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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遠東 日本海軍走上戰爭之路

第四章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遠東

日本海軍走上戰爭之路

退出倫敦裁軍會議后,從1937年1月開始,擺脫了裁軍限制的日本海軍進入了無條約時代。到1935年年底,日本海軍艦船噸位就已經突破華盛頓和倫敦條約所規定的最高限額。由於美國並未達到上限,此時日本海軍對美軍的比例已經達到了80%。1936年6月,日軍統帥部第三次修改了「帝國國防方針」,明確規定「將美國、俄國作為主要對手,並要防備中國和英國」。根據這一方針,統帥部提出了陸海軍所需要的龐大擴軍計劃。其中海軍需要主力艦12艘、航空母艦10艘、巡洋艦28艘、驅逐艦戰隊6個、潛艇戰隊7個、基地航空兵部隊65個飛行中隊。1937年,海軍制訂了在5年內擴充兵力的第三次補充計劃,規定到1942年日本海軍將再建72艘戰艦。為了實現這一龐大的擴軍計劃,日本政府一再增加軍費預算,1937年,陸海軍直接軍費就高達30.6億日元。
這次日本派出的全權代表是加藤寬治的忠實門徒、「艦隊派」骨幹之一的永野修身。在第一次全體大會上,早已抱定退出會議決心的永野就再次拋出了「共同的最大限度」的要求,當場遭到四國的斷然拒絕。以後的幾次會議上,永野繼續執著地闡述日本的立場,英、美採取聯合行動,堅決進行抵制。
對於大英帝國而言,1922年的華盛頓會議終結了英國的海上霸主地位,1930年的倫敦海軍會議使英國的海軍力量再次遭到削弱。溫斯頓·丘吉爾指責倫敦條約使英國成為「一個次等的海軍國家」。英國在遠東有著巨大的殖民利益,這勢必在未來成為欲稱霸遠東的日本的侵略目標。希特勒領導的德國在歐洲迅速崛起后,英國將同時面臨東西方兩大潛在敵人。相對於日本而言,德國的威脅更大更直接。在1935年倫敦海軍會議召開之前,英國的雙眼緊盯著歐洲。對於遠東太平洋地區,英國決定在一定程度上做出一些讓步,以求得暫時太平。
對美國來說,條約的限制也使美國海軍發展的速度減緩。從1929年到1932年,海軍軍費始終在3.5億美元到3.7億美元之間徘徊,1933年降到了3.5億美元以下,1934年更降為不到3億美元。儘管來自德國、日本的戰爭威脅使羅斯福開始大力擴充海軍,但仍未使海軍規模達到兩個海軍條約規定的最高限額。美國國內的孤立主義反戰勢力異常強大,使得羅斯福始終無法放開手腳。1937年2月,95%的受調查美國人不同意美利堅捲入歐戰。甚至到了美日開戰之前的1941年9月,仍然有87%的受調查人不認為美國應該對德宣戰。在這樣的壓力下,直到1937年年底,羅斯福才決定擴大海軍發展計劃,1938年5月,國會終於授權大量增加海軍艦隻噸位。但即使這個計劃獲得實現,美國的艦隊規模才第一次突破1936年的條約限制並僅僅增加了20%。陸軍更慘,1933年6月,美國陸軍降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後的最低點,只有士兵122000人,遠遠低於1920年《國家防禦法》規定和平時期士兵280000人的最低標準,僅列世界第17位。
第一次倫敦會議之後不久,1931年,日本悍然侵佔了中國東北,並建立偽滿洲國。在遭到國際社會一致譴責的情況下,日本於1933年退出了國際聯盟。日本在國際上處於更加孤立的地位。正是在這種形勢下,日本迎來了第二次倫敦裁軍會議。
經濟能力的不足導致日本不得不另闢蹊徑,那就是同時開始為戰爭儲備「航母預備艦」。日本政府鼓勵民間航運公司建造大型輪船,以備戰時徵用改造為航母。read.99csw.com凡是建造排水量在6000噸以上、航速在19節以上的客輪、油輪、貨輪等,政府均給予一定的資助。1939年之後出現的「祥鳳」「瑞鳳」「龍鳳」「雲鷹」等航母,都是在原有大型艦船基礎上改造完成的。1939年,日本又著手設計了大型航母「大鳳」號。
1933年3月,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就任美利堅合眾國第三十二任總統。這是一位與美國海軍密切相關的政治家。面對波及全球的經濟危機,羅斯福總統首先要解決的是經濟復甦問題。難得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擔任美國海軍部長助理的羅斯福從未遠離過海軍事務。這或許是受到他15歲生日時從他叔叔老羅斯福那裡收到的禮物——馬漢《海權論》的影響。對於海軍,羅斯福總統有著持續的炙熱的情感。很多人注意到,在他任職期間,羅斯福提到海軍時都用「我們」,提到陸軍時,卻少有如此親近的詞語。
這個人就是加藤寬治。
日本退出裁軍會議后,英、美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仍然堅持與其他與會國就達成新的限制海軍軍備協議進行談判。1936年3月25日,美、英、法等國代表簽署了新的《限制海軍軍備條約》,條約有效期到1942年12月31日。義大利由於不滿國際聯盟對它在衣索比亞的侵略行動進行制裁,拒絕在該條約上簽字。
親德派幸運地找到了一位大後台,他就是太平洋戰爭開戰之前,從1933年到1941年擔任了八年軍令部部長的伏見宮博恭王。1886年4月,年僅12歲的伏見宮就進了「海兵」第十六期,可是當年9月就因受不了學校對皇族的特殊照顧毅然退學,之後遠赴德國弗倫斯堡海軍學院留學。伏見宮在德國可不是簡單地鍍金,而是實打實地接受德國的海軍教育,在讀完海軍學院以後,還上了研究生班。日俄戰爭的黃海海戰中,伏見宮是東鄉平八郎的旗艦「三笠」號后炮指揮官第三分隊長,激戰中他被打斷了三根肋骨,負傷后的伏見宮拒絕軍醫救治,要求他們先去處理更重的傷員。這時候「三笠」號的炮術長上來把他硬抱了下去,這位炮術長的名字叫加藤寬治。據說在伏見宮「海兵」短暫的學習期間,加藤就是伏見宮的「官方伴讀」。後來伏見宮先後出任「海大」校長、第二戰隊司令、第二艦隊司令、軍事參議官等職,1922年,47歲的他就晉陞海軍大將。升遷速度之快,在日本帝國海軍中空前絕後。由於其父也曾經是日本陸軍元帥,1932年,伏見宮進入元帥府後與其父成為日軍中第一對元帥父子(第二對是寺內正毅、寺內壽一父子)。
1936年1月9日,英國新任外交大臣艾登告訴永野修身,西方國家決定先排除「共同的最大限度」問題,繼續討論交換造艦計劃和質量限制。永野回答道:「那樣的話,沒事可乾的日本只有退出會議。」在1936年1月15日的會議上,永野修身最後一次重申了日本的立場。在遭到其他四國的一致反對后,日本繼1933年2月退出國際聯盟之後,再次宣布退出裁軍會議。
可以看出,當20世紀30年代國際形勢日趨惡化,德、意、日大力擴軍備戰的同時,英、美對越來越明顯的戰爭威脅缺乏足夠、充分的認識,不但沒有做好相應的戰爭準備,相反,企圖通過裁軍來維護其原有優勢和既得利益,從而削弱了協約國陣營抵抗法西斯國家侵略的能力,到最後只能自食其果。
加藤很快得到了消息,他興奮地說:「這是帝國海軍重生的曙光。」
現在關鍵是必須找到退出條約的合適理由。此時由「艦隊派」一統天下的日九-九-藏-書本海軍很快提出了新的觀點。大角海軍大臣提出,隨著海軍技術的不斷發展、艦船航速的加快以及航空火力的增強,太平洋上的戰略空間已大大縮小,相對作戰距離急劇縮短,美國進行跨洋作戰變得更為快捷,70%的比例早已經不夠了。為了在將來與美軍的戰爭中佔據有利位置,日本必須爭取與美、英在實力上的完全對等。他們清楚英、美肯定不會接受這樣的結果,這樣的話,日本就可以做到比較體面的「被迫退出」。
早在第二次倫敦會議之前,1934年11月20日,航空母艦「蒼龍」號已經在吳海軍船廠開工。會議之後,眾多大型艦船的建造紛紛在各大海軍造船廠拉開帷幕,日本終於迎來了「大快人心的黃金建設期」。1936年7月8日,「飛龍」號航空母艦在橫須賀海軍船廠開工。1937年11月4日,人類歷史上最大的戰列艦「大和」號在吳海軍船廠動工建造。一個月後,1937年12月12日,「翔鶴」號航空母艦開工於橫須賀海軍船廠。1938年3月29日,「大和」號姊妹艦「武藏」號開工。1938年5月25日,「瑞鶴」號航空母艦在神戶造船廠開始建造。日本海軍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開始拖拉著日本軍國主義的瘋狂戰車向前狂奔。
倫敦條約和華盛頓條約的有效期,都止於1936年12月31日。1934年5月18日,英國提議在倫敦召開海軍預備會議,得到美日兩國的贊同。1934年10月23日,首先在倫敦召開了由英、美、日三國代表參加的海軍預備談判會議。鑒於此前文官在會議上的「拙劣」表現,這次日本選擇了山本五十六海軍少將作為會議的首席代表。會議上,山本提出在戰艦總噸位上確定「共同的最大限度」,立即遭到了英、美的斷然拒絕。隨後,美、英共同達成協議,雙方步調一致,堅決反對日本提出的「共同的最大限度」。美國首席代表戴維斯坦率地告訴山本,「如果日本妄想改變現在的實力對比,無論它想怎麼干,美國和英國一定會比它造得多」。在這種情況下,預備會議沒有也根本不可能達成任何共識。
在1933年10月16日的內閣五相會議上,海軍大臣大角宣稱:「基於國家的生存權和武裝的平等權,實力對等是絕對必要的要求,為了完成足夠的軍備和堅決抵抗美國對遠東地區的侵略,日本必須廢除華盛頓條約。」當有人質疑廢除條約會引發美、英的聯合時,大角厲聲反問:「難道不廢除條約,美國和英國就不聯合了嗎?」還威脅說,「艦隊的官兵為此而義憤填膺,除了實現對等之外,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安撫他們」。會外的大角還有一句更加誇張的名言,「即便全體日本國民只喝稀飯也必須無限制地擴建海軍」。
條約的內容在這裏已沒必要詳細敘述。因為日本和義大利都已經退出,實際上,現在是英、美、法等未來的協約國在作繭自縛。在德、意、日瘋狂擴軍備戰的同時,美、英、法卻在主動限制本國和今後盟友的海軍軍備,今天回頭看,那簡直是一場鬧劇、一場悲哀。
順便說一句,清洗了「條約派」的大角也沒有取得善終。1941年2月5日,大角岑生海軍大將乘坐大型運輸機「微風」號在從廣州飛往海南島的途中,飛機失事墜落。大角岑生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並由此獲得侵華戰爭中被擊斃日軍最高海軍將領的「光榮稱號」。
1935年12月9日,海軍裁軍會議在倫敦召開,這就是史稱的「第二次倫敦海軍會議」。參加會議的國家還是傳統「海軍五強」——美國、英國、日本、法國和義大利。
這些被清洗的人,https://read•99csw•com包括56歲的山梨勝之進大將、51歲的堀悌吉中將、55歲的左近司政三中將、52歲的寺島健中將,等等。從年齡可以看出,這些人雖然當水兵是老了點,但作為海軍高級將領都正值當打之年。要知道,日本規定海軍大將的退休年齡是65歲,中將是62歲。這些人都是出身海軍省的「條約派」要員。從後來的結果來看,對這次清洗造成的惡果怎麼評價都不為過,它摧毀了日本海軍最優秀的領導層,打垮了海軍內部的反戰力量。同時使得日本海軍走向戰爭變得暢通無阻。
被打入預備役的堀悌吉海軍中將是山本五十六一生最要好的朋友,他被稱為擁有「海軍兵學校畢業生中最好的頭腦」,有人甚至說他比秋山真之還聰明,是一個傑出的領導者。山本對此的評價是,堀悌吉的退役相當於日本海軍損失了一支巡洋艦隊。珍珠港事件之前,海軍大臣島田繁太郎後來回憶說,「如果在戰爭爆發前由堀悌吉來當海軍大臣,他一定能應付自如。日本也不一定就會走向戰爭」。類似的話井上成美也說過,「如果山梨勝之進和堀悌吉仍然留在海軍的話,日本的歷史將被改寫」。
羅斯福入主白宮使美國海軍戰艦建造計劃在經歷沒有任何撥款的四年後重新邁開步伐——胡佛政府四年從頭到尾沒批准建造哪怕一艘海軍艦隻。羅斯福總統主張,在美國海軍建設上堅持維護華盛頓條約和倫敦條約,努力使美國海軍達到這兩個條約規定的標準。1933年6月,羅斯福從新政救濟資金中撥款2.38億美元,計劃在三年內建造32艘戰艦。在這批造船計劃中,值得注意的是兩艘航空母艦,它們分別叫「約克城」號和「企業」號。這兩艘艦在太平洋戰爭前期雙劍合璧,立下了豐功偉績,在老酒的「十大名艦排行榜」上爭得難得的靠前位置。1934年初,羅斯福向國會提交了法案,要求授權建造102艘艦隻,以便至1942年,美國的海軍建設達到華盛頓條約和倫敦條約規定的最高限額。
兩次海軍裁軍會議給日本海軍的發展帶來了深遠的影響,特別是倫敦海軍會議直接導致了「條約派」和「艦隊派」的決裂,也使海軍省和軍令部的矛盾進一步公開化。此外,還產生了一種更加惡劣的後果,那就是在日本海軍軍官中反英、美和親德的情緒越來越嚴重。
傳統的海軍是一個相當有序和團結的整體,組織戰役戰術歸軍令部,行政決策大權在海軍省。在倫敦會議之前,海軍省的地位一直高於軍令部。伏見宮出任軍令部部長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海軍省奪權。伏見宮以「把海軍省的權力壓縮到最小」為目標,主持修改了「軍令部令」,要求海軍省把所管轄的武裝規模、軍事教育、艦隊訓練甚至人事權交給軍令部。伏見宮濫用皇室的身份,迫使當時的海軍大臣大角岑生就範,成功奪取了上述權力。此舉極大地削弱了海軍省的力量,也預示著將來軍令部在把國家引向戰爭的時候,海軍大臣已經沒有能力來為戰爭踩下剎車了。太平洋戰爭開戰之前,兩任海軍大臣及川古志郎、島田繁太郎面對軍令部總長永野修身的強勢無可奈何的原因,就在於此。
儘管如此,山本五十六在倫敦的處|子秀仍然贏得了「滿堂彩」。在一次午餐會上,身高只有1.59米的山本機敏地嘲諷他的美英對手,「我雖然比你們個子低,但你們不會因此堅持只讓我吃掉盤內3/5的食物,你們會讓我按照我的需要去吃飯」。山本的話搞得美英代表哭笑不得,無言以對。倫敦新聞界大肆宣傳報道,形容山本的笑容為「鋼鐵般的微笑」。英國前首相勞合·喬治更是給了山本「倫敦之鷲」的九*九*藏*書光榮稱號。由於山本的精彩表現,連德國的里賓特洛甫也熱烈邀請山本在回國途中順訪柏林,後來山本在柏林火車站受到了里賓特洛甫和德國海軍部部長的熱烈歡迎。
一統天下之後,「艦隊派」馬上開始了對「條約派」的大清洗。此時仍然堅持加藤友三郎觀點的「條約派」已經日漸式微,幾乎失去了反抗力量。1933年到1934年間,「條約派」的高級軍官被全體強迫退休或編入預備役,這就是史稱的「大角清洗」。在大角的背後,是東鄉、加藤、伏見宮幾大「艦隊派」的巨頭。
1931年1月,「艦隊派」的主力選手大角岑生在東鄉、加藤的支持下出任海軍大臣,然後聯手在1932年2月成功扶持伏見宮登上軍令部部長的寶座。1933年2月,又一位「艦隊派」的骨幹末次信正被任命為聯合艦隊司令官,至此「艦隊派」完成了一統天下。
並不是每一個曾經在德國工作或者留過學的人都親德,這其中也不乏個別清醒者。好書成癖的米內光政曾經在德國待過兩年半,他深刻意識到日本與德國親近的危險。他研究過希特勒的《我的奮鬥》並告訴那些親德的年輕人,希特勒鄙視日本人,把大和民族看成是劣等的缺乏想象力的民族,這些話在翻譯成日語的時候已經被刻意刪掉了。同樣清醒的還有井上成美,他指出「日本人絕對不能和德國人站在一起,因為那個國家在撕毀條約時毫不猶豫」。
此舉意味著日本開始公開反對作為整個太平洋和東亞地區合作框架的華盛頓體系。此後,日本將不得不為它的孤立付出代價。後來的太平洋艦隊首任司令官理查德森海軍上將說,「這相當於為限制軍備這樣一種高尚的試驗敲響了喪鐘」。日本外務次長重光葵也說,「日本已經放棄了維護自己國際地位的最後一道防線」。至此,日本在國際社會已經是眾叛親離。為了擺脫這種舉目無親的尷尬局面,日本隨後找到了臭味相投的「好朋友」——德國和義大利。
1934年5月30日,東鄉平八郎海軍元帥病死於東京,終年87歲。半年後,12月22日,在埋葬東鄉元帥的多摩墓地,來了一位全副戎裝的海軍大將。已經知道日本將退出華盛頓條約的大將在東鄉墓前良久佇立,默默地告訴元帥,他生前的遺願——廢除海軍軍備條約已勝利完成,元帥在九泉之下終可瞑目了。
大清洗當然也會有「漏網之魚」,有四位一流的海軍將領戲劇性地逃過了這場劫難。除了之前多次提到的「反戰鐵三角」米內光政、山本五十六、井上成美之外,另一個就是山本戰死之後接任聯合艦隊司令長官的古賀峰一。
根據原來的傳統,日本海軍會選擇最優秀、最有前途的「海大」「海兵」畢業生去英國或者美國深造。隨著《英日同盟》的終止,日本派往英國的人員逐漸減少。在20世紀20年代後半期,日本向德國派出了更多的造船工程師。到了30年代,德國已經取代英國、美國成為日本海軍軍官留學深造的首選國家。1936年,德、日締結《反共產國際協定》之後,日本海軍派駐柏林的武官、助理和辦公人員數量超過了在英、美類似人員的總和。這些人回國后立即成為海軍省和軍令部內親德反美的中堅力量。
談判現場的形勢是絕望的,其實本來也就沒指望會取得什麼結果,只是為體面地退出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而已。1935年12月29日,日本駐美大使齋藤博向美國國務卿科德爾·赫爾遞交了廢除華盛頓條約的通告,表明了日本對抗到底的決心。
回頭來看看英國。1936年3月,《限制海軍軍備條約》簽訂后,英國內閣立即減慢了增加海軍軍費開支的速度。從日本海軍的https://read•99csw.com實際力量看,當時英國的計劃僅僅是對付日本的「一強標準」。1937年至1938年度英國的海軍軍費開支,雖然比1935年至1936年度增加了70%,但德國同期增加了112.6%,日本增加了182.7%,相比之下,英國嚴重落後。海軍部提出的造艦計劃多次被內閣拒絕。在海軍裝備方面,英國也不如日本。以戰列艦為例,英國當時建造的戰列艦噸位不超過35000噸、最大主炮口徑不超過406毫米,但當時日本已經在計劃建造排水量達到70000噸左右、主炮口徑為460毫米的「大和」級戰列艦了。此外,英國海軍的現代化程度也大大落後于日本和德國。
與日本相反,華盛頓會議和第一次倫敦會議之後美國的海軍建設卻降到了最低限度。不僅沒有達到倫敦條約規定的限額,連華盛頓條約規定的數量也未達到。1922年到1933年,美國只建造了40艘戰艦,而同時間,日本卻建造了164艘,英國是148艘。在輕型巡洋艦上,英國擁有34艘,日本擁有18艘,美國海軍僅有10艘。
華盛頓條約雖然使日本的擴軍計劃受到一定限制,但英、美對日本做出了不在西太平洋新建或擴建海軍基地的重要讓步,從而使日本海軍在西太平洋地區保持了巨大的優勢。1930年,倫敦條約又使日本在非主力艦方面突破了10∶10∶6的比例,這無疑也是日本的勝利。按道理,日本應該滿意了。但出於擴大侵略的需要,日本還是決心完全擺脫裁軍條約的限制。
伏見宮與東鄉平八郎一起成為「艦隊派」的兩大後台。作為皇族的伏見宮打著天皇的旗號幹了許多天皇不知道的事,在任內,1933年2月2日,成功地將海軍軍令部部長升級為和陸軍類似的軍令部總長。其漫長職業生涯的業績,用後人的評價說,就是「連平庸都算不上」。由於是皇族,伏見宮不用為自己的行為或錯誤承擔任何責任,他因為沒人敢惹而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在掌管日本海軍期間,他主持撕毀倫敦條約,逼迫大角岑生將作戰指揮權從海軍省轉移到軍令部,解除大批「條約派」海軍將領,推動日德海軍合作,逼迫海軍同意對英、美開戰等劣跡,使得後來的日本史學家稱他為「日本海軍的毒瘤」。1941年開戰前夕,昭和天皇顧慮到日本很可能在戰爭中失敗,害怕最後追究皇族的責任才讓其隱身幕後。這樣,戰後伏見宮連戰犯都沒混上,1946年病死。
此時,日本的公眾輿論已經與第一次倫敦會議時有了根本性的改變。日本軍界聲稱美國和英國分別在夏威夷和新加坡強化它們的基地,矛頭自然是指向日本。在日本國內,政黨政治已經被血腥的「暗殺政治」取代。華盛頓會議前原敬首相被殺,倫敦會議后浜口首相遇刺,犬養毅首相一年前也因為不贊成日本軍部扶持的偽滿洲國而被人明目張胆地在家裡幹掉。面對海軍的步步緊逼,連裕仁天皇都感到無能為力。他只能告訴7月8日剛剛組閣的岡田啟介首相,「至少華盛頓條約要以一種不激怒英、美的方式廢除,日本人不能成為首惡」。1934年7月24日,日本五相會議同意了海軍提出的廢約要求。
倫敦會議之後,加藤寬治黯然辭去了軍令部部長的職務。由於加藤先後出任過江田島海軍兵學校、海軍炮術學校、海軍大學的校長,在海軍內部可謂「桃李滿天下」。加藤從華盛頓返回之後,在有關美國強加給日本60%比例的演說中聲淚俱下,成為每個「海大」畢業生心中永久的傷痛。他對於日本海軍天下無敵的吹噓,又使得那些年輕的海軍軍官如醉如痴。一定意義上,加藤依然是「艦隊派」的教父和精神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