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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問個話,很快就結束。」
「我知道我只是哥哥姐姐的替代品,但也希望父母至少能做做樣子。」
「就是那個和綿貫哲彥同居的女人。」
「怎麼了?」
「可以的話,能否解釋一下?你父親沒有具體說明原因。」
「我找網球部的部員有事。」松宮說。
「我見到過好幾次。手機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去問問朋友。」
「不,聽說是和找她問話的刑警交談時突然交代了。」
萌奈微微搖頭道:「沒有。」
松宮環顧四周。場地一隅有一張長椅,沒有人坐,於是他決定在那裡等候。
松宮目送著她的背影,接通了電話:「我是松宮。」
「您這麼說我也沒辦法,我們確實是這樣的……」萌奈低頭看著地面,輕聲說道。語至末尾,聲音已經輕得幾乎聽不見了。
一股懷念之情油然而生。初中時松宮是棒球部的部員,不知接過多少球。他是投手,離擊球手很近,總能碰上被猛擊過來的球。他在觸擊球方面也受過充分的訓練。不經意間,他想起加賀的話:松宮的父親也打過棒球,是接球手。
「眼神?」
原來她叫這個名字。不管怎麼說,這也太出乎意料了,松宮連她長什麼樣子都得想想。
登記完畢后,松宮把來校人員卡掛到脖子上,邁開腳步。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踏進初中校園了呢?
「中屋多由子。」
「是的,你是……」
「他看我的眼神,既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顧忌什麼,總之被他這麼一看,我就滿心煩躁。要是有什麼想說的,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
網球場與後巷僅由鐵絲網分割,因此常能見到來往於人行道的行人。路人自然也能看到這邊的光景,不過想來沒有多少人會對初中生打網球感到新奇。
汐見行伸對女兒隱瞞了什https://read.99csw.com麼嗎?松宮只能想到一件事,於是問道:「上次我也問過你,你聽父親提起過一家叫彌生茶屋的店嗎?」
「好了,先坐下再說。」松宮催萌奈在長椅上坐下,然後坐到她身邊,「上次我問你父親回家的時間,你不是說沒注意嗎?你說一個人吃完晚飯後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里,這個沒錯吧?」
「是的。」
「我見過這個人。」
「這樣啊……」松宮想確認萌奈是否察覺到父親對女人心動的跡象。
「說是嫌疑人招供了。」
「其他還有什麼嗎?」
「嗯……」松宮故意停頓了一下,「我聽你父親說了,可是上司聽了我的報告后,表示難以置信,說父女住在一起不可能會分開吃飯。老實說,我也覺得奇怪。你可能已經意識到了,我們正在調查所有相關人員的不在場證明,你父親也是調查對象之一。知道了你們父女沒在一起吃過飯這件事,我們也不好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放過。」
然而萌奈沉默了片刻,像是陷入沉思,再開口時平靜得出乎意料:「有這方面的因素。從小我就一直聽父母念叨哥哥姐姐,說哥哥姐姐太可憐了,竟然就那樣死了……他們肯定很悲傷、很痛苦,所以我理解他們想再生一個孩子振作起來。我常聽人說,心愛的寵物死了以後,失去寵物的人會飼養同一種類的貓或狗……」
萌奈點頭行了一禮,回到同伴身邊去了。
「我們家一直是分開吃飯的。」
「在那裡。」萌奈指了指網球場外的小路,「她就站在人行道上,看我們練習。」
「我想孩子和寵物是不一樣的。」
「好的。」
「嗯,正好告一段落。」松宮將手機貼著耳邊,邁步走向網球場的出口,「我從汐見萌奈那裡打https://read.99csw.com聽到了很有意思的事,和案子有沒有關係現在還不知道。你那邊情況如何?」
「那個……」萌奈也站起身,開口道,「您有照片嗎?」
「他什麼都沒說。不,應該說我們本來就沒什麼交流。我完全不了解父親近來的情況,我想他對我也一樣。」
松宮正想結束問話,卻聽萌奈接著說道:「如果光是這些,我還能忍。」
萌奈聞言抬起了頭。「一樣也行,和寵物一樣也行啊!可我還不如寵物。寵物只需要被人疼愛,我不一樣。父母將各種意志強加于我,要我帶上那個世界的哥哥姐姐應得的幸福努力生活,做他們沒能完成的事。這簡直讓我透不過氣來。為了不讓我像哥哥姐姐一樣出意外,父母總嘮叨個沒完,我沒有任何自由可言。」萌奈越說越激動,彷彿要把胸中的鬱悶一吐為快。
他正思索著如何措辭,卻聽萌奈問道:「被害人是女性嗎?」
「不,我都說了,你父親說兩人沒在交往。」
「大概從什麼時候開始?」
顧問眨了眨眼,像是吃了一驚。那是一種近似於膽怯的表情,或許他以為是哪個學生惹了什麼麻煩。
「您問過。怎麼了?」
松宮起身相迎。「在你練習的時候前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想向你確認。」
「這裏應該有一個學生叫汐見萌奈吧?我想請她協助辦案。」
「我想確認的就是這個。你總是一個人吃飯嗎?還是說那天只是碰巧?」
萌奈直白的提問令松宮不知所措,不過這樣反倒更容易切入重點。「你父親說還沒發展到那種關係,所以我想知道他是怎麼對你解釋的。」
「啊?」松宮停下腳步,「招供了?哪個嫌疑人?」
「我知道啦。」
「你確實很不好受吧。」
「不好https://read.99csw.com意思,請問你是顧問老師嗎?」
「她向警方自首,說自己是兇手?」
他在長椅上坐下,觀看部員們練習。初中生的四肢已和成年人差不多長短,全無贅肉的身軀翻轉跳躍,宛如在熱帶大草原上賓士的羚羊。
「父親在和她交往嗎?」
「三個月前。」萌奈把手機遞還給松宮,神情微妙地低語道,「她竟然出事了。」
「不清楚。我不知道。」
他又想起芳原亞矢子氣質典雅卻又暗藏剛毅的臉龐。對他來說,和亞矢子有血緣關係其實感覺並不壞。亞矢子能掌管一家老牌旅館,想必是一個優秀的老闆。芳原真次能獨自一人把女兒培養成才,肯定也是一個不一般的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找她問話的刑警是誰?」
他和克子還沒好好聊過,反正打電話過去也馬上會被掛掉,所以他一直沒去聯繫。要想問個清楚,只有直接見面才行,但現在正在查案,還不是去館山的時候。
松宮穿過操場,來到被鐵絲網圍住的網球場。場地有兩處,分單人和雙人。有部員正在雙人場內打球,其他部員則在場邊做熱身運動或聊天。雙人場邊有一個像是指導員的男人,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個子很高。松宮剛一走近,他就已經察覺,一臉驚訝地轉過頭來。
「我是長谷部。現在方便嗎?」
「加賀警部補。」
「可是我想看看。能不能給我看一下呢?拜託拜託。」萌奈雙手合十。
「二年級學生正在跑步,應該馬上就能回來。」
「我最討厭的是父親最近的眼神。」
「說什麼?」
這樣沒問題嗎?松宮心裏這麼想,但這不是一個刑警該說的話。能從萌奈口中打聽出來的應該就這些了。「情況我已了解。打擾你練習,真是不好意思。快回去吧。」說著,松宮站了起來。九_九_藏_書
「原來是這樣。這個問題很難解決啊。」萌奈所說的並未超出松宮的預測,既然如此,就應該放棄這個問題。
「那是誰啊?」
「什麼時候?」
「這家咖啡館的經營者遇害了,我們正著手調查這個案子。你父親似乎和被害人很熟,這個你自然也沒聽說過吧?」
萌奈穿上運動外套,戰戰兢兢地向松宮走來。
松宮皺起眉頭。這對刑警來說是違規行為,但這個十四歲的女孩只是想儘可能了解自己的父親,視而不見可不太好,也沒準她會因此放下戒備。「真拿你沒辦法,下不為例。」
松宮向後一仰。「在哪裡見到的?」
「這是我的證件。」松宮撥開西裝前襟,從內側口袋裡取出警察手冊,避免被學生看到。
「那等她回來后,我能否佔用她一點時間?」
這是怎麼回事?花冢彌生為什麼要來這裏?松宮凝視著照片,陷入沉思。這時手機響了,是長谷部。
「你說最後一次,意思是不止一次?」
「照片?」
學校的正門已經關閉,松宮只好從側門進去。門衛室里坐著一個身穿制服的男人。松宮出示警察手冊后,男人立刻緊張地站了起來。
「各種?」
「最後一次大概是在兩周前吧。」萌奈歪著頭說。
「那個女人的照片。我想看看父親在和什麼樣的人交往……」
「我還在到處上門調查,不過剛剛收到組長的緊急聯絡。你還沒收到嗎?」
加賀命令他核實汐見父女關係不合的原因,這是他來找汐見萌奈問話的契機。汐見行伸不自然的供述也是原因之一。汐見明顯不願警方深入調查他與花冢彌生的關係,松宮認為是因為萌奈。
「就是指有很多很多原因啊。我總覺得和父親待在一起很煩,或者說是很鬱悶吧,一個人待著比較輕鬆。」
松宮掏出手機,調出花冢彌生的照read.99csw.com片,將屏幕朝向萌奈。「就是這個人。」
萌奈拿著手機,向網球場邊正在做拉伸運動的女孩們跑去。她給其中幾人看了手機,交談了幾句,不久便一路小跑地回來了。「大家都說沒錯。這位阿姨經常來的。」
萌奈飛快地抬頭一瞥。「您沒聽我父親說過嗎?」
這回答根本不能稱之為回答。松宮看不透到底是她不想回答,還是她自己其實也不太明白。他決定施加些壓力。「在你出生前,你的哥哥姐姐意外去世了,對嗎?我想對你父親來說,你是一個特別重要的人,只是這份感情過於沉重了吧。」
不久,汐見萌奈和其他幾個部員回來了。顧問老師望著松宮的方向和萌奈說話,萌奈的表情相當困惑,這一點從遠處也能看出。
「你父親想說什麼?」
「好。」
「原因……」萌奈搓起了雙手,「反正各種都有。」
「是的,沒錯。」萌奈始終垂著腦袋。
松宮很想說這又怎麼了,難道加賀的意思是對棒球的愛好也會遺傳?
今天是星期六,但棒球部正在操場訓練。一個體格健壯的男人將球一一擊出,也不知他是領隊還是教練。伴隨著軟式棒球特有的乾澀擊球聲,游擊手迅速向右移動,接住滾來的球並投向一壘,動作一氣呵成。
「緊急聯絡?沒有啊。怎麼了?」
「謝謝你,」松宮向萌奈道謝,「你的話很有參考價值。」
回過神時,松宮才發現自己呆立在原地。他晃了晃腦袋。這種事多想無益,現在無須費神思考。他再次邁開大步。
「網球場就在操場內側。請在這裏登記。」門衛拿出來校人員登記表。
「什麼事?」
「協助是指……」
萌奈饒有興趣似的打量著,突然「啊」了一聲。
萌奈表情僵硬,眼圈開始發紅。松宮想,這一定是萌奈不願被人觸碰的部分了,也許她會大發脾氣。