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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負責調查的同事大概就是木暮吧。如果真是這樣,這句話理解成嘲諷更合適。
「我有一批同學計劃重振小鎮經濟,想讓釘宮幫忙。釘宮擔心他們可能會去找父親當說客,就先找到了父親,說不希望給他添麻煩,請他不要參与此事。」
「你們說話了嗎?」
「這個經紀人還真能幹。」柿谷眯起了眼睛,「除了那天,釘宮和九重還同您父親有過接觸嗎?」
「好的。是現在嗎?」
「沒聊過。但父親突然離世,她應該是真的非常悲痛。」
這時,她聽到包里的手機響了。是武史打來的電話。
「能幫上忙就好。」
「應該是,我該怎麼辦?」
「能接著聊嗎?」柿谷問。
柿谷低頭鞠躬道:「辛苦您跑一趟,實在對不住。」前田也同樣鞠了個躬。
「做了記號的應該都是您的同學,沒錯吧?如果有遺漏,請告訴我們。」
「接下來是杉下快斗。杉下也離開了家鄉,現在住在東京。他是特地趕來參加葬禮的嗎?」
「上上周吧。」
「八點是吧?」真世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剛過七點四十。
「這個就不必了,謝謝。」
「沒有,他在自己房間里。」
「就簡單打了個招呼。他說很想知道父親是怎麼看他們的。」
前田名單中沒有出現的柏木和沼川,在這份文件里也被打上了鉤。應該就像武史所說,警方核實了登記卡上所有寫了「學生」的人的駕照,並根據出生年月日推測出了他們是哪屆的學生。
「大概能猜出來。」武史摸了摸他長出胡茬的下巴,「應該是想問你同學的事。」
「知道了,我一個人去。」
武史走到房間角落,在一個包里翻找起來。不一會兒,他拿出了一個蝴蝶形狀的黑色飾品,放到真世面前。
「這樣啊。我個人也認為,要是能得到釘宮的協助,小鎮一定會發展得更好,但也不能強人所難。」
最後,他們聊了聊柏木和沼川。真世發現,除了知道柏木在他父親的建築公司擔任副社長、沼川經營著一家居酒屋之外,她對這兩人幾乎一無所知。真世再次重申,自己對他們正在推進的小鎮振興計劃並不十分了解。
「她以前有工作,現在是家庭主婦。她丈夫最近被外派到關西工作,所以她這段時間回了娘家。」
「這家店的昭和懷舊氛圍還是很濃的吧?聽說已經開了四十年了。」
「好的,下一個是誰?」
「您有沒有問她,當時都聊了些什麼?」
「這個有點複雜。」真世告訴柿谷,九重梨梨香在東京的大型廣告公司工作,現在是釘宮克樹的經紀人。
「您的同學里https://read.99csw•com有個大人物呢!真沒想到。我的幾個兒子都非常喜歡《幻腦迷宮》。」柿谷說這話時眼睛發亮,「聽說他今天也來參加葬禮了?」
「我們約在那裡見面可以嗎?晚上八點怎麼樣?」
「為了同學聚會的事,她去家裡看望過父親。」
「他最近倒是見過我父親。」
「她為什麼要替釘宮說話?」
「抱歉,我能出去接個電話嗎?」
「這麼一說,好像是這樣。勘查現場的時候,他還想跟木暮警部打賭來著。」
「這些我不清楚,我沒聽父親說過。」真世覺得該說出武史教她說的那句話了,她說:「父親一直對錢、理財之類的事不感興趣,他不太懂這些。每當他在這方面遇到困難,通常會找我叔叔商量。」
「那是當然。這些信息非常有用,所以我們才大晚上的把您叫出來。我們發現前來弔唁的人中,有很多是您的初中同學,想向您打聽一下他們的情況。」果然不出武史所料。
「我在丸宮一樓的餐廳里。」
「所以說,要是我父親和牧原打過什麼交道,我父親很可能對我叔叔說過。你們有什麼想要了解的事,我可以問他。」
「杉下自己跟我說的,只要向他本人確認一下,應該就清楚了。」
她吃光了炸豬排和捲心菜,味噌湯也喝完了。這時,柿谷打來電話。接通后,真世最先聽到的是對方的道歉:「葬禮剛結束,您還沒好好休息就來打擾,十分抱歉!」
果然,一切都像武史推測的那樣,警方也在追查到底有誰知道英一去了東京。
「是的,她應該是和我關係最好的。」
接下來問到了釘宮克樹。
「問你什麼,你就如實回答。沒有問的就不要多說,比如和森脅敦美的對話。」
「那好,先從池永桃子女士說起吧。聽說她負責守靈夜和葬禮的接待工作。您和她的關係非常好,可以這麼認為吧?」
「那好吧,下一個是誰?」
「店門口掛著『準備中』的牌子,您不用管,直接進來就好,我們跟店主打過招呼了。」
「這樣嗎?真是不好意思,和您聊這些有的沒的。那麼,」柿谷端正坐姿,看著真世,「守靈夜和葬禮,您辛苦了。我聽手下的人說,雖然疫情不太樂觀,還是有很多人去弔唁。」
「愛用的打火機……這個我沒有印象了,應該就是普通的打火機吧。怎麼了?」
「好的。」
「對不起,拜託您了。」柿谷兩手扶在桌上,低頭鞠了個躬。真世心裏很不耐煩,但她想起了武史的叮囑,決定還是聊下去。
真世環顧了一下店內,發現牆上九-九-藏-書貼著很多老唱片的封套。
「柿谷給我打電話了。」真世在武史身旁坐下,把待會兒要和警方見面的事告訴了他。
「不太清楚了。」
「我也是從同學們那裡聽說的,具體情況還是得找本人確認。」表明自己與此事無關后,真世便告訴了柿谷,柏木建設的副社長和其他人好像正在策劃一個可以代替幻腦迷宮屋的項目。
「我不是說了嗎,這是我工作的必備品。柿谷問你什麼,你就如實回答,不必撒謊。但別提我們自己正在追查真相。」
「托您的福。」
真世從頭看了一遍複印件。「我覺得沒錯。」
「很簡單,只要知道全名,警察就可以比對駕照資料庫。駕照上有照片,即使同名同姓的人也不會搞錯。駕照上還有出生年月日,馬上就能推斷出是哪一屆的畢業生。」
真世也有駕照,但她不知道駕照還有這樣的用途。
柿谷先是看向手邊,又抬起了頭。「請談一下牧原悟吧。他就在本地,您知道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嗎?」
「什麼事?」
真世只能含糊地點了點頭。
柿谷站了起來,向她深深地鞠了個躬。「情況我們都了解了,佔用您這麼長時間,真是抱歉。感謝您的幫助。」站在身旁的前田也連忙鞠躬道謝。
「啊?您說的叔叔,就是那位……」柿谷睜大了眼睛,「神尾武史先生?」
真世晚上吃的是炸豬排套餐。菜單上的圖片讓她突然來了食慾。也許是因為守靈夜和葬禮都結束了,她終於能鬆一口氣。
「九重?」柿谷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看了看桌子下方。應該是在下面翻開了記事本。「是九重梨梨香嗎?」
「我沒注意過店名,但好像有些印象。」
「是啊,昨天他還特地從關西趕來弔唁。聽說他也是父親教過的學生。」
「不,他不是。」
這是她和武史聊過的小插曲。不過,可能因為真世說得太漫不經心,柿谷並沒有覺得哪裡有問題。
「好的。」
「您和池永桃子聊過案子的事嗎?」
「有沒有他比較愛用的打火機?像是老式的煤油打火機,或者一次性打火機?」
「當然。」柿谷張開手掌,做了個「請」的手勢。
「謝謝,待會兒見。」
三人坐了下來。
「如果案子有什麼新進展,可否也告訴我們一聲?我們也想了解最新情況。」真世一邊伸手去拿手提包,一邊說道。
「您想喝點什麼?這裏的咖啡在本地很有名。」柿谷問真世。
「你不必擔心,按我說的來就是。」
真世簡單講了杉下在東京成功創業,現在由於種種原因回家遠程辦公的情況,還說到杉下給九-九-藏-書英一打電話問候時,英一問了他東京酒店的事。聽到這裏,柿谷和前田臉色大變。
「對,談工作的時候,九重一定會在。」
「她最近和您父親有過聯繫嗎?」
「她是做什麼工作的?登記卡上寫的住址是橫濱。」
「原來如此。」
「好的。有任何可以告知的消息,我們都會第一時間聯繫您。」
「那可是娛樂企業巨頭啊,他一個人去外地,真是不容易。」
真世從座位上起身,對老闆娘說了句「多謝招待」,走出了餐廳。她之前跟老闆娘說過,可能還要再待一段日子。老闆娘親切地笑道:「您放心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們怎麼都方便。」真世知道,自從疫情來襲,旅館的日子都不好過。有客人長期入住,對丸宮來說應該是件好事吧。
「沒事。守靈夜那天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沒事,不用了。」
柿谷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真世面前。那是一份複印件,把全部登記卡集中複印到了一起。一部分名字前打了鉤。真世一看就明白了這個記號的含義。
柿谷並沒有過激的反應,但真世看到前田的臉頰微微跳動了一下。
「您是說,不要叫上我叔叔?」
「您知道她丈夫在哪兒工作嗎?」
「啊,好的。您知道丸宮斜對面有一家比較老的咖啡館嗎?名叫『長笛』。」
真世把手機貼在耳邊,出了店門。「喂,是我。」
「提到和您父親相關的事了嗎?」
「是嗎?」真世沒想到這家咖啡館有這麼長的歷史。
看到真世回來,柿谷和前田連忙坐正。真世說了句「對不起」,重新坐到對面的座位上。
「警察看過守靈夜和葬禮的登記卡,應該已經發現來的人大多是你的同學,有幾個還出現在了前田名單上。他們當然希望能儘快展開調查。」
「這可是個打聽消息的好機會。」
「您叔叔也和您在一起嗎?」
「他的書房看起來很講究,用一次性打火機好像不是很搭,煙斗或者捲煙可能更協調一點。」
「為了配合調查,您還提供了登記卡給我們,真是十分感謝。負責調查的同事也托我向您轉達問候。」
「嗯……是的。」電話那端傳來略顯尷尬的笑聲。

「這跟周日要舉行的同學聚會有關吧。」真世淡淡地答道。
柿谷的回答只讓真世感到無力。這等同於在說:「目前沒什麼能告訴你的。」
「還有就是,」柿谷突然微微壓低聲音,「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您一個人來?」
「我也一直很期待幻腦迷宮屋。」柿谷一臉可惜地說,「項目中止了,我覺得很遺憾。即九_九_藏_書使要制定替代方案,《幻腦迷宮》也是必不可少的,但釘宮先生對此不是很積極吧。」
「好像是說雖然很想幫忙,但日程排得很滿,能做的事也有限……啊,抱歉,這不是釘宮說的,是九重說的。」
「我不知道他在哪家支行工作。」
真世其實清楚地記得日期,二月二十五日,周四。但她擔心自己說得太確切會顯得不自然,於是故意說得含糊一些。
真世記得父親戒煙那會兒,正趕上全國各地的計程車都開始實行禁煙政策。
「是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真世敲了敲武史的房門,聽到一句硬邦邦的「進來」。
「打火機?」
「不過,有句話你得按我教你的說。我現在說給你聽。」武史慢慢地說出了一句話。
「我父親嗎?以前抽,十多年前戒了。」
正如柿谷所說,店門口掛著「準備中」的牌子。真世把夾在包上的竊聽器的蝴蝶尾巴往裡折了折,然後推開門。噹啷啷,頭頂響起一陣悅耳的風鈴聲。
「沒事的。」真世走到兩人的對面。
「他是銀行職員?」
柿谷收了收下巴,給前田使了個眼色,前田繼續敲打鍵盤。
「您還記得他以前用的是什麼樣的打火機嗎?」
真世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我從原口先生那裡聽說了同學聚會的事,然後……」
「現在很少有餐飲店還像這樣放煙灰缸了。」柿谷看了看放在桌邊、做工精緻的煙灰缸,隨後把目光投向真世,「神尾英一先生——您父親他抽煙嗎?」
聽到柿谷的介紹,前田和真世打了個招呼:「我是前田。」真世不能回答說「我認識你」,點頭說了聲「您好」。
「是的。」
「這是什麼?」真世拿起那東西看了看,見上面還有個夾子。
「杉下給您父親推薦的酒店,確定嗎?」
柿谷驚訝地張大了嘴。
「他很在意錢的。」真世心想,豈止是很在意,簡直是貪婪。但一想到武史正在監聽他們說話,她只好嘴下留情。
真世試著開了幾次。「知道了。也好,他們問了我什麼,與其讓我回來講給你聽,不如你自己聽。不過,你到底有多少個竊聽器?」
「馬上就該談到牧原了。」武史說。
「我們不會耽擱您太久。這位是縣警本部派來支援辦案的前田巡查長。」
真世心裏一陣緊張。「會嗎?」
「是嗎?」真世有些摸不著頭腦。「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呢。」
店內很寬敞,裏面是一排排四人卡座。聽到推門聲,坐在店中央的兩名男子立刻站了起來。一個是柿谷,另一個竟然是前田。店裡沒有其他客人,吧台後站著一名白髮男子,應該是咖啡館read•99csw•com的老闆。
「竊聽器。你把它夾到手提包上。開關在尾巴那兒,折一下就行了。進咖啡館之前打開就好。」
「這個我知道,我沒那麼傻。可是柿谷到底要問什麼呢?」
「是嗎?這個還挺意外的。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懂這些事的人。」
「嗯,我試試看。」
柿谷歪了歪頭,問:「重振小鎮經濟是指……」
「牧原來守靈夜了,聽說他在『三葉銀行』工作。」
柿谷頻頻點頭。他身旁的前田一臉嚴肅地敲著筆記本電腦,打字速度相當快。是要把全部聊天內容都錄入電腦嗎?
「簡單聊了幾句。我對他的成就表示祝賀,他勸我節哀。」
武史正躺在屋裡擺弄他的平板電腦。桌上放著便利店的空便當盒,盒口封條上寫著「三色便當」。真世忍不住在心裏琢磨到底是哪三種顏色。她看到便當標價是四百四十日元。
「是這樣的,我們有些事想向您確認一下,很快就好。」
「他平時和您父親有來往嗎?在銀行工作的人都會想方設法拉客戶。如果他經常去找您父親,應該也不奇怪吧?」
「我記得是『東亞樂園』。」
真世聽后很是困惑。「這麼說行嗎?」
「所以,釘宮去見您父親的時候,不是一個人,而是和九重一起,對嗎?」
「要調查這些人的詳細情況,最快的方法就是向認識他們的人打聽。被問的人最好不要同案件有牽連。目前看來,你最不可能是兇手,柿谷提出向你打聽情況,估計木暮也是勉強同意的。」武史望了一下遠方,然後轉頭看向真世,露出一絲微笑。「好好表現!想在這類談話中收集信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盡量避免沉默,要和對方像處了十年的死黨那樣聊得越多越好。」
「是的,我們希望越快越好。您現在在丸宮嗎?」
「是的。」
真世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在東京看到的「純咖啡館」是哪一家了。看著眼前充滿懷舊風格的店名,她不由得在心裏感嘆。「長笛純咖啡館」字樣周圍有一圈音符,也許這家店的老闆是個音樂愛好者,或者曾經是玩音樂的人。
「不過,登記卡上關係那一欄應該只寫了『學生』,他們怎麼確定都是我的同學,不是其他屆的?」
「好的。」
「什麼時候?」
「好的。」柿谷看向吧台,微微點了下頭,老闆領會了什麼似的,身影消失在吧台後方。
「原來如此。」
「是的。他是個大忙人,這次特地前來,我很感激。」
「她說,提到了要為初中過世的同學舉行追思會什麼的。等等,」真世看著柿谷,「您是打算這樣問完所有同學的情況嗎?不是說很快就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