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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份工作不必出力,只要動腦就好。我是不大懂啦,網路上不是有個東西叫『留言板』嗎?」
□【仇韓】了解越深就越仇恨的南北韓與中國【仇中】
雖然提議殺人詐領保險金的人是你,但安排詳細計劃的人是神代。他決定7月下手殺人。
憐司的視線不再飄移。聽見自己還算熟悉的詞,想必令他安心不少。
神代不只對你投注情慾,也毫不吝惜地向包含憐司在內的全家人投注親情之愛。
「干男,你真不簡單!年紀輕輕卻這麼有上進心。」
既然神代說好,其他三個手下自然也沒有意見。
「學過歷史的人都知道,日本人很明顯是全世界最優秀的民族,日本也是最偉大的國家。每個日本人都應該對此引以為傲才對啊!」
今天你比平常晚到家,都快中午了,憐司還在客廳沙發上打鼾。
你不知道拋棄你的是不是神代所說的「社會」,只知道自己確實被某種龐大的事物拋棄了。
工作地點是神代家的其中一間房間。換句話說,從前他在你家整天黏著計算機,現在他改在神代家整天黏著計算機。
「日本人」一詞代表著憐司的自大;至於「歷史」,則是他因追溯過去而變得膨脹的自我意識。
屋主是神代武,他就是綁架你、強|暴你的六指圓胖男。「是『神』明『代』理人的神代,念法不是『Jindai』也不是『Kamishiro』,而是『Koujiro』。」他說。
看來,神代編造的那個搜索頁的「工作」,為憐司的生活製造了動力與幹勁。
你趁著憐司酣然陶醉在神代營造的家人氛圍中時,一步步地張羅一切。
然而,假若你停下來仔細環視,就會發現四周的景象有些異樣。那是一片巨大的沼澤,位居中心的神代,將周遭的人一個個吞沒。
「憐司,憐司,起來嘍。」
□【年收入三千萬以上】人生贏家請進【限定】
一般而言,失業者不會投保壽險,但只要在職業欄填「自由業」,定期支付保費,就不會出問題。從前你拉保險時早已將流程背得滾瓜爛熟,因此你深知鑽合約漏洞的方式。
在你準備文件時,神代他們則選了一個適合殺害憐司的地方。

神代並沒有虧待憐司。憐司與其他家人都是他的好兒子,他肯定憐司,稱讚憐司,還每天讓他吃好吃的東西,有時也會訓他幾句。只要憐司開心,他也開心。
那幢宅邸就建造于這片古代神使的墳場上,佔地七八十坪,兩層樓高,格局是七室兩廳一廚。遠看有點像公寓,但玄關只有一個,屬於獨幢房屋。建築的外觀簡單大方,不過規格堪稱豪宅等級。
「我現在是非營利組織的代表,當然了,我們是慈善事業,可是網路上有人對我們惡意抹黑——」
你點開帖子,只見裡頭充斥著「腦殘」「說別人腦殘的人才是腦殘」「自導自演」「呵呵」「零分」「鍵盤專家又來了,廢渣,去死」這樣的話語。
於是,憐司開始叫神代「老爹」,你則叫他「爸爸」。
開始同進晚餐后,你發現他們只是外表兇惡,其實本性不壞。憐司跟你都對這家人一見如故,馬上就與他們打成了一片。
你對憐司說,神代是一名企業家,也是「幽會人|妻」的常客,其他三人是他的屬下。
憐司變得越來越平易近人,儘管依然喜歡喝酒,卻不再喝醉鬧事,飲酒量也逐日減少。此外,他跟神代以外的家人也打成了一片,尤其跟年紀比他小的山井最合得來,兩人常常一起出去玩。
可是神代說你們所有人都是被社會拋棄的「棄民」。
「這是真刀嗎?」憐司問。
此外,神代一個月會帶梶原他們去「狩獵應|召」一兩次。你也曾是受害者,因此你知道搶錢並非他們的主要目的。狩獵一次頂多能搶到幾萬塊,風險、勞力與收穫不成正比,這一點神代不可能不清楚。
我只有初中畢業,但是才二十幾歲就賺了兩億。抱歉,什麼貧富差距?沒有不景氣,只有不爭氣。read.99c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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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即將在那裡殺了憐司,並且將其偽裝成交通意外。
憐司絕對料想不到,與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家人們」正一步步地準備殺死他,而他在神代家的每一天也讓他逐漸改變,變成一般人眼中更好、更討喜的人。
神代一切入正題,憐司的視線便開始飄移。
不僅如此,為了方便你張羅事情,神代還幫你出生活費、卡債及你母親的撫養費。
……
神代直呼憐司的本名,同時用力點頭。
從前憐司也是用同樣的招數引你上鉤的,但這次他絲毫沒發覺,只會笑嘻嘻地大口喝紅酒,嚷嚷:「你懂我!我太高興了!」
你投保的是最簡單也最有保障的定期險,而且保額不算高,頂多算是普通價碼。假如投保人在投保兩年內發生意外,一般壽險公司就會視其為「早期意外」,並在給付前進行調查。這時候,如果是保額超過兩億元的高額保險,就會格外啟人疑竇。
你獨自造訪了三鷹市公所,提出婚姻申請書。「我先生忙著上班,不方便一起來。我們想今天辦理登記手續。」受理的女職員不疑有他,笑著道喜,隨即為你辦理了手續。
原來如此,是動物啊。
「嗯啊!」
□媒體不告訴你的世界真相
他津津有味地聽你解釋殺人計劃,彷彿孩童看著自己最愛的卡通。不僅如此,他還會搭腔:「我懂了,真是好方法。」也會反覆確認:「等等,你是指這個意思嗎?」
隨著日期越來越接近,不只是你跟山井,梶原跟渡邊也流露出一絲對憐司的不舍。當然,憐司完全被蒙在鼓裡,只覺得「大家對我真好」。
「你們都被拋棄了。你們被社會視而不見,是潛藏在社會上的棄民。」
啊,我懂了。
□【人肉】日本的外國藝人
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樂此不疲,說穿了就是為了「狩獵」。神代一方面索求你的肉體,對你投注愛情,另一方面也像個釣客般在清晨的街頭物色應|召小姐,加以強|暴。
假如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該有多好。
大概是「工作」兩字打醒了憐司,使他想起現實中的自己。

你對他的抱怨毫不畏懼,說道:「有客人。」
「好啊,包在我身上。」
對神代而言,人類就是動物。寵物、家畜、獵物,他隨心所欲地為每一隻動物的重要性評分排序,生殺大權由他說了算,動物們只能任他操控。因此,即使早已決心下手,他也能視對方如親人手足,亦能把其當成搖錢樹或獵物。就算是曾經踐踏過的對象,他也會安置在自己身邊疼愛。
有時他們聊得起勁,會慫恿你談談自己的遭遇,但你覺得有點為難。你總不能在憐司面前說很後悔被以前當牛郎的他拖下水,而且聽了大家的身世后,你認為自己的人生其實也沒多悲慘。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偽裝成警方理都懶得理的各種意外。
在距今一千兩百多年前的奈良時代,手握大權、榮華至極的藤原氏為了保護平城京而建造了春日大社,從常陸國(現在的茨城縣)運送大量的鹿到奈良(鹿是藤原氏守護神「武瓮槌」的使者)。當時交通設施不發達,根本沒有柏油馬路,在這長達一年的旅程中,不知死了多少只鹿。據說鹿的屍骨就埋在這塊土地下面,後來便稱此地為「鹿骨」。https://read.99csw.com
假如從前的憐司不對你施暴,個性穩重老實,你根本不會想殺了他。
你大費周章地假結婚,就是為了能順利投保、領取保險金。
不,說不定不只是強|暴。那天你活下來可能只是命大。你沒跟著他們一起出門狩獵,所以不清楚詳情,但如果神代對待獵物的方式與上次綁架你時一樣,鬧出人命也沒什麼好意外的。話說回來,即便鬧出了人命,只要他們把屍體處理乾淨,沒有人會為少了一名應|召小姐而大驚小怪,頂多認為她逃走了。
才一見面,神代便牢牢抓住了憐司的心。
他說得沒錯。
他不正常。
神代熱絡地與憐司聊天,無論他說什麼,神代都大讚:「太厲害了!」「真不簡單!」「你真是個男子漢!」即使憐司的話很顯然狗屁不通或很幼稚,神代依然讚不絕口,絕不潑他冷水。
你想通了。
接著,神代說:「那個叫憐司的爛牛郎,就由我來調|教他。萬一陽子在殺掉他之前就被殺掉,那就賠大了。」因此,這天他決定帶著手下跟你回到東中野的租屋處。
無論如何審視自己,你內心還是無法冷靜地將一切視為自然現象;無論再怎麼努力保持達觀,你心中還是會燃起熱情,產生渴望。
「你們也是我的家人了,從現在起別叫我『神代先生』了,叫我『老爹』或『老爸』就可以。」
「那還用說。」他欣然一笑。
最後一天上班時,你碰巧遇見樹里,便簡單告訴她:「我要辭職了,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上班。」
憐司一踏入那間超過二十疊的大客廳,便高聲讚歎。他讚歎的並非客廳的大小,而是展示在壁龕中的那兩支一長一短的武士刀。
隨著與大家逐漸熟稔,你才明白,原來住在這幢房子里的,都是無家可歸的社會邊緣人,他們都是被神代撿回來的。
神代似乎真的是非營利組織的代表。他在車上亮出名片,說自己不是靠著「狩獵應|召」過活的。名片上的頭銜是「非營利組織Kind Net代表理事」,辦公室設在台東區,梶原他們是該非營利組織的主要成員。神代笑著說:「我只是把沒人要的東西撿起來換錢,跟資源回收差不多。」
酒過三巡,憐司越來越滔滔不絕,主題也越來越天馬行空。
木已成舟。
不料,山井滿不在乎地答道:「老實說,心裏真的有點難受,但是也沒辦法啊。公私要分明,畢竟老爹已經在他身上花了很多錢了。」

隔天,神代將工作交付給憐司。

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嘴巴里噴出酒臭。「憐司,你醒了嗎?」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全家人一起吃團圓飯。」
這就是憐司在網路上所看見的「真相」。
看著憐司日漸改變,你心中不禁浮現一絲無奈。
「哇!真厲害!」
自從搬來神代家,你跟憐司之間就不再有性生活,神代也理所當然地每周將你叫進他的卧房數次。憐司應該心裏也有底,但他直到最後都沒說什麼。
陽子——
大家多少都抱著相同的想法吧。
某一天,你趁著與山井獨處時私下問他:「你會不會不想殺掉憐司?」
那一天你提議幫憐司保壽險,然後再殺了他,神代聽了眼睛一亮:「哦?有意思。」
自從來到神代家,憐司的作息跟三餐都變規律了許多。
連你都知道,地球上所有人的基因都大同小異,人類只是隨機誕生的動物罷了。每個國家的每個民族都各有優缺點,也都會犯錯;縱使日本真的有比其他國家優秀的地方,也只是自然演變而來的,對此引以為傲的日本人,也只是碰巧生為日本人——換言之就是走了狗屎運。他竟然為此沾沾自喜,未免也太好笑了吧。不,說到底,既然一切都是自然現象,何來優劣?民族與歷史九-九-藏-書都是自然形成的,對這兩者擅自解讀的人類,也是自然現象的一部分。
起初,憐司跟你有時會回東中野的租屋處過夜,有時在神代家過夜,後來神代勸你們索性住下來,你們也接受建議,從租屋處搬入神代家。
他說得沒錯。
不過,冠上「工作」兩個字就是不一樣,他盯著計算機屏幕的神情比以前認真許多。
你從當時的經驗得知,即使因交通意外導致他人死亡,肇事司機也不會背負殺人罪名,而且一旦警方與檢方認定被害人有過失,肇事者就不會遭到起訴,可獲判無罪。如果沒有其他目擊者,肇事司機的證詞幾乎就能決定一切。
你好久沒看到憐司笑得這麼開心了。你看在眼裡,真是又喜又悲。
神代說「想為棄民們打造一個避風港」,但他經營的非營利組織「Kind Net」卻將那群被社會遺棄的人關在惡劣的「避風港」,藉此賺錢。
你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時被什麼人拋棄的,只知道一回過神,你已失去了歸依,獨自在世上飄蕩。
你們看上的就是這一點。
神代沒有說謊。他的確為家人們提供了遮風避雨的地方,你們真的就像一家人。
就像在用愛悉心照料一隻食用豬。
神代嘴上說「大家都是一家人」,其實他根本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裡。受他豢養的人,恐怕不只憐司。
這些躲在計算機後面的發言既醜陋又深具攻擊性,大略可分為「我很強」跟「他們是腦殘」兩種。
旁觀者清,憐司正逐漸愛上神代所灌的迷湯。
三白眼男梶原是有兩次前科的強盜犯;電棒燙男渡邊是被逐出幫派的流氓;大個子山井的父母是毒蟲,連小學都不讓他念,導致他變成了不良少年。至於神代,他以前在關西曾有自己的事業,只是與當地流氓起了衝突,一夕之間失去了一切。
你不需要再賣身,終於能離開「幽會人|妻」了。
沒錯,是愛。
……
唯有神代從頭到尾都將憐司視如己出,但殺他的決心也無比堅定。
就殺人詐領保險金而言,偽裝成強盜或歹徒行兇絕非上策,因為警方會徹底調查,保險公司也不會輕易付錢,費工費時風險又高。
如果負責下手的司機不僅沒有肇事逃逸,還主動報警的話,警方便會將此案視為一般車禍,最終以不起訴做結。只要司機跟你之間的共犯關係不露餡,計劃就能成功。
說完,神代帶憐司去了新宿的意式餐廳,大白天就喝紅酒吃比薩,飲酒作樂。
「首先,相逢就是有緣,我請你吃頓大餐吧。」
說白了,就是你從神代身上感受到了愛。
比如害死你弟弟小純的交通意外。
我要殺了你,你想。
憐司非常崇拜神代,打從心底高興能成為他的家人。
殺害憐司前,你已早一步擺脫了小白臉的家暴及賣身生活。
「你想上網找評價對吧?那很需要訣竅。」憐司自信滿滿地說。
「可是啊,沒有人是應該輕易被捨棄的。每個人都有優點。所以,我想為棄民們打造一個避風港。」
感情的問題必須先放到一邊,憐司這個人非殺不可。既然已經花錢做了準備,不把人殺掉,將錢拿回來怎麼行?怎麼說得過去?怎麼能接受?誰不能接受?當然是神代。
至於偽裝成他殺的自殺,則很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泡沫經濟崩盤的20世紀90年代後期,自殺詐領保險金的案件在日本大幅攀升,很多人跟你父親一樣債台高築,但沒有逃走,反倒選擇用生命來償還。因此,現在的壽險合約都會載明「投保三年內自殺者不得領取保險金」。
他自稱「老爹」,將家裡的男人們視為親生兒子般疼愛,也視你為親生女兒或妻子。
不過,事情沒那麼簡單。
若真是如此,那又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緊接著,你用憐司的名義投保壽險,將自己設定為受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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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代他們乍看並不像普通人——應該說,這四個人走在路上,十個人中沒一個不覺得他們是流氓。或許憐司就是怕壞人。
男女結婚時,將妻子設為壽險受益人是常有的事,沒有人會質疑,而且身故理賠金是遺產的一部分,政府幾乎不會向死者的配偶收稅,稅務署也不會出面刁難。
那就沒辦法了。
這個人真的很可憐。
待你說完整個計劃,他居然直呼你的名字,大笑道:「陽子,你太棒了!我愛上你了。」
「你這麼能幹,我想借重你的能力,請你幫忙做一件工作。」
餐桌正是最好的證明。他的餐桌上確實洋溢著「幸福」。
憐司開始大談日本比其他國家優秀的地方。
現在的憐司是殺了可惜的「好憐司」,但以前的憐司是死不足惜的「壞憐司」。將憐司變好的人是神代,如果不是神代為了殺人取財而接近他,「好憐司」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他突然編起借口。
如此這般后,你戶籍上的名字從鈴木陽子變成了河瀨陽子。此外,住民票上的地址也不是你實際居住的鹿骨神代家,而是「三鷹Ester」。
神代很享受狩獵應|召的樂趣,包括花力氣尋找獵物、綁架女人,以及承擔誤殺獵物的風險與麻煩,這一切都令他樂在其中。
正因為這男人不正常,他才會參与你的殺人計劃。
憐司對他們的遭遇心有戚戚焉,便道出了自己受父親家暴,獨自上東京當牛郎,結果被牛郎店轟出門的過往——只是略過了對你施暴的那一段。不過,其他人在淪落至此的過程中,肯定也深深傷害了別人。
神代之前說的沒錯,憐司果真變成了他豢養的動物,不再對你施加暴力了。
你們打算在偏僻的地方開車撞死憐司,而且製造「被害人過失較重」的假象。
不知怎的,你沒有一絲不悅。
由於文件上的住址是「三鷹Ester」,你偶爾會去那裡收市公所跟保險公司寄來的信,辦理各項手續。
「干男,你懂計算機嗎?」
「我們是正派營生,所以網路上的抹黑其實沒有什麼影響,我們也懶得理會,只是想知道網路上到底寫了些什麼。可是,我跟大家都不懂計算機,因此想找個懂計算機的人。」
假結婚比一般人想象中簡單多了。只憑區區一張健保卡,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辦理結婚手續,連當事者都不知情。
「嗯,算是吧。」
如此這般,憐司接下了神代的「工作」,接著被招待到位於鹿骨的神代家大宅。
無論如何審視自己,你內心還是無法冷靜地將一切視為自然現象;無論再怎麼努力保持達觀,你心中還是會燃起熱情,產生渴望。
那是三鷹市住宅區外圍的一條寧靜巷弄的轉角。左鄰右舍的窗戶看不見那處死角,馬路上的汽車駕駛員也看不見那裡,是個絕佳地點。
「呃,嗯,對。」
這是很自然的想法。每個人都想尋根,想知道自己降生於這個時代、這片土地、這副軀體,究竟有什麼意義。
你越看越覺得心酸。
他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放在桌上,還插著電源線。

「跟中國比起來」「跟韓國比起來」「跟美國比起來」「跟歐洲比起來」,他隨便地將地球切割成幾個區域,明明沒在當地住過,卻夸夸其談,想來只是拿網路上的信息現學現賣,藉此貶低他國,吹捧自己的國家。
他明明強|暴了你,而且還差點殺了你,但淺談幾句后,你們宛如無話不談的好友。
一旦神代決心殺人,神仙出馬也救不了。
你輕撫沙發上的憐司的面龐。
「麻里愛,你走了我會寂寞的。」樹里對你要辭職感到百般不舍,「下次我們一起出去玩吧。」她主動與你交換手機號碼,但後來她一次也沒聯絡過你。
然而……無論是否意識到這一點,大家應該都很清楚,神代就是這種人。
神代是個奇妙的男人。

你頓時悲從中來。
晚餐都是由神代一手包辦的,他九-九-藏-書的廚藝堪稱一流,日式、西式、中式料理樣樣精通,連捏壽司都難不倒他。
江戶川區鹿骨——你知道這地名的由來嗎?
你原本以為犯起床氣的憐司見到四個陌生男人踏進家門會發火,想不到他居然乖乖地把話聽完了。
被保險公司開除時?跟山崎離婚時?父親失蹤時?還是說,打從出娘胎就被拋棄了?
因為從以前開始就是你在幫憐司付醫藥費,所以他的健保卡在你這裏,只要拿著這張卡與委託書,你就能向政府機關申請文件。雖然委託書需要本人親筆填寫,但反正他們也不會真的鑒定筆跡,隨便寫寫就好。此外,只要備齊文件,即使只有妻子一人出面,也能提出結婚申請。

你不只為他投保了壽險,還投保了「實際上是壽險,卻因為屬於不同業界而疏於與保險公司交換數據的」共濟保險,若再加上強制汽車責任險的賠償金,你總共能拿到一億多。
「嗯嗯……」他低吟一聲。
「可是我受過傷,身上還有後遺症……」

這是很自然的想法。每個人都想尋根,想知道自己降生於這個時代、這片土地、這副軀體,究竟有什麼意義。
可是,你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正常。
神代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如果沒有特殊原因,所有人必須聚在一起吃晚餐,這是神代家的規矩。

後來想想,這就是神代這男人的魔力,或是「器量」。這男人就像沼澤,碰到的所有東西都會被他吞噬。
「是啊。」神代笑著點頭。憐司開始大談「武士刀代表日本人的精神」,神代則不厭其煩地一邊點頭,一邊聆聽。
「那我能不能請你幫忙?」
這個男人明知憐司是草包,卻一直吹捧他,你不禁對此感到不寒而慄。
神代裝出一副聽得心悅誠服的樣子,一旁的你則越聽越心寒。
起初你怕神代又會掐著你的脖子侵犯你,但他說:「陽子,別擔心,你已經是我的家人了,我不會對你動粗的。」而神代也真的不再掐你的脖子,不再動粗,只是正常地和你「激烈」上床。
神代是四人中的老大;棕發、聲音尖銳的三白眼男是梶原仁;孩子氣的三分頭男是山井裕明;開車的電棒燙男是渡邊滿。神代說他們是「一家人」,他自稱「老爹」,四人一同住在這幢宅邸了。
首先,你拿著自己跟憐司的戶籍謄本去辦理了結婚登記。
□愛國饒舌樂
你終於明白憐司在追求什麼了。
與神代翻雲覆雨,使你感到了深深的愉悅。
憐司在網路上創造了另一個憐司,他不是酒鬼又家暴的失業牛郎,而是金融業界的頂尖商業人才。只是他的網路人格流於虛幻,一點現實感也沒有。
既然已決定好殺人地點,接下來就要找房子了。你跑了幾家房屋中介,最後決定租下徒步五分鐘即可抵達的「三鷹Ester」。你將自己跟憐司的戶籍遷至此處,也將住民票上的地址改成了這裏。


此時此刻,你對憐司的感情只能放在心裡。公私要分明。
綜觀國際金融動向,雷曼兄弟事件對我根本沒有影響,沒啥好怕的。買低賣高超爽的——賺翻了。
你想,山井跟憐司感情這麼好,說不定會顧念情誼。
因為一切都是自然現象。
被拋棄了——經神代提醒,你才察覺自己內心深處的某種情緒。
你湊過去一瞧,屏幕上有個匿名留言板專用的閱讀、留言軟體,上面標示著憐司常逛的幾個版面的帖子。
返回東中野的途中,神代問你:「那個爛牛郎有什麼嗜好?」你便告訴他憐司每天都逛網路留言板。
「你願意幫我嗎?」
你試著想象憐司被車撞死的模樣,卻怎麼也不順利,只能想出B級恐怖片中眼珠和腦漿飛濺的誇張死狀。
「幹嗎!」
最後,你們晚上跟神代他們一起吃飯喝酒,並在神代家過了夜。
憐司並非想吹噓自己的國家,只是想吹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