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呢？

首先，要進行兩人赤|裸交纏的行為，很需要有愛情作為基礎。

若業績持續低迷，不僅芳賀會離你而去，你的薪水也會減少。

你們算不上好朋友，平時也沒有私交，但她畢竟是鼓勵你入行的前輩，剛開始也很照顧你。若剛好一起下班，你們就會去車站前吃飯，當然是各付各的，現在的你已經不需要她請客了。

「因為她作弊！」

喊完「新和淑女守則」后，業務員們紛紛開始處理業務。

除了尊敬，你對他還產生了一絲愛慕。

你感覺你們的友誼超越了一般同事。

——你要更相信自己。

芳賀語帶惋惜，看來就連他也不知道詳情。

「唉，若是遇到我老婆前先遇見你就好了。」

「鈴木小姐，你這個月的業績仍然長紅，已經是我們家的王牌了呢。」

你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芳賀說，這是他的使命。

多了芳賀這個動機，你的上進心變得更強烈了。

那天，從傍晚起便下起小雨，你在外面跑業務，七點多才回到公司。當時芳賀剛結束漫長的加班，正準備離開公司。

「有不少人只要你肯和他上床就肯簽約！」

「我想親手完成這項改革。為了實現這個夢想，我必須爬得更高，所以才會如此看重成果。陽子，你一定懂吧？」

芳賀私底下與工作時判若兩人，非常不拘小節，從工作到私生活無一不聊。

「保養一下就容光煥發，表示你底子好。」

這種情況偶爾會發生，所以，你們很自然地一起走出辦公室，穿過大樓走廊。

他載你來到甲州街道旁一家他常去的烤肉店。

難道是久違的幽會？

你撥打栗原的手機，電話卻成了空號。你連她住哪兒都不知道，因此一籌莫展。

你正要低頭說「辛苦了」，芳賀卻已經開口：「反正順路嘛。」

為了讓工作順利而培養出來的自信心，也隨著工作的不順逐漸瓦解。

你無言以對。

真奇怪，不該是這樣啊！

你已經拿出真本事了，卻沒有任何收穫。

你如常登門拜訪，趁著發糖果的機會塞紙條給他，上面寫著「我想私下和你聊聊」，並附上了手機號碼。

芳賀鏗鏘有力地接著又說：「我們得快點把那些寄生蟲趕出去。可是公司害怕輿論壓力，也怕成本暴增，所以死也不肯裁員，真是太糟糕了。再這樣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保險業已經因為改革而徹底改變了，公司不跟著變怎麼行呢？」

反正不管做還是沒做，每個人都會矢口否認，其他人無從得知真相。

「是！」你勉強擠出洪亮的聲音。

到目前為止，你每個月單靠跑業務拿下的業績本來就只有一到兩筆，之前業績一片長紅，全是靠朋友們幫忙，芳賀所說的「拿出真本事」和「成功經驗」也沒有帶來任何影響。你的能力本來就相當有限，少了朋友這項固定資產，業績必然衰退。整件事就是這麼簡單。

你心想，啊——他真的好迷人。

「今天讓我送你一程吧。」

「可、可是佐田小姐她真的……」

因此，公司其實經常默許員工買業績，加上府中通訊處的芳賀經理又特別看重成績，自然而然便形成了「拉不到業績就自己買」的風氣。你也覺得買業績總比業績不及格好多了。

「她只說是個人的生涯規劃。栗原近期的業績雖然有點下滑，但她一直很優秀，所以我也極力挽留，可惜……」

陪睡也是一種手段，你現在沒資格挑三揀四了。

由於這份工作非常重門面，你開始兩周上一次髮廊，改用名牌化妝品，一個月去一次美容沙龍。

窗外的路人撐著雨傘，你很慶幸自己相信天氣預報，在包包里事先放了折傘。

芳賀說，這些老員工是在保險業大幅成長的昭和安定期所僱用的。泡沫經濟崩盤后，日本在20世紀90年代後期推出了名為「金融大霹靂」的經濟改革，徹底改變了保險業的結構，那些年老力衰的員工已無用武之地，對公司而言是一大負擔。

你不想當芳賀的妻子，認為有愛就能戰勝一切。

芳賀講求公私分明，所以在公司不會特別給你好臉色，但最近他連在私底下也對你很冷淡。你們上次享受魚水之歡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了。

你沒有理由拒絕。

這次不同，你一開始就知道對方已婚，卻還跟他上床，維持這段地下ｈtｔps://ｒｅａd•99ｃsw.ｃom情。你是他的「情婦」，不是「女朋友」。

「佐田小姐今天又簽下一份合約，這已經是她本月拿下的第八份合約了。人家比你年輕，資歷又淺，你看了不覺得丟臉嗎？」

所以，口才好的男人往往也是性|愛高手？或者芳賀只是碰巧兩者都擅長？

我辦得到！

你無法釋懷。

待在東京，能為自己量身打造獨一無二的形象。

這就叫包容力嗎？芳賀說話比你謙虛，而且總是從容不迫，彷彿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他幫你扛。

賣不出保險只有一個理由：人情牌用光了。

「沒有成績不叫努力！請你拿出真本事！」

佐田是2月份才來的新人，每個月卻都能穩穩拿到大約十份合約。兩個月前，她在一家中型建築承包商那裡一舉拿到了包括老闆在內共二十名員工的保險合約，業績不僅稱霸府中通訊處，甚至高居全西東京分公司之冠。

從十指交扣到插入、射|精，每個步驟都令你作嘔，但最令你受不了的並不是插入，而是接吻。

成功的連鎖效應宛如毒品，一旦淺嘗便無法自拔。

從那天起，你與他變成了地下情侶。

這時候的你在酒精的催化下覺得自己猶如身處夢境般輕飄飄的，很高興能和心儀的對象發|生|關|系。雖然對方已婚，而且是你的上司，但你早已將之拋到腦後。你甚至沒懷疑一切可能都是計劃好的，否則燒烤店旁邊怎麼剛好有賓館？

「你一定很寂寞，很難熬吧……依照我的經驗……」他毫不懷疑你，還滔滔不絕地大談愛情觀，你左耳進右耳出，然後藉著酒意切入正題。

就是「選擇」。

你聽他聊起保險公司的內幕和學生時期的趣聞，從頭到尾都沒有冷場。此外，他不會一直講個不停，也是很好的聽眾，懂得開話題，再將主導權轉到你身上，不論你說什麼，他都會興味盎然地說：「咦——是啊！」「原來如此！」「我也這麼覺得！」

你打從心底感到佩服。芳賀的話聽在你的耳里，百分之百都是對的。

「才不是！我現在也很想和你打炮。」

就是說嘛，有些人光是看門就能年領一千萬，這實在太奇怪了。應該要讓努力的人得到回報才對。

「是啊，新和現在深受年功序列制和終身僱用制所苦，公司有一大堆坐領高薪的六十歲老人。」

打從出生以來，你頭一次把美容保養列為必要開銷，並訝異於它的功效。

佐田自爆陪睡時，芳賀不在現場，所以並不知情。

「啊，嗯，我常常上髮廊，也開始去美容沙龍了。」

來東京六年後，你總算了解了「住在東京」意味著什麼。

總之，芳賀溫柔、緩慢、細心、小心翼翼而偏執地帶你迎向高潮。

你納悶地詢問芳賀經理，才知道她已離職。

芳賀在公司絕不會提及私人話題。想和你約會時，他都是等你走出公司才打手機的。

他所給你的，都是你母親沒給你的東西。

所謂「口才好又是好聽眾」，這完全就是芳賀的寫照。你們隔著煙霧瀰漫的炭爐聊天，度過了舒適愉快的時光。

「當然當然，真心的，不騙你！」

如果你再冷靜想想，更會發現：保險公司之所以愛招業務員，不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有「朋友」可利用嗎？難怪拉一個人進來可以領兩萬元的獎金。

聊天和做|愛都是一種溝通方式。

吃什麼？穿哪件衣服？選什麼髮型？去哪裡？怎麼去？去那裡做什麼？

你在東京這個充滿選擇的都市賺了大錢，才終於明白這個道理。

不料，此時栗原卻不再來上班了。

「我和男朋友分手了……」你編了個借口帶他來到連鎖居酒屋。

這麼理所當然的事，你打從一開始就知道。然而，想象中的噁心和實際上的噁心，程度還是差很多。

「不，真的變美了。這份工作很注重第一印象，你就大方地接受讚美吧。最近做了什麼保養嗎？」

因為你明白了「花錢」的意義。

芳賀柔聲說道。

芳賀會責罵你，鼓勵你，督促你成長，用力讚美你，並對你投注關愛。

不過，栗原是專職保險業務員，你沒料到她會突然辭職。

再不達成業績低標，你的薪水會更少，甚至可能被解僱。屆時你將無以維生，也別想獨立了。

「陽子，這件事我只對你說。現在新和的事業雖然越做越大，但只是虛有其表，內部已經開始腐敗了。」

拿不出成績，你就見不到芳賀，得不到他的愛。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拿出成績。

看到賬面上的數字時，你倒抽了一口氣。這樣根本不ｈtｔps://ｒeａd.９9ｃsｗ.coｍ夠用！

「……對了，鈴木小姐，你最近變得真漂亮。」芳賀若無其事地說。

「呃，我會幫你做業績的。」絲瓜男一看見你哭就跟著緊張起來，連忙做保證，隔天隨即投保。

「真的嗎？」

你不想回到吃打折便當、喝第三類啤酒和穿平價服飾的生活。

「好啦——」佐田用哼歌的方式回道，終於閉嘴。

你焦急不已。

自從你取得績效，芳賀便時常主動找你攀談。

聽他提到「佐田」兩字，你大為光火。

你被自己的天真擺了一道，感到彷徨無助。

當然，若是問你想不想陪睡，答案是不想。

她的一言一行都讓你看不順眼。

在愉快的氣氛下，你一不小心便吃多喝多了。走出店門時，你連路都走不穩。

如果這時你能冷靜地分析自己的狀況，就會發現這一點也不奇怪。

保險業本來就有許多人只是兼差。這是人員流動頻繁的職場，每個月都有人來來去去，等你回過神來，辦公室的同事早就換了一輪。

「別擔心，大家一定了解你的苦心。就算他們不知道，我也懂啊。」

這出其不意的話語令你怦然心動。

晚上你意志消沉地回到公司，芳賀還留在公司加班。

不出所料，當天他一下班就打給了你。

這些話芳賀一定沒對任何人說過，包括他的妻子。

芳賀在你面前批評公司。他在公司絕不會說這種話，你覺得自己和他有了共同的秘密。

不管怎麼聽，他的意思似乎都是哪怕陪睡也好，快去沖業績。

「哪裡哪裡，我還有待磨鍊。」你語氣謙虛，心中卻不禁沾沾自喜。

這個城市充滿「選擇」，包羅萬象，應有盡有，不像鄉下老家，只把事物粗略區分成「好」與「壞」。

當時醉醺醺的你八成如他所願地回答了：「我也好希望早一點遇見你。」

因此，每當有人業績突飛猛進時，就會謠言四起。辭職的栗原也是大家懷疑的對象。

你的生活也隨之出現轉變。

你誤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你搬到東京后一直減少的存款有了起色，恢復到暌違多年的七位數。

你著魔似的埋首工作。

哪怕是單戀，只要待在喜歡的人身邊，就能為生活帶來刺|激和滋潤。這對青春期少女、年過三十的女人或老婆婆而言，都是一樣的。

如果你未來將孤獨終老，房子還能成為晚年的資產。

「昨天拉到兩位準客戶，今天預定外出拜訪，有一場會面。」

那麼，發糖果和精心打扮這些加分方式，跟陪睡在本質上又有什麼不同？

你原本認為陪睡很骯髒，但經芳賀一說，你覺得那的確是一種手段。

你沒說明目的，直接邀他小酌。

她的不告而別讓你心裏有點受傷。

周刊雜誌不時刊登「女性保險業務員枕邊業務實錄！」的爆料新聞，因此，大眾普遍認為，保險業真有「陪睡」這回事。

轉眼間，10月已過了一半，你還沒有拉到任何業績，再這樣下去，兩筆業績恐怕都得自己買單。

這是俗稱「買業績」的作弊行為。新和人壽雖然鼓勵業務員投保，但禁止員工過度投保，幫業績灌水。

即使如此，你還是不服輸。

「我們先去休息一下吧。」

「真不敢相信！有陽子你這樣的太太，竟然還跟別人偷情。」

「這家店的日本酒種類很齊全。鈴木小姐，我記得你酒量蠻好的。我要開車，不能喝酒，你別客氣，盡量喝吧。」

芳賀泰然自若，既不像是在隨便調戲你，也不像是在追求你。

「我竟然和別人的老公上床了……」完事後，你哭著說道。有一半是真心話。

「你自己不努力，還有臉怪別人？」

好耳熟的對白，你之前也聽過這句話。

「人家不是常說『女人的武器』嗎？你的魅力就是武器。所謂的『拿出真本事』，就是要把能用的武器全部用上。你也該使出自己的武器了。」

鼓勵芳賀使你備感優越。你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了解他。

從前，你認為金錢是用來過日子、換取經驗的道具，但說穿了，只有不了解金錢真諦的人才會這樣想。

他的臉像絲瓜一樣長，明明年紀不大，髮際線卻嚴重後退。每次你去拜訪，他都會開玩笑說：「要不要打一炮？」

前幾天同事們聊天時，佐田竟然若無其事地口出此言。

「我在公司里一直覺得很孤單。我始終深信，以嚴厲、認真的態度面對工作，是為了同人好……不知道大家是否能理解我的苦心。」

但是相信了依然沒用。

拿出真本事？

「這玩笑可不能隨便亂開。」大家怔住了，稍微勸了一下就沒再多問，不過每個人都覺得她不是在開玩笑九_九_藏_書。她在做「陪睡生意」。

下定決心后，你選擇了某印刷廠的三十八歲員工作為第一個陪睡的對象。

你不甘心再次輸給年輕女人，更何況佐田用了骯髒的手段。

小包廂里，客人們圍著炭爐，自己翻烤著土雞肉和當季蔬菜。

「——鉚足全力，沖沖沖！」

芳賀和當時一樣，在會客室里興師問罪。

另外，雖然他和芳賀都是已婚男性，但因為缺少了愛，你的心深受罪惡感所折磨。

這場面你似曾相識，簡直就和去年12月你始終拿不到第一份合約時的情形一模一樣。

與當時不同的是，你已經體驗過成功的滋味，應該拿出真本事了。

這是騙人的，你昨天根本沒拉到客戶，只是覺得業績掛零很丟臉，所以撒了不怕被揭穿的小謊。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幹這種事。

芳賀說出了偷情丈夫的固定台詞。

「當然！」你把臉埋進芳賀厚實的胸膛，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再次被老套的台詞釣中，任由芳賀牽著你的手走進旁邊的賓館。

你每個月賺五十萬，從價值五十萬的選項中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似乎差不多。

「改革若有進展，對你們這些在第一線工作的人來說是好消息，對投保的客戶來說也是好事。新和人壽將超越企業，成為整個社會的福祉！」

你也不想打小報告，不過反正她本人都公開說了，應該沒區別吧。

過去你也曾當過人家的第三者。你們在老家的聯誼酒會上認識，他是你的第一任男友。不過，當時你不知道對方已婚，算是被騙了。

有時芳賀與你溫存后，會用少年般的眼神看著你說：「我有個夢想，我想徹底改革新和這家公司。」

「他們是公司的寄生蟲。不論我們再怎麼努力賺錢，錢還是幾乎都被他們吃掉了。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芳賀住在杉並區，途中會經過你住的杜鵑丘。

「我們辦公室不是有一位晚上負責看門的中根先生嗎？他的工作那麼輕鬆，年收入竟然超過一千萬。」

既然如此，自己就應該背水一戰。為了不讓最糟糕的情況發生，有招堪用直須用。

你以為你能靠自己的力量成功，以為自己能當女強人，談著不受形式約束的自由戀愛。

失去這筆錢，等於失去現在的自己，連房子也別想買了。

你還深刻體會到一件事：跟沒感情的人做|愛固然噁心，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時間久了就無關痛癢了。

當然不是。

我應該辦得到啊！

當然，你並不奢望與他進一步發展，因為他是已婚男性，而你也已痛改前非，不打算依靠男人過活。不過，享受一下戀愛的滋味倒無妨。

「你最近是怎麼搞的？」

「佐田小姐是靠賣身才拿到合約的！」你向芳賀告狀。

此外，他在公司也徹底隱瞞這件事，在職場也不會對你送秋波，公事公辦，彷彿一切不曾發生。你認為他公私分明，反而更欣賞他。

「失望」二字看在你的眼裡，形同宣判死刑。

花錢所選擇的生活和經驗，會逐漸改變用錢的自己。錢是塑造自我的工具。只要有錢，即使無法改變出身，還是能挺身與命運抗衡，讓自己變得更符合理想。

當時，你完全沒料到，幾個小時后自己會和他上床。

從行為上來看，前者只是被看，後者則需要觸摸身體。差異只在於給的是糖果還是性|服|務，兩者提供的都是與商品本身無關的附加價值。

陽子——

芳賀緊盯著陷入混亂的你，表情微微從工作模式轉變成約會模式。

「你要更相信自己！我說這些都是為你好啊！」

引誘居心不良的男人上鉤簡直易如反掌，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技巧。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樣？佐田小姐是為了拿到合約才這麼努力的，這不是很偉大的工作態度嗎？這就叫拿出真本事！」

「就我個人看來，你是相當迷人的女性。」

「你來一下。」他板著臉指著會客室，徑自走了進去。

天啊，這個人實在太厲害了。

那時，你深深明白了兩件事。

但忍著做不想做的事，不就是工作嗎？

芳賀開著左駕的藍色汽車送你回家，途中提議去吃個便飯，慰勞你平日的辛勞。你一樣沒有理由拒絕。

對了，自己身邊不就有人可問嗎？

芳賀為何失望，你心知肚明。

你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九_九_藏_書卻被他突然叫住。

你不想當他的絆腳石，不想給他造成困擾，所以在公司絕不隨意和他搭話，也不會主動傳訊表示想見面。只要芳賀不說，你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會傻傻地說出「和你太太分手，跟我結婚」這種話。不僅如此，你明明與芳賀那位當家庭主婦的太太素不相識，卻打從心裏瞧不起她。

反觀佐田，卻能若無其事地說出口，而且毫無罪惡感。

只要工作順順利利，還能定期和芳賀幽會，你別無所求。

煩死了！

你告別了窮酸的打折便當和第三類啤酒，隨心所欲地外出用餐。

有錢能使鬼推磨。

真的假的？佐田小姐竟然干出這種事，果然是作弊啊。我就覺得奇怪，那種人的業績怎麼可能這麼好？這是嚴重的違規，我得開除佐田小姐才行——你原以為會得到這樣的響應。

想歸想，但你在外奔波一整天後，業績依然掛零。

只是這次接受掌聲、表情介於害羞與得意之間的那個人不是你，而是一位名叫佐田百合惠的二十四歲女性。

你想起栗原曾說自己買了房子。下次見面問問她吧。

第六感告訴你，只要努力賺錢買房，那裡就會成為自己真正的避風港——

一旦接吻，你總覺得身體會從嘴巴開始爛掉。因此，儘管你的下半身接納了他，但從不主動伸舌接吻。你辦不到。

「不、不，沒這回事。」

陪睡嗎？

芳賀馬上嚴厲開炮：「鈴木小姐！你是怎麼搞的？差不多該簽約了！」

那是芳賀之前為你引導出來的自信心。

就在某一天。

當時，你並未察覺自己中了芳賀的圈套。

不過，公司對此實際上並沒有明文禁止。保險本來就是將沒有形體的「不安」化為「心安」的商品，如何客觀判斷何為「必要」實屬困難。就算是買業績，只要你強烈主張「對我來說，這是必要的投資。我怕未來會出事，所以想趁現在多保一點」就行了。

這陣子你忙著沖業績，沒有留意周遭的變化，經芳賀一說你才發現，她今年沒什麼表現，業績大幅落後。回想起來，你們3月初一起吃飯時，她就無精打採的，難道有什麼心事？

真希望走廊再長一點，你想。但走廊當然不可能變長，你們已到了大廳。搭電車通勤的你必須前往車站，開車上班的芳賀則得去地下停車場。你們在此道別。

「太優秀了！」芳賀一喊，大家紛紛給予掌聲喝彩。這是一如往常的早會景象。

去年年底受到他的激勵后，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就超越了主管。

不料芳賀嘆了口氣，彷彿嫌你大驚小怪。

這不正是富裕的象徵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直呼起你的名字。

以前你在家鄉的公司上班和做派遣工作時，每月若是能實領二十萬，想必就心滿意足了吧，但如今二十萬根本不夠。

拿出真本事。女人的武器。把能用的武器全部用上。

既然這麼做能賺錢，那這麼做當然是對的。一樣的產品，大家當然都想跟服務周到又討喜的業務員買。

人與金錢的關係並非一攤死水，而是奔流的活水。

當天回家后，芳賀的話在你腦中揮之不去。

被不喜歡的男人觸摸，舔舐，相當令人作嘔。

你深信自己辦得到，實際上卻辦不到。

「那，要不要來試試看？」

「好！走啊走啊！」男人色眯眯地一口答應。

你自認是最了解他的人，因此沾沾自喜。

反正不管你吹噓拉到多少准客戶，在真正簽約之前都不算數。

身處這個行業的你始終認為是雜誌誇大不實，但真的有客戶聽信謠言，說「跟我上床我就買」，使你備感困擾。

你上半年表現亮眼，每個月都有約五十萬的進賬，9月的工資卻嚴重下滑，降到了二十萬。

「對不起，我正在努力……」

你在連假時再次回到三美市，拜訪過年時沒見到的朋友，又拿到兩份合約。

你們越是偷情，他越會趁獨處時顯露不為人知的一面，偶爾也會對你說出近乎示弱的真心話。

「那個……你常常開玩笑說想和我上床……但其實我一點魅力也沒有，對吧？」

「能不能安靜點？」坐在佐田隔壁的同事大概也覺得吵，出聲警告。

但你深信那只是空穴來風。就你所知，栗原不是那種人。

那些你從小便耳聞的名牌皮包和外套，讓你體驗到了有別於平價服飾的奇妙感受。

8月和9月連續兩個月，你都只勉強達到完成兩筆業績的低標。不，其實你9月並沒有取得業績，是你趕在最後一天為自己買了便宜的醫療險才驚險過關的。

此外，你也開始講究衣著品位，假日特地到新宿或青山的名牌服飾店添九_九_藏_書購新衣。

業務員的工作不只是介紹產品。介紹產品只是基本要求，除此之外，還得使出渾身解數給客戶好印象，以求談成生意。

你順著他的意暢飲美酒，知無不答。心情暢快，話就多了，你不知不覺便吐露了弟弟的死、爸爸的拋家棄子行為，以及與山崎離婚等不可告人的人生大事。

芳賀的老婆和中根先生一樣是寄生蟲，不僅沒有能力獨立，連老公的心被其他女人偷走都沒發現，真是個笨女人。

你相信公私分明的芳賀會主持公道，因為他說過「改革是為了讓真正努力的人獲得回報」。你相信他一定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咦，這麼多啊！」

你在2007年1月完成了六筆業績，2月和3月加起來共四筆，4月也賣出了五份保單。在早會接受讚美對你而言猶如家常便飯，業績在通訊處也名列前茅。

你手上的確有一些准客戶，只要你肯與其上床，他們就可能簽約。

問題在於如何劃分界線。

一直以來，都是芳賀主動聯繫你，你處於被動的一方。只是這個月他完全沒找你，你終於忍不住傳訊說「我想見你」，沒想到他竟回復：「我對你很失望，你怎麼還有做這種事的心情呢？」

芳賀什麼也沒說。他常常說出「我愛你」「你好美」「你好迷人」等甜言蜜語，卻從來不提兩人的關係，不問你對他已婚有什麼看法，更沒說這段關係會持續多久。

佐田在你斜前方的座位上哼著歌打起保單。她哼的是最近的當紅男偶像團體的歌。

芳賀主張階段性地廢除年功序列制和終身僱用制，最終目標是連董事會也一併廢除，所有員工都跟保險業務員一樣，以自營業者的方式與公司簽約。

你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忽然想起，之前也聽別人說過一樣的話，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誰說的。

當時你完全沒發現——

為了談成生意，業務員會發糖果或贈品，會拍馬屁討好客戶，也會講究服裝儀容，會用任何能為自己加分的手段推銷產品。

因為你沒有拿出成績。

在府中站後方商圈巷弄深處的賓館里，你有生以來第一次與不喜歡的對象發生了性關係。

你大略地搜尋了網路和雜誌上的數據，得知房貸不宜超過年收入的五倍。只要繼續賣保險，你的年薪至少五百萬起步，也就是能買兩千五百萬元的房子。這點預算或許無法買市中心的房子，卻能在市郊選到地點不錯又適合獨居的民宅。不過你也聽說，保險業務員並非正式員工，因此不容易貸款。

你並不排斥喝酒，而且，既然對方強烈推薦，你當然恭敬不如從命。

聽說她昨天也賣出一份「Total Live 21」。

當然，你也認為不可能完全沒有。公司里幾乎沒有人在做這種「上床簽約」的事，但也有人會做黑的——的確有這樣的氛圍。

「太優秀了！你這個月又這麼快就拿下七筆業績！太棒了！來，大家掌聲鼓勵！」

她為什麼突然辭職呢？

念初中時，有一回你在鏡子前整理頭髮，卻遭到媽媽譏笑：「你本來就長得不起眼，不管怎麼弄都是白搭。」回想起來，當年或許真是如此。但天生不起眼的你，過了三十歲更是不能放棄打扮，因為打不打扮之間的差距相當明顯。你深知就算醜女不可能變成美女，但人只要有錢，就能換來一定程度的美貌。

這樣就夠了。這種小小的曖昧就能讓你嘗到淡淡的幸福。

隨著梅雨季結束，進入2007年下半年後，你勢如破竹的業績突然開始下滑。

你開始覺得現在住的套房太小，想搬到大一點的地方住。你覺得既然要花錢，不如直接買房，別再租屋了。

如果只是稍微被摸屁股那種性騷擾，那已是家常便飯，你不會一一計較，只會暗自隱忍。老實說，被摸個屁股就能拿到合約，你還覺得挺划算的。既然這樣……

接著輪到你報告昨日的成果與今日的業績目標。

他是填過問卷的准客戶，你知道他已婚，育有兩名子女。

或許也可以說——你食髓知味。

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自己。

你左思右想，但找不到本人的話，也無從得知真相。時間一久，你便逐漸淡忘了她。5月的黃金周假期結束時，你幾乎不再想起她。

套句從前在雜誌上看過的標語：「誰說一個人一定會孤單寂寞？」

但你無法冷靜，而是一味地加強自己的信心。

自從工作上了軌道、賺了大錢之後，你就不再感到孤單寂寞了。你覺得自己不再是因為無法再婚才勉強獨立的，而是有意選擇當個單身貴族的。

你知道獵物上鉤了，同時做好了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