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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低頭 第六章 伊卡洛斯

Ⅰ 低頭

第六章 伊卡洛斯

「說得好,我倒是忘了你從不說謊。」
「朋友?」我聽了不禁想笑,「之前塔克特斯對我說,小時候他有一把很喜歡的小提琴,但被他哥哥砸壞了。我知道以後,請狄奧多拉用我戶頭一半的錢去賈王的拍賣場,標下一把史特拉第瓦里古董琴送他。但塔克特斯拿到之後,連句謝謝也沒說,還一副自己收到的是一塊石頭的表情。他問我給他那東西做什麼。我說『這樣你可以繼續拉琴』,他問我為什麼,我說『因為我們是朋友』。然後他看了看琴,就走了。兩星期後,我發現他把琴賣了,換成一堆粉種和毒品。這種人怎麼會是我朋友?」
「我寧可找污印當護衛。」
「不是嗎?」
「跟死亡一樣確定。」
有幾個槍騎兵和他一起參加研討會,其餘人則到山莊休息。這裡有灰種安保巡邏看守,許多金種身旁甚至還有黑曜種護衛,想必大家都因舟車勞頓而疲累不已,所以都從城塞花園叫人來服侍。粉種絡繹不絕地出現。
北邊有另一艘船降落了。
「不然你算什麼?朋友嗎?」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
「不先休息一下嗎?房裡總有床可躺。」
灰種掃描了我與維克翠,確認沒有追蹤裝置,才讓我們坐下。
「也對,是我太冒失,」狄奧多拉道歉,話鋒一轉,「只是我剛才以為你認識凱瑞娜夫人。」
「別開玩笑了,開幕演講的可是瑞古勒·艾格·桑恩呢。」
「想必你是第一次看到吧。」男總管趾高氣揚,轉身望向我,「閣下,我不知道你們火星是怎麼培養粉種的,但到了月球,你就該要你的奴隸別這樣大驚小怪。」
「覺得痛快嗎?」我問。
「多數人無法承擔說真話的代價,但我可以。」
「當然不是。」
「所以呢?」
我跟著維克翠走進穿梭機,留意著周圍環境。從山莊出來后,我們都換上了幽靈斗篷,繞過十幾條隱秘的走廊,上了六座老舊的重力起降機,抵達月球城塞內一個鮮少使用的陳年起降場。我將狄奧多拉留下。雖然她很想跟著,但我不認為我要去的地方適合她。

「支援夠多嗎?」
「以前是。花總會凋謝的。對了,還沒請教您的大名,我好向夫人推薦一下。」
「嗯哼,但污印無法阻擋你自找麻煩。」
我咬咬下唇。這是我們向對方示意有監控裝置的暗號。
「維克翠,你什麼時候在乎起公平與正義了?」
「說得好。重點在於,我覺得你很奇怪——至少該說你挑朋友的標準很奇怪。」她走到我面前,坐在噴泉邊,腳跟輕輕刮著看起來相當古老的石磚,「你總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卻和塔克特斯、洛克一起混。洛克是沒什麼問題,唯一的毛病就是軟得像塊奶油。至於接近塔克特斯——你簡直是在挑弄毒蛇,還以為自己不會被咬。因為他在學院時當過你的部下,就覺得這人可以交朋read.99csw•com友嗎?」
他臉一紅,按住了胸口:「我保證不會。」
「我們一起在花園裡長大。有機會請幫我轉達,說狄奧多拉很想念她,也希望能抽得出時間去拜訪。」
我目送他離去,臉上堆著笑容,心卻是冷的。
「閣下,我們會確保您的安全。」斐倫廷說。桑華左腕內側裝著一個奇特的圓形物體,看起來像等離子武器。「我的小隊已規劃好安全路線,預計飛行時間為二十四分鐘。」
「首先,別再耍嘴皮子。」她笑著拿出一張數據卡,我不怎麼情願地按著薄薄金屬片的邊緣。維克翠沒有鬆手,而是使勁一拉,將我拉到她兩腿之間。她的嘴唇微張、舌頭輕吐,視線從我臉頰向上游移。當我們四目相交,她試圖想勾起一點兒火花。可惜我沒有任何能因她而點燃的火苗。她發出貓科動物般的嘆息,鬆開數據卡。我使用數據終端,數據卡上顯出一間小酒店的廣告。
只有地球六分之一的重力,讓月球人可以建造他們想要的任何高樓,他們也確實是這樣建的。城塞高樓林立,並且通過扶梯通道蜿蜒連起,直接穿越半空,相當便利;這些扶梯網如同常春藤般連接各個摩天樓。若是沿著扶梯向下,彷彿從天堂進入地獄,那裡是低等色族區。藤蔓上有成千上萬人如蟻爬行,還有灰種如工蜂穿梭,維持秩序。

「這裡是月球城塞,不是火星,」對方的粉紅色瞳孔掃視狄奧多拉上了年紀的臉龐,「沒有太多空間供無用的事物使用。」
「他的個性是他哥哥造成的。」維克翠的語氣有些猶豫,彷彿不大樂意將她知道的內情與我分享,「你想,什麼時候有人給他好處,卻不求回報?你那樣做只會讓他不知所措。」
「誰有那個錢呀?」她笑著。
我還沒回答,就聽到有人急促地敲門。
「離開地面的話,任何人都可以對我出手。」
「當然了,那也是原因之一。但我這麼說主要是認為您不會想看到現在網路上的消息。」
登機梯往上掀起,關閉起來,小小的船艙內有十二名精悍的灰種坐鎮。他們不是一般人,從事的是見不得光的行業——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行,」洛克已經開始向外走,加入魚貫進入屋內的槍騎兵與隨從里,「我要先去參加一場研討會,主題是聯合會時代下的資本主義研究。」
「不只是小道消息,至少連我媽也這麼說。這麼一提,我想到奧古斯都在最高統治者加冕儀式上對她說過一句話,『沒有哪個男人會因為太年輕而殺不了人,太聰明或太強壯也一樣,但要是太有錢,一切就很難說。』」
「我不太明白——」
奧古斯都家族被安排在城塞地面上的一座佔地三十英畝、被松林環繞的莊園。城塞本就富麗堂皇,此處也不例外。除了花園和步道,還有一座長著翅膀的石雕九*九*藏*書男孩噴泉,氣氛祥和輕鬆。
「換言之,您應該明白我們能活到今天代表了什麼,閣下。」斐倫廷平淡地說,「針對各種狀況,我們都做好了準備,緊急避難和支援人力都安排好了。」
「所以說,你為什麼找我來?我沒辦法再為你做什麼了。我沒地位、沒靠山、沒錢、沒名。你要的不就是這些嗎?」
我退後一步,說:「他們給你多少錢?」
對方愣了一下:「凱瑞娜夫人——」
「就你的處境而言,的確需要幾個朋友,不是嗎?」
狄奧多拉只是微微一笑,指著總管胸前的樹狀粉晶別針:「這是德律俄珀花園的黑楊,對嗎?」
「我想我比較擔心的是貝婁那家的銳蛇。」
維克翠聽了露出一笑。
「討論您會葬身何處。」
「閣下,裘利小姐叫您。」
維克翠一邊說一邊玩弄著手上幾個玉戒指。我感到很怪異,這戒指與她臉上傷疤呈現出的斯巴達風格截然不同。不過,維克翠一直都是個反差很大的人。
我朝地平線望去,地球出現在城塞西側建築物背後的天空中,看起來像個藍色的大球,提醒我離家有多遠。月面重力比火星更低,僅有地球的六分之一。在這種環境下,我覺得自己笨拙又不安,每一步都像要飄起似的。肢體上的協調很快就能適應,不過身體變輕的感覺,反而讓人有些幽閉恐懼。
「『你忘了我不是男人。』」洛克咀嚼著這句話。他喜歡這些金種帝國的小故事,一如我一直珍藏著收割者與往生谷的傳說。「等我回來,我們兩個好好聊聊吧,但不是像平常那樣。」
「謊話拆穿前,人人都說自己很誠實。」
「呵呵……我也會看上別的東西啊,親愛的。不過你的確是聲名不佳,普林尼讓大家都這麼認為。」
「你是花伎……」總管臉一白。
「是,閣下。」斐倫廷點點頭,腦袋顏色像煤渣磚。他的動作相當利落精準,可以看出為何能升到這個位置。「您確定沒被跟蹤吧?」
「你就這麼愛和我唇槍舌劍嗎?」她問,「過來這兒坐吧。」儘管身上有大量的疤痕,使得她看起來與妹妹不太一樣,但維克翠修長的肢體、光滑的臉頰依舊明艷動人。她坐下來,點了根名牌煙。煙的氣味像斜陽下潮濕的樹林。與妹妹安東尼婭相比,她骨架較大、個頭較高,感覺像是流動的金屬——彷彿正在冷卻成形的矛尖。她不耐煩地眨了眨眼:「戴羅,其實你不用把我當成敵人。」
「嗯……很像你會說的話。」洛克往前走,我跟上去,視線還停在北邊那艘船上。他又說:「我很喜歡月球的傍晚,天空的顏色像是剛鑄好的黃中帶紅的青銅,彷彿走進了荷馬史詩的世界。」
「這不在城塞的地面上。」九_九_藏_書我說。
「要是現在手上有脈衝火箭那該多好。」
「我可不會打開那玩意兒。」狄奧多拉說。
各等級色族有其常態,但人類基因畢竟龐雜,在聯合會管轄的浩瀚領域中,每個色族還是會有差異。金星上的灰種的膚色就比火星的灰種深,體格也更結實,若將家族遷徙狀況納入考慮,就會有更多變數。於是,每個色族成員的先天才能或後天表現,還是會出現極大的落差。多數灰種適任於街道與商場保安,好一些的可以進入軍隊或礦坑。然而,也有一群灰種承襲了冷血與狡獪,出生后就接受最精良的訓練。他們的任務是為金種主子獵殺同為金種的仇家。我們眼前的就是這種特殊的灰種。他們的外號叫作「勒車犬」——這名字原指地球上經配種而成、特別迅捷聰明的獵犬,專為獵殺體形比自己更大的生物。
船身又開始搖晃。這次是主引擎啟動,垂直推進器關閉。
「你以為這是陷阱嗎?」
「是銀色的,好像是貝婁那家。」洛克靜靜望著夕陽。我笑出聲音。
我跟著維克翠的粉種走到她房間的露台。她的浴缸看起來比我的床還大。「真不公平。」她的聲音從一棵長著紫花的象牙白樹榦後傳來。我回過頭,看見維克翠正把玩著修剪成皇冠形狀的灌木。「居然把你像灰種傭兵那樣掃地出門。」
他望向我:「怎麼了?」
「別讓人知道就好。」
「記得帶瓶貴死人的酒來。」
「賈王親臨!所以你要去學化沙礫為鑽石的秘密了嗎?你有聽到小道消息說,賈王手上握有兩個奧林匹克騎士的契約嗎?」
我搖搖頭:「兄弟,有空去查查吧。那句話是洛恩·歐·阿寇斯說的,而且,最高統治者是這樣回答的:『狂怒騎士,你忘了我不是男人。』」
我權衡著輕重,回答:「好吧,你都這麼說了……」
指引我到卧室的也是城塞安排的粉種男總管。到了門口,我啞然失笑:「是不是什麼地方搞錯了?」我看著這個浴室和衣櫃擠在一起的小房間,「我又不是掃帚。」
我們降落在聯合會城塞附近。登陸地點周邊的樹木都被污濁黏稠的風吹彎了。登陸不久,汗水就從我的衣領處往下滴,讓我立刻對這個醜陋的地方沒了好感。這地方明明還屬於城塞,而且離都市又遠,周圍還有湖泊和森林,但空氣質量卻這麼惡劣。
灰種熟練地一邊抽煙一邊準備電擊棍,將磁力子彈裝進槍膛。那些金屬摩擦出咔嗒咔嗒的聲響。獵犬部隊穿上蟲皮護甲,其中三人手腕上裝備非法武器。我也穿上一件,並暗忖著這些應該是非法走私來的護甲。這種昵稱為「蟲皮」的材質會吸收光線,有著瞳孔般的特殊黑色,比任何材質更暗淡。蟲皮的防護比學院訓練時使用的強化護具更好,不只擋得住利刃,還能擋下部分子彈,普通的熱熔槍也無法打穿。
「擔心?降落之後你臉https://read.99csw.com上那表情叫擔心嗎?」維克翠輕嘆一聲,語調卻很快活,「真有趣,我還以為那叫害怕或恐懼,或更深刻一點兒的情緒。你應該很清楚自己會死在月球。」
他們兩人輪廓的分別很明顯,可能是來自地球的緣故,特徵才會像是來自不同的洲。這群灰種是平民衣著,沒佩戴聯合會軍團的三角徽章。
「所以,他的確主導了部分閑言閑語。我還以為是塔克特斯在胡說。」
「要去底城就這麼十二個人?」我問。其實我心裏清楚這樣很夠,但我討厭灰種,所以故意激他們。
「要是普林尼知道我要上哪兒去,又或是貝婁那家族發現我離開城塞……」
阿寇斯幾乎跟神話畫上等號,至少對我們這一輩而言是如此。他已退隱,但先前擁有「火星劍神」與「狂怒騎士」兩大頭銜,長達六十年。聯合會內有許多聖痕者騎士願意拿小衛星的地契交換他一星期訓練,學習名為「柳流」的獨門克拉瓦格鬥術。先前在學院訓練中,我刺傷阿波羅的刀戒是阿寇斯刻意送來的,結訓后,他曾表示願意收我為徒,但我拒絕了,選擇了奧古斯都。
「我來自裘利這個古老家族,」她緩緩起身,怒氣如銳蛇般慢慢展開,「我家的生意利潤足夠買下好幾塊大陸,誰能用錢買我的信譽?假使我要與你為敵,我也會直接告訴你,讓你死得明明白白。」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提防你?」我靠過去,「不就是因為你也有所求嗎?維克翠,就像你妹妹一樣。」
「很足夠。我們只是運輸部隊,閣下。」他輕輕揚起嘴角,一派自信,「比起貝婁那家族,更要擔心的是第三方人馬自以為逮到好機會。我們要去的地方可是有相當多的『第三方人馬』。不過閣下放心,我們很重視投資回報率,不喜歡出亂子。桑華?」
「不,我確定是奧古斯都。」
「他們討論些什麼?」
「那麼我們應當即刻動身。」
「塔羅斯、米諾陶,請注意,伊卡洛斯開始飛行。」斐倫廷朝通訊系統說,「重複一次,伊卡洛斯開始飛行。」
「現在我的事業走下坡,但似乎成了你事業的新起點呢。」我苦笑著走向床邊的全息顯示器。
太陽又沉了些,夜幕降下。接下來兩周,月球的這面不會有陽光,陷入深深長夜。在最後的夕陽之下,豪華遊艇來來回回,藍種駕駛的鐮翼艇跟在旁邊巡邏,彷彿是由破碎的黑檀木黏成的蝙蝠群。
「我沒看到所屬的金種標記。你們是傭兵?」
「雖然我年紀大了,但偶爾也得伸展伸展筋骨。」
「要不要去練克拉瓦格鬥術?」我朝別墅旁邊的練習場點點頭,「似乎應該轉移一下注意力。」
「你有什麼建議?」
「獵犬部隊知道目前狀況。」維克翠說。
「請換上這套衣服。」她遞給我一袋很樸素的服裝,她講話的語調很扁平,缺乏起伏。「您個子太高,很難掩人耳目,不過我們可read.99csw•com以用這個快速偽裝。」她遞了另一個袋子給維克翠,「您也請換上。老闆覺得您的打扮太搶眼。」
「各位夥伴,收拾家當。」斐倫挺高喊,機身顫抖著升空。「上路了!」
「斐倫廷上校?」兩個灰種站在穿梭機前方坡道等候,維克翠對矮的那個發問。這架飛機看起來活像個破爛的罐頭,我從沒見過這麼丑的飛行器。簡直是頭只有前半截的雙髻鯊。我打量一下高的那個,有點兒警戒。
「那是阿寇斯說的。」
「剛才是不是有人說我們不該再唇槍舌劍地吵架?」我回答。
她笑聲中的磁性忽然讓我覺得自己很幼稚,但維克翠的確比我年長七歲。「收割者,若你堅持留下也無妨,就賭賭運氣、賭賭友誼能有多大幫助。你盡量躲,躲到有人願意與你簽約,但要小心點,說不定和你簽約的人也準備把你當成一頭烤豬,端給貝婁那家族。」
「我會帶三瓶。」
「你。」
「嗯,我就猜到這一定與安東尼婭有關,她老是把事情搞砸。那頭母狼從娘胎出來就扮作成年人,至今還沒幹過一件好事。幸好我比她早出生,否則大概在搖籃里就會被她掐死。另外,她跟我只算有一半血緣,我們同母異父。我媽對一夫一妻制並不在意。你應該知道安東尼婭並不姓裘利,而是姓西弗勒斯。那也只是想跟我媽作對。她就那種脾氣。但現在我居然還得替她背黑鍋,真可笑。」
「意思是說你不會再講什麼童年往事,不會只要多喝點酒就開始吟詩,歌頌奎茵的笑容,還有義大利古文明伊特拉斯坎的美麗墳墓,講到我受不了打瞌睡為止?」我問。
總管支支吾吾一陣,對狄奧多拉深深一鞠躬,簡直比對我還客氣,然後倉皇逃走。
這群灰種射來目光,就像是一大家子在路上遇見了某個陌生人。一家之主是斐倫廷。他長得像用銹刀在骯髒冰塊上刻出的塑像,晒傷的臉黑黝黝,眼珠子骨碌碌轉得很快。他的副將桑華朝我們探出頭。她身材高大,皮膚粗糙,令人想到橄欖樹。
「他不是掃帚,所以不該被塞進柜子里,」狄奧多拉出現在我背後,「這房間與他的身份不配,」她環顧四周,鼻頭微皺,「老實說,連我在火星上的衣櫃也比這裏大。」
「部分?戴羅,從你跪下向奧古斯都發誓時,他就向你開戰了。」她笑著回答,「說不定還要更早。當時他建議奧古斯都殺了你,或至少用謀殺阿波羅的罪名起訴你,這些你都不知道?」我茫然地瞪著她,她搖了搖頭:「連這些都不知道,可見你在他的遊戲里多沒防備,就是因為這樣,你才弄得自己死期將至。我就是為了這事來找你的,否則你只會在那個像是養畜生的小方格間里生悶氣。要是運氣不好,卡西烏斯·歐·貝婁那會直接過去捅死你……」她伸出手指,長指甲在我胸膛上勾勒出心髒的位置,「過了這麼多年,他的母親總算可以好好吃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