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跟她是各自回去的。昨天我從她那裡聽說，她前天下班特別晚。」

就只能是梶谷了。

「……嗯。」

七美一聲不吭地回頭看我。

「想確認我有沒有撒謊？」

「……」

「在圓山町。門牌號不清楚。」

「上杉先生說的話我該怎麼核實啊？梨紗的房裡有小肩包哦，我可以拿給你看。但在你看來，這不正是我撒謊的證據嗎？既然你都認定我撒謊了，我們還怎麼談？」

「我也很佩服。梨紗特別會過日子。喂，你打算一直站著嗎？往床上躺是不行的，找個地方坐吧。」

七美嘆氣似的舉起包，問道：「裏面也想看嗎？」

「走吧，步行只要十分鐘左右。」

的確，梨紗根本沒有騙我的理由。

「什麼地方……？」

「不不……等一下。其實我也不太明白。關鍵問題是，梨紗什麼也沒跟我說就辭職了。我一直在等她，以為她會給我打電話。可答錄機里也沒收到任何來電。她為什麼突然辭職，我實在是摸不著頭腦。昨天告別時，她一點也沒有要辭職的意思啊。」

「怎麼？」

「別激動啊，我只是覺得奇怪。」

房間入口處掛著黑白條紋的布簾，無法望見屋內的情景。布簾下露出深褐色的地毯。

「很像離家出走啊。」

我看著七美。

咦？我抬眼望向七美。

這確實是梨紗昨天背過的小肩包。

「啊，不……」

「……」七美環顧著四周，「也是……這倒是真的。」

不打招呼就進梨紗的房間，而且還是跟剛剛認識的女孩一九_九_藏_書起進去……

「嗯？」

七美抱住膝蓋，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眼睛凝視著我。

「什麼意思……？」

「梨紗的公寓。」

「梨紗——？她說什麼了？」

我搖搖頭：「我也說不清楚，但我想核實一下你所說的話。」

七美看看我又看看耳環。

「梨紗究竟在哪兒呢？」

我盯視著七美。

人潮避開我和七美，向左右分開，又在另一側合為一處。有人一邊走過，一邊還來回打量著我倆。

「……」

「聊什麼？」

我率先步入門內，只見狹窄的換鞋處擺著一雙白色女鞋，跟很低，穿起來大概會很舒服。不過我不記得梨紗是否穿過，之前從沒注意過她的鞋子。

「進去吧。」

我搖頭解釋道：「梨紗落在工作地點，被我撿到了。」

「……去幹什麼？」

「厲害吧？」七美喃喃自語似的對抬頭看公寓的我說。

「你看，既然梨紗不是你的女友，她就沒有必要撒謊，不是嗎？如果她跟你睡，卻又跑去和別的男人過夜，那她騙你說回公寓了，我還能理解。但是，對一個連手都沒牽過的男人，她沒必要撒謊吧？」

「現在這樣太浪費啦，改建成高級公寓的話會賺翻的，這裏可是澀谷啊。」

「這個請求或許有些離譜，我知道叫你帶我去梨紗的住處不合理，但是——」「好吧。」

「我也——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九九藏書

「對。這種公寓還能保留下來，你不覺得很厲害嗎？這是澀谷碩果僅存的破公寓了。」

梨紗在哪兒？為什麼會突然辭職？

「打聽個隱私可以不？」

「但是，她沒回家。」

「居然色眯眯地到處打量。你怎麼能拿這種眼神看女孩子的房間呢。」

「……」

「那撒謊的還是我啰？」

「……」

「隱私？」

穿過亂七八糟的小巷，進入了住宅區。七美從龐大的宅院和高樓大廈之間走過，最後在一棟兩層樓的木造公寓前停下了腳步。

「哪裡奇怪？」

七美扭頭看我。

「……」

「——」

「……話雖如此，但是……我跟梨紗每天都聊天的。」

「我要回梨紗的公寓了。我完全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總之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

七美點了點頭，開始下坡。

我脫掉鞋，掀開布簾進了屋。里處是一張矮床，靠外則擺著同樣偏矮的大桌子。桌上有一張紙，寫著：

「我才不看。否則又要被說成眼神色眯眯了。」

「梨紗的。」

「……怎麼回事？」

「那是什麼？」我把耳環放到桌上，對面的七美伸手把它拿了起來。

我沒撒謊，七美沒撒謊，梨紗也沒撒謊。這麼一來，撒謊的人——

我從褲兜里掏出梨紗的耳環，放在掌心上凝視著。

「牽手之類的呢？」

「嗯。上杉先生，前天你和她見過面嗎？」

「這倒也是。」

ｒead.99csｗ.cｏｍ「我想再問一次。」我的視線從包移向七美，「真壁小姐是前天來這裏的，對吧？」

「上杉先生，你之前說過吧，你跟梨紗只是同事而已。」

我點了點頭。

「很興奮吧？」跟在我後面進來的七美說道。

「那我又該怎麼核實呢？」

「虧梨紗還能找到這種地方。」

「等一下！」

我搖搖頭。如今我已是一頭霧水。

我心中浮出了一個設想。一個令人厭惡、根本不願去思考的設想。但是，如果真壁七美說的都是真話，那麼此設想就是唯一的答案。

「沒錯。」

「……這到底是什麼工作？」七美皺起眉頭，「有需要摘下耳環才能做的工作嗎？當遊戲評測員為什麼一定要摘下耳環呢？」

床邊並排擺放著木櫃和書架，迷你音響被收在書架的中層。矮桌旁的地毯上擱著十二寸大小的電視機，右側是小小的洗碗池，邊上有一台小冰箱。

「這可能嗎？你我的說辭壓根就是截然相反的。」

「怎麼了？裏面又沒有妖怪。不是你說想來的嗎？」

「不，我沒撒謊，我說的都是實話。」

七美的腳程非常快，我像是在追著她走。

「耳環？」

「就是這裏？」

七美邊說邊踏上公寓側邊的階梯。我尾隨其後。上了二樓，走到外廊盡頭，便是梨紗的住處。七美站在門前，回頭朝我擠了擠眼睛，然後把手伸到門上方，取下一把銀色的小鑰匙，開完門后又把鑰匙放回原位。

「喂，我真的很費解，這個還能弄丟耳環的工作，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九_九_藏_書

「糜爛的生活……如果你說的是實話，而我說的也是實話，那麼——」

「抱歉，或許我不該一口咬定你撒謊，但是我也和你一樣擔心梨紗。」

「不，還有一種可能。如果我們兩個都沒撒謊，那撒謊的就是梨紗。」

「見過啊。不過她前天回家應該很晚。她說從工作的地方出來時就已經九點了，到家應該是十點半左右吧。」

「我無法理解你的話，說不定你也有同樣的感覺。不管怎樣，我還是想和你再多談幾句。要不要換個地方——」

七美聳聳肩，把小肩包擱在桌上。

「不，不是意外脫落，而是摘下后忘記重新戴上，所以就被我撿到了。」

七美搖頭說：「十點半的話，我正在這裏看電視呢，一邊想著『梨紗是不是打算徹夜不歸了，想不到她也過上了糜爛的生活』之類的。十點半也好，十一點、十二點也好，反正她就沒回過家。」

「上杉先生，你承認自己撒謊了？」

我只是搖頭。

我奔到大馬路上，才總算追上了七美。

我有些遲疑。

「她對我說她回了公寓。她說她前天晚上九點才下班，昨天下午一點跟我在新玉川線道別時，也說想直接回家。或許昨天也好，前天也好，她都沒回家，而是去了別的地方。」

「那麼她沒跟你商量就辭職也不奇怪吧？」

「對啊，我可沒撒謊。應該是前天下午吧，我拎著這玩意兒過來了……」她指指木櫃對面的紅色大旅行包。

「……」

「不，不用了，剛喝過咖啡。」

「關於你和梨紗的關係。」

https://rｅａｄ•９９cｓw.coｍ「上杉先生，你剛才的話很奇怪啊。梨紗說她前天晚上九點才下班，這是怎麼回事？你倆不是在同一個地方打工嗎？」

「我想也是。」

「去哪裡？」

「我之前聽梨紗提過，這裏的房東十年前去了歐洲就一直沒回來。而且，雖然另有管理人——應該是這麼叫的吧，但也不能擅自改建，所以沒法子，就只能讓這棟樓這樣破爛著。不過，聽說這裏很快就要拆了。」

「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啊，可不是嗎——」我在桌前坐下。七美低頭看著我，撲哧一笑。「要不要喝點什麼？」

「就是這個啦。」

「差不多吧。梨紗不在，所以我就擅自進了門等她回家。」

好奇怪。昨天我在更衣櫃發現耳環，把它塞進了褲兜。之後想還給梨紗時，一摸兜耳環卻已經不見了。然而，現在它就在我的眼前。

「可是，最初是你先認定我撒謊的。」

七美繞過桌子，取下木柜上的小肩包，背靠著床在我面前坐下。

「我不是說過嗎，我喜歡梨紗，梨紗大概也不討厭我，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還沒進展到那一步。我和她只是朋友。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

「耳環這東西可不會輕易從耳朵上掉下來。它是穿在耳垂上的，不摘不會掉。最要緊的是，這耳環上的固定耳托還在，可見不是自己掉的，否則耳托按說會不知去向。難不成兩個都撿到了，是你把耳托裝上去的？」

「遊戲什麼的……都是些家常話。」

「接過吻嗎？」

「你說步行……？就在澀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