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開的回信是這樣的：「現在決不能和川島浪速公開決裂，希望妹妹一定鼓起勇氣生活下去。川島浪速會做適當反省，設法解決已經發生的事。」

川島芳子毫不猶豫地拿起手槍，對著自己胸膛就扣動了扳機，驚得一旁的岩田目瞪口呆。好在子彈只是穿過了川島芳子的左肋，並沒有致命。

川島芳子的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

如果她是中國人，那麼法庭就可以以漢奸罪起訴，但如果她是日本人，根據當時的審判案例，除了高級司令官和直接屠殺平民的日本軍官可以獲刑外，其他的日本軍人和僑民都被釋放回國。

但當時已經59歲的川島浪速採取的追求手段，近乎無恥——他直接強|暴了川島芳子。

在試圖約見張學良失敗之後，川島芳子用自己的手腕，輕鬆征服了張學良身邊一個鄭姓副官，將張作霖退回關外的列車時刻表搞到了手。

第一件，是通過各種手段，摸清了張學良手下東北軍的所有家底。正因為川島芳子的情報，所以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時，日本關東軍心裏是有點底氣的。

岩田愛之助是典型的日本極右翼分子，他主張日本應該立即發兵佔領中國東北，利用中國東北的資源，「振興大東亞」。川島芳子和岩田愛之助在一起時，兩人之間的談話很少有風花雪月，而是往往以政治為話題。

翩翩美公子，偏偏被家族安上了一個「復國」的使命，殫精竭慮，忍辱負重，最終卻精神失常，發了瘋。

所以，川島芳子其實是非常恨張作霖的。

事實上，川島芳子早就認識到了蒙古獨立勢力難成大氣候，她當時看上的，是日本關東軍。

1947年10月8日，北平高等法院對川島芳子進行第一次公審，因為聽說要公審「東方女魔」，法院擁進3000多人，玻璃窗都被擠碎了，第一次公審被迫延期。

首先，川島芳子有一個前清格格的身份，其次，據說她在與蒙古人結婚前，曾是張學良偏房的候選，所以她能相對隱蔽地打入當時奉軍的內部。

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剎那，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

善耆自己也清楚，憑藉清朝的力量，復國已是天方夜譚，最能藉助的，就是日本的力量，所以他評價川島浪速為「他日能一致支持東亞大局之良友」。

為了立功，她還曾偷看了多田駿辦公桌上的高度機密文件，獲悉了日本當時有意和國民黨政府「和談」的意向。為此，她還直接上書當時已經上台掌權的東條英機，表示自己熟悉國民黨各個派系，可以立功。

但是，欠的賬，總是要還的。

要得到日本關東軍的賞識，是要有投名狀的。

第二件，是在日本關東軍偷偷把溥儀從天津送到滿洲后，川島芳子想盡辦法，把溥儀的「皇后」婉容裝在棺材里，也偷偷運出了天津，促成了所謂的「帝后團圓」，為偽滿洲國建立出了大力。

此前川島芳子的好友李香蘭（本名山口淑子），因為日本人的身份，被遣返九九藏書回國。換句話說，只要川島芳子能證明自己是日本人，同樣可以脫罪。

和那篇文章里的「東京玫瑰」戶粟郁子相比，川島芳子的一生，顯然要更「波瀾壯闊」一些，但從另一方面來看，兩者卻又有相似之處——作為女性，被捲入了殘酷的時代洪流之中。

1月21日，在日本的日僑隨後舉行大規模遊行，抗議中國的「抗日暴行」。日本方面要求中國道歉、懲凶、賠償、解散抗日團體，並要求中國守軍全部撤出閘北。

我寫到後面，腦海里浮現的卻不是「女魔」的形象，而是金庸《天龍八部》里的一個男性：慕容復。

對政治的高度熱情，甚至體現在了川島芳子的戀愛中。

當時28歲的川島芳子，如果在這個時候選擇另一種生活，可能就會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結局。

對於國人而言，一提「女間諜」第，一反應可能就是川島芳子。其實，川島芳子一開始的外號，就是「東方的瑪塔·哈麗」。

當時26歲的川島芳子，被日本人稱為「可抵一個精銳的裝甲師團」。

但即便被日本軍部懷疑甚至關押（曾被東條英機關了半年），川島芳子始終沒有放棄在中國的諜報生涯，不知是觥籌交錯的社交生活對她有吸引力，還是驚險刺|激的間諜生涯讓她有成就感。

第二天，川島芳子頭梳日本式髮髻，身穿底擺帶花和服，拍了張少女訣別照，然後就剪了個男式分頭，決定與女性身份徹底「訣別」。

川島芳子在自己生日那天，在東興樓大擺筵席，遍請在京朝野名流，其中包括華北政務委員會情報局局長官翼賢、原奉軍實力派邢士廉、「滿洲國實業部長」張燕卿等。宴會開始不久，川島芳子就讓人抬來一塊匾額，上面刻著——「祝川島芳子生日快樂！——北支那方面軍司令多田駿」。

三友實業社是中國有史以來第一家大規模機器生產的紡織廠，「九一八事變」后，工人們自發組織了「抗日救國會」，天天上班前操練。看到日本僧人在廠門口挑釁，「救國會」的工人們隨即走了出來，進行盤查。

自那時起，6歲的顯玗改了名字，開始叫那個後來為人所熟知的名字：川島芳子。

自殺未遂后，川島芳子沒有繼續選擇沉默，而是把養父姦汙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全家人。

顯玗的哥哥，當年11歲的愛新覺羅·憲立後來這樣回憶起6歲的妹妹當年離家時的情景：「她去二樓父親的房間辭行時，身穿中國衣服，頭髮上系著一條白色絲帶，哭著說：『我不願意去日本。』母親一再地哄著說：『好孩子不要哭。』」

但是還有愛人岩田愛之助呢？

1月19日，日本駐滬總領事要求上海市政府懲治兇手並道歉。1月20日，日本浪人團體「日本青ｒｅａｄ•99ｃｓｗ•ｃoｍ年同志會」60多人，在日本駐滬海軍陸戰隊隊員的掩護下，沖入了三友實業社的廠房報復，打砸搶燒，還打死一名聞訊前來的警察。

憲立回憶：「我至今還不能忘記生母那一天痛苦的樣子。」

當時的蔣介石軍隊主力正在江西「剿共」，所以要求上海方面全盤接受要求，忍辱求全。

當年要娶自己養女為妾的那位川島浪速，表現出了模稜兩可的態度：寫了一封信給川島芳子的辯護律師，說川島芳子是日本籍，但她的戶籍證明弄丟了。後來有人推測，他是怕引火上身，怕自己也被宣判為戰犯。

但是，她沒有。

辛亥革命一聲炮響之後，大清黃龍旗應聲落地。落魄的肅親王善耆作為最堅定的保皇派，一直想恢復故國的榮光，由此想到了自己的結義兄弟，日本人川島浪速。

如何顯示兄弟間的親善之情？善耆決定，將自己年幼的女兒愛新覺羅·顯玗送給日本浪人川島浪速作養女。

根據田中隆吉的供述，那些事情，都是他委託一個「和我很親近的女子」辦妥的，那個女子的名字，叫川島芳子。

夢想中的「滿洲獨立」終於實現了，但川島芳子總覺得有點不對頭。

往前倒推26年。1906年，大清王朝的最後一個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出生。同年，肅親王善耆有了自己第十四個女兒——愛新覺羅·顯玗。善耆給這個小女兒起名「東珍」，意為「東方的珍寶」。

所謂的「解決」，就是川島浪速把川島芳子送到了鹿兒島休養，兩人暫時分離。

「二戰」后，當時的日本上海公使館助理武官田中隆吉自供：那些打死打傷日本僧人的人，是他委派的地痞流氓，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嫁禍三友實業社，然後引發「日華衝突」，在上海製造一場焦點戰爭，進而緩和當時國際上對日本策劃「滿蒙獨立」的關注。

與戶粟郁子相比，川島芳子的命運似乎更讓人感慨一些：童年時被送走，少年時被姦汙，恢復故國的夢想破滅，臨死時發現自己所效力的國家根本沒給自己國籍……

川島芳子找到了可以發揮作用的機會。

1945年10月，川島芳子在北平東四九條衚衕自己的家裡，被軍統特工逮捕，並以漢奸罪提起公訴。

當時能決定川島芳子生死的，是一個國籍問題。

多田駿是當時侵華日軍華北方面軍的司令，和川島芳子的關係非同一般九_九_藏_書。在多田駿的「照顧」下，川島芳子的這家東興樓成了當時日軍在中國的一大情報集散地。

川島浪速完全是按照培養一個間諜的方式培養自己這個養女的。在日本，川島芳子學會了開槍、射箭、騎馬，並接受了軍事、政治、情報等各方面訓練。加上川島浪速家裡本身就是一個日本法西斯主義聚集的沙龍，所以川島芳子從小就受到了這方面的熏陶。

1937年「七七事變」后，日本全面侵華，川島芳子立刻又回到了中國的天津，開了一家飯店，那就是當時著名的東興樓。

一開始還寬慰芳子的岩田最後也惱了，把一把上膛的手槍放到了川島芳子面前，示意她若真想死，就去死。

1948年3月25日清晨，川島芳子在寫完遺書後，在北平第一監獄被執行槍決，終年41歲。

1912年，6歲的顯玗更名為川島芳子后，隨川島浪速前往日本，進入松本高等女子學校接受嚴格的軍國主義教育。

偽滿洲國建立后的兩年時間里，川島芳子發現了一個問題：這並不是她期待中獨立的「滿洲國」，而是一個日本勢力扶植下的傀儡政權。

川島浪速從甲午戰爭中的一名日本翻譯官起家，因為在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時將紫禁城保護得不錯，由此結識了肅親王善耆，後來做到清政府新設的北京警務廳總監督，負責培訓清朝送來的警察，風光一時。

在鹿兒島待了三年之後，21歲的川島芳子斷然拒絕了川島浪速請求她回到身邊的要求，隻身來到了中國。

川島芳子充分發揮自己的交際手腕，在這裏接觸三教九流，套取各路情報，甚至還搭上過孫中山之子孫科，得到了不少國民黨內部的消息。至於蔣介石身邊的紅人，軍統頭子戴笠也和川島芳子有過聯繫，並且保持溝通，商談「中日和談」的可能。

如果說之前川島芳子的奮鬥理想，是為了「復國」的話，那麼她之後的行為的目的，卻多少有點讓人費解。從後來的大量資料來看，川島芳子做很多事的動力，是為了「立功」，是為了讓日本軍部更重視自己。

就在此時，十幾個不明身份的人忽然沖入了隊伍，對那幾名日本僧人用石塊又打又砸，造成一名叫水上秀雄的僧人傷重不治而亡。

川島芳子原先指望的，是一場政治婚姻。

川島芳子開始對日本方面不滿起來，甚至公開批評日九_九_藏_書本的「大陸政策」。有證據顯示，當時的川島芳子，利用個人的權力釋放了一些被逮捕的中國人。

寫川島芳子的時候，忽然想起在《歷史的溫度》第一本中收錄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叫《讓二戰美軍痴迷的「東京玫瑰」》。

因為這件事，東條英機差點派人把川島芳子給殺了——他懷疑川島芳子已經做了重慶方面的間諜。

川島浪速曾對芳子的哥哥愛新覺羅·憲立說過這樣一段話：「你父親肅親王是位仁者，我是個勇者。我想如將仁者和勇者的血液結合在一起，所生的孩子必然是仁勇兼備。」他希望憲立同意他娶川島芳子為妾。

她要繼承父親的「遺志」，恢復故國。

但這時，川島芳子身邊闖入了一位奇怪的追求者——養父川島浪速。

那一夜之後，川島芳子寫下了日記：「大正十三年10月6日，我永遠清算了女性！」

作為個體，川島芳子或許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放到她置身的那個時代以及她最終做出的選擇，她的結局其實也是咎由自取，罪名也是蓋棺論定。

彼時，肅親王已經去世，川島芳子的兩個兄弟愛新覺羅·憲開和愛新覺羅·憲東也被寄養在川島速浪家，所以芳子只能寫信給國內她最信任的哥哥愛新覺羅·憲立。

1932年，偽滿洲國成立，川島芳子得到了她期待的嘉獎——在「新京」（長春）被任命為「滿洲國女官長」。第二年，川島芳子正式被任命為「滿洲國安國軍總司令」（那時她給自己起了中文名字「金璧輝」），安國軍則被宣傳為「由滿洲公主帶領的滿洲國義勇軍」。

川島芳子的一封求助信，曾寄到了她的養父川島浪速手裡。在信里，川島芳子請求養父為她修改生日，並偽造日本戶籍。

1945年，戰爭結束了。日本無條件投降。

可笑又有點可悲的是，為日本殫精竭慮效力了那麼多年的川島芳子，居然沒有日本國籍。

1927年，21歲的川島芳子和蒙古獨立勢力首領巴布扎布的兒子甘珠爾扎布在旅順結婚，但這是一段並沒有太大意義的婚姻。三年之後，川島芳子就不辭而別了。

全場震驚。

也就是在那一年，岩田愛之助決定向川島芳子求婚。

但是，她沒有得到自己期待的結果。

恰巧因為張作霖一直對日本要求的權益出爾反爾（參見本書收錄的《雙面張作霖》），引起了日本關東軍的忌恨，以日本關東軍高級參謀河本大作為首的一批人，一直在密謀暗殺張作霖。

皇姑屯一聲巨響，張作霖歸西，川島芳子從此進入日本關東軍的視線。

嶄露頭角的川島芳子，之後做了三件更加讓日本人刮目相看的事。

以川島芳子在戰爭期間的身份，既不可能直接屠殺平民，又不可能參与日本軍部的方針決策。這就意味著——

1924年，已經18歲的川島芳子亭亭玉立，身邊有了不少追求者，其中她比較傾心的，是一個叫岩田愛之助的男子。

川島芳子瞄準了一個牛氣衝天的大人物——張作霖。

那一天，以天崎啟升為首的5名日本僧人，在三友實業的工廠大門前敲鼓擊鐘，並向廠內投擲石塊。

在獄中，川島芳子曾給自己的秘書小方八郎寫過一封長信，裏面提到：「宣判死刑那天，我還吃了兩大碗面！難友們都同情我而流了眼淚。我覺得歡樂應該大家共享，悲哀卻不願大家分受。」

但就在蔣介石方面全面接受要求的情況下，1月28日，日本海軍陸戰隊突然分三路向閘北發動全面進攻。負責滬寧地區防衛的第十九陸軍，在總指揮蔣光鼐、軍長蔡廷鍇指揮下奮起抗戰。

1932年1月18日下午，在上海馬玉山路（今雙陽路）上的三友實業社總廠門前，發生了一場騷動。

而川島浪速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日本的間諜，他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促成「滿蒙獨立」，他知道善耆是一顆重要棋子，所以也稱他為「非凡之人」。

更可悲的是，除了她的親密好友外，也沒人願意為她張羅這件事。

到了清算的時候了。

第三件，就是本文一開頭敘述的故事，她與田中隆吉一手策劃了「日本僧人案件」，引爆了「一·二八淞滬抗戰」。

這場事件，被稱為「日本僧人事件」，因此引發的戰鬥，就是著名的「一·二八淞滬抗戰」。

但川島浪速，並沒有隻是把川島芳子當作養女。

但岩田愛之助發現，川島芳子的情緒忽然變得非常暴躁，甚至多次表示：「我不想活了，我應該了此一生。」

日軍對此非常警覺，立刻把她送回了日本，並對其監視居住。

川島芳子的父親肅親王善耆，當時是和蒙古獨立勢力巴布扎布結成「獨立」同盟的，但是張作霖是最大的絆腳石，雙方發生了嚴重的軍事衝突。1916年林西一戰，巴布扎布斃命，肅親王的「滿蒙獨立」夢想破滅，一蹶不振，六年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