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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諾門坎戰役 河畔鏖兵

第一章 諾門坎戰役

河畔鏖兵

玉田大佐的夜襲可謂整個諾門坎戰役中日軍為數不多的亮點之一,開創利用夜間惡劣天氣實施大規模坦克集群攻擊的成功範例。這一戰例後來被許多軍事院校寫入了教材。
按照這一思路,小松原計劃由第一戰車團、第二十三師團山縣聯隊以及偽滿騎兵師從蘇聯、外蒙古聯軍河東陣地的正面發動攻擊,而第二十三師團另外兩個聯隊加上第七師團第二十六聯隊、第二十八聯隊的一個加強大隊作為包抄部隊,從哈拉哈河下游偷渡突入外蒙古境內,圍殲這一地區的蘇聯、外蒙古聯軍,抄蘇軍的後路。這一計劃與5月底山縣大佐的作戰方案如出一轍。
昨天立了大功的玉田美郎第四坦克聯隊更無法與蘇軍坦克對陣,他的那些坦克全重只有8噸,裝甲僅僅10毫米,只能憑藉良好的機動性能躲避蘇軍坦克炮的打擊。面對這些玩具似的小傢伙,龐大的蘇軍T-28坦克根本不屑射擊,開上來直接衝撞,把日軍坦克一輛一輛掀翻在地,然後衝上去把它們軋成扁扁的鐵皮。
隨著暗夜的消失,日本人夜戰的優勢也隨之喪失殆盡。第二天上午,在蘇軍火炮、坦克、裝甲車、空中力量的聯合打擊之下,日軍晚上佔領的陣地又原封不動地還給了蘇軍,還順便搭上了不少屍體。
第一次衝擊失敗后,小松原命令炮兵將火炮前移,務必先消滅蘇軍的照明設備。經過近兩小時的準備,日軍火炮完成了抵近轉移,蘇軍的照明設施全部進入了日軍炮兵的射程。隨著小松原一聲令下,日軍火炮發出了第二次集體吼叫,朱可夫調來的照明車被日軍的火炮一輛接一輛地摧毀,坦克和裝甲車上的遠光燈也被炮彈的碎片陸續擊毀。照明設備的損壞大大加速了照明彈的消耗。很快,整個戰場再次暗淡下來,蘇軍的強大火力優勢迅速被削弱。
蘇軍坦克離指揮部只有800米了,指揮部內包括小松原中將、關東軍副參謀長矢野音三郎少將、辻政信、服部卓四郎在內的一眾高官,個個面如土色,大家在絕望之下甚至已拔出指揮刀做好了剖腹自殺的準備。恰在此時,日軍一小隊速射炮兵帶著6門速射炮渡河,擋在了指揮部的前面。坦克與反坦克炮正面相對,一起開火,當先的兩輛蘇軍坦克當場起火,其餘坦克以為敵軍援兵已到,就主動退出了戰鬥。生死攸關的7分鐘就這樣過去了,小松原這才定下神來,視察一下這支捨命救駕的英勇部隊:近80人的速射炮小隊只剩下1門炮和6名炮手了。目睹了這場小規模坦克戰的小松原,在後來的日記中寫道,此時「他第一次失去了戰勝蘇軍的信心」。
面對日軍的集團衝鋒,蘇軍陣地上數十發照明彈劃破黑暗升上了夜空,探照燈和戰車前車燈一起射向陣地前的開闊地帶。一時間將近10平方公里的荒原被照得如同白晝,集團衝鋒的日軍當場暴露在蘇軍的交叉火力之下。槍彈、炮彈、燃燒彈、手榴彈如倒水一般向成群結隊的步兵潑去,衝鋒的日軍如快刀割麥子一般成排成排被掃倒。
第四坦克聯隊就這樣很快摸近蘇軍的火炮陣地。遠處蘇軍陣地上那一排排指向空中的炮管在閃電的光照下若隱若現,玉田大佐禁不住一陣狂喜。他迅速下令展開戰鬥隊形,向蘇軍的火炮陣地發起突襲。
陸軍敗得實在太慘,連賭氣不願意出擊的日軍第二飛行集團都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天白天,日軍飛機從海拉爾和阿爾山兩個基地傾巢而出,對蘇聯、外蒙古聯軍東岸的陣地進行轟炸。日軍戰機的出動馬上引來了蘇軍蝗蟲一般的機群,蘇軍飛抵戰場的各型戰機有200多架,激烈的空戰在哈拉哈河上空打響。26歲的日軍王牌飛行員筱原弘道在當天的戰鬥中再次擊落蘇機4架。早在6月27日,他就曾擊落敵機11架,創造了日本單日戰績最佳紀錄,加上其他戰績,筱原累計擊落敵機已經達到了58架。可惜質量優勢有時候也會被數量稀釋,他的紀錄也在這一天終止。
眼看小股部隊夜襲效果不佳,小松原試圖嘗試一下人海戰術,實施一次更大規模的夜襲。他要求各步兵聯隊投入所有能夠作戰的部隊對蘇軍來一次泰山壓頂式的集團衝鋒。7月9日22時,日軍集中所有火炮對蘇軍陣地進行了覆蓋式炮擊。隨著炮火的延伸,近20000名日軍端著亮閃閃的刺刀衝出潛伏區域,吶喊著發起了集團衝鋒。光那20000人在深夜裡一起發出的嘶叫,就足以驚天地,泣鬼神。一時間,槍炮聲、喊殺聲響徹原野,日軍士兵潮水一般湧向蘇軍的前沿陣地。
7月7日晚飯後,擔任夜襲任務的各部隊紛紛潛入預定的攻擊地點。只有第二十三師團第七十二聯隊和第七師團第二十六聯隊的夜襲部隊發生了一些意外。
7月4日中午,朱可夫接到一架偵察機的報告,哈拉哈河東岸一個叫巴爾夏嘎爾的高地附近發現了日軍的大隊坦克,正緩慢地向蘇聯、外蒙古聯軍的渡口浮橋方向前進。朱可夫當即下令雅可夫列夫少將率本部第十一坦克旅前往迎擊,又命令索維伊少將的裝甲第七旅迂迴包抄切斷日軍坦克的退路。一時間,300多輛坦克和裝甲車發出震耳的轟鳴絕塵而去,亞洲歷史上最大的坦克對決,已經箭在弦上。
玉田聯隊摸過來的地方正是蘇軍第三十六摩托化步兵師的炮兵陣地,在這裏駐紮著一個炮兵團。由於炮兵團的陣地遠在主陣地的後方,蘇軍根本想不到,暴雨之夜這裏還會有日軍來偷襲。等哨兵發現敵軍坦克衝過來發出警報,為時已晚,敵軍已經到了眼皮底下。猝不及防的蘇軍士兵剛跑出營帳就被日軍裝甲車上的機槍掃倒,倖存者一哄而退。留在陣地上的火炮、牽引車輛、彈藥等全被日軍坦克擊毀。不到一小時的戰鬥,蘇軍損失122毫米榴彈炮18門、152毫米榴彈炮6門。日軍僅損失了一輛坦克,就是第二中隊指揮官一藤喜久中佐的座車,中佐及其車組成員全部陣亡,死亡的還有一名軍醫。相比取得的戰績,這一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日軍使用坦克正面強攻、步兵迂迴,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在平原上不用機動裝甲部隊迂迴包抄卻使用步兵,證明他們完全是裝甲作戰的門外漢。
聽到報告的九-九-藏-書朱可夫大吃一驚。他手下的主力,特別是坦克裝甲部隊,幾乎全部部署在哈拉哈河東岸,西岸兵力不到3000人,還大部分是外蒙古兵。渡河突襲而來的可是上萬人的日軍精銳。值得慶幸的是,朱可夫在指揮部側翼巴音查山一帶安排了一小支警戒部隊,這一舉措挽救了蘇聯、外蒙古聯軍,也救了他朱可夫的命。
7月1日黃昏,小松原率領包抄部隊共18000名士兵來到了哈拉哈河下游的預定渡河地點。一路上的行軍非常順利,對岸沒有任何動靜。上次忘記帶水,遺憾的是這次也沒有帶多少。倒不是說沒長記性,而是武器彈藥的運送已經壓得後勤保障喘不過氣來,再也沒有剩餘的能力來照顧士兵的飲用水了,這也正是近澤大佐飲彈自盡的主要原因。河邊連一絲風都沒有,被烈日烤灼了一天的沙地滾燙無比,人待在上面就像放在大鐵鍋里炒製糖沙板栗。水壺早就幹了,身邊的哈拉哈河裡倒是水源充足,可是之前已經接到指示不能飲用,河水可能已經被嚴重污染。不過士兵雖然乾渴,還能耐心等待,大家都認為戰鬥很快就會結束。
玉田美郎大佐在戰後總結中這樣寫道,蘇軍坦克「射擊迅速而準確,彈藥充分,幾乎沒有臭彈」。他發出這樣的感慨是有原因的,那場戰鬥結束后,由於補給跟不上,日軍坦克的燃料已經告罄,平均每車只剩下5發炮彈。
日軍已經進入蘇軍火炮的射程之內,彼得羅夫立即命令向日軍坦克開炮,迫擊炮發射的榴霰彈在日軍坦克的四周爆炸,可惜這種榴霰彈對日軍坦克並沒有多大的殺傷作用。
安岡中將十分欣賞玉田大佐的勇氣,但對玉田的作戰計劃卻頗費躊躇。附近的地形很容易迷路,第一次參加實戰的日軍坦克連白天作戰的經驗都沒有,更談不上夜戰了。但是玉田大佐的決心卻絲毫沒有受到安岡中將的影響,他堅信自己的方案完全可以收到出其不意的奇效。他辯解,摧毀蘇軍的火炮陣地,對明天白天的戰鬥肯定更為有利。而且他手下的坦克是九五式輕型坦克,戰鬥威力雖然比不上吉丸大佐的八九式坦克,可機動性能很好,速度可以達到每小時44公里。即使作戰不利,也可以發揮此優勢,迅速脫離戰鬥。至於迷路的危險,玉田大佐自信,星光的指引已經足夠讓他認準進退的方向。安岡中將終於為部下的鬥志和信念折服,批准玉田大佐當晚率隊夜襲。
其實工兵聯隊早就到了,可惜來了也沒事幹,他們在等汽車聯隊運來舟橋設備。可笑的是,運送舟橋設備的第四汽車聯隊的運輸車輛出發不久便迷失了方向。由於這一地帶的地形地貌非常相似,汽車又不敢打開車燈照明,於是便只能一路尋尋覓覓,走走停停。汽車太少,任務太多,疲於奔命的司機們精神和體力都處於嚴重透支狀態,車一停,大部分人趴在方向盤上就睡過去了。氣得聯隊長田坂專一大佐不得不帶人跑前跑后把司機從酣睡中叫醒過來。車隊迷迷糊糊地就來到了一處鹹水湖邊,一看有水,大家以為這裏就是目的地哈拉哈河,卸下舟橋設備便匆匆回去了。工兵聯隊好不容易才弄清楚設備卸車的地方,還好離真正的卸貨點並不算太遠。步兵聯隊也一起來幫忙,終於用人力把舟橋設備拉到了架設浮橋的地點。
原來傳說中兇悍無比的蘇聯、外蒙古聯軍竟然是如此不堪一擊,心花怒放的第三坦克聯隊聯隊長吉丸清武大佐不由得仰天大笑,他命令部隊全速前進,一舉奪取蘇聯、外蒙古聯軍的浮橋,衝過哈拉哈河與對岸的第二十三師團會師。
日軍指揮官小松原中將喜形於色地告訴我帝國觀察團,日軍一個師團可以擊敗蘇軍三個師,我帝國軍人對如此狂妄而又無知的態度非常吃驚。
守衛東岸最後一道陣地的是蘇軍第三十六摩托化步兵師的兩個步兵團。經過大半個月的努力,這裏的防禦工事已經構築得比較完備,整個防線縱深達到3000米,陣前還布置了密集的地雷陣和蛇形鐵絲網。師長彼得羅夫少將用望遠鏡看著漸漸開過來的日軍坦克納悶不已。他拿起望遠鏡仔細看了看,沒壞呀,讓他驚訝的是,日軍坦克怎麼這麼迷你,比起蘇軍坦克明顯小了一圈都不止。由於下屬的裝甲部隊和大口徑火炮全部回調支援河西戰場,這裏留下的只有團屬的迫擊炮100多門,最大口徑也不過120毫米。
日本人對夜襲是信心滿滿,但一邊喝茶觀戰的德國觀察團卻提出了異議,他們不同意夜襲,尤其不同意小松原以白刃衝鋒為主要方式的夜襲。他們的說法是,這種戰術太過落後,還停留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前。對此小松原和辻政信根本不屑一顧,這些養尊處優的德國人哪知道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厲害。辻政信提醒德國專家,你們知道不,在張鼓峰,帝國皇軍和老毛子刺刀見紅傷亡比例可是1∶28,你們懂個屁呀!
第二道命令發給了炮兵部隊。反正外蒙古軍騎兵第十五團是保不住了,朱可夫調集所有122毫米以上口徑重炮,對準巴音查山一通無差別轟炸,密集的炮火在高地上連成了一片火海,黑煙此起彼伏,在空中形成氤氳不散的蘑菇雲。佔領巴音查山的日軍只好死死地蜷縮在外蒙古軍留下的戰壕中躲避密集的炮火,連頭都抬不起來。
現場觀戰的德國專家目睹了7月9日夜晚那場近乎瘋狂的衝鋒,被日軍的表現驚得目瞪口呆,在給國內的報告中他們寫道:
夜襲蘇軍陣地的作戰方案迅速上報關東軍總部並立即得到批准。不僅如此,總部十分體恤軍情,從駐海拉爾的第八國境守備隊抽調了2000多名經驗豐富的老兵補充給損失巨大的第二十三師團,隨著這些老兵到來的,還有特地調撥的一批速射炮和重機槍,甚至還有剛剛配備部隊不久的火焰噴射器。夜襲的時間定在了7月7日22時。
當時參戰的坦克分類為三種。10噸以下為輕型,10噸至20噸為中型,20噸以上為重型。吉丸清武的八九式中型坦克為13噸,已經是日本坦克中裝甲最厚、火力最強的型號了。而蘇軍的T-28坦克為31噸,兩者相比,簡直就像姚明遇上了潘長江一般,優劣不言而九-九-藏-書喻。不僅如此,蘇軍坦克在數量上也佔據優勢。蘇軍龐大堅固的坦克成群結隊闖進日軍弱小單薄的戰車群里,如入無人之境,有的甚至不用開炮而悶頭撞去就能把日軍坦克掀個底朝天。日軍坦克只能躲躲閃閃,千方百計繞到蘇軍坦克尾巴后照準履帶猛打,才能使其癱瘓而失去戰鬥力。但對方也是在高速的運動當中,這樣的機會是少之又少。沒用多大工夫,日軍戰車團就頂不住了,一輛輛八九式坦克被打成廢鐵。吉丸清武乘坐的指揮坦克一上來就被蘇軍發現,幾輛T-28坦克立刻死死咬住了它,76毫米坦克炮輕易地擊穿了八九式坦克20毫米厚的裝甲,一聲巨響之後,吉丸大佐和他的「坐騎」瞬間「玉碎」。
前線部隊的狼狽樣連關東軍司令部都看不下去了。1939年7月12日,植田命令小松原立即停止進攻,原地休整。其實這時候日軍哪裡還能進攻,不過是蹲在那裡挨炮而已。得到命令的小松原就坡下驢,趁勢命令大軍回撤,在各自劃定的防區內挖壕築壘。
日軍另一個王牌飛行員竹尾在與蘇軍飛行員拉霍夫上尉的激斗中,因飛機被擊中跳傘。當他發現自己不慎落在河西岸蘇軍的陣地上時,試圖自殺,但是槍還沒拔|出|來,就被蘇軍按倒,當了俘虜。竹尾受到了蘇軍的優待,他提出的唯一條件是想見見擊落他的飛行員。當拉霍夫上尉微笑著來到他面前時,竹尾凝視了良久,之後深深朝對手鞠了一躬。
擺在小松原面前的唯一生路就是盼著趕緊天黑,然後搶修浮橋,趁夜色撤回河東岸。此時尚能保持清醒的小松原無奈接受了失敗的事實,他在午夜時分下達了撤退命令。日軍官兵踩踏著數千同伴的屍體通過剛剛修好的浮橋狼狽地逃回東岸。
至此蘇軍已經扭轉了開局的不利局面並逐漸佔據主動,蘇聯、外蒙古聯軍的坦克從三面圍定已經渡河的日軍,日軍唯一的退路——浮橋也時刻處於對手的威脅之下。一天戰鬥下來,各部隊紛紛向小松原告急,不是傷亡過半就是彈盡糧絕,總之好消息一個都沒有。小松原也束手無策,因為補給線已經被蘇聯空軍切斷。長時間沒有一滴飲用水,官兵渴得簡直變成了一群瘋子。一些日軍士兵開始自發向蘇軍重機槍陣地發起「豬突」衝鋒,倒不是為了爭取反敗為勝,他們的目標是奪取蘇軍的重機槍——蘇制水冷式重機槍的散熱筒內裝著5公升混合著潤滑油的水。
冷靜的玉田大佐深知自己的優劣,他選擇繞開蘇軍防線的正面,從側翼發動夜襲。為了防止坦克的雜訊被蘇軍警覺,第四坦克聯隊全部僅保持5公里的低時速,趁著黑夜掩護,偷偷地向蘇軍的側翼陣地摸去。除了玉田乘坐的指揮坦克上裝有車載電台外,其餘坦克都沒有無線通信設備,在黑暗中關燈之後,又聽不到前後左右車輛的聲音。為了保持隊形,各坦克的車長們只好打開艙蓋,探出頭來互相小聲喊話保持聯絡,使得行軍更加困難。
日軍在黑暗的掩護下,再次潮水般湧向蘇軍陣地,黑暗中的日軍很快佔據了上風,蘇軍一線陣地很快失守,撤退途中,第一四九團團長列米佐夫少校陣亡。不過日軍所取得的戰績也僅僅是將戰線向前推進了2公里至3公里。
日軍坦克部隊的退出使得蘇聯坦克部隊更加肆無忌憚。7月6日清晨,6輛蘇聯坦克衝進了尚未撤走的日軍第一戰車團的營地,日軍坦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擊毀了5輛九〇式輕型坦克和6輛八九式中型坦克,無奈之下,附近的山縣聯隊立即派出步兵來支援裝甲部隊。
戰後,朱可夫這樣評價日軍坦克部隊:「坦克非常落後,與蘇軍20年代中期的主力坦克基本相當。基本戰術動作也很呆板,死盯著迂迴和側擊這一種辦法,很容易被消滅。整體上看,日軍坦克部隊在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既無戰術也無技術。」「英雄」所見略同,這一論斷和後來德國專家的觀點倒是基本吻合。
還好後邊的山縣聯隊和工兵聯隊很快趕到,工兵開始奮不顧身地幫助清理纏繞坦克履帶的鐵絲網。雖然因此被榴霰彈和蘇軍狙擊手又打死不少,但是坦克終於可以動了。此時天色已晚,一路狂追坦克的步兵和工兵傷亡慘重,活著的基本連走路的勁兒都沒有了。吉丸大佐只好收兵回營,日軍坦克對蘇軍步兵也完全沒有打出坦克應有的氣勢。

在打也打不過、躲也躲不起的情況下,日軍只好下令讓士兵自己小心,請他們記住:「步槍原地射擊時間每次不得超過30秒,輕機槍每打完一個點射必須更換陣地,重機槍不得輕易暴露。在任何情況下,絕對不要在同一個地方連續待上10秒鐘。」
天亮之後,蘇軍的火炮優勢再次顯現出來。日軍折騰一晚得來的陣地全部處於蘇軍炮火的打擊之下。晚上短兵相接時因為害怕誤傷友軍,西岸高台的炮兵陣地一彈未發。天亮了,對面陣地上也都是日本人了,對於炮兵來說正是發威的好機會。朱可夫一共儲備了60萬發炮彈,他要求炮兵在射區內每平方米每分鐘平均要爆炸兩發炮彈。數不清的炮彈居高臨下地發射過來,黃土被炸起后與黑色濃煙混在一起,陣地上空真像起了霧霾一般。日軍剛剛佔領的每一座高地都遭到了炮火的嚴密封鎖,步兵和炮兵蹲在戰壕里一動也不敢動。
無巧不成書,在側翼擔任警戒任務的部隊正是之前被小松原用彙報方式「全殲」了的外蒙古騎兵第六師第十五團。該團由於在之前戰鬥中損失巨大,所以朱可夫將他們調到二線在指揮部側翼負責警戒任務。本來是想讓他們在這裏休整一下,不料這裏竟成了日軍偷襲包抄部隊的必經之道,因而成為最先開戰的慘烈戰場。
頑強的日軍毫不退縮。就在兩軍即將交匯的千鈞一髮之際,斜刺里又殺出一支部隊,蘇軍的衝鋒槍隊危難之時顯身手。衝鋒槍雖然射程較短,但射速和進入射擊狀態較快,幾乎無後坐力,槍口也不會跳起,連續發射很少出現故障。即便刺刀快到鼻子尖了,持槍者只要扣住扳機不放,仍然可以將對面的敵人打成篩子。衝鋒隊員平端著新式的「波波沙」衝鋒槍對準衝上來的日軍一通猛掃,打得日軍血肉橫飛、屍橫遍野。日軍士https://read•99csw•com兵被這種從來沒見過的武器震懾住了,紛紛潰退,日軍的第一次衝鋒終於被擊退。
安岡部隊一半以上的坦克、全部裝甲車,很快都變成了一堆堆廢鐵,這些在中國戰場橫行霸道的鋼鐵怪獸,在蘇軍的坦克面前竟然好像紙糊的玩具一般。後邊的退路已經被蘇軍第七裝甲旅切斷。眼看第一戰車團已經無法逃脫全軍覆沒的命運,突然一陣狂風吹來,沙塵四起,遮天蔽日,能見度瞬間降低,安岡中將趁機帶著殘兵敗將倉皇逃出生天,一口氣跑到100公裡外的將軍廟才停下來。
當時的「波波沙」輪盤式衝鋒槍也是蘇軍剛剛開發出來的新式武器,還沒有在實戰中使用過。由於諾門坎地區有戰事,就正好送到這裏接受實戰的檢驗,也算是「病急亂投醫」吧。這種衝鋒槍一個彈盒能裝71發子彈,橫掃的時候基本不用顧慮槍膛里有沒有子彈,是近距離射殺敵軍的利器,實戰中顯示出的強大威力連蘇軍自己都沒想到。
正當吉丸大佐得意狂笑的時候,日軍坦克撞上了蘇軍精心布置的蛇形鐵絲網。這些鐵絲網的鐵絲呈螺旋形,坦克只要一壓上去,履帶就會被死死纏住,進退不得,只能在原地打轉。無奈之下,坦克兵只有鑽出坦克,竭力想把鐵絲從履帶上拔|出|來,忽然臨頭又澆下了霰彈雨,坦克兵被炸得鬼哭狼嚎。吉丸這才恍然大悟,霰彈打的不是坦克而是坦克兵。第三戰車聯隊自中隊長木之本守之助少佐以下30多名坦克兵瞬間倒斃,坦克也被擊毀擊壞數輛。值得慶幸的是,蘇軍的坦克和裝甲部隊都回河西去了,這裏也沒有準備好反坦克武器,否則這支坦克部隊真是蘇軍絕好的靶子。動彈不得的吉丸大佐忽然開始想念那些被他甩在後邊的步兵和工兵了。
更可怕的是蘇軍的狙擊手,守在陣地上的日軍士兵經常會發現身邊的戰友突然像被電擊了似的抽搐一下不動了。過去查看時,往往發現戰友額頭上有一個圓圓的小洞,日軍連子彈從哪裡打過來的都不知道。為了對付敵人的狙擊手,日軍也調來了一批三八式狙擊步槍配備給槍法好的士兵,意圖對蘇軍狙擊手實施反狙擊。但狙擊手的素質高低,不僅僅取決於槍法。臨時拼湊的日軍狙擊手根本就不懂得狙擊戰術,沒有積極移動的意識,經常在一個地方反覆射擊,結果很快就成了蘇軍狙擊手的盤中餐。
估計小松原要是看到這樣的報告,會氣得口吐白沫,含恨而逝,含哭九泉。
7月2日凌晨2時,工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浮橋架好。由於材料不足和缺乏重型舟橋設備,架好的浮橋通過步兵倒是沒有問題,但卡車要通過就必須先卸下貨物,車貨分過。最慘的是重型裝備,只有輕便的37毫米速射炮可以一次性通過,其他火炮必須先拆卸成零件,分頭搬過河后再重新組裝,簡直變成螞蟻搬家了。即使如此小心,不堪重負的浮橋也時好時壞,須不斷修修補補。工兵一個個忙得團團轉,橋上橋下的過河部隊也亂成一鍋粥。不過到了上午10時左右,日軍大隊人馬總算安全地渡過了哈拉哈河,一直惴惴不安的小松原總算鬆了一口氣。
朱可夫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相對來說,蘇軍夜戰能力遠遠不如日軍,想提高這種能力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為了應對日軍的夜間進攻,最簡捷的辦法就是把黑夜變成白晝,為此朱可夫採取了四項措施:一是給前沿部隊配發大量的照明彈和曳光彈;二是向防空高射炮部隊抽調了12輛大功率的探照燈車;三是給炮兵配發了燃燒彈;四是給坦克和裝甲車改裝了大功率的遠光燈。
當天傍晚,第四坦克聯隊指揮官玉田美郎大佐走進了安岡中將的指揮帳。針對白天第三坦克聯隊攻擊未果的實際情況,玉田請求率本部坦克夜襲蘇軍炮兵陣地,摧毀讓日軍極為頭痛的蘇軍火炮。
他們怕的是步兵的「汽水」。
日軍渡河部隊的側翼也遭到了攻擊。由36輛裝甲車組成的一支外蒙古裝甲部隊不遠不近地來到渡口處第七師團指揮部和第二十六聯隊的側翼,正好停在火力夠得上的位置上,對著日軍就是一頓炮轟,弄得第二十六聯隊的日軍進退兩難。很快這支裝甲部隊的背後又殺出來一個蘇軍坦克連,十幾輛坦克繞過第二十六聯隊陣地向第二十三師團指揮部猛撲過來,坦克炮彈在指揮部的四周連續爆炸,小松原架設在沙丘下的幾頂帳篷頃刻垮塌,第二十三師團參謀長大內孜大佐當場被打成肉醬,整個指揮部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他這一全力猛衝,自己倒是舒服和威風了,跟在後面的山縣聯隊和工兵聯隊可就苦了,日軍步兵的小短腿不論怎麼跑,都無法跟上全速前進的坦克。山縣大佐連忙派人去跟吉丸聯絡,聯絡官飛奔趕上坦克聯隊,找到了吉丸大佐的車。但坦克車封得嚴嚴實實,聯絡官也不知道怎麼溝通,只好舉起槍托猛敲裝甲車的外殼。吉丸大佐無奈打開艙蓋,探出頭來。問明事由之後,立功心切的吉丸大佐不耐煩地回了一句:「戰機一瞬即逝,你們步兵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吧。」說完,合上蓋兒,絕塵而去。氣得後邊的山縣大佐半天說不出話來,也只好下令步兵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跟進。

名將被稱為名將,不在於他永遠不打敗仗,而在於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能夠審時度勢,迅速做出最正確最快速的反應。在短短兩小時內,朱可夫迅速發出了幾道緊急命令。
日軍士兵在出發之前每個人都領到了一瓶汽水,這可不是關東軍補給太好,給大家發的防暑降溫飲品,上頭的命令是喝完汽水后,要往裡面灌滿汽油,製作成簡易燃燒彈對付蘇聯、外蒙古聯軍的坦克。日軍士兵也的確勇猛,面對蘇軍成群的坦克,紛紛拿上汽水燃燒彈、反坦克手雷,有的甚至把迫擊炮彈綁在身上從蘇軍坦克的前方、側翼和背後猛撲過去,還有士兵甚至直接爬上坦克用槍托猛砸觀測鏡和天線,使坦克無法正常行駛。儘管無數人在靠近坦克之前就被擊斃,但還是有不少士兵一頭鑽進了坦克的肚皮底下,蘇軍坦克和戰車在這種肉彈攻擊下接二連三地起火,蘇軍的進攻勢頭暫時得到遏制。
最後他們的結論是,日軍的戰鬥力非常薄弱,德國與之結盟實非九*九*藏*書明智之舉,應在外交上格外謹慎,不可與日本過分親密。
就在大軍出發的前夜,第二十三師團負責後勤的兵器勤務部部長近澤大佐,因為對渡河后超長距離的補給保障完全沒有信心,在巨大的壓力下開槍自殺。大軍未行,先折大將,這顯然不是什麼好兆頭,小松原的心頭也因此蒙上了一層陰影。
朱可夫在河西圍殲日軍主力的作戰意圖最終未能實現。
除了德國軍事顧問提出異議被迅速否決之外,關東軍上上下下都認為小松原的計劃很周詳,總部很快批准了這一計劃,總攻時間定在7月1日。
第二十六聯隊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個蘇軍坦克營,雙方進進退退對峙到第二天清晨,曙光乍現的時候,蘇軍坦克營率先撤走。須見新一郎聯隊長見天色漸亮,夜襲已經失去意義,只好悻悻地打道回府。
發現日軍先鋒部隊的值班哨兵立即鳴槍示警,團長達爾瑪扎布上尉在望遠鏡里看到的是漫山遍野一路衝殺過來的日軍士兵。達爾瑪扎布手下是機動性很強的騎兵部隊,他若是迅速離開,日軍就趕不上他。然而這是個負責任的外蒙古軍官,他知道身後就是蘇聯、外蒙古聯軍的重炮陣地、浮橋渡口和朱可夫的指揮部。為了保住那些地方,他只能選擇悲壯地去死,用生命換取寶貴的時間。年輕的團長向全團400多人發出了「寸土不讓,死守待援」的作戰命令。
相比於陸軍的按摩吃藥治病,這空軍就像是打針動手術,來得快,見效也快。迅速飛臨浮橋上空的蘇軍轟炸機有70多架,將所有的炸彈全部傾倒在哈拉哈河上的日軍浮橋和等著過橋的日軍補給車輛上。日軍的補給車輛被炸得四分五裂,浮橋也被炸得斷成幾截,河兩岸的日軍就此失去了聯繫,突入東岸的日軍主力後路被斷,前面正在進攻的日軍屁股上被狠狠紮上了一刀。
其他夜襲部隊順利地進入了攻擊陣地。22時整,日軍兩個野戰炮聯隊70餘門75毫米口徑火炮一起向蘇軍一線陣地進行了半小時的火力準備。首先出動的是日軍工兵,蘇軍在河東主陣地前足足埋下了7萬顆地雷,全清完是不可能的,工兵的任務就是負責從地雷陣中清出一條供步兵衝鋒的道路。第二十四工兵聯隊的士兵摸到蘇軍的雷場前,觸發了地雷,立即招來蘇軍陣地上機槍和迫擊炮鋪天蓋地的打擊。工兵聯隊傷亡累累,聯隊長川村大佐身先士卒上前排雷。地雷可不管你是不是聯隊長,川村很快被炸成齏粉。在丟下數百具屍體之後,頑強的日本工兵還是拚命為攻擊部隊掃出了一條道路。
要說小松原選擇的這個渡河點確實不錯,它離蘇軍連接東西兩岸的浮橋僅僅13公里,離朱可夫的指揮部也只15公里,攻擊距離都不算太遠。日軍偷渡成功很大程度要歸功於日軍第二飛行集團對塔木察格布拉格機場的空襲。那次成功空襲使得蘇軍飛機升空偵察的次數大大降低,蘇軍在加強對空警戒的同時,卻忽略了敵軍的迂迴偷襲。朱可夫是個被精良裝備和高素質部隊寵壞了的將領,居然沒考慮漫長的哈拉哈河危險處處都在。防線側翼出現這麼大的疏漏,說他沒一點責任似乎也說不過去。
日軍前敵總指揮小松原中將自詡為對蘇作戰的骨灰級專家。在他那本49頁的小冊子《如何與蘇軍作戰》中,小松原這樣寫道,蘇軍士兵受過極其嚴格的正面攻防訓練,要從正面攻破它的防線比較困難。但蘇軍的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彼此之間的協作能力很弱,他們一旦被包圍或側翼受到包抄,就會陷入全線混亂。
實際上表面雷同的兩個計劃,卻有著本質上的不同。當時山縣大佐用主力的步兵聯隊擔任正面進攻,用於包抄的是東八中佐率領的機動性較強的騎兵和戰車大隊,這樣的安排可以說是恰如其分。至於最後不幸落敗,那不是「我軍計劃不周詳,而是敵軍太厲害」。這次小松原讓騎兵和坦克部隊擔任正面進攻,改用笨拙的步兵聯隊發起包抄行動,從根本上來說就是本末倒置,最後的失敗從這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
剛剛成立半年的第一戰車團第一次參戰就敗得如此慘,日本大本營大為震驚。坦克造價昂貴,日本的國力、資源和生產能力都無法承受這種損失。參謀本部堅決不同意植田司令官將如此「寶貴」的裝備消耗在諾門坎,命令他務必珍惜這支獨一無二的部隊,安岡及其殘部因禍得福,徹底退出了諾門坎的戰鬥。
日軍的坦克技術連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水平都不到。坦克整體設計非常落後,裝甲薄弱,火力很差,稱之為坦克就很勉強。且全國只有一支坦克部隊,為了珍惜坦克居然使用步兵掩護坦克這種不可思議的戰術。
日軍的戰前訓練令我們目瞪口呆,他們居然主要練習白刃戰和衝鋒,我們認為日本還以為現在是在日俄戰爭時代。
小松原說得一點不假。在蘇德戰爭初期,德軍就對這一戰術屢試不爽,並因此抓獲了多達七位數的蘇聯俘虜。但是小松原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憑日軍的力量和速度根本做不到對蘇軍的包抄,最後反而被蘇軍包抄了。
小松原固執地命令士兵發動夜襲。值得一提的是,矮小的日軍士兵裝備的是一種刺刀長達半米多的步槍,明顯是為了白刃戰而設計的,但愚蠢的密集衝鋒被蘇軍自動火力迅速擊潰。
日軍為了顯示其勇猛居然允許高級指揮官和部隊一起衝鋒,導致大量高級軍官陣亡,這完全是缺乏軍事指揮常識的愚蠢蠻幹。
渡河迂迴側擊失敗,正面進攻最強悍的坦克裝甲部隊又鎩羽而歸,看來與老毛子面對面硬磕是占不了上風了。束手無策的小松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之前玉田聯隊的夜襲以及空軍奇襲塔木察格布拉格機場不是都取得了輝煌的戰果嗎?怎麼能忘記「夜襲」這一看家的絕招呢?
一陣血肉橫飛的搏殺之後,外蒙古軍騎兵第六師第十五團這次是真的全軍覆沒了。英勇的外蒙古士兵,用生命為戰局的轉變贏得了寶貴的兩個小時。
正在行進的安岡戰車團尚不知道自己的行動已經被蘇軍發現,起伏的沙丘遮擋了他們的視線,等前哨發現蘇軍坦克直九九藏書撲過來的時候,雙方距離已不足一公里。
可笑的是,蘇聯坦克不怕日本的同行卻怕日本的步兵。一見山縣聯隊的步兵趕來「救駕」,他們立即腳底抹油,迅速逃得無影無蹤。
7月2日15時,小松原向第一戰車團安岡正臣中將發出了重要信息,河東岸的蘇軍主力部隊正陸陸續續地向河西撤退。
大功告成的玉田大佐立即率隊趁夜色遁走。等蘇軍的坦克部隊趕來增援的時候,陣地上只留下蘇軍大炮散落的無數零件和橫七豎八的士兵屍體。
第七十二聯隊夜襲部隊在潛向進攻地點的途中與一支蘇軍裝甲偵察分隊遭遇,偵察分隊馬上將消息傳遞到西岸,蘇軍炮兵立即用152毫米口徑重炮對第七十二聯隊進行點名。無處可躲的日軍傷亡慘重,中隊長以上軍官陣亡過半。酒井聯隊長不得已下令部隊轉回出發地,又重新繞了個大圈子之後再迂迴前進。這樣一下子就耽誤了兩個多小時,但酒井大佐依然命令部隊加快節奏趕往預定的夜襲地點。
過河以後的小松原命令留下第七師團第二十六聯隊負責浮橋守衛,同時也作為進攻部隊的總預備隊殿後。第七十一、七十二聯隊共8000人為前鋒,由小林恆一旅團長指揮;炮兵聯隊和第二十三師團直屬部隊居中,沿著河道殺奔上游。躊躇滿志的小松原樂觀地估計中午就可以切斷東岸蘇軍的退路,完成包抄計劃,同時輕而易舉地打掉西岸朱可夫的指揮部。
為了對「捨己救人」的速射炮小隊表示感謝,辻政信少佐大方地從身上掏出了一包天皇御賜的煙捲,給倖存的炮兵每人發了一根。由於煙捲的根部印有天皇的菊花徽記,這些士兵抽到菊花時就把煙掐滅,把煙屁股收藏起來作為紀念。
此時意外突然出現。外蒙古軍的蘇聯顧問阿布寧上校,正驅車前往外蒙古軍的駐地,原來空曠的原野上,忽然變戲法似的出現了上萬日軍,嚇得魂飛魄散的阿布寧當即猛打方向盤,油門踩到底,朝著蘇軍指揮部狂奔。
巴音查山雖然名字中有山,實際上不過是一個不到60米高的大沙丘,根本無險可守。外蒙軍400多支「莫辛」步槍單薄脆弱的槍聲,很快就被近萬名日軍的叫喊和密集的槍炮聲給淹沒了。一些外蒙古士兵迎著潮水般湧來的日軍,義無反顧地沖入敵群,拉響了捆綁在身上的炸藥包或集束手榴彈,與沖在最前邊的日軍同歸於盡。日本人萬萬沒有想到,這些拚命的招數,外蒙古人也幹得出來。隨後,雙方展開了最為慘烈的白刃格鬥。日軍步兵操典規定,拼刺刀前要把子彈退膛以免誤傷自己人,外蒙古軍可沒有這些愚蠢的清規戒律,趁日軍稀里嘩啦子彈退膛之際,機槍手跳出戰壕一陣猛烈掃射,第一排的日軍頃刻間倒下一大片。外蒙古軍的營、連長們則是一手持馬刀,一手提駁殼槍,遠射近砍,殺敵無數。第七十一聯隊第一大隊大隊長橫田千野少佐,就是與外蒙古軍連長烏蘭克圖中尉比賽刀法時,被對方冷不防用左手揮槍打中眉心「玉碎」的。
夜襲的步兵聯隊立即發動衝鋒並迅速接近了蘇軍火力點。新到的火焰噴射器發揮了巨大作用,蘇軍的火力點一個接一個地燃起了熊熊大火。缺乏夜戰經驗的蘇軍見勢不妙,很快放棄了一線陣地。凌晨1時30分和3時40分,在山縣武光大佐和酒井美喜雄大佐的攻擊方向上,先後升起了表示夜襲成功的信號彈,在後面觀戰的小松原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命令向關東軍總部報捷。
接受第一道命令的是空軍。朱可夫命令所有還能飛起來的飛機統統起飛,集體攻擊日軍在哈拉哈河上新架設的浮橋。空軍剛剛遭受重大損失,立即升空作戰,困難不小。但隨著朱可夫一聲令下,空軍的轟炸機就在還沒有來得及完全修復的跑道上強行起飛。
日軍再次陷入了進退兩難、被動挨打的地步。這麼多人在這裏趴著,吃飯喝水都成了大問題,送水送飯的炊事員很多成了蘇軍炮兵和狙擊手的獵物。天氣酷熱,陣亡士兵的屍體很快腐爛,整個陣地上一片屍臭。再等幾天,不用打,光熏就能把人給熏死。
還好天公作美,剛出發不久,天空就開始電閃雷鳴,大雨傾盆。玉田大佐見此是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有了星光的指引方向更不容易掌握,喜的是有了雷聲和雨聲的掩護,他就可以甩開膀子全速前進了。
儘管單兵作戰並未佔得上風,但是憑藉數量的優勢,蘇軍逐漸取得了制空權。隨後幾天,空中的日機慢慢減少並逐漸銷聲匿跡。
這還只不過是饕餮大餐前的甜點而已,接下來端上的才是真正的燕翅鮑。隨著轟鳴聲的不斷接近,蘇軍第十一坦克旅、裝甲第九旅,外蒙古軍兩個裝甲營,共超過500輛坦克和裝甲車以重型T-28坦克打頭,排山倒海般碾軋過來。日軍陣地上配備的16門37毫米反坦克速射炮根本無法阻止鋼鐵洪流的推進,反而很快被一一摧毀。
8日晚上,頭天夜襲未果的第二十六聯隊再次出動實施偷襲。這次日軍沒有進行炮火準備,直接由步兵向蘇軍陣地摸黑前進。加上天降暴雨,他們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蘇軍的陣地前面。這次他們碰到的不是地雷,而是依然十分麻煩的鐵絲網。靜悄悄的夜襲再次變成強攻,蘇軍的炮火馬上封鎖了夜襲日軍的前進方向,眼看寸步難進的第二十六聯隊須見大佐只好含恨下令撤退。
這證明小松原側翼部隊的行動取得了成功,擔任東岸正面攻擊的第一戰車團和山縣聯隊聞訊大喜。隨著安岡中將戰刀一揮,獨立野戰炮第一聯隊的36門九〇式野戰炮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第一輪吼叫。30分鐘的炮火準備之後,擔任主攻的第三坦克聯隊35輛八九式中型坦克和27輛九四式重型裝甲車率先衝出掩體,山縣聯隊、工兵聯隊的士兵緊隨其後,向東岸蘇聯、外蒙古聯軍的陣地發起了猛烈進攻。由於原來配備在此的坦克和裝甲部隊均被緊急調回河西對付已經渡河的第二十三師團,陣地上的蘇聯、外蒙古聯軍無法抵擋日軍排山倒海般的進攻,只做了象徵性的抵抗,便放棄了前沿的兩道陣地。
哈拉哈河有近50米寬,河水最深處深達3米,本來個子就小的日本兵根本無法徒步過河,於是負責迂迴的大隊人馬便在河邊等候工兵聯隊前來架設浮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