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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佔先區和平分區

Chapter 03 佔先區和平分區

「上車!」父親說,「還有,把那身隊服脫掉。」
他說他同偉大的冠軍潘喬·塞古拉一起工作,潘喬·塞古拉專門訓練像我這麼大的孩子,而他則在這些大型比賽中為潘喬物色人選。他把胳膊伸進車窗,重重地靠在車門上,嘆息了一聲。他對我說,像今天這種日子是非常難過的,他知道,確實非常難過,但是這些日子最終會使我更加強大。他的聲音溫暖、渾厚,就像熱的可可飲料。
在頒獎典禮上,一個男人頒發了冠軍獎盃,接著是亞軍獎盃、季軍獎盃。然後他宣布全年的最佳運動風尚獎將授予在球場上表現出最佳風度的少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說出了我的名字——莫非是因為我一個小時以來都在緊咬雙唇嗎?他拿著獎盃轉向我,然後揮手叫我上台領獎。這是世界上我最不想要的——一個最佳運動風尚獎獎盃,但是我還是從那個男人手裡接過了獎盃然後感謝了他。我內心深處也因而發生了某種轉變。這其實是個很酷的獎盃,而我變成了一個有風度的人。我離開那裡,把獎盃緊緊抱在胸前朝我們的汽車走去,父親則緊緊跟在我後面。他一路無語,我也一路沉默,只能聽到我們的雙腳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啪噠啪噠……終於我打破了沉默,我說:「我不想要這個無聊的東西。」我這樣說是因為我覺得父親想聽到這樣的話。父親加快腳步,走到我身旁,從我手裡一把搶過獎盃,將其舉過頭頂,狠狠地摔在水泥地上。獎盃瞬間支離破碎。然後他又撿起其中一塊較大的碎片,將其狠狠摔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之後他撿起所有的碎片,扔到了附近的一個大垃圾箱里。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我知道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
「好吧,」他一邊用手來回摸著臉,一邊說,「那東西不行啊,我們再也不試了。」
「安德烈。」
我與菲利不同,我總是與對手爭論。有時我真希望自己有菲利那種本事,對不公正能夠一笑置之。如果我的對手作弊,如果他像塔蘭戈那樣,我就會滿臉怒色,我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那個作弊的對手的球明明打到了場地中央,而我會稱此球出界了,並且死死盯著對方,彷彿在說:現在我們扯平了。
在空閑時間,我總是和菲利待在一起。放學時,他會騎著他的小型摩托車來接我。在穿過沙漠回家的路上,摩托車發動機發出蟲鳴般嗡嗡的叫聲,而我們則一路歡聲笑語不斷。我們兩個住在房子後部的同一個卧室里,這裡是我們的避風港,可以暫時遠離網球和父親。由於菲利對自己的東西很挑剔,而我也是,因此他在房間中央畫了一條白線,白線的一側是他的領地,另一側則是我的地盤——左邊的佔先區和右邊的平分區。我睡在平分區。我的床緊靠著門。晚上關燈之後,我們總是坐在床邊,隔著白線說悄悄話。這成了我們每天的例行公事,我已經有點兒離不開它了。交談中通常都是大我7歲的菲利在說話,他的內心世界、他的自我懷疑、他的失落情緒,一覽無餘。他說他從來沒有贏過;他談論自己被說成「生來就是個失敗者」的那種感受九-九-藏-書;他說他需要從父親那裡借錢才能繼續打網球,才能不中斷自己成為職業選手的努力。我們一致同意,我們不想欠像爸爸這樣的人的錢。
「一種毒品,可以使你精力大增。我就知道他肯定會設法提高你的速度的。」
在電話里,哥哥就像我心中理想的父親那樣,難掩驕傲之情——為我自豪,而同時對我的擔憂之情也流露無遺。
他聲嘶力竭地喊道:「你是個網球手!你將成為世界第一,你將賺大筆的錢。這就是計劃,毫無討論的餘地。」
竟然和幫我父親建造網球場的那個人的名字一樣。真奇怪。
就像母親一樣,菲利只是默默承受著,承受著。而極其偶然的情況下,他也會爆發。那天,父親在為球拍穿線,母親在熨衣服,而菲利則縮在沙發里看電視。父親仍然不放過菲利,無情地指摘他在最近一次比賽中的表現。突然間,菲利以一種他從來沒有用過的語調尖聲喊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贏不了嗎?全都是因為你!因為你說我生來就是個失敗者。」
父親停下手中的活兒,看起來有些高興的樣子。他難得如此平靜。「天哪!」他說道,「你終於快要弄明白了。」
在比賽結束后,我打電話告訴了菲利關於藥丸的事。
「不,我就是痛恨它。」
「我想我還能踢。」
「哈哈!現在你當然這麼想,但是從心底講,你並不是真的討厭網球。」
但是父親斥責菲利的話遠不只如此。
「好吧,菲利,我聽你的。我正聽著呢。」
「好的。」
片刻之後,母親看了我的日程表,發現我下午還有一場足球比賽。「我們該怎麼辦?」她問道。
從芝加哥回到家裡后,我一把抓住他,緊緊地抱住他。那天晚上,我們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隔著白線竊竊私語,盡情回味著對父親的這一難得的勝利。
「好的,菲利。不過,那些藥丸到底是什麼啊?」
待菲利講完他的煩惱之後,我有時也會向他傾訴我的煩心事。他會迅速投入進來,細心聆聽,為我排憂解難,我為此非常感動。他聽我訴說爸爸最近一次的辱罵是如何的刻薄,然後他會根據我所表現出來的在意程度,做出相應的點頭動作:對於我所表現出來的一般性的恐懼,他會微微地點頭;而對於巨大的恐懼,他會以特有的方式蹙著眉,並用力地點頭。即使當他倒立的時候,對於我來說,菲利的一個點頭示意就足以抵得上大多數人一份五頁紙的書信內容。
菲利因為憤怒而喘著粗氣,母親則哭了起來。
菲利閉目沉思。我注視著他——他的血湧向前額,前額因而變成了紫色。
「下一次你參加全國網球賽時,如果爸爸給你一些藥片,千萬別吃。」
「很好,很好。現在哭吧,大聲地哭吧,讓自己沉浸在痛苦中更久一些,然後告訴自己,到此為止,現在是重新振作、努力訓練的時候了。」
我這樣做不是為了取悅父親,不過他確實為此甚是得意。他說:「你和菲利的氣質完全不同,你擁有所有的天賦、所有的激|情和——運氣。你是帶著祥雲降生的。」
一個男人的臉出現在車窗處。是read.99csw.com一個黑人,他微笑著。
「那又是什麼?」
「不是,我是真的痛恨網球。」
「你叫什麼名字?」
由於腕傷,菲利不得不單手反手擊球。他認為這是個糟透了的習慣,但是在他手腕完全康復后,他已經無法擺脫了。菲利輸球時,我在一旁觀看,心想:壞的習慣加壞的運氣——致命的組合。在他慘敗之後回到家裡時,我也會默默地注視著他。他感覺自己是那麼的糟糕,這種情緒全都寫在了臉上,而父親則會使這種糟糕的感覺雪上加霜。菲利坐在角落裡,為自己的失敗深深自責,但是至少這是一場公平的「戰爭」——一對一。這時,父親出現了。他插足進來,和菲利一起對抗菲利——咒罵、掌摑。按理說,這會使菲利滿身傷痛,瀕於崩潰,起碼這會使菲利怨恨我進而欺負我。但是,每一次在經受了自己或者父親對其言語或身體上的傷害之後,他都會更加細心地呵護我,更加悉心地保護我,對我更加溫和。他想讓我擺脫與他類似的命運。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儘管他可能生來就是個失敗者,但是我認為菲利是最後的勝利者。有這樣的哥哥,我感到非常幸運。為擁有一個不幸的哥哥而感到幸運,那可能嗎?那說得通嗎?這真是另一個關鍵的矛盾。
我討厭失敗,但是這一次我也討厭勝利,因為我戰勝的對手是菲利。那麼,這種心力交瘁的感覺是否證明了我也不具有「嗜殺」的本性?此時此刻,我困惑不已,異常難過,我真希望能找到那個老傢伙——魯迪,或者他之前的那個魯迪,然後問問他們,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
「那你怎麼知道的,菲利?」
「你以後一定前途無量,孩子。」
「安非他命的一種。」
一天晚上,菲利讓我答應他一件事。
他說:「你生來就是個失敗者。」
「但是如果爸爸一定要讓我吃呢?我是拒絕不了爸爸的。」
他如此固執己見,甚至可以為此不顧一切,因為那也是為麗塔、菲利和塔米制訂的計劃,但是從來都沒有成為現實。麗塔奮起反抗;塔米總是停滯不前;菲利不具有「嗜殺」的本性,父親總是這樣說菲利。他對我這樣說,對媽媽這樣說,甚至對菲利也當面斥責。菲利則只是聳聳肩,不予理會,而這似乎恰恰證實了菲利的確沒有「嗜殺」的本性。
「你認為爸爸會不高興嗎?」
要是我能踢足球而不是打網球就好了。我並不喜歡運動,但是如果我必須從事一項運動才能使父親高興的話,我絕對更願意踢足球。我在學校每周會踢三次足球。我喜歡在球場上奔跑,頭髮會隨風飄動。我喜歡來回追逐著球,因為我知道即使我沒有進球得分,世界末日也不會因此來臨,父親的命運、家人的命運、整個地球的命運不會都繫於我一身。如果我的球隊沒有贏,那是整個球隊的失誤,不會有人在我耳旁大喊大叫。我決定,團體運動才是我想走的路。
「但是我不想再打網球了,我痛恨網球。」
「當然,菲利,別說是一件事情,任何事情都行。」

我說:「球九九藏書隊還指望我呢。」

「你只是覺得討厭它。」
我10歲時參加了全國網球賽。第二輪,我輸給了一個比我大的孩子,一敗塗地。雖然他可能是美國最好的網球手,但是這一點並未使我好過些。為什麼失敗會使人如此心痛?怎麼會有事情如此令人心痛?我離開球場時甚至希望自己死掉。我蹣跚著走到停車場。當父親收拾我們的東西和別的父母道別時,我坐進了車裡,失聲痛哭。
我點了點頭。
「你就是!你竟然同情你的對手!至於是否能成為最棒的,你根本就不在意。」
我衝出了賽場。
他把一粒葯放在我手心裏,白色的、圓圓的、很小的一粒葯。
我用衣袖輕輕拭去淚水,並向魯迪道了謝。當他離開時,我已經準備好投入到新的訓練中。是「大龍」發揮作用的時候,我已準備好連續幾個小時不停地擊球。如果魯迪站在我身後,在我耳旁不停地說著鼓勵的話,我認為我甚至可以打敗「大龍」。突然間父親坐在了駕駛座上,啟動車然後像葬禮隊伍中開在最前面的車那樣緩緩前行。車裡的緊張氣氛是如此的凝重,我不禁蜷縮在後座上,合上了雙眼。此時此刻,我真想跳車逃跑,逃到魯迪那裡,請他來訓練我,或者乾脆收養我吧。
「嗯,我知道,但是我現在說的是另一種葯。這種葯是白色的,圓圓的,很小。無論如何,都別吃。」
「這樣吧,」他說道,「我想到了一個主意。如果你不得不吃那些藥丸,如果爸爸一定要你吃的話,那就在比賽中表現得糟一點兒,故意輸掉。然後,當比賽結束時,告訴他你抖得非常厲害,以至於都不能集中精力比賽了。」
我11歲時,參加了一項在得克薩斯州舉行的紅土賽事。我在全國紅土選手中數一數二,所以我絕不應該輸掉比賽,但是我輸了,輸在了半決賽,沒有進入決賽。現在我不得不打一場安慰性的比賽。當你在半決賽中被淘汰后,他們會讓你打一場決定第三和第四名的比賽。更糟的是,在這場特殊的「安慰」賽中,我面對的是我的死敵——戴維·卡斯。他排名僅次於我,但是在球場上面對我的時候,他不知何故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無論我做什麼,卡斯都將戰勝我,今天也不例外。我以三盤輸掉了比賽。我身心俱疲。我再度令父親失望,使家人的付出化為烏有。但是,我不會哭。我希望魯迪能為我驕傲,因此我強忍住了淚水。
「那個孩子贏了你,為什麼,因為他比你大兩歲!你還有兩年時間趕上他。兩年的時間足夠長了——尤其是你還在努力訓練。你很努力吧?」
不久后,我與一個老對手打了一場比賽,並且打敗了他。那只是一場練習賽,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我的水平要高出他很多,但是我就像在芝加哥時那樣又一次故意讓步、失分,使這場比賽看起來比實際上要艱難。走出劍橋俱樂部的7號球場——我打敗布朗先生的那個球場——我感覺到心力交瘁,因為我的對手看起來心力交瘁。我本應該故意輸掉整場比賽。我討厭失敗,但是這一次我也討厭勝利,因為我戰勝的對手是菲利。那麼九九藏書,這種心力交瘁的感覺是否證明了我也不具有「嗜殺」的本性?此時此刻,我困惑不已,異常難過,我真希望能找到那個老傢伙——魯迪,或者他之前的那個魯迪,然後問問他們,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說:「我就知道!」
父親不介意我踢足球,因為他認為那會對我在網球場上的跑動能力有所助益。但是最近我在一次小型足球比賽中受了傷,腿上的一塊肌肉拉傷了。由於受傷,我被迫停止網球訓練一個下午。父親很不高興,他看看我的腿,然後又看看我,好像我是故意受傷似的。但是受傷就是受傷了,即使是我父親也無法和我的身體理論。他噔噔地走出了屋子。

但是,最為困擾菲利的事情、他此生最大的痛則是他的髮際線。他總是說:「安德烈,我將來肯定會禿頭的。」每次他這樣說的時候,我都覺得他是在告訴我一個極其不幸的消息:醫生說他只有四個月可活了。
「嗯,是啊。好吧,讓我想想。」
「是的,先生。」
她開車把我送到足球比賽場,然後離開了。在運動場上來回慢跑了幾圈之後,我的腿感覺好多了,出人意料的好。我流暢地、優雅地穿梭在對方防守隊員中,追逐著球,與我的隊友們盡情歡笑。我們正在為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努力奮鬥,我們同舟共濟——我要的正是這種感覺,這才是我。
他握了握我的手。
菲利繼續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就當個機器人吧,你看怎麼樣?你喜歡那樣嗎?我就變成個機器人,什麼感覺也沒有,每天只是到球場那,然後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藥丸?」
她嘆了一口氣:「你感覺怎麼樣了?」
「安德烈,你一定得按照我說的去做,這非常重要。」
「我全都按照你說的去做了,菲利,確實管用。」
「嘿,小夥子!」他說,「我是魯迪。」
但是我裝作有很大反應的樣子。我的對手雖比我大一些,對我來說卻不具有什麼挑戰性,但是我故意對他做出了讓步,失掉了很多分數,讓他贏了幾局。我使這場比賽看起來比實際上要艱難。比賽結束離開球場后,我對父親說,我感覺不太對勁,好像隨時都要暈過去似的。他看起來則有些內疚。
他每天都這樣說。有時他一本正經地說,有時他難掩羡慕之情,有時他甚至流露出嫉妒之色。每當他說起此事時,我都會臉色煞白。我擔心是我得到了原本屬於菲利的好運氣,是我偷走了他的好運氣,因為如果我是帶著祥雲出生的話,那麼菲利出生時,肯定烏雲籠罩。12歲時,菲利在騎車時扭傷了手腕,而他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接連遭遇不幸就是從那時開始的。這件事使我父親狂怒不已,他繼續讓腕傷在身、身心俱疲的菲利參加比賽,這使菲利的腕傷越來越嚴重,最終演化為慢性病,從而也毀掉了菲利的網球前途,永遠。
「你這樣說是因為你現在覺得很難過,難過得就像身處地獄一般,但那只是說明你很在乎。記住這一天,並且把這一天作為前進的動力。如果你不想再次經受這種痛苦,那麼很好,你就要盡你所能避免這種痛苦再度降臨。你準備好為此全https://read.99csw.com力以赴了嗎?」
「對,」菲利以悲傷的語調說道,「我生來就是個失敗者,我命中注定就是個失敗者。」
「很高興認識你,安德烈!」
「好吧,穿上你的隊服。」
雖然我討厭所有的少年組比賽,但是我最討厭全國賽,因為全國賽的代價更高,而且通常都在其他州比賽,這就意味著要買飛機票,要住汽車旅館,要租車,要為餐廳的飯菜埋單。父親會承擔這些費用,他在投資我。我一旦輸掉比賽,他投資中的一部分就又付諸東流了。我一旦輸掉比賽,整個阿加西家族都將被我所誤。
「你知道你爸爸,他永遠都不高興,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
我跑到車裡,在後座上找到了我的網球服,迅速穿上之後,我走回到父親身旁,把我的足球服遞給他。他走到場上,一把把它扔到了教練的懷裡。在開車回家的路上,父親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對我說:「你再也不許踢足球了。」
事情的確如菲利預料的那樣,在芝加哥全國網球賽上,父親給我了一粒葯。他說:「把手伸出來。這會對你有幫助的,吃了它。」
父親在菲利和我年紀相仿時就認定了他生來就是個失敗者。那次他參加全國網球賽,不但輸掉了比賽,而且當對手作弊時,他也不去爭論。而當時坐在露天看台上的父親則為此怒不可遏,並用亞述語大聲叫罵。
「他讓我吃了。」
菲利甚至都懶得去反駁。他打球打得很好,他有天賦,只不過他不是個完美主義者。而完美在我們家已經不再是目標了,而是主宰一切的法則。如果你不完美,你就是個失敗者。生來就是失敗者。
突然間,我抬起頭看見了父親,他正從停車場邊上朝運動場大踏步走來。現在他開始同教練講話了。現在他開始對教練大聲嚷嚷了。然後教練向我揮了揮手:「阿加西!出來!」
我求他不要這樣,我求他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告訴父親我不想獨自一人在偌大的網球場上。打網球是孤獨的,我告訴他。當事情不盡如人意時,你無處可藏——沒有棒球比賽的球員休息處,沒有場外地區,沒有拳擊台的中立角,只有你一個人在場上,毫無遮掩。
但是,他不會就這樣輕易認輸的。對於菲利來說,這是一場戰鬥,他會拼出全力去捍衛他的頭髮。他認為他的頭髮越來越少是因為他的頭皮常常供血不足,因此每天晚上,有時是在我們睡前聊天期間,菲利都會倒立。他把頭放在床墊上,然後抬起腳,靠在牆上。我真心希望這能有所幫助。我懇請上帝保佑我的哥哥,作為「天生輸家」的他,不要失去他的頭髮——這對他來說非常重要。我謊稱我覺得他的方法已經見效了,效果非常明顯,這真是神奇。我非常愛我的哥哥,因此只要能使他感覺好些,我什麼都願意說。為了他,就算讓我整夜倒立我都在所不辭。
我吞下了它,沒感到什麼不適,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動作稍微靈敏些而已。

「千萬不要吃爸爸給你的任何藥丸。」
「他已經給過我Excerdrin(一種止痛藥)了,菲利。他在比賽前讓我吃 Excerdrin,因為這種葯里含有大量咖啡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