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從口袋裡掏出藍盒的Gitanes，拋向老人。他抽出一根銜上，把剩下的整盒都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隨後又掀開燈罩，叼著煙湊上火頭點燃。屋內的光線搖晃起來，老人凝視著香煙前端，眼裡閃著紅光。
老人邊說邊拿起桌上的四十法郎，而我則收回他眼前的照片，放入懷中。
「啊……是的。感覺很不好，請中斷遊戲。」
「你是誰？」
——危險。繼續下去會非常危險。立刻返回。不可再來。回去！當我想再度探查聲音的主人時，笹森貴美子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一邊點頭，一邊從懷裡掏出錢包，抽出一張二十法郎的紙鈔放在桌上。老人伸手要拿，我摁住紙鈔制止了他。
「在那上面再放一張，或許我就能想起來。」
「是一種菜，吃的時候要澆上用羊肉和蔬菜熬出來的醬汁，美味之極。我可是名廚。」
「我記性不好。而且，不管遇見誰，我都會在分別時選擇遺忘。這是保命之道。要想活得長久，除了生存所必需的東西外都得忘掉。因為這世上幾乎沒有記在心裏會有好處的事。」
「你到底是誰？」
https://read.99csw.com我從懷裡摸出一張照片，放在泛著油光的桌上。
「你需要小刀嗎？」
我從錢包里又取出一張二十法郎紙鈔，擺在之前那張的邊上。
相傳由古代王宮改建而成的總統官邸中有一幅壁畫，畫上繪有蛇之紋章。我在遺迹中找到了蛇之紋章。當打開瓦礫底下的大石棺時，就見一道幾近崩塌的石階直通地下。
老人舉起照片，就著昏暗的燈光仔細端詳。
「BN85。」
這已是我第四次在K2中品嘗到這種滋味。最初的兩次我驚慌失措，急忙要肯尼斯·巴多拉立刻中斷遊戲。到第三次時，我試著忍耐了一會兒，於是就清晰地聽到了那個聲音。
我從她那裡打聽到，來莫基瑪夫共和國追查「月形」的「夏目」被關在「派納姆監獄」。我把她安置在位於艾瑪的革命組織秘密據點，然後向沙漠中的監獄進發。
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把兩張紙鈔敲得啪啪作響。
男人說。
「只要有買的價值。」
牆上的灰漿有少許脫落，呈現出不規則的紋路，其下裸|露著髒兮兮的土坯。邊角已被九九藏書磨圓的桌上有一盞頂著癟罩子的油燈，正畢畢剝剝地冒著煙。
「三年前？」
又來了——
老人縮回手，又哼了一聲。
「他還拜託你做過什麼事？」
「我記得他叫月形。」
援救過程中夏目不幸身亡，但我已從他嘴裏打聽到巴德博士的消息。博士被軟禁在總統官邸。與此同時，我又得知月形潛入過莫基瑪夫陸軍軍營，於是決定去探訪月形潛入軍營前見過的老人。
——回去。
老人哼了一聲，聳聳肩膀。
我搖頭道：「我吃過飯了。我只想請你告訴我某個男人的事。」
「你帶煙了吧？」
老人把照片往桌上一放，伸出兩根手指，按向自己的嘴唇。
那聲音又說了一遍。
老人搖頭。
「這男人三年前應該來過這裏。」
又來了。
老人撫摸著黑得發亮的桌面。桌面似乎沾著一層油脂，看起來黏黏糊糊的。
「謝了。」
「要花多少錢才能讓你恢復記憶？」
「葯？什麼葯？」
我強忍著嘔吐感，等待那個聲音。
「那你就試試。」
老人抬頭看我。我搖了搖頭。
我已徹底化身為遊戲的主角。
老人深九*九*藏*書吸一口煙，緩緩吐出。
「不給我一根嗎？」
——回去。
——上杉先生，又遇到那種情況了？
就在這一瞬間——我視野中的所有事物都消失了。同時，所有的聲響也都消失了。反胃的感覺令我胸口煩惡。
老人默默地瞧了會兒照片。屋裡充斥著奇怪的氣味，難聞而又刺鼻。
洞窟里的財寶已不翼而飛，不過我發現了囚禁博士愛女——帕梅拉的古城。當初她和父親一起失蹤時年方十九，如今已有三十一歲。
「島？……你是指瑪格瑪納島嗎？」
——明白了。肯尼斯，停止。
「先說事。」
這聲音直接在我腦中喊話，總覺得在哪裡聽過。——不可再繼續下去，回去。
「庫司庫司？」
我對聲稱見過巴德博士的英國人吉姆·威斯特進行了調查，發現他來這個國家是為了尋找「莫基瑪夫之寶」。我在一個名叫托茨拉的荒僻小村得知財寶藏在「基瑪夫遺迹」中，於是決定先追尋威斯特的足跡去探查這遺迹。
「照片上的男人找我做了一本假護照。他在那個牆角拍完照，對我說名字就用阿卜德魯·G.卡薩姆，要求兩天九九藏書內做好。我確實兩天就做好了。第二天我把假護照交給他時，他要我把照片的底片也給他。當然，這是行規嘛，我也沒含糊，都照著做了。」
每一道關卡都製作得極為精緻，令人驚嘆。我到處嘗試原作中不存在的行動，但感覺不到任何不自然之處。登場人物都說著流利的日語，如梨紗所言，最初只有這一點顯得有點怪，但隨著遊戲的進展，不諧調的感覺慢慢消失了。
「不用，我有自己的護照。他真的只讓你製作了假護照？我還以為他問過你別的事。」
黑暗中，我的身體浮了起來，同時也感到了一陣輕鬆。
「和我一樣，是日本人。你能想起來嗎？」
我雙腿用力地站住。向虛空墜去的感覺令我拚命伸出了胳膊。
「想請你告訴我。」我注視著老人。
我向腦中的聲音發問。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人一邊說一邊笑。他的牙齒潔白齊整，簡直就像假牙，藏在齒后的舌頭鮮紅得刺眼。
老人瞥了紙鈔一眼，揚起銀眉：「……對了，他問我有沒有辦法弄到葯。」
「好大的口氣，你想買我的記憶？」
男人的聲音在我腦中說道。總九_九_藏_書覺得那聲音似曾相識。沒等我想起來是誰，第三次測試便在此處中斷了。
——回去。
老人哼了一聲，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對啊，難道還有別的島？不過，除非在政府部門有路子，那個島一般沒人上得去。」
一個年老的黑人在桌子對面抬眼看我，那眼睛讓人聯想到了腐魚。他鼻子很塌，像被人捶扁了似的，厚厚的嘴唇已經乾裂。兩隻蒼蠅正繞著他額上的深紋飛舞，眉毛和短短的鬈髮全是污穢的銀色。
我闖過五十二道關卡，才見到了這個老人。
這天下午兩點，我身處於一個陰暗潮濕、有點像地窖的房間。
「然後呢？」老人問道。他的語聲嘶啞難辨。
「沒了，他只讓我幫他做假護照。我可是最好的技|師，手藝過硬。怎麼樣，要不要幫你也做一本？」
「誰知道。我就是被他這麼一問罷了。我又不是開藥店的。他說是一種特殊毒藥，只需吃下極少的劑量，人腦子就會出問題。我告訴他，這種葯我聞所未聞，如果莫基瑪夫真有這玩意兒，那隻可能是在島上。」
「你是來問『庫司庫司』做法的？」
「——那是什麼葯？」
「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