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士兵，穿著短鎖甲和長靴，用一對斜眼打量他，伸手咔咔地撓著沒刮乾淨的下巴。他的左前臂套著磨損不堪的護腕，像弓箭手用的那種。

「莫斯薩克。」他看著灰馬背上的騎手。

「我怕。」

「但我保姆說……她說，我是命運的臣民，因為我是意外之子。是這樣嗎，傑洛特？」

「我說了，下來。我們有許多事要談，小女士。」

「沒人目擊。」斜眼士兵說，「但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麼。護林人傑格漢斯認出了痕迹，毫不費力。告訴他，傑格漢斯……」

「你是帕薇塔的女兒，辛特拉王后卡蘭瑟的外孫女。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

傑格漢斯靈巧地跳開，從箭袋裡抽出第二支箭。

「埃維爾國王的手下，納史特洛格的士兵。我們本由菲斯奈特男爵指揮，但男爵在布洛克萊昂遇害了。」

希瑞顫抖著點點頭。

「傑洛特，醒醒！醒醒，求你了！」

一片寂靜。

「我知道。走吧，希瑞，你帶路。」

灰馬走上前，搖晃著腦袋，高高抬起前腿。它噴著鼻息，避開屍體和血腥味。騎手筆直地坐在馬鞍上，舉起右手。一陣微風吹得林木沙沙作響。

「你外婆太誇張了。出發吧，希瑞。我知道我們在哪兒……」他確認太陽的位置，「好吧，碰碰運氣……走這邊。」

「怎麼？你害怕了？」

圍著馬車的士兵中走出兩個人，然後是第三個。其餘十多人勒住韁繩，佇立不動。

「再會，莫娜。」獵魔人回答，「我不會忘記你。」

「毫無疑問。」傑洛特坐起身，摸出落進領子里的松針，「你說得對，希瑞。布洛克萊昂之水，名副其實……看來我們都被樹精耍了。」

「夥計們！」傑格漢斯沖驚呆的士兵大喊，「跟我上！」

「希瑞，」他看著她的雙眼，微笑，點頭，「相信我：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意外。」

「你自己看啊。」斜眼士兵揮揮手臂，「他們身上插滿了箭，跟刺蝟似的……還是在大路上！那些森林怪物越來越猖狂了。要不了多久，別說進森林，連靠近都不行了。」

傑洛特又晃晃希瑞的手。

「摸摸看。」

「啥？」

「嗯？」

「我瞧見了。」獵魔人看著屍體，打斷他的話，「依我看，其中幾人中箭沒死，最後被人用刀子取了性命。」

「你們要去幹嗎？」傑洛特問。他沒放開希瑞的手。

「不。」希瑞皺起鼻子，指著相反的方向，「走那邊。那兒。」

他將瞳孔縮成兩道豎直的細線。為了掩飾這種變化，他眯起雙眼，像被太陽照花了眼睛。

「我一點兒都不怕！」

「布雷克說得好。」斜眼士兵續道，「你們說對不對？還有你，兄弟，我得問你：你是哪兒人？」

傑洛特注意到，刺客正盯著他自己的影子，等著它與hｔｔps://rｅａd.9９ｃｓｗ•cｏm對手相接，到時，陽光將直射傑洛特的雙眼。獵魔人停下腳步，決定將計就計。

「是我女兒。」

「但我不知道怎麼下！」

德魯伊把女孩緊緊抱在懷裡。

森林合攏，擋住去路。陽光下，那條寬闊的沙土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密不透風的黑色林牆。

「上路再好好想吧。走吧，希瑞，我們離開布洛克萊昂。這地方不安全。」

士兵突然從四面八方出現，包圍了他們。他們頭戴圓錐形頭盔，身穿鎖甲和深灰束腰外衣，上面綉有代表維登王室的黑金相間方格紋章。他們保持距離，卻沒拔出武器。

「外婆說，獵魔人什麼都不怕。」

帕薇塔的女兒，他心想。上古……上古血脈之子？也許她從母親那兒繼承了天賦。

「莫斯薩克叔叔！」

希瑞張開嘴，傑洛特晃晃她的手，示意她安靜。

「這棵樹……是被砍倒的！用斧頭！樹精絕不會砍樹，不是嗎？」

遠處森林邊緣，灌木叢中走出許多苗條的身影。她們穿著褐色和綠色相間的衣服，臉上用堅果汁塗著斑紋。

「為什麼？我們去布魯格找文斯拉夫王。他住在漂亮城堡里。我們可以去浴池洗澡，睡在羽毛被褥上……」

「不要看，希瑞。」傑洛特輕聲說，「轉過身。不要看。」

他們轉過一段灌木茂盛的彎道。希瑞說對了……

「還有我。」德魯伊說，「我也想知道。你外婆卡蘭瑟王后也想知道。下來吧，小公主。」

「你們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一個矮胖男人沖傑洛特大吼。他穿著破舊的綠色制服，叉開雙腿站立。他的臉黝黑起皺，像顆李子干。他背著弓和插著白翎箭的箭袋。

「那麼，」獵魔人眨眨眼，謹慎地發問，「你們是誰？」

「這倒是實話：比這好的路多得是。別多想了，希瑞。快走吧。」

「他是我的。」勒維克續道，他晃晃腦袋，用前臂擦擦臉，「我一個人的！」

「嗯。」黑臉男人說，「情況是這樣：商隊馬車沿大路前進，碰上了斷樹。你瞧，先生，這棵松樹倒在路中間，剛被人砍倒不久，灌木叢里還有痕迹。瞧見沒？等商人下來，想搬走樹木時，她們從三個方向發動襲擊。那邊的灌木叢，還有歪脖子樺樹那兒。你瞧，箭是樹精做的：箭翎用樹脂黏合，羽毛泡過樹液……」

「你手上有血。」獵魔人輕聲道。

「把他帶過來，傑格漢斯！」前方路上，有個人大喊。

「哦對，我就想說這個。得了，走你的路吧，兄弟，這兒很快就要打得不可開交了。」

「看在瘟疫……」他咒罵著四下張望，「我在哪兒？我怎麼在這兒？」

「可以了，下來吧。」獵魔人回答。

「我們是國王的手下。」黑臉男人注意到傑洛特背後的劍，換成更加禮貌的語氣，「我們……」

傑洛特緩緩轉過身，面對傑格漢reａd•９９csｗ.ｃom斯。後者拉開弓，露出駭人的笑。獵魔人彎下腰，雙手握劍。其他士兵同樣舉起弓，周圍一片死寂。

他突然踉蹌地走了幾步，倒在地上。一支箭刺穿他的喉嚨，箭羽是山雞翎，用樹皮熬出的湯汁染成黃色。

有兩下子，獵魔人心想。他費力地格開迅疾的一劍，又半轉過身，擋開刺來的匕首。他沒立刻還擊，而是跳到一旁。他以為勒維克會故技重施，結果揮劍幅度過大，失去了平衡。但刺客可不是新手，他也收起攻勢，以貓一樣的敏捷繞起圈子。突然，刺客毫無預警地跳了起來，揮劍如風。獵魔人避開正面衝突，迅速抬劍格擋，迫使刺客後退。勒維克彎下腰，準備刺出第四劍。他把匕首藏在背後。獵魔人依然沒有還擊，也沒縮短距離，只是一再同對手兜圈子。

「行了，勒維克先生。」傑格漢斯咆哮道，臉上的紋路皺得更深了，「讓他們走吧。」

「不對。」他搖搖頭，「解咒的是你媽媽……在你外婆協助下。我只是出了點力。」

「是啊。」勒維克看著希瑞，「這裏很危險，尤其對小女孩來說。那些樹精喜歡小女孩。對吧，孩子？媽媽在家等著你嗎？」

「不太擔心。」莫斯薩克微笑著說，「她正忙著把皮帶浸濕。回辛特拉要花不少時間，希瑞，趁這時間給你的冒險找好借口吧。按我的建議，最好簡明扼要。就算這樣，我相信到最後，公主殿下，你也會哭得非常非常大聲。」

後面那隊士兵中又走出一個人。他又矮又瘦，穿著華麗的緊身上衣，黑髮剪得很短。他刮過鬍子，臉頰帶著青灰色。獵魔人發現他雙手瘦小，戴著黑色露指手套，雙眼像魚一樣獃滯。他佩著劍，腰帶和左靴里露出匕首握柄……傑洛特見過太多刺客，想認不出都難。

雇傭兵勒住馬。他們又驚恐又慌亂，試圖掉轉馬頭，但箭雨並未停息。伴著馬蹄聲、馬嘶聲和叫喊聲，利箭刺穿了馬背上的士兵。

「談什麼？」

「真的？我想……」

「希瑞，」他解開襯衣的幾粒紐扣，取出徽章，「摸摸這個。」

「我是學故事里的貓！我做什麼都不對嗎？為什麼？我真想知道。」

「我就是知道。」她聳聳肩答道。她垂下翡翠色的雙眸，顯得吃驚又無助。「可為什麼呢……我不知道。」

前方，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倒在路上。樹樁位於路邊的灌木叢中，還留有長條狀的白色碎木片。斷樹前面有輛用油布蓋著的馬車。幾匹長毛小馬倒在路上，與車把和韁繩絞纏在一起，身上插滿利箭，露出發黃的牙齒。其中一匹還活著，沉重地噴著鼻息，雙腳蹬踢不止。

「我？」

「等等！」勒維克大叫著爬起身，右手握劍，左手持匕首，「讓我來，傑格漢斯！」

「這條路不好。」她重複道，「不好。」

「你眼睛很尖。」黑髮矮子緩緩地說，「我得說，你觀察得很仔細。」

希瑞跑reａｄ.９９ｃｓｗ.ｃｏｍ到一棵歪脖山毛櫸旁，像松鼠一樣飛快地爬上最高的枝頭，藏在樹葉里。護林人朝她的方向射出一箭，但沒命中。其他人也動了起來，圍成一個半圓，拿起弓，取出箭。傑洛特單膝跪地，伸展手指，畫出阿爾德法印，但他瞄準的不是距離較遠的弓手，而是他們身旁路上的沙土。法印掀起一股旋風，遮住了他們的視野。

斜眼士兵握劍跳向一旁，但為時已晚。獵魔人從上往下劈開他的軀幹，又順勢從下往上一揮，在他身上留下一個血淋淋的「×」。

「怎麼了，希瑞？」

獵魔人笑了，感到銀鏈隨著徽章劇烈顫抖。

「遊戲都有結束的時候。」勒維克從牙縫間吐出幾個字，「做個了結吧，聰明人，趁我們還沒殺掉樹上那個小雜種。你覺得呢？」

「看在瘟疫的分上，你怎麼不逃進森林，非要爬上樹？那樣我可以跟過去，犯不著……哦！該死，快下來！」

「這是魔法，對不對？」

「如假包換。」

「出什麼事了？」獵魔人問。他儘力用身子擋住屠殺場面，不讓希瑞看見。

「Va fáill，格溫布雷德！」她走得更近些。

「Ceádmil，Wedd Brokiloéne！」騎手大喊，「Fáill，Aná Woedwedd！」

斜眼士兵倒吸一口涼氣。

「你怎麼知道？」

「何必激動呢，勒維克？」斜眼士兵發出難聽的笑聲，插言道，「我們可是老實人，坦坦蕩蕩。埃維爾派來個德魯伊，是個了不起的術士，能跟樹木溝通。他會陪我們去森林為菲斯奈特報仇，順便看看能不能救出公主。這可不是去散步，兄弟，這是場遠征，是對她們的懲……懲……」

樹葉和枯枝紛紛滾落，然後是衣料扯破的聲音。希瑞終於出現了，她雙腿分開，沿樹榦滑下，斗篷兜帽的位置只剩一塊鮮艷的破布。

「你在嘟囔什麼，小鬼？」黑髮男人眯起眼睛。

「Fáill！」微風帶來了森林那邊的回答。

三個動作。只有這點時間。

傑洛特左右張望，估算一下距離。

「我們從焦土來。」獵魔人握緊希瑞的手，撒謊道，「我要回家，回布魯格。這是怎麼了？」

獵魔人注意到，刺客戴黑手套的手彷彿蜘蛛，正悄然爬向匕首握柄。儘管勒維克的雙眼沒離開小女孩，但傑洛特知道，第一擊的目標肯定是他。他等勒維克摸到武器。

「我不知道。」她低聲道，「這條路不好，傑洛特。」

「哈！」勒維克抬起手，「果然。是商人的血。我想確認一下有沒有生還者。不幸的是，樹精幹得很徹底。」

「那這小鬼是你女兒嘍？」

「不是樹精幹的，騎士大人。」希瑞重複道，「很明顯！」

「走吧。」傑洛特審視四周，提議道，「走吧，莫斯薩克。」

「回家。回辛特拉。」

「哈！」女孩眉開眼笑，「果然是真的！我是命運的臣民。保姆預言說，有個獵魔人會rｅad.9９csｗ.ｃｏm出現，說他有一頭白髮，還會帶我離開。外婆大喊……『這不可能！』告訴我，你要帶我去哪兒？」

「喔！」

「叔叔，外婆叫你來的？她很擔心嗎？」

她又揮揮手，消失不見。

獵魔人轉過身。

「傑洛特。」騎手冷冷地打量他，「真是巧遇。但我們還是先說最重要的事吧，希瑞在哪兒？」

「是偷襲。」他簡短地回答，「樹精屠殺了路過的商隊。我們正在調查。」

傑洛特斜身轉個半圈，但勒維克沒有照做。他徑直攻了過來。兩人開始交手。

「保護自己，希瑞！」

如他所料，女孩能感知前方的道路。什麼原理？這他就不知道了。他們很快沿路來到一個三岔路口——比他預想的還快。這兒是布洛克萊昂的邊境，至少是人類認同的邊境。他記得艾思娜的看法不太一樣。

「你也耍了我。」

「希瑞？」

「再見嘍，小鬼。」勒維克伸出手，摸摸希瑞的頭。希瑞顫抖著退了幾步。

他站起來，拿過地上的劍，背在背後。

堵住大路的林牆漸漸隱去，泛起彩虹般的光彩，隨後消失不見。前方又出現了道路。還有一匹灰馬，馬背上坐著留金色鬍鬚的健壯騎手，身穿海豹皮外套，系格子呢圖案的羊毛腰帶。

「樹精會攻擊商隊？」

「它動了！」希瑞喃喃道，「動了！」

沙地上鮮血浸染，還散落著人類的屍體，有的緊貼馬車，有的捲入車輪。

「要是她再也見不到你，那就太可惜了。」黑髮矮子盯著希瑞繼續說道，「她肯定會找文斯拉夫抱怨說：國王，就因為你容忍樹精，我女兒和丈夫都一去不返了。誰知道文斯拉夫會不會恢復跟埃維爾的同盟呢？」

希瑞跪在他身旁，扯著他夾克的衣角。

「還在等什麼？」護林人吼，「放箭！放箭！」

「當然。」

「屠殺是怎樣發生的？」傑洛特緩緩發問，「有人知道嗎？商隊里有沒有生還者？」

「這就對了。」斜眼士兵說，「讓他去向文斯拉夫王彙報吧。那位國王不希望我們傷害『善良又友好』的樹精。等到五月節，他們說不定還會來場幽會。在這方面，她們沒準是挺友好的。要是咱們活捉一個，就可以驗證一下啦。」

「說得對。」勒維克看看斜眼士兵，「哦！你可真聰明。太聰明了。」

「怎麼上去怎麼下來，反過來就行。」

「我害怕！我在樹頂上！」

「布魯格人。」獵魔人撒謊道。

鑲銀飾釘的袖口砸中黑髮男人的左腦。沒等勒維克倒地，獵魔人已經來到傑格漢斯和斜眼士兵中間，長劍唰地出鞘，切開空氣，命中身穿銅邊緊身上衣的壯漢布雷克的太陽穴。

士兵們分散開來。

獵魔人用流暢的動作轉身面對他。

「樹精？」希瑞顫聲說，對獵魔人增加的力道全無反應，「哦！騎士大人，你弄錯了。不可能是樹精幹的！」

希瑞嘟囔一聲，跟在他身後，但她還是回了好幾次頭。

「在這兒！」藏在枝葉間的女孩大喊，「我可以下來了嗎？」

「https://read.99csw.com還是忘了吧。」她生硬地說，正正背後的箭袋，「沒有莫娜了。莫娜只是個夢。我是布蕾恩，布洛克萊昂的布蕾恩。」

獵魔人睜開雙眼，看到太陽像一枚輪廓鮮明的杜卡特金幣，高掛在樹冠上方的天空，遠離晨霧的遮蔽。他躺在潮濕鬆軟的苔蘚上，一條樹根硌得他背疼。

希瑞面露苦相，吸吸鼻子，輕聲嘟囔一句。她的雙手本能地捂住飽受威脅的部位。

「哇！」她張大嘴巴，「好可怕的狼。它有獠牙……」

綠色與褐色的身影接連消失在灌木叢中，只留下一個——她的頭髮是蜂蜜色。她走了過來。

倖存者爭先恐後跑向馬匹。箭矢沒停，它們命中了正在奔跑，甚至已經騎上馬鞍的士兵。只有三人勉強讓馬跑了起來。他們大喊大叫，抽打坐騎的側腹，但沒能跑出太遠。

「懲戒。」勒維克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她答道，「我也剛醒。我睡在你旁邊，冷得要命。我不記得……你知道嗎？肯定是魔法！」

「不。」她紅著臉回答，「一開始不知道。你幫我爸解除了咒語，對吧？」

希瑞咬住嘴唇，皺起鼻子，停下腳步，看著滿是馬蹄印和車轍的沙土路。傑洛特終於搞清方向，不再需要女孩遲疑不決的提議。他選了東邊那條去布魯格的路，希瑞卻憂心忡忡地看著通往西邊那條。

勒維克跳了起來，自空中扭轉身體，用拿匕首的胳膊保持平衡，手腕用難以置信的角度自下而上揮出一劍。傑洛特沖向前，轉身擋下這一擊。他用同樣的動作扭動腰部和肩膀，利用格擋的力道將刺客推開，利劍劃過對手的左邊臉頰。勒維克蹣跚後退，捂住臉。獵魔人半轉過身，將重心放在左腿，迅疾地一劍切開對手的頸動脈。勒維克蜷縮身體，渾身浴血，跪倒下來，一頭栽在沙地里。

「關你屁事？」黑髮人咆哮道。

一支支箭從昏暗的林間尖嘯飛出，劃出又長又緩的弧線。它們好像在空中慢慢滑翔，箭羽隨風輕擺，直到命中的那一刻，速度和力道都沒有絲毫增長，但每支箭都精準地命中了目標，納史特洛格的傭兵們紛紛倒下，彷彿落在沙土路上的樹葉，又像被棍棒掃過的向日葵。

「那條路通往納史特洛格。」他取笑她，「你想克里斯丁了？」

「半死不活的也行。」布雷克咧嘴笑道，「看在瘟疫的分上！那個德魯伊呢？都快中午了，可他連個影子都不見。該出發了。」

「要我說，血債血償！」斜眼士兵有個同伴咆哮起來。他穿著鑲銅邊的緊身上衣，身材魁梧。「血債血償！簡直讓人難以忍受。先是菲斯奈特，然後是辛特拉的公主，現在又是商人。看在諸神的分上，報仇，我們得報仇！要不然，她們明天就該跑到我們家門口殺人了！」

「布魯格人……」布雷克皺起眉頭，「我得說，兄弟，正是你們的國王文斯拉夫縱容了這些怪物。他不願意跟我們的埃維爾王，還有凱拉克的維拉克薩斯王結盟。如果我們三面夾攻，肯定能殺光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