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17

17

一股黏稠的液體從你胯|下沿著大腿滴落。生理期明明還沒到啊,你想。
不同的是,接任芳賀的女經理輕易地便拋棄了你。
唯一還能看的,只有尚可算白的膚色,而且沒什麼皺紋。可惜你身上到處是那傢伙造成的瘀痕,其中又以大腿根部的新傷最明顯。
告訴她不也挺有趣的嗎?
賣掉總額近兩百萬的服飾配件,換得的現金卻不到二十萬。
你把名為金錢的鮮奶油抹在噁心的海綿蛋糕上,硬是吞下了這塊令人反胃的蛋糕。
一個是穿著紅色帽T的金髮男,一個是膚色黝黑的牛仔外套男。
男人脫|光衣服后看起來更像癩蛤蟆,他身上有好幾層肥肉,膚色十分暗沉,表面還散發著黏滑的光澤。
你心頭一驚,以為樹里在說你,但她其實是在說琉華。樹里的原則是「長幼有序」,她不在意資歷深淺,對年長者一律(姑且)以禮相待,對年紀小的人則口不擇言。
相對地,鬼魂的聲音則變得更大聲了:「說真的,媽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想。她不是因為爸爸上酒店而飽受傷害嗎?」
與不喜歡的癩蛤蟆做|愛,當然不可能開心。
「嗯!」男人笨重的身軀輕輕搖晃,發出愉悅的呻|吟。
更何況家裡還有那傢伙。老實說,你並不急著回家。
「喏,你瞧,我這個人腦子不好使,很容易被騙,而且笨手笨腳的……」
但是,不夜城的居民們難道甘願安然睡去?當然不是,他們只是潛伏到了檯面下而已。
這是最緊張的一刻。
「很棒……我高潮了好幾次,還以為自己會壞掉呢。第一次嘗到這種快|感。」
日本法律禁止集團型賣淫,所以特種行業表面上並不提供正式的性|交易。只用手或嘴進行交易,這樣就不會被法律判定為賣淫。
這副軀體能賣到什麼時候?
前陣子樹里說過,這幾年歌舞伎町的生態系是上班族將白天賺來的錢交給晚上的應|召小姐,應|召小姐再將錢獻給早上的牛郎。
「咦?」
「我說啊,你還是快點辭職,找份正當的工作吧!」
你猶豫了。
你的心中產生兩種矛盾的情緒。
我才想哭呢。
「欸,小姐,你們剛下班嗎?」
樹里經常逃課,跟壞孩子鬼混,不久便開始利用當時盛行的電話交友(算是援|交的前身)賣春。只是,那段時間她遇到過不少恐怖的客人,因此十八歲離開孤兒院時一度從良,嘗試一般的打工。可是,一個連高中學歷都沒有的女孩子,根本找不到什麼好工作,最後進了應|召站。
身上帶著瘀痕工作,總會被問東問西。你的答案只有一個。
「咦?可是,我第一次做這行,什麼都不懂……」
你當然也希望越快開始賺錢越好。不安歸不安,但凡事都有第一次。
甩開皮條客的最佳方法就是無視。
琉華支支吾吾地解釋說,那位客人是在東京擁有好幾筆房產的富二代,靠收租過活。他住在父母提供的房子里,出入都開賓士車。
「我就知道。」男人得意地大笑。
「我也好想要小寶寶。」
你假裝很舒服,接受了噁心男的插入。

但這就是工作。
但是,三萬元對你而言連塞牙縫都不夠。
歌舞伎町凈化作戰之後,應|召站在東京如雨後春筍般興起。街上的霓虹燈悉數熄滅,通宵上班的性工作者卻比以前增加了不少。
接下來的景象,與你原先預想的完全不同。就某方面來說,你的期待落空了。
中村介紹的應|召站位於新宿,店名叫「幽會人|妻」。
你覺得這名字很做作,但還是點頭說「好」。

「可是,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應|召站的辦公室位於新宿七丁目,在歌舞伎町賓館街旁的小巷公寓里,是間未經裝潢的普通民宅,兩室一廳一廚。應|召站不同於泡泡浴或色情酒店,沒有實體店面,直接在這間辦公室里接洽業務。
那時,美國爆發了房地產信貸危機,最後演變成全球性的金融海嘯。
「初次見面,我叫麻里愛,請多多指教。」
這太誇張了。你的年齡四捨五入后是四十歲,平時穿的內衣是胸圍七十五厘米的A罩杯,衣服都穿十一號,腰圍應該是六十七厘米。
你說要回去考慮考慮,暫時先借了三萬元。隔天你馬上打電話給中村,請他介紹工作。
你在玄關處邊穿鞋邊等,隨後和她們一同離開了公司。
但你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努力賠笑。

前任主管——她是指芳賀。
你就職的應|召站就是典型的案例。這類店家沒有招牌,連櫃檯都沒有,通常外派應|召小姐到賓館提供性|服|務,是堪稱完美的密室產業。對此,外人無法一窺究竟,應|召小姐所提供的服務內容也容易擦槍走火,職業風險頗高,但好處就是不容易遭到取締。《風營法》對無實體店面的店家的管制原本就較寬鬆,因此,深夜營業基本不受限制。從經營者的角度來看,省去實體店面的租金,就能在創業初期省下不少費用。
你的存款所剩無幾。儘管千百個不願意,你還是只能把至今購買的名牌服飾、包包和珠寶首飾賣給二手精品店。
琉華依然欲言又止。
風間說明完公司的運作方式、付費方式、糾紛處理對策與員工守則后,問道:「怎麼樣,要不要馬上『入店體驗』看看?」
「可是姐姐,你不是還有一個方法能助你脫離困境嗎?」
東京的特種行業多半附設這種宿舍,樹里每隔幾年就換一次店家,在各宿舍間輾轉遷徙,跟搬家沒兩樣。
如果我有孩子,人生會不會有什麼不同?家庭會不會幸福美滿,免除離婚的命運?還是我仍然會離婚,墮入煙花巷……你腦中浮現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
又是這個蠢問題,簡直糟糕透頂。
偷窺姐姐上床實在很低級,但仔細一想,小純死時正值青春期,八成早就了解做|愛是怎麼一回事,卻沒來得及體驗就過世了。
「剛才我本來想說……」
你大吃一驚,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她方才講話吞吞吐吐的。
你認為自己註定不孕。
你也不懂自己在想什麼。
男人提出的五千元交易費,是業界的平均價格。不少客人會趁交易進行到一半時說「稍微來一下」或是「我只插入前端」,因此,一開始就把話說清楚,反而好辦事。
你左耳進右耳出,茫然地望著天花板,等待手機鬧鈴響起。
「為了這兩個寶貝,我什麼都願意做。」
你說出了違心之論。

首先,你向房間里的癩蛤蟆確認方案。男人盯著你的臉,點頭說「是」。
這種男人會說的話不出幾種模式。
「他是我的老顧客……」
更可怕的是,想活下去還得花更多的錢。

小孩。在我短暫的婚姻里,我從未懷上孩子。
你停下腳步,藝術展示區有一幅金魚剪紙藝術畫,只見魚群中混了一隻橘紅色金魚。
可是……https://read.99csw•com
肉體鬆弛,胸部扁平,下半身贅肉一堆,屁股和大腿太胖。這就是一般三十六歲女子最真實的樣貌。
風間上下打量你一番后,徑自在檔案欄中輸入數據。
西武新宿車站的巧克力色外牆映入你們的眼帘,此時琉華突然開口。
負責炒熱氣氛的樹里一走,你們倆頓時無話可說,只好無精打采地走在清晨的夜店街。

可是鬼魂反覆告訴你:「你辦得到。」
「恭喜。」你只能先擠出這兩個字,「原來如此啊……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想歸想,但你的感覺逐漸遲鈍,打從心底生出的厭惡也只持續了五分鐘。不一會兒,厭惡感逐漸淡去,你甚至覺得男人胖嘟嘟的身體比起乾枯、硬邦邦的身體好多了。
你的父母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花錢嫖妓,該做的都做了,還趾高氣揚地說教,想必會老淚縱橫吧?
呃,怎麼是客人啊?話說回來,他真的是孩子的爸爸嗎?
「我立刻把你的數據更新到網頁上。先取個花名吧,你想取什麼名字?」
你主要的收入來源——保險業績——卻像破了洞的游泳圈般急速萎縮,消失。
不能聽信他的話。再怎麼說,這都太強人所難了。
但我又不是人|妻……
啊,大概就是這時候吧。

「好的,請您先支付兩萬元。」
鬼魂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而你也認為他說得沒錯。
我知道啊。原來你有自知之明呀?
「受不了!曬小孩晒成那個樣子,真煩。」
被新和人壽解約后,你的收入驟斷,只剩下負債。
然而,風間笑著說:「沒關係,我們賣的就是夢想。」
你們三人在新宿七丁目的蜿蜒小巷中漫遊,樹里一路都在抱怨單親媽媽不該享有特殊待遇。
撫養母親才一個月,你便深感後悔。
「恕我直言,小姐,你現在失業對吧?我認為你連三萬元都還不出來。」
起初你覺得太荒謬了,自己根本做不出那種可怕的事。
「有好幾位客戶坦承你與他們發生過關係。此外,公司內部也收到同人的投訴,指責你買了太多業績。」
鏡中女子的身形與網頁上描述的「麻里愛」相去甚遠。
即使沒有愛,也不快樂,你仍順應著性器官與敏感帶的自然反應發出呻|吟:「嗯啊……好棒……」
而你也彷彿跟隨著潮流,面臨了人生最窮困的經濟危機。
她這樣說激起了你的反抗心。
論收入,自己接客當然比較好,但考慮到風險及拉客效率,還是進應|召站較有保障,也較能做得長久。
好像不是搭訕。

燈光依照色階從紅紫色變成藍紫色,再變成藍色,慢慢改變房間的色調。


沒有錢就活不下去,當務之急是找到新工作。
一股厭惡和恐懼油然而生。
我的身體就這樣被陌生、沒有感情、長得像癩蛤蟆的口臭男從內側污染了,而且我還假裝很高興……
「啊,我不是要當單親媽媽,我要結婚了。」琉華為自己澄清。
「怎麼這樣……」
「啊,嗯,保重。」
「啊,嗯。」
303號房。
「我也要努力加油!」另一名單親媽媽點頭附和。
琉華低頭致意,眼睛紅腫。
儘管後悔,你卻無法忘掉母親住在那幢破公寓里的悲慘身影,覺得自己有義務負擔這筆開銷。

「胡說。你不是說全都是自然現象嗎?不過是巧合罷了。」
男人眉頭一皺,扁著嘴說:「我付一萬,讓我直接上。」
接下來他大概會問年齡或是故鄉——果不其然,他問了。
他們追了幾米,朝你們呼喚了幾聲,見你們毫無反應,他們也懶得自討沒趣,說聲「下次見啦」就掉頭了。
難道是因為當時不是直接賣淫,而是有「賣保險」這個爛借口,所以你才覺得自己是清白的?你搞不懂。
這是九十分鐘一萬九千元的方案,再加上一千元的指定費,所得出的金額就是兩萬元。由於客戶選擇了歌舞伎町的賓館,因此免付交通費。你可以從中分得一萬兩千元,經紀人風間說,這是東京都內的平均行情。
「姐姐,你換個角度想想嘛。我以那種方式死去,你去當保險業務員、下海賣身,以及那傢伙找上門來——其實都是冥冥中註定的,好讓你放手去做這件事情。」
可是一萬元不是小錢。只要接受這個條件,整套九十分鐘的服務就能賺進兩萬兩千元,相當於時薪一萬五千元,沒有比這更划算的生意了。
就連陪睡賣保險時,你都不曾感到如此凄慘。

琉華在你們三人之中年紀最小,才二十七歲,算是「幽會人|妻」的幼齒族群,而且外表還是俗稱的「童顏系」,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公司官網的個人資料頁上說她是「二十五歲的幼齒嫩妻」。
她的語氣依舊僵硬,但話中充滿了對你的恨意。
直接上——意即不戴套的性|交易。
嗯,對,隨便吧。你取這種名字,小心孩子一輩子怨恨你。
一種是滿足男人需求的成就感。
「什麼叫正常?姐姐,現在的你正常嗎?難道一邊想著『為何我要從事這種工作』,一邊賣身,是正常的行為嗎?說到底,這個世界正常嗎?如何出生,如何長大,如何思考,如何生存,沒有一件事能由我們自己做主,全都是自然現象,毫無道理可言。在這個受命運擺布、痛苦煎熬的世界中,哪有什麼正不正常之分?」
「他說名字由我來取就好,所以我想幫寶寶取個比較特別的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宇宙』或『寰宇』之類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做這種工作,父母會傷心的。」
與琉華道別後,你獨自走在連接東西新宿的新宿高架橋下方。這裏總是飄著一股腐臭味。
「嗯。」

「我只是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賣保險而已!」
男人開始說教,彷彿忘了自己是「這裏」的客人,而且還沒戴套。
哦,對啊。
手機傳到你手上時,你也賠著笑,稱讚他們可愛。
既然有外快可賺,接受應該比拒絕好。又不是沒戴套就一定會得病,只是風險增加了而已。如果戴套是萬能的,性病就不會這麼可怕了。若是真的得病,大不了去看醫生就好。
男人用浮腫的手指與意外堅硬粗糙的舌頭摸遍你的身體,反覆詢問:「怎麼樣?」「爽嗎?」從語氣中聽不出他到底有沒有自信。
「啊!要高潮了!要高潮了!再來!全部射出來!好棒!」你算準時機,喊出下流的詞句,抖動著身體假裝高潮。
經理冰冷的眼神里浮現出一絲同情。
「姐姐,你還在猶豫嗎?你討厭這種生活吧?每天拚命賣身,還得忍受那read.99csw.com傢伙對你拳打腳踢。」
那位以擁有高支持率而自傲、曾身為作家的東京都知事提拔自己的愛將擔任副知事,而這位警界出身的副知事則大刀闊斧地頒布了新法令,意圖「凈化」風化區。政府嚴格執行原本在都內風化區早就名存實亡的《風營法》,也徹底禁止違法深夜營業與強迫拉客,尤其是都內最大的風化區——歌舞伎町,更是被列為掃蕩的首要目標。2004年年底,一場俗稱「歌舞伎町凈化作戰」的大規模掃蕩行動使許多店家只能摸摸鼻子歇業。
「這一行就是這樣的。」
她似乎有點無精打采,但樹里不以為意,繼續大肆批評。
你找借口似的衡量利益得失后決定妥協。
十二歲就賣身,樹里的家庭環境究竟是什麼樣的?其實,她連家都沒有。
你明白女人家獨自撫養小孩很辛苦,也覺得她們很厲害。
「沒錯,所以我才叫你換個角度想想啊。管他是不是巧合,你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是活人的特權啊,姐姐。」
當時那傢伙與我攀談時,我若是也能置若罔聞就好了——你腦中閃過一絲後悔,但已於事無補。
你每個月都得繳房租和水電瓦斯費,三餐也得花錢,此外還有卡債及母親的生活費。

「我還是辦不到。沒有人幫我啊。」
「時間是九十分鐘對嗎?」
幾秒后,傳來一聲「請進」,同時,房門被慢慢打開。

說話啊!快教訓一下這個笨蛋!
弟弟的鬼魂所說的「方法」顯然是犯罪行為。而且,此事無法獨力完成,必須找個幫手,你卻不知該上哪裡找。
經濟不景氣,就連地下錢莊也不敢貿然借一大筆錢給個人戶。東借一點,西借一點,債台高筑後被窮追猛討——這種案例只會發生在經濟景氣的舊時代。

男人攤開五指問:「多五千,來真的,怎麼樣?」
你以為特種行業應該會有教育實習,風間卻笑著搖頭。
人行步道的牆壁成了新宿的藝術展示區,這陣子的參展作品是身心障礙者所創作的剪紙藝術畫。當然,目前的你沒心情欣賞藝術。
「呃,我……」
不論人生是否活出價值,或者只是隨波逐流,人只要活著,就得花錢。
「不瞞你說,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上班。」
懷孕生下可愛的孩子,竟然還能領錢,簡直太賊了。
「怎麼了?你跟樹里之間發生什麼事了嗎?」
「好,我保准你爽歪歪。」
泡沫經濟崩盤后,日本經濟一蹶不振,很多事情勉強不得,金融信貸業也逐漸不再霸道。不由分說上門討債的時代過去了,嚴格管制客戶,使其能慢慢地小額還款才是趨勢。
你不想被說成卑鄙小人,也不想被當成受人操弄的傀儡。
不過,想必琉華心裏其實一點惡意也沒有。她眉開眼笑地與你分享喜悅,完全不管你想不想聽。
「不是,我跟她沒有什麼……只是……我懷孕了。」
琉華自我嘲解,但對你而言,那話語的殺傷力如同迎面而來的鐵鎚。她大概連自己在講什麼都不知道。
對方只是提供了一個選擇的方向,並沒有強迫你接受。這是你自己的決定。

有些人不僅不尊重單親媽媽,甚至討厭單親媽媽。應該說,大部分的人都會在當事者面前大讚「一個人撫養小孩好厲害」「小朋友好可愛」,背地裡卻說「囂張個屁」「當她的小孩倒霉死了」。
經理毫不留情地繼續攻擊。
你這位很久以前就放棄求生的弟弟說道。
中村劈頭便介紹你去做特種行業,語氣自然得活像推銷薯條的快餐店店員。
你看著倒映在床邊牆壁鏡子中的女人,心想。
「先這樣啰。」
「我就知道。你大概三十二歲吧?」

孩子的母親自豪地說。她是離婚的單親媽媽,獨自撫養這兩個小孩。
琉華頭也不回地登上階梯頂端,從你的視野中消失。
哦,原來是奉子成婚啊。最近好像改稱「雙喜臨門」了?
到目前為止,你的陰|道不知接納了多少男人的精|液,卻不曾懷孕。
但你選擇了說謊,不僅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

其中一間房作為辦公用,另一間則是休息室。客廳和廚房是應|召女郎的等待處,她們主要通過網站接洽業務,客人來電指名后,她們再乘車前往會合地點。
男人的口臭撲鼻而來,那氣味宛如腐壞的藍乾酪。
她的包包里有一個很大的護身符,你曾經請樹里打開來讓你瞧過。那是她跟父母之間唯一的聯繫。
「呃,麻里愛,這段日子多謝你的關照,也請你代我向樹里問好。」

最近新來的應|召小姐多半都是單親媽媽。
樹里毒辣的批評讓你心頭一寬。

據中村所言,一般應|召站的工作行情是,一天若能工作超過八小時,至少日領三萬五千元。
「你願意戴套嗎?」你嬌羞地詢問男人。
你沒有將真心話說出口,只是應了聲:「哦——」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女人,女性在職場上才一直抬不起頭。我就直說吧,我看到你就不爽,請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但事實上,多數店家都提供可進行真槍實彈的性|交易。其中最明目張胆的就屬泡泡浴了,他們搬出「這是提供服務時自然發生的戀愛行為」這種誇張說辭,大胆提供性|交易。色情酒店也多半如此。當然,進行真正的性|交易會額外收取費用。
這番話真是一針見血,冷靜想想,你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償還債務。
虧你說得出口。
經紀人風間說,這是因為日本企業受到世界金融風暴的影響,頻頻壓縮人事費用,使得高薪職缺大減,導致許多人為了養小孩而下海。
你努力憋住笑意,裝出一臉為難的樣子。
「咦,你要辭職?」
她先是靠丈夫養,丈夫失蹤后靠兄弟養,現在則靠你養。
你的確說過。
中村見你大失所望,不禁苦笑。
糟透了……

這是你見過的數一數二的醜陋裸體。

「怎麼這樣,我沒辦法接受!」
狹窄的房間變成了深藍色,你宛如身在水中,聽不見遠方癩蛤蟆的吹噓。
原來經理已經事先查證過了。
這兩種情緒大概是一體的兩面。
這枕邊話實在爛透了。
在應|召小姐中間,媽媽們似乎有那麼一點與眾不同——或許該說特別受到禮遇。
「我說你啊,不要傻傻地讓客人射在裏面,不然會中獎(懷孕)啊。」
琉華說,她本來想獨自撫養小孩,但是向男方坦承后,對方卻說「我們在一起吧」。
你心頭湧現一絲灰暗的情緒。
她是指育兒津貼。地方政府會撥款九九藏書給單親父母,小孩越多,領的錢也越多。身為單親媽媽的應|召小姐們常在等待處聊起這件事。
這是你聽到店名時的第一反應。原來「人|妻」是色情產業的術語,指的是超過二十五歲的女子。
天空依然微暗,將城市染成一片深藍。
沒錯,工作必須提供等價服務。
不對吧!你要說的是別的話吧!
實際上,做這一行的多半是和你年齡相仿的三十多歲單身女子,擁有家庭的則大多是單親媽媽。
「拜拜。」琉華揮揮手,轉身步上階梯。
「好吧……機會難得,我們好好享受吧。」
你點頭同意后,風間馬上操作起辦公室的計算機。
高談闊論的樹里比你小兩歲,入行的時間卻比你早很多。
你檢查了便條紙上的房間號碼。
你趕緊否認,經理的眼神卻逐漸變得冰冷。
相較於強勢而伶牙俐齒、有話直說的樹里,琉華文靜寡言,而且不擅長拒絕別人,容易隨波逐流,有時甚至會被客人白嫖。
屏幕上的數據顯示為「新人麻里愛,二十九歲/胸圍八十三厘米(C罩杯)/腰圍五十八厘米/臀圍八十二厘米」。
他們都穿著便服,看起來像是玩了通宵的年輕人,但九成是牛郎店的皮條客。
你們走進走廊盡頭的狹窄電梯,門一關,樹里便啐了一口。
三萬?就這麼一點點?
搞什麼,想說什麼就說呀。拜託你開口前先想清楚好不好?
你編造出各種理由來合理化賣淫,最後自願走上了這條路。
「到頭來,像我這種女人,還是只能嫁人靠老公養啦。」
中村端詳著垂頭喪氣的你,說道:「不過,如果你的工作足以償還欠款,我願意再多借你一點。有沒有興趣當應|召女?我幫你介紹。」
風間在計算機頁面上輸入「麻里愛」三個字,展示給你看。
只是為了錢。
牛郎店看準了這一商機。牛郎店也是《風營法》禁止深夜營業的對象,但是若遵照「日出而作」的規定,將客群鎖定為剛下班的性工作者,就完全合法。時下的牛郎店會在午夜零時先打烊,然後凌晨五點再度開店,通過這種乍看相當荒謬的營業形態起死回生。
況且,你也不敢拒絕他的要求。與人高馬大的男人共處一室,如果他想霸王硬上弓,你根本無從反抗。儘管公司是你的靠山,他們也沒辦法馬上趕來救你。
你在腦中不斷數落那個本名不詳的女人,將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話一吐為快。
雖然法律禁止集團型賣淫,但若是私下交易,只要年滿十八歲就不會被抓。
生得出小孩的她們與生不出小孩的你,身份地位就是不一樣。

他最近時常像這樣看著你工作。
「那……就叫麻里愛吧?」
對她而言,當應|召小姐才是最實際、最安穩的工作。
她公事公辦地宣告:「在我的通訊處里,不需要你這種人。」
無論如何,這都是個蠢問題。賣淫怎麼可能會舒服呢?

仔細想想也對,病原體藏在身體里,表面殺菌當然無法預防感染。
「哇,太可愛了吧!」
出門上工時,為了預防細菌感染,公司會給你一個裝有殺菌沐浴乳和漱口水的小包包,你在交易之前一定會和客人一同沐浴,仔細清潔身體,而且不忘漱口。你向來遵從這些規矩,所以不擔心自己會得病,但人算不如天算。
反正——
你翻遍了求職和打工情報志,卻找不到一份能支付你的最低開銷的工作。

難怪琉華今天心不在焉。
接待你的人姓中村,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眼鏡男,他的話簡直令你不敢置信。
「啥?!」你驚呼一聲。
「我辦不到。」你對著飄在空中的橘紅色魚影說,「太不正常了。」
她的語氣依舊僵硬,但話中充滿了對你的恨意。
媽,你現在可是靠著女兒賣身的錢過活呢。
經理毫不留情地繼續攻擊。
追根究底,她進這一行是因為替當時的男友背了兩百萬的債務。琉華在借據上簽名后,那男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凌晨四點多,準備下班的應|召小姐聚在公司的等待處聊天。
然而,她卻要辭職了。就因為她懷孕了——不,就因為有個多金男子要娶她。
「就算主打人|妻,還是二十幾歲比較受歡迎嗎?」
沒錯,我還有一個方法能讓我脫離現在的生活。
你不懂這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賣淫定義和取締標準是怎麼來的,只是越做越發現這一行有太多無法解釋的現象,於是摸摸鼻子接受了。
「啊,麻里愛,等一下,我們一起走吧。」樹里跟琉華喊住你。
他們在樹里七歲時自殺,只留下了這個護身符。舉目無親的她只能投靠孤兒院,但那裡職員太少,孤兒太多,實在不是一個良好的教育環境。
「真的,哇,超可愛的!」
啵啵啵……多麼耳熟的笑聲。

這種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所以你馬上便明白了,這是數小時前那隻癩蛤蟆射在你體內的精|液。
人類只是一種自然現象。
看來他是有話直說的類型。
鬼魂發出啵啵啵的笑聲。
從前人稱「東方第一夜店街」「不夜城」的歌舞伎町,從2000年代中期便產生了巨大變化。
「呃……」
今年春天,你的泌尿道才感染過一次。
你啞口無言。
琉華住在高田馬場,位於西武在線。你今年搬到了東中野,所以得搭JR。有時賺得多,你會搭計程車回家,但常搭計程車很浪費錢,因此和別人一同下班時,你會走到車站,再搭電車回家。

你從一年前開始賣淫,那是剛和母親重逢后不久的事。
王八蛋!你以為自己一無所有?我看你運氣好得很,你可是懷了有錢人的孩子啊!你還辭了「這種工作」呢!你這個人笨歸笨,卻輕而易舉地得到了我夢寐以求的東西!一無所有的女人只能嫁人靠老公養?那你說我該怎麼做才能活下去?

辦公室由數名男性員工駐守,他們會管理應|召女郎的出缺勤和業績結算,還負責幫她們叫車。主管姓風間,職稱是「經紀人」,由他負責面試。
想到待會兒得和這個男人光溜溜地抱在一起互相舔舐,你心中的厭惡感便如同加熱的海綿蛋糕般逐漸膨脹。
收錢這一刻是如此美妙。除了獲得金錢的喜悅,更重要的是有人渴求你(無論對方是誰,渴求你什麼),這使你感到無比欣喜。
「您、您誤會了,我是清白的。」
「有小孩了不起是不是?還不是死不避孕,像畜生一樣亂搞一通才生下來的。」
表面上,歌舞伎町的治安改善了不少。
因為私下交易的費用不會被公司抽成,全都會進到你的口袋裡。反正這份工作本來就接近賣淫,既然「正式來」能多賺一些,你當然樂意。
相較之下,九*九*藏*書應|召站的經營方式更加多元,有些店家嚴格禁止性|交易;也有店家仿效泡泡浴,以「自由戀愛」之名,行賣淫之實;還有店家一開始就把金額加在交易方案里。最常見的情形是,公司表面上禁止,卻默認小姐與客人私下交易。「幽會人|妻」就是如此。
那是一間每隔幾秒就會變換燈光效果的小房間,室內飄著賓館特有的煙味,裡頭是個肥胖、不修邊幅的男人。他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年紀大約四十多歲,雖然膚色黝黑,五官卻還算立體。不過,他有雙浮腫的眯眯眼,皮膚也很差,臉上有許多小粉刺,而且油光滿面,活像一隻癩蛤蟆。
陽子——
「不對,姐姐,你不是辦不到,只是時機未到罷了。機會總有一天會到來的,而且會從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只要靜待水到渠成,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你覺得自己的身價暴跌到原來的十分之一……不,更少,根本少到看不見。
根據從前陪睡賣保險的經驗,你知道與討厭的男人舌吻比做|愛更噁心,更別說這個男人還有口臭。
為了貸款應急,你求助於電線杆上的廣告,來到新宿三丁目的綜合大樓,拜訪某家小型信貸公司。那是不屬於銀行或信用合作社的非法金融業者,俗稱地下錢莊。
揮霍成性的你,除了還卡債,每個月還得多付一筆生活費給母親,這使你開銷大增,無力負荷。
你站到第七扇房門門前輕輕吸了口氣,按下門旁的電鈴。
是因為覺得讓母親領補助金很丟臉?還是說,你想讓母親在你面前抬不起頭?
但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很多男人都這麼低級。按照你的經驗,每三四個男人中就有一人會對你擺臉色說教。
據風間所說,一般男人對女性三圍的認知都來自偶像寫|真集,所以A罩杯叫「飛機場」,腰圍超過六十厘米就是「肥婆」。

應|召小姐的流動率很高,所以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可是……
琉華繼續往下說。
「我說啊。」癩蛤蟆男似乎還想事後調情,摸著你黏濕的身體問,「這是怎麼來的?」
「你好,請多指教。」
「這樣啊。」男人滿意地笑了。
你覺得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很明顯嗎?」
這種工作——大家都說不應該做,你自己也覺得不應該做,卻無法說辭就辭。

「這樣有點狡猾。」你再度附和。

你過去為自己精心挑選的配件,如今卻只以十分之一的賤價出售。
你找不到客戶陪睡,又沒錢買業績,第一次業績未達標。當月最後一天,經理找你約談,用酷似提款機和自動販賣機的僵硬語氣說:「你下個月不用來上班了。」

「不用瞞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也不會去網上抱怨的。」
琉華欲言又止。
走到明治大道時,樹里和你們分開了。
有了這次教訓,你深深體會到,不管平常再小心,只要擁有不特定的多數性|伴|侶,就有感染性病的風險。不戴保險套,風險更是會增加好幾倍。
你的眼角倏然閃過橘紅色的影子。
可是,你同時也感到如坐針氈。
客人只要額外支付五千元,便可要求真正的(即伴隨插入的性|交)性|服|務。
但你說了違心之論。
你一時衝動,出言頂撞。沒有人願意乖乖地被炒魷魚。
病原體正混合著精|液,從他的體內|射出來。
你為自己辯解,經理卻冷冷地看著你,搖頭說道:「業績只是其中一個問題。鈴木小姐,你和客戶進行不當金錢交易對吧?此外,聽說你也買了不少業績?這兩項行為都違反勞動契約,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男人的手掌摸著你大腿上的瘀青。
買業績和陪睡的報應來了。你已沒錢再買,也找不到陪睡的客戶,這種業績急速下滑的情形,與上次人情牌用光時的極為相似。
大家輪流傳閱新人的手機,上頭有她小孩的照片。照片中是一對學齡前寶寶,男孩跟女孩都穿著電玩角色的布偶裝,真的很可愛。
男人噴出口臭說道,從錢包里抽出三張萬元大鈔。
「沒關係,沒關係,記得收錢就好,其他看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有時生澀一點反而更受歡迎。」
「凈化」之後,舉凡性|交易場所、酒店、牛郎店,無不遵照《風營法》的規定,在午夜零點打烊,也大幅減少了不當的拉客行為。現在敢在歌舞伎町營業到半夜的,只有家庭餐廳、便利商店及居酒屋等不受《風營法》管制的「正當店家」。
這場面試其實更像是以錄取為前提的說明會。
「對啊。」你附和道,「說什麼『為了這兩個寶貝,我什麼都願意做』,有臉說這種話,幹嗎不辭掉這種工作?」
原來應|召女郎的數據都是假的,謊報年齡,多灌水一到兩個罩杯,不管腰圍多粗一律填五十幾厘米,這都是基本常識。
最近歌舞伎町的牛郎店多半奉行「日出而作」的規定,一早就在固定地點攔截你們這種剛下班的性工作者。
總之,你決定不管再厭惡,再勉強,也要繼續撫養母親。
應|召小姐之間通常沒什麼私交,不知道彼此的本名,當然也不會透露真實身份。只是,總有些同事會和你在等待處聊天吃飯,久而久之熟稔起來,樹里跟琉華就是這種「好同事」。
前一刻你還覺得「琉華固然令人不耐煩,卻也不討人厭」,如今你認為她可憎可惡。
「噁心!」你不禁大叫。
為了養小孩而賣身多麼偉大;你沒有小孩,卻自甘墮落,真是下賤凄慘——明明沒有人指責你,你卻黯然神傷。
開除未達標者很正常,但僅因一次未達標就逼人捲鋪蓋,實在不尋常。突然叫你不用來上班,你認為這太不合理了。
你唯一做的小小抵抗,就是過程中盡量避免接吻。
你順著他的話說謊。
想想也挺可憐的,你決定隨便他愛怎麼看就怎麼看。
不夠,不夠。錢不夠用,完全不夠!
下電梯來到大廳后,你嗅到空氣中的潮濕粉塵味。
突如其來的指控令你大驚失色。你以為陪睡的事沒人發現,而買業績則是公司默許的行為。
你叫麻里愛,不叫陽子。這是你工作時所用的花名。
你不知道門后是怎樣的人。公司交給你的便條上只寫了飯店名稱、房間號碼、服務項目與金額。
「哈哈,姐姐,就我看來,光是在這種地方求生,就夠大逆不道了。」
「啊,嗯,我會小心的。」琉華點點頭。她有些悶悶不樂,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因為有人需要你。
這是怎麼回事?不工作卻不愁吃穿?
哦,是啊,真是可喜可賀啊。欸,樹里,人家根本不需要你擔心嘛。
你步出電梯,走在昏暗的走廊上,你每跨出一步,大腿根部便微微一抽。就是前天被那傢伙踢了一腳的地方。

「剛才你也說過…https://read.99csw.com…做媽媽的不應該從事這種工作,對吧?」
「啊,嗯。」琉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就是嘛,生小孩、離婚都是她們自己的選擇,又沒人逼她們。」
然而,經理只是冷冷一笑,直截了當地說:「那是無能的借口。說這種話,就等於承認自己不耍卑鄙手段就賣不出保險。這套歪理,該不會是前任主管教你的吧?」
「拜……拜。」你也揮揮手,目送琉華離去。
你對鬼魂的話充耳不聞,正想邁步離開那幅剪紙藝術畫,卻發生了一件事。
你的原則是戴套就接。
為母則強,單親媽媽很少翹班,工作也很賣力,店家最喜歡這種員工了。風間說公司正在考慮增設託兒所,好讓媽媽們上班時無後顧之憂。
「我跌倒撞到的。」
你在心裏暗暗抱怨,等待琉華開口。
「哦。」男人心不在焉地搭腔,彷彿剛剛只是隨口問問。
你在狹窄的電梯里迎接了三十六歲生日的到來。
「嗯?」

你知道我是抱著多大的決心才努力陪睡,努力買業績的嗎?

「呃,我沒什麼想法……」

真的好噁心。糟透了。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女人,女性在職場上才一直抬不起頭。我就直說吧,我看到你就不爽,請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你們在歌舞伎町中間的交叉口拐彎時,一對年輕男子喚住你們。
反正我也沒資格批評別人的外表。
「依您的狀況,我們第一次只能貸給您三萬元。等您還清款項,下次就能借更多錢了。」
男人沒發現三十二歲也是假的,還自以為是地說個不停,眼神中還混雜著優越感與輕視。
再怎麼說,樹里都比你關心琉華。樹里還曾說:「我就是放心不下琉華。」如果琉華不告而別,樹里恐怕會很傷心。
「你怎麼不跟樹里說呢?」


空氣稀薄,即使深呼吸仍會感到窒息。不只是賓館,整座城市都宛如置於水中。
你下意識地開始算錢。這樣即使一個月只工作十天,也能賺進三十五萬,用來支付開銷綽綽有餘。如果上班二十天,就是七十萬,你拉保險時從未賺過這麼多錢。
右轉就是樹里住的大久保獨立套房公寓,這是公司提供給應|召小姐承租的宿舍。房租不算便宜,但是地點好,通勤方便,也省去了簽約跟押金的麻煩,馬上就能入住。
你不想被說成卑鄙小人,也不想被當成受人操弄的傀儡。
風間相貌和藹,說話輕聲細語,穿著polo衫與休閑長褲,頗有「休假日的時髦老爸」的味道。
辦公室里的辦公桌排列得井然有序,只見六名員工各自打電話,敲鍵盤,淡然地處理分內工作。他們個個西裝筆挺,當中固然有人染著棕發,卻沒人留小平頭或燙電棒燙,也沒人和遠藤一樣滿臉橫肉。那裡沒有電視劇中常出現的神龕,也沒有叼著雪茄、擦高爾夫球杆的老闆。
琉華不擅長整理思緒,判斷力也不好,對方只要稍微強硬一點,她很容易就會妥協。琉華固然令人不耐煩,卻也不討人厭,個性開放的樹里經常照顧她。
你跟琉華朝著車站的方向繼續前進,接著越過明治大道的十字路口,穿梭于歌舞伎町之中。
2009年10月21日,午夜的新宿歌舞伎町。
進入后沒幾分鐘,男人就射了,你卻覺得這幾分鐘格外漫長。你體內的感覺越來越遲鈍,況且內|射本身就不會帶來快|感,頂多陰|莖會在當下膨脹,帶來些許緊繃感。
一旁傳來鬼魂的聲音。
鬼魂在你耳邊(或說腦中)喃喃細語。

「當然啊,所以老闆擅自改了數據。」
「咦?」
事到如今,你已確定自己不會懷孕,但這麼做有感染性病的風險。
「對啊對啊,就是說嘛。媽媽跑去當應|召小姐像話嗎?欸,你也這麼想吧?」樹里忽然將話題丟給琉華。
當時,你察覺陰|道分泌物變多,去做了篩檢后被診斷出感染了一種叫作沙眼衣原體的病毒,因此接受了抗生素治療。你不知道自己是被哪個客人傳染的,而且恐怕也傳染給其他客人了。肉眼看不到的病原體,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散播開來。
把自己的心,扼殺。
你感到胸口一緊。

房間全都並排在走廊的同一側,離電梯最近的是309號房,越靠近走廊盡頭,房號數字越小。
你絞盡腦汁想回嘴,雙腳卻已走到西武新宿車站的階梯前。
其實你不大願意在應|召站工作,也就是賣淫,但你需要錢,而且越想越覺得陪睡拉保險和賣淫沒有太大差別,況且賣淫是日薪制,條件更好。
「好厲害,猜對了。」
你面帶笑容,請他先付款。
這段日子,我到底幹了些什麼?
「說到底,這個社會就是對那些有小孩的人太好了!那些人都是靠著小孩領錢的!」
「我只是這個月的狀況差了點!下個月會好好完成業績的!」
有過父親的前車之鑒,你深知向他們借錢的後果,但你實在別無選擇。反正你又不是要借好幾千萬,只是想借點錢撐過待業期而已。
你一邊思索著這般令人倒胃口的問題,一邊和癩蛤蟆上床。
你跟琉華絲毫不理會那兩名男子,加快腳步離去。


憲法保障人民選擇職業的自由——你如此催眠自己。
化身為金魚的小純的鬼魂,從賓館的天花板處朝你遊了過來。
直到現在,那個可怕的遠藤奪走你的整個家的情景,你仍歷歷在目,想到就背脊發涼。怕歸怕,你依然鼓起勇氣,輕輕敲了門。
於是,你化身為比真正的鈴木陽子年輕、胸部大、腰圍小的應|召女郎麻里愛,就這樣過了一年——
你匆匆收拾東西,對著開心傳閱小孩照片的大夥說聲「辛苦了」,走向辦公室門口。
一種是甩也甩不掉的落魄感。
男人先喘了口氣,身體依然與你連接在一起,滿臉通紅地問:「怎麼樣?」
「幽會人|妻」是彈性上班制,應|召小姐們可自由安排上班時間。晚上生意比白天好,因此大部分的人都是晚上上班,凌晨四點多下班,你也不例外。
前陣子,你在等待處聽到樹里講述她的過去,原來她十二歲時就以五萬元的代價將自己的貞操賣給了一個陌生大叔,從此靠賣身度日。
方才覺得癩蛤蟆很低級的你,如今也說出了跟他一樣的話。

「我說啊,你其實超過三十歲了吧?」
假設他說得沒錯,那在「一般男人」眼裡,日本女性不就絕大部分都是「飛機場」和「肥婆」嗎?你感到不服氣,但也只能入境隨俗。
你腦中浮現出褪色的古老記憶。你想起了那個即使受傷、憤怒,卻仍屈服於暴力之下,任人宰割的弱者。
你刻意使用不需要面對面的體|位,扭著腰色情地說:「再來,再來……」如此一來,男人就會忘記接吻,奮力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