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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這樣。嗯,也對。」
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員工飛一樣地趕了過來。「您不要緊吧?」
「還不知道。只是周六這天,哥哥應該出過門,要麼是去了一個比較正式的場合,要麼是見了一個比較重要的人。」
「你要去哪兒?」
「去見老同事時,他會這麼穿嗎?」
「換個話題吧。你知道哥哥周六日有些什麼安排嗎?」
「是被繩子之類的東西勒死的嗎?」
「啊?真的嗎?」真世蹙眉問,「這個也是從木暮警部手機里看見的?」
「什麼蛛絲馬跡?」
「求求你,不要讓我看到那些照片。」真世把臉扭向一邊,向前伸出雙手,一副抗拒的樣子。
「應該不會吧,他們頂多是在車站前的居酒屋喝喝酒。現在天氣還挺冷,父親大概會穿件毛衣,再套一件羽絨服什麼的。」
「這個問題警察也問過我。父親周末的安排很重要嗎?」
「這個我不知道……」至少沒什麼好感吧,真世想。
「如果眼球沒有異變,也有可能被當作心力衰竭。」
「異性?」真世瞪大了眼睛,「什麼意思?」
「這樣的事,也許只在你的周圍很常見。」
「拉麵店?」
「照片?」
「我當然不是,但也不能因此就斷定我做不到。也有一些事是警察做不到而我能做到的。」武史站了起來,「好吧,就說到這兒。」
「是的。」
武史哼了一聲,一副真沒辦法的樣子。「那異性關係呢?」
搞文學的……真世重複了一遍,依舊毫無頭緒。她發現自己從來沒九-九-藏-書有思考過作為文學專家的父親到底是怎樣的。「抱歉啊,父親退休之後的生活我不是很了解,不能提供什麼意見,真對不起。」
「我不想這麼去揣測父親。即使真有這樣的女性|伴|侶存在,大不了就是一起吃吃飯吧。」
武史拿出手機,手指飛快地操作著。「在他胃裡,發現了已經消化的麵條、沒有完全消化的叉燒和蔥。報告推測,死亡時間應該在飯後兩小時左右。」
「你說呢?一個退休多年的教師,周六齣門還特地穿了西裝,他很可能是去了一個特別的地方吧?」
「警方推斷的案發時間好像是三月六日,也就是周六晚上,八點到十二點之間。」武史吃完最後一根烤雞肉串,把竹籤放回盤子。
「兇器似乎還沒找到。但肯定不是什麼細繩索,因為脖子上沒有勒痕。也沒有指痕,不可能是兇手掐死的。」武史拿起扎啤杯,杯里的啤酒還有大約兩厘米高,他一口氣喝完了。「法醫鑒定組認為兇器可能是毛巾這類有一定寬度的軟布。」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真相啊!」
「入住時間早就到了,我回房間了。」
「打住!」真世伸出了右手,「別說了!」
「那就好……」
「所以,」武史繼續說,「哥哥在遇害前兩小時吃過拉麵。從時間上判斷,應該是晚餐。綜合上述信息,可以推測:周六,哥哥穿著西裝離開了家。可能是為了和誰見面,也可能是要去一個比較正式的場合。不管是哪種情形,他辦完事後,先https://read.99csw.com去吃了拉麵,然後回家。與此同時,有人想趁著哥哥外出潛入家中。那人打算從後院溜進去,但被剛回家的哥哥發現了。如果那個人迅速逃走,悲劇就不會發生,但是他動了殺心。後院有劇烈打鬥的痕迹,據鑒定組判斷,很可能是哥哥在搏鬥中倒地后,被人用毛巾從背後絞住了脖子。除此之外,在屍體和後院都發現了排泄物的痕迹。我剛才也說過,哥哥並非窒息而死,而是頸部動脈和靜脈遭到壓迫后……怎麼了?為什麼把臉轉過去?」武史停下來問道。他這才注意到侄女的表情不大對勁。
真世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們是分開生活的。」
「同樣的想法?」
「你不是說要查明真相嗎?父親到底被誰所殺、為何被殺,我也想親自查個明白。」
「本來毛巾是勒不死人的。要想勒緊脖子上的氣管,最好用又細又結實的繩子。毛巾這樣的東西很難把氣管完全壓實。但是,毛巾可以勒緊脖子兩側的血管。勒住了靜脈和動脈,血液就無法流出大腦,氧氣也無法進入,最終會致人死亡。被堵住的血液會衝破眼球里的毛細血管,溢出眼眶。哥哥的屍體看起來就是那樣,眼睛睜著,流出了血淚。」
武史看上去有些出乎意料。「好吧。」說著,他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武史像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別天真了!真相不一定是你想要的,背後可能是糾纏不清的愛恨情仇,也可能是哥哥身上不為我們所知的九-九-藏-書醜陋一面。剛才你只聽了一些案發現場的情況,就嚇得臉色煞白,之後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我也不喜歡受人拖累。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等著我查明真相吧。」
真世拚命點頭,卻連一句「不要緊」都說不出來。
「幫忙?幫什麼?」
「很遺憾,我手頭沒有那些照片。我也想過偷偷把照片傳到我的手機上,想想還是算了。不管怎麼弄都會留下痕迹,被發現就糟了。」
「難怪什麼?」
「作案手法是勒死。」武史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真世放下了筷子。山藥泥蕎麥麵還剩一點,但她聽武史講到這裏,已經完全失去了食慾。
聽到這裏,真世嘴裏泛起了一股令她噁心的酸味。
「警察連家人都懷疑啊?」
「你怎麼知道?」
「我做得到!」
畫面上的東西乍一看是一團灰色的黏土,但真世很快就認出了那是一張臉,嘴角歪斜,嘴裏流著黏液,睜著的雙眼通紅,像是流出了血淚。這和真世在太平間看到的遺體截然不同,但真真切切就是英一。原來屍體剛被發現時是這個樣子。
「我不想把找出真兇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警察身上,我想儘可能地親自查明真相。即使警察將兇手捉拿歸案,也不一定會告訴我們完整的信息。不,恐怕半個字都不會透露。在警察眼中,遺屬不過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信息提供者。」
「有可能。所以警察才特地詢問父親周末的安排?」
「父親?怎麼會?不可能!」
「為什麼這麼肯定?六十二歲還在談戀愛的人九_九_藏_書,我身邊有的是啊。」
「比如身上帶著的東西,情侶酒店的收據啊,裝著房中藥的藥盒啊。衣服的話就是內衣了,可能會檢測出本人的精|液,還有對方的體液。如果做|愛后沒有洗澡,那麼性器官本身就可以查出一些……」
「這樣啊。」武史喃喃自語,「對不起,我本以為你會和我有同樣的想法。是我考慮不周。好,我再也不談這些了,你都忘了吧。」
「你居然如此肯定哥哥不會這樣,倒讓我有些奇怪了。但先不管這個,反正警察會調查。假設他被害前真的和這樣一位女性見過面,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
「昨天警察就問我周六到周一的行蹤,尤其對周六那天的情況盤問得非常仔細。我說我一整天都沒出門,但直到告訴他們我晚上點了附近西餐廳的外賣,他們才相信我說的話。」
武史搖了搖頭。「不會是一起吃飯。」
真世抱著胳膊,歪著腦袋苦思冥想。「他教書的時候,不僅在學校里,到哪裡都穿著西裝。退休之後倒真沒怎麼見他穿過了。話說回來,平時我們也很少見面。」
「就是字面意思。嫂子走了五六年了吧?女兒也不在身邊。他開始一段新的關係也不足為奇。」
真世緩了緩,瞪著叔叔說:「你也不考慮考慮我的心情,有必要講得這麼詳細嗎?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一點兒也不想去想象父親到底是怎麼被殺的!」她覺得自己的眼睛也充血了。
「木暮的手機里存著從各個角度拍下的遺體照片。」
「太露骨了?」
「毛巾…https://read.99csw.com…」真世用右手摸了摸脖子。
「是嗎?難怪了……」
「六十二歲的男人不會特意穿上西裝和情人去拉麵店的。」
「別說了!」真世說,「我不想再聽下去了。」
酸味再次涌了上來,真世蹲下身,捂住嘴,即使這樣也沒能忍住嘔吐。剛剛吃下的東西吐了出來,弄髒了地板。
「等等,」真世也站起身來,「那樣的話,我也來幫忙。」
武史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能排除被害人獨生女的嫌疑,他們也鬆了一口氣吧。不過,親弟弟卻沒有不在場證明呢。」他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為什麼?」
武史理了理夾克的領子。「因為著裝。遺體被發現時,哥哥身上穿的是西裝。領帶已經摘了,西服上衣還穿著。我已經看過照片,不會有錯。」
「我可以的,我不會再抱怨了。」
「刑警這種人就是要懷疑所有人,否則幹不了這個工作。木暮那幫人應該是把我納入要多加留意的對象了。」
真世看著叔叔俊秀的臉。「親自查明真相?真的能做到嗎?叔叔也不是專業的刑偵人員吧?」
「那要是去參加和興趣愛好、做學問有關的聚會呢?要是同搞文學的朋友聚會聊天,穿得太隨便也不太合適吧?」
「我再問一次,哥哥周六會穿成這樣去哪裡,你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嗎?」
武史又掏出了手機。「看到這個畫面,你還覺得自己做得到嗎?」說著,他掉轉手機給真世看。
「你做不到的。」
武史把臉轉向一邊,冷冰冰地說:「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