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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反正我要親吻你

33. 反正我要親吻你

「去哪裡?」
「為這個我什麼也不會給。要是無緣無故——請吧。」
她慌忙地在身後關上了門。他把嘴貼到鎖孔上並說道:
「您的記性好。」娜佳說道。
「爸爸媽媽不會生氣嗎?」她本來可以這樣問。
「一星期。」
他們喝了一杯。
「您呢?」他恰當地反問道。「我只喝了四杯——兩百克,不會再多了。」
電梯工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但是明白他是和娜佳一起的后,便什麼也沒說,只是他們沿著樓梯往上走時,他一直盯著他們。
「我很想親親你。」
「那親吻呢?」當她向他伸出手后,他問道。
娜佳的臉漲得通紅,突然恨起他來。她想馬上不客氣地回敬或者打伊弗列夫一下,以便結束。但是她又笑了笑並離開了,走步盡量輕鬆自如。白天慢得讓人心煩,就像電池不足的錄音機中的磁帶一樣。而晚上希洛特金娜從打字室茵娜·斯維特洛吉爾斯卡婭那裡拿了珍珠母色口紅,在嘴唇上塗好,然後去了記者之家。是一個人。堅定地打算不顧體面地為悼念自己的闌尾喝一杯。
「我的號碼是3。」娜佳的舌頭真想告訴他這點。
「請放開,先生。我不是墨西哥蠕蟲。不行!」
「謝謝!……只是暫時還沒有未婚妻……」
阻止她的只是,這會完全嚇跑他的。她不知所措。從晚上她就對自己說,明天走到他跟前並邀請他去看電影。她買了票,但是早晨在編輯部看到了把注意力集中在目標上的他,當他們之間發生了那樣的事後,她不明白這些目標的內read.99csw.com容和深度或者覺得它們是次要的。他在走廊里和誰在爭論,激烈地說著罵娘話,於是她急忙從一邊走了過去,儘管沒有任何反感地聽著這些駭人的生動詞語。他顧不上她。她跑到了廁所里,在那裡把票撕碎,放水把碎片沖走,並哭著,然後長久地站著,看著窗外印刷車間的大樓,那裡輪轉印刷機在轟鳴,一直等到眼睛上的紅腫消退。最後希洛特金娜下定了決心。
他說了他應該說的話,其他什麼也沒說。
「我在這裏已經不止一次見過您了。」
但是她沒有侮辱他。
但是她已經打開門了。
娜傑日達聳了聳肩並把鑰匙插|進了鎖孔里。
「就連父母都承認這一點。」
「下一次,好嗎?」希洛特金娜溫柔地說道。「父親在等著,他會生氣的……我往這邊走。」
「我送你。」
「不太早嗎?……」
「沒什麼!」
她緊握拳頭。長長的指甲扎進了手掌里。在如此拖長的停頓后她終於想起了事先想好要說的話。娜傑日達勉強把話擠出來並強迫自己重新無憂無慮地微笑,小聲地說道:
「因為我身上的一切都讓他們生氣。我能想象,母親會怎麼跳起來,要是她得知我想結婚的話。」
「在這樣的嚴寒中?」
「聽我說,」她高興地唧喳了一句,就像是偶然在走廊叫住了維切斯拉夫。
「可我說過了:不行!」
「最好下一次吧。能記住電話嗎?」
穿著方格套領衫的瘦高小夥子把一個漂亮的外國打火機舉到她面前,熟練地用手https://read•99csw•com指把它翻開並擦了一下,照亮了她光滑的額頭。希洛特金娜點燃了煙。
「您能喝多少?」
「順便說一句,我算過了:今天是我的周年紀念日。」
他在香煙盒上記下了號碼。
「那晚上呢?」
「新西伯利亞。拉普讓我趕出州委書記關於義務星期六的文章來。拉普自己不喜歡去西伯利亞——總應該幫幫老頭。」
「我喝過七百五十克,」他謙虛地說道,「多了沒試過。我們試試?」
「你在電話里不會把我和另一個鮑里斯弄混吧?你有沒有另一個叫鮑里斯的熟人?我是馬卡爾采夫。知道馬卡爾采夫嗎,我父親?大家都知道他。」
「馬卡爾采夫?」她又問了一遍。「他是誰?」
「一杯咖啡。」
「我工作,」她說道,「在服裝店。當裁縫。是熟人領我進記者之家的……」
「吻誰?」她抬起了驚訝的目光。
鮑里斯順著樓梯一下子越過五級台階蹦了下去,差點在拐彎處摔倒。最後一刻他一隻手抓住了欄杆。
會過去的,她堅定地對自己說。看見他就足夠了,哪怕是有時候,再也沒有別的。嗯,還有聽到他說什麼,就算不是對她,對別人說也行。主要的是,轉移到其他什麼上來:要知道一切都過去了!但是某種新的力量現在支配著娜傑日達。如果說以前是在心裏,在單位或者家裡,半夜后躺到床上,她和他說話,聽他說,他們在街上散步,並且這就足夠了,那麼現在嘴裏發酸,想再次咬一口蘋果。她感到羞愧,說服自己,長時九九藏書間扮演現代主動女性的角色超過了她的能力。但這不是演戲。
「你怎麼了?」他驚訝地問道。
風扇吱吱轉了起來,把暖空氣吹向腳底下。
「你要諒解……」他打斷了話頭。「我夜裡坐飛機要走。」
「我們喝一杯吧!」
「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呢?」他問道,身子晃了一下。
伊弗列夫漫不經心地看著她並等著她接下來會說什麼。而她喘不上氣來了,前言不搭后語,她的輕鬆語氣只夠她說出一個詞。
她俯身從他的胳膊底下一閃身溜了出去並開始在包里找鑰匙。
「要我祝賀?什麼日子?」
「不,這太貴了。但是,喝一杯,小小的……」
「還有一杯白蘭地!」
「為這個,」他問道,「您能給我一支煙嗎?」
「我的闌尾被割掉整整三年了。」
「我們怎麼著——是孩子?溜達溜達。」
「噢,這不是問題!」
娜佳到底沒有敢進入餐廳。她在櫃檯要了咖啡和一杯白蘭地。希洛特金娜發現了靠牆的一張小空桌,上面滿是糖果紙。她背朝著過道坐了下來,為的是誰也不看見她。喝過一口白蘭地后覺得暖和了。伊弗列夫會改變主意並在起飛前來這裏坐半小時。她又喝了一口,於是伊弗列夫變得更模糊了。娜傑日達掏出了香煙,指望這個混蛋的殘餘會和煙霧一起消失,(如果不算酒精)煙不知為什麼是她的祖國唯一被許可的毒品。沒有火柴,她環顧了一下。
「你好!」
「為什麼是『就連』?」
他笨拙地把她拉近自己。娜佳扭過臉去並試圖掙脫出來。
「您難read.99csw.com道沒喝?」
「夜裡?!」
「您簡直就是東方的蘇丹!」
「有個想法。到森林去兜兜風?」
希洛特金娜深信不疑,現在,無論伊弗列夫自己是否希望這樣,當他畢竟屬於她並且哪怕間或她能獲得對他的完全支配權時,她會得到滿足。要知道她不需要他任何東西,而曾經需要的已經得到了。娜佳在一個地方讀到,愛情帶來的是不舒適的狀態,直到它得到滿足。可現在,既然一切已經都發生了,而任何更多的事是不可能的,因為這不在她的計劃內,對特約通訊員伊弗列夫的興趣應減弱。她已經在伊弗列夫的「監獄」里服滿了自己的刑期。但是對娜佳的赦免沒有到來。
「應該告訴拉普。讓他寫篇社論。」
「你。」
「你是怎麼進到記者之家去的?你在哪兒學習?」
「是問題!我的要求很嚴格:體重四十五公斤,身高一百六十公分,胸部號碼4。總之,像您。」
他們又各喝了三杯,於是娜佳想道,就憑她一個人,沒有伊弗列夫,喝醉了這一點就已經是對他自私的很好報復。新認識的人不太熟練地幫助她穿上了皮大衣。同時他似乎是偶然碰到了她的脖子和頭髮,而她似乎是偶然躲閃開了。在大街上他挽起了她的胳膊並領到了米色的莫斯科人轎車前。冷卻了的發動機長時間不想發動,並且看來總之是發動不起來了。娜傑日達坐在冰冷的汽車裡,把鼻子藏在毛茸茸的皮領子里。馬達打著了,但是她的新相識沒有讓發動機熱起來就猛地開出去。沒有熱起來的發動機抽搐著read.99csw.com,斷斷續續地打著噴嚏。尼基塔林蔭道上的汽車、行人和民警很少;下著輕輕的、乾燥的小雪,雪花從汽車邊沿著柏油馬路飄向四方。從隧道里衝出來后,莫斯科人轎車在十字路口剎住了:紅燈亮著。
「我們在這裏再站一會兒吧。我不想回家……」
但是她決定,用低級趣味腐化孩子有失體統,沒有她的支持他身上的這種習氣就夠多的了。於是她說道:
「我們把暖風打開。」他推開了開關。
「可以嗎?」
「晚上什麼?」
「不要。總之,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們可以慶祝。嗯,比方說,我們去記者之家……我有錢。」
「您喝過墨西哥伏特加嗎?」他問道。「他們的瓶子上系著一小袋辣椒,而瓶子裏面漂著酒精浸泡過的蠕蟲。它發出特殊的香味,明白嗎?人們在桌子上放一個多餘的酒杯並在最後親吻蠕蟲……」
不講多餘的客套他在她身邊坐下並抽起了煙。男孩比娜傑日達小並且沒有任何實用意義。應該立刻禮貌地告訴他,丈夫現在就會走到她這裏來。但是伊弗列夫原來沒有消失,於是她想報復他。希洛特金娜不適合致命的誘惑者角色,但是當別人說服她報復時,可以同意。
「去多久?」
「恭喜!」娜佳用伊弗列夫的口氣說出了這話后自己生了自己的氣。
「不用,我自己走。」
「我送你!」他固執地說道並跟著她進了大門。
「反正我要親吻你,你等著瞧吧!是親嘴唇!」
「可我說——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突然糊塗起來。「可以!」
「要不,我們兜兜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