橋,後者計劃經王橋,返回坎特伯雷。阿爾普哈格是一位令人愉快的交談對象——聰明、有教養、信仰虔誠,但又能容忍不同意見。他甚至知道阿爾昆的浪漫拉丁詩歌,那是蕾格娜從小就喜歡的作品。現在,蕾格娜意識到自己已經丟了讀詩的習慣。暴力、分娩和監禁將詩歌硬生生地擠出了她的生活。也許不久后她又能讀詩了。
「我已經解除了他的職務,由德格伯特副主教暫時代理。」
「完工之前我們就可以使用夏陵大教堂。地下室已經開建,五年之後就可以在那裡舉行儀式。」
「夏陵的人https://read.99csw.com民會因為您的到訪而興奮不已的。您也可以藉此觀察一下溫斯坦。」
大主教阿爾普哈格是修士,於是他入住了夏陵修道院。蕾格娜有點失望,因為她本想讓阿爾普哈格住進主教宅邸,那樣就能好好地近距離觀察溫斯坦。
加魯夫強烈反對,他憤怒的哀號在教堂的石牆間回蕩。「我是威爾武夫郡長的兒子,威格姆郡長的侄子。」他說,「德恩只是個治安官,毫無貴族血統。」
「謝謝您,大主教大人。」
「是的。但就我們的情況而言,無論是奧爾德雷德,還是王橋的其他任何人,都毫不懷疑我們睡在同一個房間後會幹什麼。」
奧爾德雷德雙眉緊鎖:「前主教大人遭到囚禁,這傳出去可不好聽啊。」
蕾格娜又嚴肅起來:「親愛的埃德加,你願意娶我嗎?」
來人就是埃德加。
「我非常感激您,因為您終結了他成為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企圖。」
令蕾格娜欣喜的是,國王同意了德恩治安官的所有提議。
「沒有我喜歡你那麼多。」埃德加說。
做彌撒的同時,蕾格娜也沒有放鬆對溫斯坦的關注。現在她很擔心,說不定直到儀式結束,溫斯坦也不會暴露自己的瘋狂面目。他機械地、幾乎是心不在焉地做著儀式所需的動作,但他沒有犯任何錯誤。
蕾格娜用比平常更認真的態度注視著聖體奉舉儀式。耶穌為使罪人得到寬恕而死。蕾格娜已經向奧爾德雷德坦白了自己殺害威格姆的罪行。奧爾德雷德是修士,也是司鐸,他把蕾格娜比作《舊約》中的女英雄友弟德,後者砍掉了亞述將軍敖羅斐乃的頭。這個故事證明,即使是殺人犯,也可以得到寬宥。奧爾德雷德給蕾格娜安排了一場齋戒懺悔,並赦免了她的罪過。

一種陌生的感覺充盈在蕾格娜心中,一開始,她還有點莫名其妙,但很快,她就意識到,那種感覺就是幸福。
埃塞爾雷德國王在溫徹斯特大教堂召開了法庭,一群權貴裹著毛皮大衣,以抵禦即將來臨的寒冬。
儀式繼續進行,溫斯坦依舊一切如常。蕾格娜格外沮喪。她本來得到了阿爾普哈格的幾分信任,但如今看來,她似乎白白浪費了這種信任。
「我知道,我對他也從來沒有好印象。我告訴他,別指望會被提升為主教。」
這瞬間的領悟甜蜜得幾乎令人心痛。蕾格娜認出了那寬闊的肩膀,認出了那自信的動作,認出了那靈巧敏捷的大手,認出了那低垂的大腦袋。她滿心歡喜,興奮得幾乎無法呼吸。
轉眼,蕾格娜就撲進了埃德加的懷裡。埃德加緊緊地抱住她,弄得她生疼。她捧住埃德加的臉頰,熱情地吻著他的嘴,聞著他那熟悉的氣味,嘗著他那熟悉的味道。她久久地擁抱著埃德加,享受著身體相互緊貼所帶來的狂喜。
說動大主教造訪夏陵僅僅只是開始。
那天晚上,他們做了五次愛。
這是既成事實,但蕾格娜很高興得到王室的公開認可,這給了她對未來的安全感。「謝謝。」她說。

九九藏書
「您借他人之口,小心翼翼地透露了溫斯坦主教染上可恥疾病的消息。」
「那如今您住在王橋?」阿爾普哈格換了個話題。
「我深感榮幸,也受寵若驚,大主教大人。」奧爾德雷德說,「但我要請求您的寬恕,因為我不能離開王橋。」
「但我只是個建築工。」
「他的健康情況怎麼樣了?」
蕾格娜心滿意足地長嘆一口氣。「再見了,溫斯坦。」她說。
但如果埃德加已經結婚,他又為何要回來呢?
司鐸們開始列隊朝出口走去。突然,溫斯坦走到一邊,蹲了下來。阿爾普哈格不解地看著他。溫斯坦撩起長袍的下擺,在石頭地板上拉起屎來。
埃德加從未想過男人可以做這麼多次,無論是自己,還是其他任何人。他們先是做了一次,然後第二次;接著,他們打了會兒盹兒,又做了一次。半夜裡,埃德加思緒萬千。他想起了建築和王橋,想起了溫斯坦和威格姆;然後他又想起自己終於和蕾格娜在一起了,此時她就依偎在自己的懷裡,於是他又想做|愛,蕾格娜也想,所以他們做了第四次。
國王不為所動:「確實不會,因為我再也不會讓你率領軍隊了。郡長由德恩來當。」
「我的船被大風吹離了航線,結果到了都柏林。我擔心維京人會為了搶斗篷而殺了我,但他們把我當成有錢人,還試圖賣給我奴隸呢。」
埃塞爾雷德對加魯夫說:「你在德文郡的一場戰鬥中損失了我一半的軍隊。」
一隻蒼鷺站在麻風島岸邊,如同墓碑一樣紋絲不動,全神貫注地凝望著河水。當蕾格娜注視這隻鳥時,一艘船出現了,然後飛速向上游駛去。她眯眼逆光觀察,試圖辨認清楚。這艘船上有四個槳手和一個站在前面的乘客。他們的目的地必然是王橋,因為天色太晚,已經不宜再往前走。
「我想要得到埃塞爾雷德的批准。我不願冒犯國王。真的很抱歉。」
蕾格娜思索著如何促成一次會面,但阿爾普哈格主動走上前來,替她解決了這一難題。「上次我們在這裏的時候,您可幫了我一個大忙啊。」他說。
此時此刻,令蕾格娜心臟狂跳不止的不是久別重逢的喜悅,而是對人事變遷的恐懼。她繼續朝埃德加走去。她看到他的斗篷是用染成霜葉紅的細羊毛布做的,顯然非常昂貴。他在諾曼底也同樣發家致富了。
「誰來負責設計呢?」
「國王會答應你的請求嗎?」
「我們必須彼此坦誠,毫無隱瞞。」蕾格娜說,「你為什麼要回來?」
騎馬進入王橋時,蕾格娜有一種回家般的感覺。這真奇怪,她暗自納悶,因為她這輩子待在這兒的日子屈指可數,可不知為何,她一到這裏,就覺得自己安全了。也許這是因為奧爾德雷德治理著這座城鎮。他尊重法律,崇尚公正,斷案不徇私,甚至不會為小修道院謀取私利。要是全世界都能像王橋這樣,該多好啊!
蕾格娜咯咯笑了:「你覺得我們的心思有那麼明顯嗎?」
蕾格娜緊緊抱住埃德加:「他們讓你活了下來,我好開心。」
戰敗只是國王褫奪加魯夫繼承權的原因之一,蕾格娜想。十年以來,加魯夫的家族一再藐視國王的權威,抵抗國王的命令,拒絕支付國王判處的罰金。他們家的獨立小王國似乎能萬世長存,可現在,他們至少不敢再違逆國王的旨意了。善惡到頭終有報,世上到底還是存在正義的,只可惜等了如此之久才得以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