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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低頭 第四章 墜落

Ⅰ 低頭

第四章 墜落

「戴羅,我覺得你就——」黎托想講話。
普林尼微微打了個呵欠:「也許阿瑞斯改變了策略,認為這麼做才有男子氣概。」
「阿瑞斯之子越來越膽大妄為了。」奧古斯都低聲說。
我站著沒講話。
「沒錯,主君。」普林尼斜著眼,「若真是他們所為,那就實在太猖狂。」
「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假設阿瑞斯是男的?阿瑞斯可能是女的,也可能是一群人共享的代號。如此一來,行為模式出現波動就不奇怪了。」黎托轉身凝視我,「戴羅,你覺得呢?」
「對,我只有幾句話交代。我從學院把你帶來,是策略上的一步棋。這點你應該明白?」
普林尼與奧古斯都也一起笑出聲音:「說不定是個發瘋的紫種,想將創作帶到全新層次呢。」普林尼回應。
「兩位,夠了。」奧古斯都打斷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黎托與普林尼相視一笑,掉頭望向主子:「您有什麼建議呢?普林尼?」
「如果阿瑞斯真的是男人的話。」黎托開口。
「那麼要把我賣給誰?」我擠出一句話。奧古斯都扔掉我時看也沒看我一眼,只是徑自逗著獅子。單看他的神情,你會以為我根本不在辦公室里。黎托望向地板,似乎感到困窘。他有著高貴情操,不樂見我淪落至此。不過奧古斯都故意要他在場,親眼見識什麼叫斷尾求生。
我瞪著首席執政官。
「製造紅種與其他色族的對立,再將阿瑞斯之子從紅種社會孤立出來。」普林尼微笑,「主君,我真要懷疑我在您面前還有什麼用處。」
「目前所知是沒有,但世上除了螞蟻,還有蜘蛛、虱子、老鼠這類東西。跟以往阿瑞斯的行動相比,這幾次爆炸案似乎敵我不分,也太過暴力,不符合過去他們擅長利用科技滲透與宣傳的模式。以前的阿瑞斯行為模式相當一致,因此我很難相信這幾宗案件是他主導。」
「我明白。」
「對你而言我不過這樣而已?就是個隨便丟在牆角不管的臭小鬼?」
「三天……」我喃喃自語。
「戴羅,這不是把你賣掉。雖說你出身不高貴,我還是希望你了解:你是金種,不像粉種、黑曜種那樣可以像奴隸一樣買賣。現在我們只是將你提供的服務通過拍賣,交易出去而已。」普林尼解釋。
「別拿這麼複雜的問題去煩戴羅!」普林尼怪叫著,「改成是非題他才比較好理解。」他朝我露出同情的笑容,憐憫似的掐掐我肩膀,「別看他冷笑起來一副很猙獰的模樣,其實他是個天真單純的小動物,你不是知道嗎?」
我朝奧古斯都跨近一步,黎托不得不擺出防衛架勢。他對我的脾氣應該印象深刻。「是你安排朱利安·歐·貝婁那在入學式與我廝殺的吧,主君。」我眼神如火,「我為你殺死他,為你和卡努斯苦戰。我守口如瓶,也讓所有曾效忠於我的人沒有對外張揚,沒有告訴世人你是如何賄賂學監,意圖讓親生兒子在學院訓練中勝出。」黎托眉頭一皺。「我改寫所有紀錄,證明自己比你的親生子女更優秀,結果,今日我在你眼中竟成了累贅。」
「反正也只有一些建設項目而已。」
我無言以對。表面上,他說得沒錯。但他惡意扭曲了我的動機,當著我的面大放厥詞,分read.99csw•com明是想給我下馬威。
「屆時你也將與我們一同前往月球。高峰會期間,你可以繼續與奧古斯都家族住在同一區域,但從現在開始,你已經不是家族的槍騎兵。也就是說,你不能再代表首席執政官發言,不能以他的名義進入特定設施、與人交友。你的一切言論都與首席執政官不再有直接關係,家族配給的數據終端必須收回,槍騎兵代碼會調降等級,無法再進入你先前參与的項目。」
「而且還要先拿這把劍砍掉我的頭。」
「別奉承我,普林尼,我們之間別來這套。」
「根據契約,我應該要在半年前知道這件事。」
「主君……」我想反駁。他怎麼可以這麼做?要是他將我除名,我這三年就幾乎等於白費了。「我可否——」
「這動作看起來像是你在背後出的主意。是你要她到最高統治者身邊的嗎?這是拆散他們父女的手段?」
那個聽來溫和的嗓音在辦公室裡頭講出真假難辨的話語:「三間精鍊廠、兩間俱樂部,還有兩座灰種哨站,都是我們離開火星后才被炸掉的。總共七次恐怖攻擊,主君,金種死亡人數高達五十九人。」
他轉過頭去:「話說回來,黎托,你忘了一件事。我們設計的紅種文化是高度父權體系,每族的生活都是以收集資源、加速火星生態改造為中心。在他們的社會裡,艱苦勞動都交給男性,不準女性去冒險——就算她們有能力、懂得地層結構也一樣。如果從這角度想,阿瑞斯就不可能是女人。因為就算阿瑞斯是男的,只要他沒上過鑽爪機就不可能服眾。」
「我擔心這種做法會惡化事態。」黎托皺眉,「目前阿瑞斯之子確實製造了一些麻煩,但都還算小事。若採取離間,可能會火上加油。更糟糕的是,這樣我們也與恐怖分子同罪了。」
我越來越相信阿瑞斯之子選錯人了。我不是政治鬥爭的料,城府根本不夠深。要我把人藏進馬肚,很簡單;要我靠行賄保命,辦不到。
黎托對這說辭並不滿意。「主君,我們之所以能統治所有色族,是因為金種被塑造成最優秀的人類,符合柏拉圖描述的哲學王形象。我們追求的應當是秩序、安定,相對於無政府主義者製造出的混亂和動蕩,我們應以秩序為武器,而不是派灰種摸黑偷襲,或者找些孩子偽裝成恐怖分子。」
「你應該沒看見我們在笑吧?」普林尼一本正經,「嗯?有人在笑嗎?」
「總而言之,你給奧古斯都家族添了太多笑柄,如今還和貝婁那的人在溫泉打架。那裡明明是放鬆、沉思的地方。我們怎麼能接受這種事?」
我站在主君面前,但他沒理我。
「主君有什麼想法?」普林尼問。
「有趣,」奧古斯都忽然轉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假如你還記得,契約第八大項C節第四條寫得很清楚,你擁有提早半年通知的這個條款,但如果你身為槍騎兵的表現不足以繼續服侍……尊貴的奧古斯都家族。」
「事實上,反而是我們因為你而被逼到牆角。」普林尼伸手搭我肩膀,「要是你擔心遣散補償,放心,我們有足夠金錢給你——」
奧古斯都看著木頭桌面上漂浮的各種資料。
「主君,九_九_藏_書說不定還有其他恐怖分子。根據普查,火星上至少有一百八十億人口,我很難相信只有一個人在主導恐怖行動,說不定這背後有個犯罪組織。我已經設立了一個可以共享情報的資料庫……」
對他們而言,人命只是嘴上的幾句話。
「也許是赤銅種,算稅款算到頭昏腦漲。」黎託附和道。
「殘酷……」奧古斯都讓這兩個字懸了一會兒,「殘酷本身不分善惡,只是形容詞。以當前情況而言,只是用來描述一個行為。你應該要進一步分析這個行為的善惡本質——阻止恐怖分子以炸彈傷害無辜,是善還是惡?」
「你不要胡說八道,普林尼。」
「我的敵人羞辱了你,就等於羞辱了我。戴羅,你說過會贏,結果卻輸了。因此,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普林尼說得沒錯。近期火星和其他星球上發生的恐怖攻擊很不符合常理。舞者說過,他要追求的是正義,而非單純的報復。但這幾次攻擊規模都很小,卻很容易造成恐慌,襲擊目標有軍營、服飾賣場、市集,也有高等色族的咖啡店和餐廳。阿瑞斯不大可能發動這種效果不大又引起過多關注的行動。這等於是逼金種反制,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普林尼鞠了一個躬:「的確。抱歉,我失態了,主君。」
奧古斯都皺起眉頭。「所以你的看法是?」
「政治官閣下,用這種口吻對我講話時請小心些。」黎托語氣一冷,目光掃視對方那張不是聖痕者的臉龐,「主君,總之,我認為應當避免過分殘酷的行動。」
「要追求至善的境界?」普林尼問。
「我要在阿瑞斯之子的根基下毒。我需要自殺式襲擊者——不要灰種。找出火星上最丑最髒的紅種,挾持他們的家屬,要是他不聽令,就殺了他的兒女。先鎖定地表上年輕人密度最高的地區和兩個礦場,不要找女的。我要讓社會分化。女性通常反對暴力。」
「那群捲毛早就想把我從首席執政官的位置上拉下去了。你們都知道,最高統治者在這件事情上有絕對的權力,不需要經過元老院投票通過。她一動念,就可以將火星首席執政官的職位交給任何家族。可以是貝婁那,也可以是我們的盟友裘利家,甚至是火星以外的家族。但這些人都不可能做得比我更好。首席執政官的好壞,決定了由低到高、各等級色族的生活環境。我並非暴君,我是以一家之主的身份處罰想在家裡玩火的孩子。如果必須用幾千人性命換取更多人的幸福,並維持氦-3穩定生產,避免火星陷入戰亂。我認為我有足夠的意志去承擔。
聽說在背後破壞我聲望的就是他。塔克特斯甚至暗示:指引卡努斯去花園找我麻煩,或者至少在現場安裝全息攝影頭錄下我那「光榮時刻」的幕後黑手,也是普林尼。
「主君,您召我前來?」
「自己擔任法官,」普林尼盯著數據終端流竄過的信息,「怎會有罪?」
我骨子裡竄過一陣寒意。
「說到這件事情,其實與戴羅·歐·安德洛墨德斯有關。」奧古斯都下令殺害數千人後,冰冷的雙眼終於飄到我身上。我心中仍忍不住湧出一股黑暗與仇怨,但只能儘力壓抑,禮貌鞠躬。
普林尼嘴角一彎,露出彷彿爬蟲類的笑容:「九*九*藏*書所以交接起來簡單多了。」
我曾試圖通過全息郵件聯絡舞者,但毫無響應。難不成他死了?或是阿瑞斯之子已經放棄了我,改用這種爆炸襲擊的新戰略?
普林尼清了清喉嚨:「這沒有文字宣傳戰或網路戰那麼複雜,以暴制暴最直接,不管對方是不是阿瑞斯,都會有效。我們的特種部隊已經做好準備,隨時可以對火星地底鎖定好的恐怖分子訓練營發動奇襲。我建議現在就出擊。如果再拖下去,禁衛軍恐怕會出面介入。那些月球人根本不懂火星,只會製造更多亂象。」
「是因為你一直出現在立體全息影像頻道上。」
「她只看結果。」
「我根本沒上過什麼節目!我沒空看!」
「這是開玩笑嗎?」我望向黎托與奧古斯都。
「戴羅,你放心,細節不多,你應該一聽就懂了,」普林尼的視線始終停在我身上,「首席執政官非常好心,按照契約規定事先就通知你了。」
辦公室牆壁鑲嵌著木板,地面鋪著地毯。地毯是奧古斯都家的鋼鐵金種先祖從印度帝國宮殿搶回來的。那是地球上最後一個反抗金種統治的地區。當年,未受基因改造的自然出生的人類看見征服者從天而降時,內心不知受到多大的震撼。但是,那些接近完美的進化人種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枷鎖。
「您管轄的是火星,」黎托開口,「不是地球、金星那種和平的地方。最高統治者還能多要求什麼?」
奧古斯都轉頭看著黎托:「你怎麼像只小狗一樣躁動不安?」
「那是怎樣?」
「不對不對!我猜是黑曜種。說不定他好不容易克服科技恐懼,學會使用全息攝影機?」普林尼拍拍大腿,「那我願意拿一個花伎交換,看看——」
「我以為你不看重虛名,更在乎的是實力。主君,野馬已經離你而去,若將我也推開,等於犯下另一個錯誤。」
「你的確是聖痕者,」首席執政官看著辦公桌上的顯示數據,「可是你並未因此擁有影響力。家人皆歿,沒留下土地、資源、事業,也不是政府高官。債務雖然償清,但名聲也賠光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來自地位在你之上的人。你應該珍惜、感恩。」
黎托狡獪地笑了笑:「如果阿瑞斯是紅種的話。」
普林尼繼續說:「契約終止會在三天後正式生效。」
尼祿·歐·奧古斯都看似心不在焉,撫摸著躺在桌旁的獅子。這一人一獅,彷彿一對孿生的雕像。他們身後的觀景窗外是一片無垠的宇宙,虛空之中,權杖艦隊的戰艦彷彿一具具沉睡的石巨人。從火星到這兒需要三周,我們即將脫離艦隊了。
「唉,你別誤會,這代表你很出名。只可惜有太多人奚落你。因為你的出名,反倒給我們家族蒙了羞。大家都知道你在數據終端上的搜索記錄,也看到你把立體全息影像拿來當鏡子用,端詳自己的模樣。還有,你和首席執政官千金的緋聞——」
「理想主義,」普林尼嘆口氣,「就年輕人而言是值得嘉許,但那只是種錯覺。」
「野馬已經去月球的宮廷了!」
「沒錯!通過媒體攻勢來處理阿瑞斯之子就好。戴羅,你應該也是這麼想吧?」
「並無不同,」我哼了一聲,「不就是把我給扔掉嗎?而且,你們read•99csw•com明知道不管是誰買下我的服務,都無法保住我不遭貝婁那家族下手。那些捲毛混賬遲早會逮到我,並殺了我。兩個月前他們不動手,只是因為……」
「當時我認為自己這步棋下得漂亮,也以為你和卡西烏斯·歐·貝婁那之間只是小孩子的意氣之爭。問題是,你們那筆賬已經……」他瞥了普林尼一眼,「對我們家族造成政治與經濟兩方損傷。那些與貝婁那互通聲息的人在聯合會核心造謠,導致關稅增加,我們虧損嚴重。其餘家族知道后,都不願履行數年前在談判桌上敲定的經貿協議。為了一次性解決這些紛擾,我決定將你的契約賣給其他家族。」
我還是沒回應。在首席執政官承認我在場前,我不能開口。除非說出什麼對他有利的話,否則他絕不容忍逾矩言行。
「上次首席執政官身邊的下人隨便伸手碰我,我拿了把刀扎進他小腦——扎了六下。」我一瞟,他趕緊縮手。我挺起肩膀:「不是聖痕者的精靈種講什麼廢話都跟我無關。身為聖痕者,同時是火星金種學院第五百四十二屆的最高學級長,我只聽命於火星首席執政官一人。」
他帶我在火星上參觀彷彿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我見識到奧古斯都家的領地有多麼廣闊。從高等紅種負責耕作的農田,到黑曜種如中世紀隱士般艱苦生活著的極地。當時他很寵愛我,視我為親信,連他父親教過他的事也傳授給我。除了黎托以外,他最關心的就是我。但現在他像個陌生人,因為我是讓他感到難堪的污點。
房裡的第四個人是早我十年成為槍騎兵的黎托。他站在普林尼身旁,頭髮綁成辮子,臉上的笑宛若彎月。黎托的劍技稱得上藝術。有人將他與年輕時的洛恩·歐·阿寇斯相提並論。就目前局勢看來,首席執政官的家業將會交給他繼承,而非親生子女野馬和胡狼。我個人也很欣賞他。
「不必。」奧古斯都打開抽屜,淡然地取出一塊肉喂獅子。獅子乖乖地等到他彈了手指后才敢進食。「我一個月前就下了這個決定,你無須多言。我不是跟人討價還價的賈王。普林尼——」
「噢,不是這樣!你表現得……很好。」
我心臟停了一拍。伊歐的歌聲已經傳到她做夢也想不到的距離之外,通過全息網路散布到整個太陽系,獲得超過十億次的點擊,這得感謝無政府黑客團隊。然而,我心中一直有顧慮,擔心自己會因此被認出來。要是有某個金種閑來無事去查那女孩的丈夫,就會發現他也叫戴羅。不過,現在連我自己也不認得那個瘦骨嶙峋的男孩了。況且,嚴格說來低等紅種根本沒有名字,只有赤銅種給的編號。L17L6363,這個號碼掛在男孩頸部,直到他斷氣,遺體被不知名的罪犯盜走。大家可能會猜想,他應該是被埋在礦坑深處了。
「……你象徵奧古斯都家族?」普林尼問,「但歸根究底,首席執政官並不虧欠你什麼,戴羅。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真要計較,應該是你欠了首席執政官!為了保護你,我們不知花了多少錢,錯過多少機會、合約與貿易管道。正因這些代價林林總總加起來太過昂貴,我們才發現自己必須與貝婁那家族建立更好的關係。首席執政官一向強調以九-九-藏-書和為貴,但你的立場為何?你是衝突的根源,只會挑起更多鬥爭。假如你原本是把劍,我們就得熔了,鑄成鋤頭才好使用。」
「研究院這屆所有槍騎兵之中我好歹也是第二名!你連學院也進不去!」
普林尼的身體像蠑螈那樣細長,皮膚滑嫩,可比粉種。他是政治官,沒有聖痕者身份,連學院訓練都沒入選。在一雙幾乎能讓孔雀尾羽黯然失色的睫毛下,是雙若隱若現的眼睛。他的嘴上擦了淡淡的唇膏,頭髮盤起,還灑了香水。雖然瘦削,但普林尼仍有結實的肌肉,還故意穿著緊身刺繡絲衫,以凸顯身體線條。不過,我認為隨便找個孩子都能把這隻漂亮的小貓打得屁滾尿流。普林尼的本領不在體能,而是能在談笑間以造謠毀掉一個家族。世上有各種不同的力量,若以力學來比喻,我擅長的是動能,而他則是勢能。
「那麼,無論我們採取何種手段,若與容忍他們繼續作惡相比,傷害的人都比較少吧?」奧古斯都合起十根修長的手指,「更重要的是,究其本質,這並非哲學議題,而是政治議題。阿瑞斯之子本身不構成威脅。然而,他們卻會成為政敵的武器。說白一點就是:貝婁那家族可以拿這事兒當借口,質疑我沒有領導火星的能力。
奧古斯都終於抬頭看我,眼神沒有情緒,空虛遙遠,只剩一股幾乎稱不上是人的倨傲神情。那股傲慢甚至可追溯到比他更久遠的年代。在人類初次踏進宇宙時萌芽,經過十數代血脈相傳后,被提煉得精粹完美。他們對瑕疵與失敗沒有一絲容忍空間。
「在市區也做點安排。」首席執政官繼續吩咐,「除了棕種、紅種礦工或農夫外,也找幾個藍種、綠種的小孩,叫他們炸了學校或遊樂場后,在附近畫上阿瑞斯之子的標誌,看看還有哪些色族想學那丫頭唱歌。」
我站在奧古斯都的辦公桌前,桌子由木頭與鋼鐵製成。七百多年前,最後一位印度皇帝被一名利落的金種殺手身首異處,傷口噴濺出一大攤血跡,形成了我眼前那片印記。
「傻子摘樹葉,蠻人砍樹榦,智者挖樹根。」奧古斯都沉吟,「這是洛恩·歐·阿寇斯對我父親說過的話,現在還刻在新底比斯的劍宮牆上。若是突襲對方的訓練場地,不過是在全息網路上看到更多煙火。我對這些政治伎倆已經不耐煩了,一定要改變對策。如果再有爆炸,最高統治者會開始質疑我的治理能力。」
「戴羅,別耍小孩脾氣,」普林尼嘆息,「年輕人也該有點兒志氣,就算不適合待在這兒,你一身本領、活力充沛,有什麼好擔心?你應該抬頭挺胸,像個金種一樣,知道自己已經傾盡全力,然後瀟洒地離開。」他的眼中透出譏諷,「——也就是說你可以走出這間辦公室了,現在就走,不然,如果讓黎托把你丟出去,你那翹得老高的屁股摔到地上,場面可不好看。」
被卡努斯帶人圍毆後過了兩個月,頭髮長回來了,骨頭愈合了,但名聲已經一去不返。也因為如此,我與首席執政官奧古斯都間的關係日漸緊繃——這樣形容已經算委婉了。與我為敵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而且這批新對手對付我的方法不是刀劍,而是耳語。
「善吧——我想。」
「還有誰會這樣學螞蟻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