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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醜陋地贏」

Chapter 15 「醜陋地贏」

下一輪比賽中,我將遭遇穆斯特。我曾經立下毒誓再也不會輸給他。在我取勝后,在球網前,我用盡全力克制自己才沒去摸他的頭。
我給了波姬一個早安吻。「你母親和我似乎不是很合得來。」
「到底怎麼回事?」皮特說。

「嗯。」
布拉德選擇了一個鑽石耳釘。
佩里清了清喉嚨說:「那麼布拉德,你有興趣當安德烈的教練嗎?」
他點點頭:「相信我——好事情。」
賽事總監嘆了一口氣,然後拉住我的胳膊說:「謝謝你,現在外面有14萬觀眾,還有數不勝數的電視觀眾。」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參加了1994年的法國網球公開賽,和托馬斯·穆斯特惡戰了五盤。當第五盤中我以1:5落後時,一些事情發生了。我的腦子裡總是迴響著布拉德的哲學,但現在這種哲學已發自內心,而非從外部灌輸。我已經將這種哲學內化於心,就像我從前對待我父親的聲音那樣。我奮力回擊,多少挽回了些敗局,在第五盤中以5:5與穆斯特戰平。穆斯特破了我的發球局,拿到了他的發球制勝局,但我在這局中還是堅持打到了30:40,我尚有希望。我保持警覺,隨時準備戰鬥,但他用反手打出了極難對付的一球,我擊中了球,但打出了邊線。
「很艱難,」他說,「因為阿加西就像耶穌一樣。」
「他們這兒沒有我要喝的啤酒,百威冰啤。」
服務生停下了手中的筆。
「而且如果我最終做到了這一點,」我補充道,「你得戴上個耳飾。」
「不,」布拉德說,「嗯哼,我們得坐在裏面。」
他說:「首先你得承受痛苦,你得輸掉大量激烈的比賽,然後有一天你會在一場激烈的比賽中勝出,天空撥雲見日,你將由此獲得突破。你需要那次突破,那一新的開端。在那之後,你將所向披靡,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你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選手。」
幾周后,皮特和我同意同時接受一位雜誌記者的採訪。由於採訪將在我酒店的房間里進行,所以皮特來到了這裏。他在這裏發現了我的鸚鵡「桃子」,為此他大吃一驚。
「有問題。」他說。
「不是的,」佩里說,「布拉德的網球生涯馬上就要結束了。他已經32歲了,而且他可能也不排斥當教練這種可能。」佩里一再強調他對布拉德的書印象頗為深刻,而且認為這本書里包含的實踐智慧正是我所需要的。
我以完完全全仇恨的眼神盯著他。巨大的錯誤!不要碰我的頭髮,我的頭髮絕對不能碰!就因為這個原因,我在球網前對他說:「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輸給你。」
「完完全全的實話?」
「好事兒馬上就要發生在你身上了。」
我們開始擊球的同時,布拉德又打開了話匣子。他滔滔不絕地講個不停,彷彿昨晚的獨白和今晨的訓練之間的那幾個小時只是一次短暫的休息。他對我的打法吹毛求疵,在我準備擊球以及把球擊出去之後,他則預測並分析我的擊球。他主要強調的一點就是反手直線球。
「不必有所隱瞞。」
他解釋道,即使現在有100華氏度(約37攝氏度),天氣悶熱而潮濕,他也穿牛仔褲而非運動短褲,就是因為怕蚊子叮咬。「曼尼。」他最後一次說這個詞時,身體不禁顫抖了一下。
「那麼,聽著,布拉德,我們想和你會面的一個原因就是想聽聽你對安德烈的比賽方式及技巧有什麼看法。」
勝利者,穆斯特。
現在我覺得我可能需要為我的團隊增加一位經紀人。我把佩里拉到一邊,請他幫我看看我目前的管理狀況,看看他們是否多收了我的錢。他仔細看了我的合同,然後說確實有很多可以商榷的地方。我抱了抱他,並且向他道了謝,然後我有了一個主意:「佩里,你來當我的經紀人如何?我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幫幫我。」
「只是我沒有對你百分之百的誠實。」
「為什麼?」
但在第二盤中,他表現得更為出色;在第三盤中,他簡直就是個魔鬼。他贏得了這場三盤兩勝制的比賽。
終於,這一團隊組建成功——堅不可摧,不可替代。
我的新女友,我的新教練,我的新經紀人,我的「代理父親」。
我陪著波姬一起去了醫院,並在恢復室里等著她。我看著醫護人員把她推進恢復室,當時,她的腳就像我在比賽前那樣綁著繃帶。她醒來時,我也在她身旁。我有一種強烈的衝動要去保護她,內心的柔情也洶湧澎湃,但在她接到了她的密友邁克爾·傑克遜的電話時,這種情緒有所消退。鑒於有關傑克遜的傳聞和指責比比皆是,我無法理解波姬為什麼還和他維持著友誼,但波姬說他和我們一樣,只是又一個沒有享受到童年樂趣的天才而已。
「我不喜歡珠寶首飾。」他說。
「什麼?誰是曼尼?」
侍者總管雷納托說我們可以坐在大陽台上,從而可以俯瞰整個碼頭。
首先,馬丁有一個不自覺的習慣,一種行為暗示。發球時,一些選手會看著他們的對手,一些則什麼也不看,而馬丁的目光會落在發球區內的一個固定點上。如果他長時間盯著那個點,那麼他會發到相反的方向;如果他只是匆匆一瞥,他就一定會把球發到那一固定點處。當0:0以及15:0時,你可能不會注意到這一點,但在破發點時,他會像恐怖電影中的殺手那樣,以精神病患者似的眼神盯著那一點,或匆匆一瞥后就迅速移開目光,此時的他像極了紙牌桌上的新手。
雷納托把我們領到了一個靠窗的餐桌旁,待我們坐好后,他把菜單遞給了我們。布拉德翻了翻菜單,便皺起了眉頭。
於是布拉德和我在更衣室里百無聊賴地消磨時間,在不同的電視頻道之間調來調去,還隨便打了幾通電話。我撥通了波姬的電話,她此時正在百老匯參加《油脂》的試演,要不然的話,她肯定會在這兒的。
然後,在差一點就痛失好局之後,我戰勝了來自法國的蓋伊·福蓋特。接下來我直落三盤,淘汰了來自南非的韋恩·費雷拉。
「食物中毒。」醫生說。
運用布拉德的理念打球就如同學慣用左手寫字。他稱他的哲學為「布拉德式網球」,我則稱之為「布拉德態度」。不論到底管它叫什麼,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它很難。我感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學校,完全搞不懂老師在說些什麼,渴望自己身在別處。布拉德一遍又一遍地重申,說read.99csw.com我需要始終如一,發揮穩定,就像地心引力一樣。他反覆地說著:要像地心引力一樣,持續施壓,使你的對手不堪重負。他試圖向我兜售他有關「醜陋地贏」的樂趣、「醜陋地贏」的優勢那一套理論,但我只知道如何「醜陋地」輸以及如何「醜陋地」思考。我信任布拉德,我知道他的建議完全正確。我完全按照他說的去做,可是為什麼還是贏不了?我已經放棄了完美主義,為什麼我還是不完美?
「你為什麼要那樣做?我知道那是個絕殺的機會,但你不用殺得這麼凶啊!有時你擊出的最棒的球反而是一記收力的並使對方能夠勉強回球的球,這樣你的對手才有可能失誤。讓對手辛苦去吧!」
兩隻腳還未痊癒,她便掙扎著跑到了我這裏。
「絕對是。」
在淘汰了貝克爾之後,我進入了決賽。想知道我的對手是誰嗎?皮特。又是皮特。
我去了喬治亞州的德盧斯,輸給了馬利韋·華盛頓。賽后,在更衣室里,我幾近崩潰。這時,布拉德微笑著出現了。「好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了。」他說。
在波姬足部手術前的那個晚上,我和她在她位於曼哈頓的家中進行了第三次約會。坐在這所褐色沙石房子的底層會客室里,我們相互親吻,濃情蜜意,但我首先需要告訴她我頭髮的真實狀況。
「對。」
我一下子從他手裡奪過了那張紙。他說的很對。在第一輪比賽中,我將與來自瑞士的雅各布·赫拉塞克對戰,這場比賽會很輕鬆。但在第二輪中,我的對手則是戴維·惠頓,他總是給我造成許多麻煩。不過,我最不怕的就是別人看輕我。我告訴布拉德,我將成為這項賽事的最後贏家。

賽事總監走到我們近前。
我知道他很忙。他在亞利桑那大學法學院讀2年級,學業繁重,他已然疲於奔命了。但我還是請求他考慮接受我的這一邀請,至少兼職擔任我的經紀人。
我不必再次請求——佩里想要干這份工作,而且他想立即就開始。他將在課餘做這個工作,他說,早上、周末,什麼時候有空就做。對於他來說,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除此之外,這份工作也可以減少他對我的欠款。佩里上法學院的學費是我借給他的,因為他不想再從他父親那裡要錢了。一天晚上,他站在我面前,告訴我他的父親如何用金錢操控別人的生活,尤其是他的生活。「我必須擺脫我父親的控制,」佩里說,「我必須獲得自由,安德烈,徹底獲得自由。」
「怎麼了?」
我雙膝跪地,眼裡充滿了淚水。我舉目望向我的包廂,望向佩里、菲利還有吉爾,尤其是布拉德。在你勝利的時刻,你看著人們的臉,就會獲知你所需知道的關於他們的一切。我從一開始就對布拉德的天賦和能力深信不疑,但當我看到他因我而表現出純粹和毫無保留的喜悅時,我也毫無保留地信任了他。
布拉德很喜歡這一點,他說他不想讓我成為種子選手,他想讓我帶點兒神秘色彩,成為難以捉摸的人。「你在最初的幾輪會打得比較艱難,」他說,「但如果你堅持下來,戰勝了那些對手,你就會成為這次公開賽的最大贏家。」
在新聞發布會上,張德培為記者們勾勒出了一場與我剛剛打完的那場比賽大不相同的比賽。他說他本可能再多打兩盤。安德烈今天運氣不錯,他說。而且,他十分自豪地表示,他令我暴露了打法中的弱點,他還預言賽事中的其他選手將為此而感謝他。他說我現在不堪一擊,就要完蛋了。
我喜歡這種方式給我的感覺,因此對布拉德的觀點、熱情和活力積極響應。我從他的「完美主義也是可控的」這一說法中獲得了平靜。完美主義是我的選擇,它正在毀滅我,但我也可以有別的選擇——我必須得做出別的選擇。以前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說過。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我的完美主義同我那日益稀疏的頭髮和變稠的脊髓一樣,都是與生俱來的。
「做好自己能夠掌控的事。」
我則在想:好的,讓她也打吧,我會把你們兩個都擊敗。
他站起來,然後說他要去隔壁的市場買幾瓶百威冰啤。
「安德烈,你到底指什麼?」
「 NG到底是什麼意思?」
布拉德的臉上浮現出了微笑。
「你只是沒說出來?」
「你總是力圖完美,」他說,「而你卻總是無法達到完美的境界,這擾亂了你的心緒。你喪失了自信,而這全都應歸咎於你的完美主義。你試圖每一球都打出直接得分,但其實只要你穩定發揮,前後狀態保持一致,在比賽的關鍵時刻表現上乘,就足以贏得90%的勝利。」
賽事總監把布拉德和我拉到一旁,問我們是否願意給皮特一些恢復的時間。我感覺到布拉德挺直了身子,我知道他想讓我說什麼,但我還是對賽事總監說:「他需要多久,我就會等多久。」
「好,成交,一言為定。」
「吸引我的是你的眼睛和心靈,而不是你的頭髮。」
「夥計,我甚至都不知道還有上午10點這麼一回事。」
「嘿,這個,有一個問題啊,我從來不在下午1點之前打球。」
但是,這場比賽進行得如此順利,以至於我根本不必考慮馬丁那種習慣性動作的含義。他似乎被當時的大場面震懾住了,情緒很不穩定,而我發揮得極為穩健。我看出他在懷疑自己,在這一點上,我很同情他。四盤后,當我以勝利者的身份走出球場時,我心裏竟然在想他還必須進一步成熟起來。然後我回過了神——我剛才真的在那樣想嗎?評判別人的成熟度?
我們像《卡薩布蘭卡》結尾處博加特和克勞德·雷恩斯那樣一起走出了體育場。一場美麗的友誼由此展開——他成了我的團隊中關鍵的一員。
「贏了美網公開賽,你也會如此。」
你總是力圖完美……不要再去考慮你和你自己的比賽,要記住球網另一邊的那個人也有弱點。擇其弱點而攻之。你不必每次出戰時都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選手——你只要比一個人出色即可。你不必成功,而是迫使對方失敗。更理想的情形是,迫使對手自亂陣腳,最終失敗。
布拉德悄悄地對我說:「看來你已經贏了比斯坎灣站的比賽了。」
但他在第二盤中重新振作,與我進行了一場殊死的戰鬥。我最終以7:6贏得了這盤比賽,但我深知自己很幸運。九-九-藏-書我知道很可能會是另一種結果。
他一離開,我就對佩里說:「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控制自己能夠控制的。」
「打得真不錯。」他說。
「皮特可以了。」他說。
「有關安德烈的比賽,我們想請你說說你的看法。」
「的確是一隻不錯的鳥。」我說,「它不咬人,還能模仿人。」
我說:「聽起來不錯。」
「我讀了他的專欄,他沒有改變對我的看法。」
我是以男單第20位的排名參加1994年的美網公開賽的,因此我不是種子選手。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還沒有一位非種子選手贏得過冠軍。
「放鬆,」我對他說,「皮特很可能恢復不了了。」
他思忖了一會兒。
「還記得我們說的是10點吧?」
我憤怒了。此情此景就如同我發現了一隻受傷的鳥,把它帶回了家,悉心照顧直至其康復,但最後它卻試圖啄食我的眼睛。我奮力回擊,贏了這盤。顯然我已頂住了皮特能夠發動的唯一攻勢,他不可能再有什麼作為了。
「我。它像我那樣打噴嚏,像我那樣講話,事實上它運用詞彙運用得比我還要出色。每次電話鈴響起時,我都不禁捧腹大笑,因為『桃子』會喊道:您有來電!您有來電!」

「阿加西,」盧皮卡寫道,「就不是一個當冠軍的料。」
「對。」
「好吧,」佩里說,「我們就坐裏面吧。」
在更衣室里,布拉德向我祝賀。
很明顯,他不知道失敗給我造成的痛苦有多大,而試圖向某人解釋一件他根本無法理解的事情是毫無意義的。
更糟的是,在賽后的記者發布會上,卡費爾尼科夫被問到在有如此多的球迷為我加油的情形下戰勝我的感覺如何。
我白了他一眼:「謝謝,但是不用了,我不用再學這些東西了。」
隨之,這個團隊就經歷了一連串「壯麗」的失敗。
在球網處,他摸了摸我的頭,弄亂了我的頭髮。除了表現出這種居高臨下的恩賜態度之外,他的動作還幾乎弄掉了我的假髮。
在決賽中,我的對手是來自德國的米夏埃爾·施蒂希。他在三次大滿貫比賽中都殺入了決賽,因此和馬丁不同,他在任一類型的場地上對我來說都是威脅。他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臂長,是一流的體育健將。他的一發強勁有力,速度極快。當他發球狀態上佳時——並且通常如此——他簡直可以用發球把你轟到下個星期去。他總是如此精準,以至於當他失誤時,你竟然會大吃一驚,甚至必須克服這種驚訝情緒而繼續與之對戰。而且,即使他真的失誤了,你也仍未脫離險境,因為此時他還可以指望他所發的保險球,即一記高質量的慢速旋轉球。除了總是使你難以保持平衡,施蒂希打球時沒有任何模式和特性可循。你從來就難以確定他是會發球上網還是會堅守底線。
佩里把那本書交給了我,並催我快點兒讀。
布拉德突然間沉默下來,他瞪大了眼睛,點了點頭。在那一點上,他無力與我爭辯。他說他尊重我的原則,儘管他並不認同。
不過,當最初幾局比賽逐漸展開時,我意識到我也有幾項優勢。相對於硬地,馬丁的草地網球造詣更高,而硬地是我的地盤。而且同我一樣,他在球場上往往發揮不出其真實水平,他也是自身緊張情緒的奴隸。我理解這位我正在與之對決的男人,而只是了解你的敵人這一點就使你擁有了強大的優勢。
但皮特做到了,他把他邪惡的「雙胞胎兄弟」派到了賽場上。此時此刻,賽場上的這個人已然不是在更衣室地板上縮成一團的那個皮特,也不是被打了一針並站立不穩的那個皮特。這個皮特正處於生命的巔峰期,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夠以極快的速度發球。他發揮出了最佳的競技水平,不可戰勝。他一上來就以5:1領先。
他正在研究我的簽表。「 NG。」他說。
在吃了一頓清淡的午餐后,我躺在床上看電視、讀報紙,隨後又在樹蔭下納涼,然後我前往賽場,戰勝了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英國選手馬克·佩奇。我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是貝克爾,他現在的教練是尼克。尼克曾公開宣稱他無法想象會充當我的任何對手的教練,但如今他正在訓練我最為強勁的一個對手。事實上,尼克正坐在貝克爾的包廂里。貝克爾正在一如既往地大力發球,球速可達135英里/時。而這次,因為尼克站在了他那一邊,讓我此時體內的腎上腺素陡增,能夠應對他發射來的任何炮彈。貝克爾深知這一點,於是他不再和我競爭,而是在觀眾面前做起了秀。在落後一盤和一個破發局后,他將球拍遞給了一個女球童,彷彿在說:給你,我現在做的,你也能做到。
我進入了半決賽,將在周六和馬丁對決。周五下午,吉爾和我在 P.J.克拉克餐廳吃午餐,並像以往一樣點了乾酪英格蘭烤鬆餅漢堡。我們坐在我們最喜歡的女侍者的服務區,我們倆都認為如果有人敢開口問她,她一定有著不尋常的經歷可以訴說。在我們點的菜端上來之前,我們隨手翻看了一疊紐約的報紙。我看到盧皮卡的專欄寫到了我——我不應該看專欄的內容,但我還是看了——他稱我在美網公開賽中必輸無疑,因為我會找到一種方式輸掉這次比賽的。
「必須得是百威冰啤,我只喝這種啤酒。」
「真見鬼,」布拉德說,「我們也該死。」
我們參加了加拿大網球公開賽。賽事開始之前,布拉德使我著實吃了一驚,他說:「好事情不會發生了。」相反,據他看來,有幾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馬丁剛剛在溫布爾登賽上戰勝了我,是一個具有致命殺傷力的對手。他能夠出色地保住自己的發球局,破發能力也很穩定。他個頭很高,6英尺6英寸,並且正反手都可以精準有力地接發球。對於那些質量不高的發球,他會狠狠痛擊,也會給像我這樣一個發球水平中等的人造成極大的壓力。他發出的球極其精確,即使失誤了,也肯定只是差之毫厘。如果他想要發出壓線球,他對擊中邊界線靠近場內的那半部分毫無興趣——他想要擊中靠外的那半部分。不知為何,我在應對雄心勃勃但失誤較多的發球手時表現更佳,我喜歡在對手不斷變換髮球方式的嘗試中前進,猜測他的球將以何種方式發出。而在與像馬丁這樣的選手的較量中,我的猜測經常是錯的,這使我更加無暇九_九_藏_書顧及兩側區域。對於我這樣的選手來說,他是一個惱人的對手,因此在半決賽開始時,我認為命運更加垂青他以及盧皮卡,而非我。
她微笑著說:「我已經有所覺察了。」
我衝進了更衣室。布拉德正等著我,此時的他怒火中燒。他又一次對我說,如果他是我,他早就已經迫使皮特棄權了,而且他一定也已經使賽事總監開出了給獲勝者的支票,儘管對方是多麼地不情願。
「模仿誰?」
我的比賽越來越順利,心態也越來越平靜。我一路過關斬將,贏得了加拿大網球公開賽的冠軍。
我贏得了冠軍,而且手腕毫無痛感。
我隨波姬回到她家裡,在她康復期間,在她床邊陪了她幾天。一天早上,她母親發現我睡在波姬床邊的地板上,她對此甚為反感——睡在地板上?這很不得體。我告訴她我更喜歡睡在地板上,躺在地上,我的背會舒服些。她氣呼呼地離開了。
「你已經覺察到了?」
布拉德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是這樣的。」
布拉德只想了3秒鐘。「好的,」他說,「我認為我會喜歡這份工作的,我認為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安德烈,」他說,「我們10點鐘開始。」
「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對布拉德說,「我不想以那種方式獲勝。另外,如果我連一個中了毒、躺在地上的人都戰勝不了,我就沒有資格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佩里點了一份帕爾瑪乾酪雞。布拉德看著佩里,臉上流露出厭惡的神情。「很糟糕的選擇。」他說。
「這不是火箭科學。」他說,「如果我是你,有你這樣的技術、這樣的天賦,能夠像這樣接發球並且具有你這樣的跑動能力,我將所向披靡。但你失去了你16歲時具有的那種激|情。那個孩子在球的上升期就無情地出擊,十分具有進攻性。那個時候的你哪兒去了?」
當布拉德最終坐定、半瓶冰啤酒下肚后,佩里開始了他的話題。
「因為曼尼。」
佩里和我對視了一下。
「你會看到那一天的。」
「承認這一點很不易,波姬。但,聽著,很長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掉頭髮,我不得不戴假髮掩飾這一點。」
記者說我是自1966年以來首位贏得美網的非種子選手。更為重要的是,第一位曾經做到這一點的男選手是弗蘭克·小絲——我包廂里坐著的第五個人的祖父。每場比賽都必到場的波姬看起來與布拉德一樣高興。
「請講。」
「走著瞧。」
我盯著那些無眼無發的面具以確定自己沒有倒下。
我盯著他,一臉狐疑。
「如果他是對的呢?」
我的下一個對手是張德培。我在比賽那天早上醒來時腹瀉不止,到比賽開始時,我虛弱無比,整個身體似乎都被榨乾了,甚至連說話都像我的鸚鵡「桃子」那樣顛三倒四的。吉爾讓我又喝了一服吉爾湯藥,這服藥就像油一樣又濃又稠。我硬著頭皮喝了下去,有幾次險些吐出來。在我喝葯的時候,我聽到吉爾輕聲地說:「謝謝你信任我。」
「我的看法?」
「不要再執迷於一拳擊倒對方,不要再試圖打全壘打,你所要做的就是穩紮穩打,持之以恆,一壘打、二壘打,逐漸推進。不要再去考慮你和你自己的比賽,只需記住球網另一邊的那個人也有弱點。擇其弱點而攻之。你不必每次出戰時都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選手——你只要比一個人出色即可。你不必成功,而是迫使對方失敗,更理想的情形是,迫使對手自亂陣腳,最終失敗。這一切都與賠率和百分率有關。你來自拉斯維加斯,應該會對賠率和百分率有所重視。賭場總是贏,為什麼?因為賭場暗中做了手腳,設定了有利於自己的賠率。所以呢?你就應該成為賭場那樣的角色,使賠率有利於你。而現在,你試圖成為能夠擊中每一個球的完美擊球手的努力正在使賠率變得越來越不利於你。在你的設想中,有太多的風險——你根本無須承擔如此多的風險。去他的吧,你只要保持回合即可,反覆地、應對有度、輕鬆自如。更為重要的是要持之以恆,像地心引力一樣,夥計,就像地心引力一樣就行了。當你追求完美,當你把完美設定為你的終極目標時,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在追求一樣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因而也使你周圍的每個人都痛苦不堪,並且把自己也推向了痛苦的深淵。完美?一年裡大概只有五次你醒來時擁有完美的感覺,這種感覺使你不會輸給任何人。但是一年中僅有的這五次不會使你成為一個網球運動員,而且也不會使你成為一個完整的人。相反,是一年中其他那些並不完美的時刻成就了一個網球運動員,進而成就了一個完整的人。夥計,這全在於你的頭腦。憑你的天賦,如果你只有50%的球技,但擁有90%的比賽智慧,你就必贏無疑;但如果你有90%的球技,卻只有50%的比賽智慧,你的結局只能是不斷地輸掉比賽,輸個不停。既然你來自拉斯維加斯,那麼這樣理解好了:你需要打21盤比賽,才能贏得一個大滿貫頭銜,那你贏21盤比賽就可以了——7場五盤三勝制的比賽,那就是21盤。在網球中,21代表著勝利,這同在紙牌遊戲中一樣。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個數字上,你不會失手的。簡化再簡化。每當你拿下一盤,你就對自己說,又少了一盤,又一盤被我收入囊中。在賽事開始時,從21開始倒數。正面積極的思維方式,看到了吧?當然,說到我自己,當我玩21點時,我更喜歡以16點取勝,那就叫『醜陋地贏』。沒有必要以21點取勝,沒有必要做到完美。」
這場比賽將通過電視在全美國直播。當布拉德和我走進更衣室時,我們都很緊張,卻發現皮特正躺在地上,一位醫生以及一位賽會醫生正彎著腰對其病情進行診斷。賽事總監也守候在他近旁。皮特抱著膝蓋,蜷縮成了一團,並不斷地發出呻|吟聲。
「跟我講吧,沒關係的。」
「明天,」布拉德說,「明天上午10點鐘,我會在球場與你碰面。」
對我而言,還有什麼理由比這個更具說服力呢。我當場就給他開了一張支票。
「不錯的鳥。」皮特調侃道。
第三盤開始后,我們誰都沒能破發成功,比分戰成5:5平。最後,我終於破了他的發球局,因而現在我的這一發球局將決定勝負。我的耳邊迴響起布拉德的聲音——他的聲音是那麼清晰,彷彿他就站在我的身read.99csw.com後——「打他的正手位,當你不知道將球打向何處的時候,永遠打他的正手!」他的正手果然接二連三地失球。對於我們兩個人來說,比賽的最終結果,此刻已不可逆轉。
當然,我遲到了。布拉德看了看他的表。
我才懶得將這一點告訴皮特,但我視「桃子」為我的團隊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的團隊在不斷地壯大,不斷地變化,不斷進行著實驗。我失去了尼克和溫迪,但波姬和斯利姆又加入了進來。斯利姆來自拉斯維加斯,他很聰明,也很討人喜歡。我們出生在同一家醫院,前後只相差一天,而且我們一起上的小學。斯利姆是一個好人,只是生活有些墮落,所以我讓他做我的私人助理。他負責為我照看房子,管理游泳池工作人員和其他各類雜務工的進進出出,為我整理郵件,處理球迷們索要照片和簽名的請求。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後開始小心翼翼地對我作為一個網球運動員的缺陷進行了徹底的總結,他的話令人不快但又無可否認。
為了掌控局面,我開門見山、乾脆利落地擊球,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我喜歡球撞擊球拍的聲音,我喜歡觀眾的聲音,喜歡他們不斷發出「啊」和「哦」的讚歎聲。而同時,施蒂希則不安起來。當你像他那樣迅速地以1:6失掉首盤比賽時,你的本能反應也會是恐懼。我能從他的身體語言里看出他已經被那種出自本能的恐懼所俘獲。
我在斯科茨代爾賽中抽中的實為上上籤,但這絲毫減輕不了我的擔憂。這是對我手腕的第一次真正的測試——如果它沒有痊癒怎麼辦?如果它的狀況更糟了怎麼辦?我不斷做著同一個噩夢:在一場比賽中我的手脫落了。我正在酒店的房間里,閉著雙眼,儘力去想象我的手腕狀況良好,而我的比賽也進展順利。這時,我聽到了敲門聲。
「幾周后再見。」我對她說,並再次吻了她,然後又抱了抱她。
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然後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假髮上。
「誰啊?」
「我哪天一定要會會這個盧皮卡。」他說。
在第三盤中我們彼此都加大了賭注。我感覺到終點線正越來越近,但現在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場戰鬥中。在前幾盤中,他曾有幾次因為信心不足而打得太過冒險,以這樣的方式自我放棄。但這一次絕非如此。在這盤比賽中,他身手敏捷,技藝高超。他正在向我證明如果我真的想贏得這個獎盃,就必須從他手裡搶過來。我確實想要這個獎盃,因此我會奪過來。在我的發球局中,我們對打了很長時間,他最終意識到我心意已決,即使打上一整天,我也會奉陪到底。我看到他叉著腰,大口地喘著氣。我不禁開始想象獎盃擺在我拉斯維加斯的單身公寓里的樣子。

「皮特,來與『桃子』認識一下,它是我從拉斯維加斯一家即將破產的寵物店裡救出的一隻老鸚鵡。」
「蚊子曼尼,蚊子們——嗯,我特別怕它們。相信我,曼尼就在附近,它們正在外面集結兵力,而且它們喜歡我。看看它們!一群又一群!看!不行,我得坐在裏面,遠離曼尼!」
「讓我看看。」
醫生給皮特打了一針,然後扶他站了起來。皮特像一隻剛出生的馬駒一樣搖晃著身體。他絕不會贏得這場比賽的。

「波姬。」
「今晚的比賽肯定會速戰速決。」我對布拉德說。
然而,與以往不同,這一次我調整了心態,設法使自己重新振作了起來。我排除了所有的干擾,拋棄了所有的錯覺,奮力回擊並最終贏得了這場比賽。我做了布拉德認為我會做成的事情,我在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中取得了勝利。賽后,我告訴布拉德:「這場比賽就是你說過的那種我終會贏得的比賽,這場比賽就是你說過的將改變一切的比賽。」
佩里和我點了一瓶紅酒等著他回來。在布拉德出去的那段時間里,我和佩里什麼也沒說。5分鐘后,他回來了,手中拿著6瓶百威冰啤,然後他讓雷納托把酒冰鎮一下。「不要放在冰箱里,」布拉德說,「那不夠冰。要冰鎮,或者至少放在冷凍櫃里。」
那是傍晚時分,太陽剛剛隱沒在碼頭處一眼望不到頭的桅杆和船帆之中。佩里和我早早就到了,布拉德則準時到達。我絕不會忘記他當時看起來是如此特別——深色皮膚、粗壯強健的身軀。他的確英俊,但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那種英俊——他的五官不是雕刻出來的,而是澆鑄出來的。一個想法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布拉德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從時間機器里跳出來、剛剛發現火不久的原始人。也許是他的毛髮使我產生了這種想法。他的毛髮非常濃密,看起來頗為駭人,但也令我心生羡慕。僅僅是他的眉毛就極具吸引力,我想,僅用他的左眉毛就足以製成一頂漂亮的假髮了。
當時我們正躺在沙發上。我坐了起來,捶著枕頭,深吸了一口氣。我眼睛看著牆,斟酌著字句,試圖找到合適的詞語。牆上裝飾著無眼無發的非洲面具,它們令人恐懼不安,但又讓人隱隱產生一種親切感。
「什麼?」
布拉德說我首要的問題,即可能會對我的職業生涯產生威脅,從而使其過早地結束的問題——這一問題似乎也是拜我父親所賜——就是我的完美主義。
在1994年的溫布爾登網球公開賽上,我進入了第四輪,但是惜敗給托德·馬丁。我的自尊心嚴重受挫,我恐懼不安,我失望沮喪。在更衣室里,布拉德微笑著說道:「好事情即將光顧你。」
這時服務員端上了我們點的餐。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我認為那肯定不是讚美我。
佩里感謝了布拉德的點菜指導,但說他仍然堅持自己之前的選擇。服務生看了看我,我指著布拉德說:「他點了什麼,我就點什麼。」
他說:「下一次一旦有機會,你就要擊出反手直線球。那是你的財源球,那是你的股本球。只要打出那種球,你的一堆賬單就可以付清了。」
我覺得加拿大網球公開賽的賽場小得令人難以置信,這使對手看起來比平時高大許多。
我們打了幾局比賽。每過幾分,他都會走到網前,然後告訴我為什麼我剛剛做了世界上最蠢的事。
「也許他們有……」

「說什麼?」
而且,我也沒必要讀這本書,我認識它的作者布拉德·吉爾伯特。我非常了解他。他也是個網球運動員,我和他交過好幾次手read.99csw.com,幾周前我還和他打過一場比賽呢。他的比賽風格與我正好相反,他是一輛破車,即他不斷地變換速度,並通過旋轉球路的改變以及假動作打亂對手的節奏。他技術有限,卻為此而自鳴得意。如果我是典型的學習成績低劣的學生,那布拉德則是頂級的差生,他不是以自己的實力戰勝對手,而是使對手灰心喪氣,靠攻擊對方的缺點撈取好處——他此前在我身上撈了不少「好處」。就算我對他感興趣,他也不會來當我的教練的,因為布拉德仍在不斷地參加比賽。事實上,由於我的手術以及這段時間的缺賽,他的排名已居我之前。
然後我陷入了與張德培的拉鋸戰中。對我而言,他是難得一見的那種對手——他對取勝的渴望程度同我完全一致,不多也不少。我們從比賽一開始就知道這種較量將持續到比賽的最後一刻,勢均力敵,難分勝負。在第五盤中,我還一度認為我們必將進入搶七局,但我找到了很好的節奏,並且成功破發。我瘋狂地擊球,並感覺到他已亂了陣腳,逐漸失去了力量。在如此這番針鋒相對的對抗后,我竟以這種方式偷走了該場比賽的勝利,這幾乎是不公平的。在最後的時刻,我本應遭遇到更多的困難,但我卻如此輕易地摘得了勝利,輕易得不禁使我產生了負罪感。
我們正接受著採訪,突然間我覺得房間里彷彿有兩隻鸚鵡。在我向記者胡扯時,至少我會帶著某種程度的熱情,表現出一點兒感情|色彩,但皮特聽起來儼然比「桃子」還木訥機械。
「你瘋了。」
因為我的排名較低,所以我不是美網的熱門人物。(如果波姬沒有去觀賽,如果不是她每次回頭都會有照相機拍個不停的話,我可能會更受人冷落。)我因而得以專註于比賽,而且我這次穿得也中規中矩:黑色帽子,黑色運動短褲,黑色短襪和黑白相間的運動鞋。但在第一輪比賽開始時(這一輪中我的對手是羅伯特·埃里克松),我感覺到我的神經又像以往一樣繃緊了,我的胃部非常不舒服,噁心的感覺不斷地襲來。我不懈地與這種情緒抗爭,不斷回想布拉德說的話,拒絕抱有任何完美主義的思想。我專註于穩紮穩打,讓埃里克松自己輸掉這場比賽——他最終也確實如此,使我順利地進入了第二輪比賽。
我去大阪參加比賽,再次輸給了皮特。地心引力?算了吧,我根本就是個「烏龍博士」(flubber)。
他微笑著,彷彿我正獨自一人坐在餐廳里並且點了一份未將沙司和乳酪與雞胸拌在一起的帕爾瑪乾酪雞。很好,再接再厲。
她能感覺到我腦子裡在想事情。「怎麼了?」她問道。
「怎麼了?」
他滔滔不絕說了15分鐘。佩里和我沒有打斷他,沒有絲毫的眼神交流,杯中的酒也沒有喝過一口。最後布拉德喝光了第二瓶酒,然後問道:「廁所在哪裡?我得放放水。」

我合上報紙,感覺四周的牆正向我逼近,我的視野彷彿已經收窄到只有針孔那麼大了。盧皮卡是如此地確定,好像他已經看到了未來。如果他是對的將會怎麼樣?如果這就是我的真實時刻而這又表明我就是一個騙子將會怎麼樣?如果我這次贏不了,那我何時還有機會成為美網的冠軍?在前行的路上有如此多的障礙,進入決賽並非易事。如果我沒有在這場比賽中獲勝將會怎麼樣?如果我將總是帶著遺憾回憶這一刻怎麼辦?如果雇布拉德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怎麼辦?如果波姬並非我要找的女孩又將如何?如果我精心組織的團隊運作不良又將如何?
「你們想知道我怎麼看待他的比賽?」
「你這個傻瓜。」
當布拉德回來后,服務生前來為我們點菜。布拉德要了一份香辣番茄醬通心粉、烤雞以及義大利乾酪。
「你實際上可以單獨點一份雞胸,然後再點一份義大利乾酪和沙司,放在雞胸的一旁。這樣的話,雞胸是新鮮的,而且沒有被浸泡過,另外你也可以自己控制雞肉、乳酪和沙司的比例。」
我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就是大事不妙(Not good)。你抽的簽很糟糕啊。」

他連珠炮似的說著,持續不停地對我進行著單調乏味的說教,就像蚊子一般嗡嗡作響。他不加選擇地運用有關各項運動的隱喻來闡釋其觀點。他是一個鐵杆的體育迷,同時也是一個鐵杆的隱喻迷。
我去了蒙特卡洛,在第一輪中就被葉甫根尼·卡費爾尼科夫淘汰出局。
「你們想聽實話嗎?」
他對這一點深信不疑,併發誓如果我最終成功了,他就剃掉整個身子的毛髮。我總是對布拉德說他的毛太多了。他需要剃掉胸部和胳膊上的毛,還有眉毛。要麼剃掉它們,要麼給它們起名字。
惠頓是個大塊頭,但在這裏,在加拿大的賽場上,他看起來有10英尺那麼高。這是一種視覺上的錯覺,但我仍覺得他就站在距我只有2英寸的地方。我就這樣心不在焉、渾渾噩噩地打著比賽。第三盤搶七局時,我猛地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拿到了兩個賽點。
吉爾抬起頭,發現我的臉色變得很蒼白。
1994年3月,我們恰好都在比斯坎灣參加比賽。佩里邀請布拉德同我們在漁人島的義大利水上餐廳 Cafe Porte Chervo 共進晚餐,那是我們最鍾愛的餐廳之一。
「相信我,」我對他說,「在你刮掉胸毛后,你會獲得以前從未有過的感受。」
作為我的新經紀人,佩里的首要任務就是幫我找一位新教練,某個能代替尼克的人。他列出了一份簡短的候選人名單,位於該名單頂部的是剛剛出版的一本有關網球的書《醜陋地贏》(Winning Ugly)的作者。
我必須得走了,我得去斯科茨代爾參加我術后的首項賽事。
我們不禁都看了看她的腳。用詞不當啊
我對皮特說,在拉斯維加斯我有一整個動物園。我有一隻叫「國王」的貓,有一隻叫「老弟」的老鼠,任何可以排遣寂寞的動物我都會養,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他搖搖頭。顯然,在認為打網球是一項如此寂寞的運動項目這點上,他和我看法不同。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