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場甚至有點近乎兒戲的起義，一位位死得如此「冤枉」的仁人志士，怎麼就把清朝推翻了呢？

翻開這10次起義的記錄，你會看到這樣一些故事：

陳涌波，與許雪秋一起被槍殺，年僅40歲。

比如說，黃岡起義其實在孫中山領導的所有起義中，擁有6個「第一」：

1907年5月22日，同盟會在許雪秋的策劃下，在潮州的領袖余既成、陳涌波的直接領導下，聚集了700餘人，在黃岡城外誓師，發動起義。

翻開孫中山在辛亥革命前的革命史，你可能會有這樣一種感覺：孫中山在全國各處「流竄」，然後發動各種看上去「不靠譜」的起義，又潛逃到全世界各地，之後又潛回來，再組織各種「不靠譜」的起義。

沒錯，這就是一場只持續了5天，雙方參与人數加起來大概不超過1000人的起義。

其實回顧一下武昌起義爆發之前的大大小小的起義，你就會發現，不僅起義的過程與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像許雪秋這樣的「離奇」犧牲，也不鮮見。

所以你就能理解，為什麼當時的中國，從富商到幫派首領，從將領到販夫走卒，都願意篤信孫中山，都願意跟著他矢志不渝地走下去，甚至都願意犧牲性命去保護他。

寫到這裏，你是不是覺得有點奇怪？

這恰恰是孫中山的最可貴之處——他確實有一些革命理想主義，但有些人以一句簡單又戲謔的「孫大炮」評價他，對他實在有失公平。

1900年10月8日的惠州起義，原本計劃是起義軍攻擊廣州城，他們卻在日本人的指引下，轉而攻擊廈門——日本希望起義軍搶劫廈門的台灣銀行，這樣他們就有理由出兵廈門，乃至佔據福建。結果起義軍在趕往廈門的中途就被清軍擊潰了。

辛亥革命前聲勢最浩大的一場革命，可能是萍瀏醴起義（由同盟會發動，但沒有證據表明為孫中山領導）。但這場讓清廷動用5萬軍隊圍剿的革命，也只堅持了半個月左右——搶到了兩三千支槍，但沒有明確的計劃。起義最終被迅速撲滅，死難義軍和群眾超過萬人。

首先要註明的是，此「黃岡」非彼「黃岡」，不在湖北，不以高考聞名。

試圖支援萍瀏醴起義的楊卓林在揚州被捕，慨然承認自己就是革命黨，在被逼供時怒喝：「我志不遂，死耳，天下豈有畏死楊卓林耶！」就義時31歲。

1910年初的廣州新軍起義，新軍第一標的總指揮倪映典在陣前與前來勸降的清軍將領談話，被流彈擊中落馬，隨後被清軍搶入自己陣中處斬。起義軍群龍無首，頓時潰退。

黃岡起義是孫中山領導的，但直接策劃者，是一個叫許雪秋的人。許雪秋是一名華僑，而且是一名非常有錢的華僑。他的父親是新加坡富商，去世后給他留下了非常豐厚的遺產。但許雪秋卻沒有因此成為一個坐吃山空的「富二代」，而是立志要拉起武裝大幹一場，推翻清朝。

若干年後，孫中山在傾盡自己全部精力寫就的《建國方略》中這樣評價黃岡起義：

在歷次起義中傷亡最多、最為慘烈，位居第一。

同盟會成立后（1905年）舉行的第一次武裝起義；

哪有像電影里那樣，對一切都胸有成竹，計劃周密？

在辛亥革命之前，孫中山一共領導過10次起義，黃岡起義是其中的第三次。

那麼我們不妨來看看那些志士臨刑前的表現。

1908年3月28日的馬篤山起義，一開始打得相當精彩，革命軍連打4次勝仗，傷亡僅4人，從清軍手中奪得步槍400餘支，人數從reａｄ•９９csw.ｃom200左右擴充到600以上。但打了一個月，槍倒是有，子彈卻打完了，起義部隊只能解散。

一個抱著革命理想並付諸行動的革命元勛，富家子弟，竟然在革命成功之後，被「自己人」殺了，死時只有37歲。

事實上，黃岡起義並不是一場波瀾壯闊的大起義，只用幾段話，就可以交代完整個起義的過程。

5月27日，起義軍已經被逼入絕境，余繼成和陳涌波決定解散隊伍，自己則轉移至香港。

陸皓東，被捕時只有27歲，被捕后遭受各種酷刑，但沒有供出一個同黨，只是大罵清朝「狗官」，自白書最後一句寫的是「請速行刑」。他被砍頭時，只有27歲。

但它還是有寫一寫的價值。

「此次死難的同志都屬同盟會幹部，若無此次諸烈士轟轟烈烈足喪滿虜之膽之善因，怎有辛亥武昌之義師一舉而鄂督瑞澄入軍艦之美果？！」

第一次成立國民軍政府；

大家都在嘗試，都在努力，都在屢戰屢敗的時候，最需要的是什麼？

以前有一部電影，叫《十月圍城》。

史堅如，入獄后同樣受盡酷刑，同樣不吐一字，只是怒目圓睜。他被砍頭時，只有22歲，是興中會最年輕的會員。

清末著名的起義，一般人大概能說出兩個：武昌起義，這沒任何問題；黃花崗起義，對歷史教科書的內容有點印象的，應該也沒問題。可能還會有人說出第三次起義：廣州起義（第一次），那是孫中山領導的第一次起義。但是這裏要說的起義，可能知道的人並不多，但它卻值得一寫——黃岡起義。

電影當然有虛構的成分，比如最後那幕孫中山指點江山的場景。

清廷潮州鎮總兵黃金福其時駐紮在汫洲，急忙派三百援兵救援黃岡。起義軍遂兵分兩路，一路迎擊敵人援軍，一路奔襲潮州。沒多久，攻襲潮州的那路起義軍九_九_藏_書受挫，兩路並一路，共同抵抗清廷的援軍。在得到省城的增援后，黃金福的清軍利用洋槍洋炮，輕鬆擊敗了只裝備了土槍的起義軍。

許雪秋深刻總結了這次起義失敗的教訓，向孫中山提出要購買外國的新式武器，起義才可能成功。孫中山派人從日本運回了一船武器，由許雪秋負責派船接應。由於交接中出現了失誤，那艘軍火船最後一槍未卸，又開了回去。自此，一腔熱血的許雪秋就開始失去同盟會高層的信任。

這部電影說的是1906年孫中山要到香港開會，香港各界人士，從商人到乞丐，從車夫到學生，都不惜死命保護孫中山的故事。影片結尾，孫中山終於如願抵達開會地點，與國內各省派來的代表會晤。他在地圖上指指點點，做出安排，然後全國各地革命烽火燃起，最終辛亥革命成功。

1895年那場「夭折」的廣州起義，一同謀划的有孫中山的密友陸皓東。他是上海富商之子，甘冒風險參加革命，卻連起義爆發是什麼樣子都沒見到，就被清軍抓去處斬了。

其實像很多次起義一樣，這一次的起義也充滿了各種偶然性，甚至幾乎就全盤皆輸（參看《歷史的溫度》中《一根香煙點燃的革命》），但真的就這樣搞成了。

最需要有一個人，他堅定無畏，他信念十足，他不怕失敗，一直帶領大家繼續前進，乃至成為大家的精神領袖。

試問，雖然那時的大清王朝氣數已盡，但有多少人敢，又有多少人懂得如何來推翻一箇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

孫中山的這句話，應該指的不只是這場看上去有些「簡陋」的起義，也包括在黃岡起義之前和之後爆發的大大小小各種起義。

值得回味的，還有黃岡起義的那批領導人。

當時除了孫中山，沒有人能擔負這樣一個角色。

倪映典，之所以肯出去和清軍將領談判，是因為對方也是同盟會會員。他上去怒喝：「你不是ｈtｔｐｓ://reａｄ.9９ｃｓｗ•ｃoｍ也是加入我黨的嗎？今義旗已舉，何不響應？！」他被斬首時，只有25歲。

余既成，在辛亥革命成功后成為潮州光復軍司令，之後沒多久，被他的衛兵因擦槍不慎走火擊中，治療無效亡故，年僅38歲。

這場起義，堅持了5天，最終失敗。

而在這些人的支持下，一開始近乎「粗糙」的起義，雖然爆發一次就被鎮壓一次，但被鎮壓一次就多了一些經驗——這些經驗是用同伴的鮮血和頭顱換來的，且又多了一種動力，一分力量，一絲希望。

辛亥革命成功后，許雪秋重新召集隊伍，配合革命軍光復廣東。但是，在當時已經山頭林立的各種「革命隊伍」中，許雪秋早已失去了「革命元勛」的光環。1912年5月，廣東警衛軍總司令陳炯明部下吳祥達將許雪秋逮捕，不加審判，就地槍決。

萍瀏醴起義爆發后，其他省份的同盟會會員群情激奮，紛紛趕往起義地點，試圖貢獻自己的力量。但是清廷早就掌握了他們的行蹤，分道守候，絕大多數趕往支援的同盟會會員連戰場是什麼樣子都沒見到，就在路上被清廷逮捕，處斬。

看完這6個「第一」，你或許有點詫異：其他的起義都是怎樣的一種情況，才會讓這場起義擁有那麼多第一？

翻開辛亥革命前各類起義的歷史，我們會發現組織者和策劃者很少有活過1912年的。但哪怕這些正值大好年華的革命志士死得有些不明不白，也絲毫沒有動搖他們的同伴以及後來者的信心和決心。

即便是黃岡起義中那個被同盟會疏遠的許雪秋，也並沒有潛回新加坡去舒舒服服地做他的「富二代」，而是又加入了陶成章的光復會，散盡所有的財產，繼續搞革命推翻清朝。

而黃岡起義的兩個一線領導者呢？

沒有這些起義，又哪來的辛亥革命？

黃岡起義是許雪秋一手策劃的，但爆發的時間卻比他預料的要早（和很多起義一樣，因為各種機緣巧合，提前動手了）。當時許雪秋人在香港，一聽起義消息，立刻帶人趕到汕頭，準備發動周邊地區響應——但是，他剛到汕頭，起義軍就已經解散了。

還有1911年4月著名的黃花崗起義。因為起義前有消息泄露，總指揮黃興探明清軍防守嚴密，遣散了之前通過各種方式來廣州的300多人。隨即又發現清軍內部的軍hｔtｐs://ｒeａｄ•９９ｃｓｗ.com官有爭取的可能，又發電把人召回來——一來一去，就沒多少人願意回來了。無奈之下，原來的「十路軍圍攻廣州城」，成了黃興帶領120多個敢死隊員直撲總督府擒殺兩廣總督張鳴岐——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但總督早就得到消息撤退了，革命黨人陷入清軍包圍之中，傷亡慘重。

第一次攻克清廷衙署，誅殺清朝官吏；

第一次使用「青天白日旗」；

這個理由他自己寫過，就是那著名的四個字：

1895年10月26日的第一次廣州起義，是孫中山領導的第一次武裝起義（那時候還是興中會）。事實上，這可能根本算不上是一場起義——還沒開始，孫中山就發現，約好的人沒到，武器也沒到。隨即，起義軍解散，孫中山開始逃亡。

天下為公。

因為孫中山確實向大家展示了一個理想的未來，並且身體力行，屢敗屢戰，永不屈服——一般人可能只要遭受一次孫中山遭遇過的挫折，就早早繳械投降了。

就連武昌起義，孫中山也是在美國，第二天睡醒后才知道有起義這件事的。

是不是覺得有點「無厘頭」？

第一次任命國民革命軍幹部（許雪秋當時被任命為中華革命軍東軍都督）；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曾寫過一篇關於當時孫中山和袁世凱誰更適合當大總統的文章（請參看《歷史的溫度》收錄的《兩個大總統，你選哪個？》）。無論從治國能力還是軍隊實力來看，袁世凱當時都有100個理由比孫中山更適合當大總統，但孫中山只憑藉一個理由就能秒殺袁世凱，成為名垂千古、眾人敬仰的偉人。

1900年那場偏離攻擊路線的惠州起義，參与者里有同樣出生於殷實家庭的史堅如。他和哥哥賣掉了萬貫家財，全身心投入革命。在惠州起義失敗后，各革命黨人遁走，他堅持自己一定要做成一件事，於是兩次用炸藥暗殺兩廣總督德壽，結果卻搞錯了德壽卧室的位置，失敗后被捕處斬。

1911年10月10日，武昌城內響起了歷史性的一槍。

經過一夜激戰，起義軍佔領黃岡鎮。

一批批赴死，然後又一批批頂上來。

這個黃岡，雖然被稱為「黃岡城」，但指的是當時廣東省潮州府饒平縣黃岡鎮——沒錯，就是一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