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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7 特殊的一天

Chapter 07 特殊的一天

「你說得太對了,兄弟!」
「他們有你能想象得到的所有以蝦為主料的特色菜。」
在比賽的前一天,我們開著菲利的那輛破破爛爛的小車前往拉奎塔。這輛破車不斷噴出濃濃的黑煙,開著它就彷彿穿行在一場跟著我們跑的夏季風暴中。
我們把拉奎塔的時時樂一掃而光,一粒葵花籽和麵包渣都沒有留下。然後我們盯著剩下的錢,把它們平鋪開來,又疊在一起,最後把它們捋得整整齊齊。我們談論著我們的新夥伴——本傑明·富蘭克林(100美元票面上印有富蘭克林頭像)。我們攝入了太多的卡路里,以至於頭腦發熱,竟然翻出了蒸汽電熨斗,用它輕輕地熨著每一張鈔票,慢慢地撫平了本傑明臉上的每一處皺紋。
他向下看了看,然後看著我。
「這是2000塊,孩子,別再壓榨我那600塊了。」
「我們買不起這個。」
我戴上耳飾,飛奔到硬地球場。這個早上是屬於我的,我可以自由處置,我決定利用它進行擊球練習。我越來越用力地擊球,整整擊了兩個小時的球,這份新獲得的自由在每一次揮拍中都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達。我能感覺到今天的不同,球幾乎就是從球拍上爆出去的。尼克搖著頭出現了,他說:「我真同情你的下一個對手。」
「你的開銷,安德烈,如果你是個職業選手的話,和https://read.99csw.com你能夠得到的獎金一樣多。」
「我已經聞到牛裡脊肉的味道了。」菲利說。
「我用這個代替我的那份土豆。」
「嘿,」查理一邊審視著清單,一邊說,「非常有意思。」
「謝謝你,先生,非常感謝。」
飢腸轆轆、頭暈眼花的我前去參加了拉奎塔的比賽,並在第一輪中以6:4、6:4擊敗了布羅德里克·戴克,在第二輪中以6:2、6:1擊敗了里爾·巴克斯特,在第三輪中以6:3、6:3擊敗了拉塞爾·辛普森。我因此殺入了正賽。在與約翰·奧斯汀進行的第一輪比賽中,我以絕對優勢勝出,6:4,6:1。在第一盤落後一個破發局的情況下,我開始猛烈回擊。我15歲,卻打敗了成年人,把他們打得傻了眼,並讓自己的排名不斷提升。無論走到哪裡,人們都會在背後指指點點,並小聲議論著。「就是他,我對你說過的那個孩子——那個神童。」這是我聽到過的用來評價我的最美的詞語。
「什麼?」
他拿起盒子,看了看價簽,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安德烈,這個值10個土豆的錢呢。我們不能買。」
「我知道,真見鬼!」
「開銷通常都不會計算得如此精確。」
時時樂(Sizzler)。
我感覺臉上一熱。
「什麼?不!安九九藏書德烈,這是你努力的結果,兄弟。」
在拉奎塔賽中,進入第二輪比賽的獎金是2600美元,但我只是個業餘選手,所以我一分錢也沒得到。不過菲利和我聽說,這次賽事的主辦方最終會為選手們的開支埋單。我們坐在他的破車裡,虛構出了詳細的開銷清單,包括想象出來的從拉斯維加斯乘坐的一等航班、住的五星級酒店,以及在餐廳吃的豐盛的飯菜。我們認為我們還是很會算計的,因為我們的「開銷」恰好也是2600美元。

1985年3月,我飛到洛杉磯和菲利待了一段時間。當時菲利住在一個很小的客房裡,教授網球課程,尋找他未來的路。我要為拉奎塔比賽(那年規模最大的一項賽事)進行訓練,他正好可以幫忙。客房很小,比我們在拉斯維加斯的房間要小,甚至比我們租的那輛 Omni 車還小,但我們毫不介意,我們為我們的重聚感到無比興奮,對我的新方向充滿希望。不過只有一個問題:我們沒有錢,只得靠吃烤土豆和喝扁豆湯過活。我們烤兩個土豆,熱一罐雜牌扁豆湯,然後把湯澆在土豆上,一天三次。瞧,早餐、午餐、晚餐就統統解決了,一頓飯只需89美分——但這卻只能讓我們暫別飢腸轆轆3個小時而已。

我們彼此都回想起了我醒來時胸九*九*藏*書前放著300美元的那個早上,我們也回想起了我們坐在被分為佔先區和平分區的卧室里無所不談的那些夜晚。他一邊開車,一邊探過身來擁抱了我一下,然後我們開始談論我們的晚餐。我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餐館的名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最後我們一致認為今天是非常特殊的一天,一生可能只有一次這樣的機會,我們得吃些真正與眾不同的東西。
查理透過他眼鏡上方的空隙看著我,我感覺到我自己的心急速收縮到扁豆粒兒那麼大。我想拔腿就跑。我的頭腦中浮現出了我和菲利在那個小客房裡度過餘生的情景。但是查理忍住笑容,伸手打開了一個保險箱,拿出了一沓鈔票。
同時,在拉斯維加斯,我母親開始替我接受函授課程。實際上,她的函授課程是以一封寫給我的信為開端的。在信中她說,她的兒子可能上不了大學了,但是他絕對得高中畢業。我回信感謝她替我做作業和參加考試。但是當她獲得學位后,我補充道,她可以自己留著。
菲利和我之所以有這個膽量去要這麼多錢,是因為我們來自拉斯維加斯,我們的童年時光就是在賭場中度過的。我們認為自己生來就擅長用大賭注嚇退對手,我們認為自己就樂於下大賭注。畢竟,在我們還不會坐便盆的時候,我們就學會了加倍下注。最近,當菲利和我穿過read.99csw•com愷撒皇宮酒店,從一台老虎機旁邊走過時,它恰好開始放那首大蕭條時代的歌——《我們賺大錢了》。我們是從父親那裡知道這首歌的,因此我們認為這是一種暗示——我們沒有意識到那台老虎機整日都在放那首歌。我們在最近的一個「21點」桌上坐下,然後贏了。現在,我秉承同樣的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手裡拿著那張開銷清單,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這項賽事的總監查理·帕薩雷爾的辦公室,菲利則坐在車裡等著我。
我們把拉奎塔的時時樂一掃而光,一粒葵花籽和麵包渣都沒有留下。然後我們盯著剩下的錢,把它們平鋪開來,又疊在一起,最後把它們捋得整整齊齊。我們談論著新夥伴——本傑明·富蘭克林。我們攝入了太多的卡路里,以至於頭腦發熱,竟然翻出了蒸汽電熨斗,用它輕輕地熨著每一張鈔票,慢慢地撫平了本傑明臉上的每一處皺紋。
「也許我們可以把一個土豆塞到排氣管里。」我對菲利說。
查理以前是個網球運動員。事實上,1969年,他與潘喬·岡薩雷斯在溫布爾登男子網球單打比賽中進行了一次最漫長的對決。潘喬現在是我的姐夫,他最近和麗塔結婚了,這是另一個暗示我和菲利就要有錢的跡象。而最大的跡象是,查理的老朋友之一艾倫·金在拉斯維加斯舉https://read.99csw.com辦的那次與這次極為相似的賽事中,我看見了愷撒、埃及艷后和那輛滿載著銀幣的手推車,那也是我首次以一種正式身份——我和溫迪都是那次比賽的球童——踏入職業網球場。暗示、跡象,到處都是。我把清單放在了查理的桌上,然後後退了幾步。
「他們肯定為想出這個主意而後悔死了。」
重新站在冷凍食品櫃前時,我心裏想:我恨菲利,我愛菲利,我恨土豆。
「你開玩笑吧?是我們努力的結果,菲利,沒有你我做不成這個的,不可能。我們是一起的,夥計。」
我跑了出去,然後一頭鑽進了菲利的車裡。他猛踩油門,一溜煙地開走了,彷彿我們剛剛搶劫了拉奎塔第一銀行。我數出1000美元扔給了他。
我們的第一站是一個食品店。在店裡,我不經意間走到了一箱土豆前,我的胃便開始翻江倒海般難受——我再也不想多看土豆一眼了。我趕快離開了那裡,在過道里漫無目的地閑逛,然後我發現自己走到了冷凍食品區,我的眼睛落在了一份特別誘人的大餐上——奧利奧冰激凌三明治。我像夢遊症患者那樣伸出了手,從冷凍櫃里拿了一盒冰激凌三明治,隨後在快速購物通道里與我哥哥會合。我輕快地移動到他後面,然後輕輕地把那盒冰激凌三明治放在了傳送帶上。
「你的那一份。」
我連盤子都懶得去拿,直接一頭扎進了沙拉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